任何人都能明白,禮汀如此值得被愛又脆弱。
蔣蝶太清楚這種憐惜。
幾乎是戳到心尖最柔軟的部分,她自己也深深深深地被禮汀所吸引。
沒有人會不喜歡那種脆弱易碎的,像玻璃白糖霜一樣的漂亮少女。
那晚兩人觀看煙花秀的時候。
蔣蝶接到趙煒的消息。
趙煒讓她趕快回去,他打麻將贏錢了。
讓她陪他一起去暢春園食街,著名的川豪麻辣香鍋去吃夜宵。
蔣蝶立刻想走,她轉頭看謝策清,發現他心不在焉的。
煙花在他眼裡明滅,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隨即,兩人爆發了認識以來最嚴重的一次吵架。
“許願吧。”蔣蝶看著煙花下,周圍祈禱的人群。
她雙手合十,說給謝策清聽:“我想要我身邊的人,永遠陪著我,關心我,愛我。”
謝策清散漫地笑了,他轉過臉來,認真地問她,說“那你愛過我嗎?”
“不知道。”蔣蝶不想騙他,也不想解釋。
她喜歡謝策清,但現在更愛的是錢和趙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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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願說愛他。
見他沉默,更覺得羞愧難當。
於是她惡人先告狀。
言辭犀利,指出謝策清一定和下午那個女生有什麼事。
蔣蝶說:“嘖,你難道沒有在一聲聲哥哥裡逐漸迷失自我。”
“她從來不會這麼叫我,我和她任何事都沒發生過。”
“誰知道呢?”
蔣蝶沒想到,謝策清也怒了:“別給我扣出軌的帽子,你把我當冤大頭的時候,我說什麼了?我猜是趙煒又叫你去陪他吧,這樣下去我們究竟算什麼?”
“你居然為了維護她,和我吵架?”蔣蝶氣得推搡了謝策清一把。
謝策清蹙眉:“我問你,不講道理的人是誰,我和她隻是朋友,再說我不是當著她的面介紹你嗎?”
煙花表演還沒有結束,兩人就吵得面紅耳赤。
她拋下謝策清。頭也不回地打車走了。
過了幾天,謝策清來找她,她裝得若無其事。
兩人都心照不宣,在微信維持簡單的交流。
【晚上七點,全聚德,接你】
【中午一點,竹泱館,和沈鴻】
【陪導師喝酒,給你點了咖啡,36號樓外面,記得拿】
最後,一次次爭吵和試探體會,被趙煒脅迫著問謝策清要錢。
她也想試探謝策清心裡還有沒有她。
蔣蝶從來沒有想過試探趙煒。
但是謝策清不一樣,他從一開始就奉獻出全部的愛。
他現在怎麼可以收回去,以後她怎麼辦?
謝策清喜歡的是那種激起男人徵服欲的尤物,不可能對禮汀這種類型的動情的。
蔣蝶想,萬一呢?
她第一次生出了想了解那個女生的想法,揭穿她偽善的假面具。
還是生平第一次,作為系花,向來順風順水的蔣蝶。
對另一個人產生了一點好奇和怨懟。
多年前,她有個終生未婚的舞蹈老師,給她講了一句話。
蔣蝶一直當成座右銘。
“人們都瘋狂地詆毀她,嫉妒她,但又想成為她。”
蔣蝶初中高中,也面對過校園暴力。
面對和她抗衡的小太妹,蔣蝶輕輕松松就能勾引走小太妹的現任男友。
但她遇到禮汀才知道,那種想成為一個人的感覺,不是靠外在的美。
是真的有一種,讓別人都遠遠望見她,想成為她的那種特質。
禮汀喂流浪貓狗,不嫌棄它們身上毛色骯髒,抱在懷裡送去校愛心救助站。
禮汀在花店兼職,隔三差五打烊的時候,都會把剩下沒有賣出的花,送到環衛和天橋下的站點,他們都對那個女孩子贊不絕口。
禮汀一直獨來獨往,在班上沒有什麼朋友,更不存在從室友口中聽到她的惡劣言論,更不和導師打交道,小組作業會幫忙署上所有人的名字,安靜,乖巧,像融入海洋的一滴水。
她皮膚雪白到泱泱人群中,一眼就能認出來。
絕無僅有的一個。
不知道用了什麼護膚品,宛如絲綢牛奶,一樣美和純。
蔣蝶想,長得這麼清純,真的會這麼安分?
她不信,不憚以最壞的惡意揣測她。
有天,趙煒的那幫不學無術的朋友,在學校後門聚在一起在小茶館玩網上賭場。
遠遠地,有輛Evija停在林蔭道下面。
蔣蝶買了炸醬面和酸梅湯,打包好準備送去。
從茶館出來的時候。
蔣蝶發現,那輛超跑已經不見了,禮汀的花店也半掩了門。
見蔣蝶在門口張望,路邊乘涼的海澱區大爺一搖蒲扇。
“同學,你是來買花的嗎?店裡沒人咧,老板隻想享受生活,開一天算一天,早早地旅遊去了。幫工的小姑娘沒坐車,在我旁邊掃了輛共享單車離開的,說請了假,準備回家煲湯給喜歡的人喝。那輛名牌車也追著她走了,那款車是路斯特的吧,兩千多萬那種。”
因為是國內的top,學校裡的富豪數不勝數,但是車牌京AJ0630,隻有一位。
學校裡的風雲人物,父親福布斯榜上排名前十,明旭控股,歸屬中國內地。
被眾星捧月著長大的,江衍鶴。
江衍鶴的每一段戀愛都談得轟轟烈烈,甚至社交媒體上都能歷數他的每一任。
藝考校花,京域聯賽上得獎的電競網紅,推上四處旅遊看展的富家千金,YouTube的vlog秀場博主
甚至還有不少的,隔壁京影和京戲學院的出類拔萃的女生,個個都是叫得出名字的人物。
她們也借著江衍鶴宣傳出名聲,然後在國內的平臺上維持自己的熱度。
有的人,隻是共同出現在機場廊橋或者夜街酒吧,也傳得神乎其神。
說江衍鶴浪蕩,玩世不恭,無所忌諱。
不到三個月必換女友,身邊的女生就沒有重樣的。
“江衍鶴居然會去接她?”
蔣蝶聽大爺說,禮汀沒有上那輛的車。
她心裡篤定,不就是欲擒故縱的把戲嗎?
難道謝策清也是被禮汀欲擒故縱的一員。
學校有名有姓的富二代,難道都被她勾搭過?
她真的有那麼厲害?
蔣蝶越想越覺得心裡不平靜。
謝策清和江衍鶴不一樣,他喜歡一個人,就認定去追,不會讓別的女生近身。
自從那次芒果事件,蔣蝶心裡駭然。
難怪最近總是心神不定,感覺會失去謝策清了。
她急忙買了一點謝策清說過的,溫菱華常喝的牛奶和茶葉,去療養院看望謝策清的母親。
但因為沒有預約,被拒之門外。
她帶著怨氣,打車回了學校。
入夜,校門已經掩上了,隻剩了一個窄門供學生出入。
她在門口踱步半晌,剛想打電話,讓趙煒接自己出去過夜。
出乎意料地,看到一個清麗纖細的人影。
禮汀上完晚自習,穿著裙子抱著書,形單影隻。
在月色下,緩緩走到學校西校門的快遞收發處。
她海藻般的長發散落下來,到達腰線附近,纖細的脖頸上纏繞著蕾絲。
真的很美,蔣蝶想。
她就像一束月光曇花,被葉片包裹著,長夜裡安恬地棲居,沒有為任何人綻放那種。
似乎正準備離開。
蔣蝶尋思,是不是今天,江衍鶴也會開著跑車來接她。
轉念,她又惡劣地笑起來。
說不定,禮汀已經被江衍鶴拋棄了。
禮汀在學校西區的驛站排隊,戴著口罩,站在隊尾。
看起來應該是拿快遞。
蔣蝶也側身走了進去。
她不抽煙,卻站在驛站外面的便利店,門口售賣煙的玻璃櫃上,裝作不經意的樣子。
從細枝的荷花到南京大觀園爆珠,挑挑揀揀了半天。
看到隊伍排到禮汀了。
蔣蝶買完煙,掃了二維碼。
她豎起耳朵,聽到禮汀聲音清淺的詢問:“還有其他的嗎?”
快遞站的揀貨員搖搖頭:“沒有,這個被人叮囑了,一定要送到收件人的手上。”
禮汀接過一個不大的箱子,她點頭道謝,拿著包裹走了。
蔣蝶找了個樹幹,映照著學校路燈的微光,躲著看她。
不得不說,禮汀身上有一種魔力,讓人忍不住想去探究她。
說不出那種女生之間特有的說不清道不清的嫉妒感作祟,還是她實在神秘,難以琢磨。
禮汀並沒有直接出學校,慢慢走了一會兒,坐在楊樹下的扶手椅上。
把長發撥到肩後,拉下口罩,露出雪白的臉和殷紅的唇。
撕開快遞的透明膠布。
她看完後,並沒有把裡面的東西拿出來,隻是又細致地整理好,放在她的腳邊。
就著路燈的微光,開始看信。
蔣蝶覺得很奇怪,不得不說,這個年代,誰還會寫信啊。
不知道那封信件上究竟寫了什麼。
蔣蝶看見,禮汀笑了,清冷到殘酷的秾麗。
她笑起來很美,纖質弱水,就像在風中搖曳的白蘆花。
她把信封原封不動地擱在一旁。
拿起薄薄的信紙,從第一張開始,很專心致志地撕碎。
一張接著一張,刺啦刺啦的,有細微的碎屑被風吹得卷起來,像雪片。
禮汀一一收好,沒有隨處亂扔,用一旁的筆在上面寫了一行字。
把撕碎的信也系數放進了快遞盒子裡。
用透明膠布仔細封好,然後放在了快遞驛站的等待寄件處。
驛站並非通宵營業,已經關門了。
等待寄件被收成了一個長排。
上面寫了指定的快遞公司名字和寄件收件電話,便於投遞。
禮汀放好就離開了。
她走遠以後,蔣蝶跟過去,打亮手機的手電筒模式,想看究竟是什麼東西。
上面隻有一行纖細又清秀的字。
【請按原地址寄回】
偷看別人信件,並不是什麼正大光明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