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沒緣由的想抽煙,煙盒都拿出來了,卻想到周宴禮和他說的那些話。
六年後,她會死。死於癌症,肺癌。
昏暗的燈光中,江會會翻了個身,身上的被子被蹬開,手臂也從沙發上滑落。
周晉為將煙盒隨手扔進垃圾桶。
走到她身邊,替她把被子蓋好,又將手臂放回去。
旁邊的周宴禮睡相更是不老實,身上的被子直接全掉在地上。
周晉為原本打算視而不見,可走了兩步,他還是退回來。將那床被子從地上撿起,隨手往他身上一扔。
和對待江會會時的小心翼翼簡直天差地別。
周宴禮被他這一下給弄醒了,但也是半夢半醒。
看著剛給他蓋完被子還沒來得及離開的周晉為,他皺了下眉:“我靠,我這是死了嗎,怎麼大白天看到一張死人臉。”
周晉為:“……”
不過他很快又陷入熟睡當中,仿佛剛才說的不過一句夢話。
周晉為過去將那盞落地燈關了,他走出客廳,吹了一會兒寒風之後,他覺得自己仍舊沒有清醒多少。
不然他為什麼會拿出手機,發出那條荒謬至極的信息。
——最近有空嗎,幫我個忙。
——做個親子鑑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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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十九時間
長時間的早起導致江會會的生物鍾得到固定,六點準時睜眼。
雖然周晉為給她準備了房間,可她看著精致華麗的屋子,始終沒有勇氣跨進去。
似乎擔心會損壞裡面的一切,索性抱著被子來了客廳。
反正客廳的沙發看著也挺舒服的。
就這麼睡了一晚上,意外的很踏實,連夢都沒有做一個。
她醒的時候,天甚至還沒亮。周宴禮也沒醒。她小心翼翼地過去,伸手在他額頭上摸了摸。
確認不燙之後才松了口氣。
“還好退燒了。”
廚房有動靜傳出來,她聞到香味,好奇地起身過去。
看見穿著毛衣,背對著她,站在料理臺前煎蛋的周晉為。
他熟練地單手顛鍋,將煎蛋翻面。
而他手邊的盤子裡,分別躺著兩個已經煎好的雞蛋。色澤金黃,火候把握得很好。
江會會愣了一下,媽媽在這邊幫工,所以她是知道的。
這裡光是廚師就有好幾個。
居然……還需要他親自下廚?
周晉為早就聽到身後有動靜,但他沒有回頭,而是指了指旁邊那些碗碟,讓她端出去。
江會會回過神來:“哦。”
周晉為的早餐做的很簡單,煎蛋和烤吐司。
她將碗碟端出去,站在客廳發了會呆。不知道該放哪兒。
完全看不出哪裡是吃飯的地方。
周晉為出來的時候,見她站在那裡一動不動,知道她在想什麼。
“右邊。”他說,“那裡是飯廳。”
江會會的臉一下子就漲紅了,她家吃飯都是直接在客廳,還沒聽說過飯廳。
她有些窘迫地跟著他一起進去。
長條形的桌子,上面鋪了桌布,很長,邊緣墜下來。
仔細看才能發現上面的光澤是利用針線一針針繡出來的。
桌上甚至還有燭臺,燭臺上放著蠟燭。
很有歐式審美的味道,精致又華麗。
但顯然,周晉為並不喜歡,所以在看到這些時,他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
江會會將手裡的碗碟放上去,想了想,還是鼓足勇氣:“昨天……真的麻煩你了。”
“沒事。”他過去開了燈,整間屋子頓時明亮許多,“把那個人叫進來吧。”
那個人應該指的是周宴禮了。
她點了點頭,出去喊周宴禮起床。
他睡相到底是有多差,被子一半在沙發上,一半在地上。
江會會過去的時候,替他將被子重新蓋好。又拍了拍他的肩膀,人還是沒醒。
她隻能湊到他耳朵,輕聲喊他:“周宴禮,起床啦。”
她連續喊了好幾聲都沒反應。
周晉為走出來:“這麼溫柔有什麼用。”
她愣了愣,就見周晉為狠踹了幾下沙發。
周宴禮被這股衝擊力弄醒,滿臉陰雲:“操!”
周晉為還是那副冷若冰霜的模樣,站在沙發旁邊,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起來吃飯。”
周宴禮不爽:“老子說要吃飯了嗎?”
他也不勉強,仿佛出來喊他吃飯隻是走個過場,淡淡撇下四個字:“那就餓著。”
江會會有些手足無措,這兩人怎麼每次都……唉。
周晉為握著她的手腕:“走吧,不用管他。”
江會會順著這股力道起身,被他握著的地方像是被火灼燒了一樣,異常滾燙的觸感。
明明他掌心的溫度並不高。
安靜的飯廳,兩人分別坐在餐桌的對面。江會會洗漱的時候擔心頭發會被打湿,所以簡易地扎了一個丸子頭。她皮膚白淨,臉也小巧。
是很典型的小白花長相,看著人畜無害,線條柔和。
尤其是周晉為還有周宴禮在一起時,就像是一隻掉進狼窩裡的小白兔。
這兩人一個冷一個狠。在外人看來,都是不好惹的對象。
可和她這隻軟弱可欺的小白兔在一起時,反倒沒那麼兇狠了。
大概這就是傳說中的以柔克剛?
周宴禮沒有繼續賴床,被周晉為踹醒後,他坐在沙發上獨自生了會悶氣,然後就上樓洗漱去了。
周晉為提前替他們把洗漱用品都準備好了。
周宴禮進來的時候,頭發半幹,應該是洗漱的時候順便洗了個頭,沒完全吹幹。
又嫌額發礙眼,所以隨意地往後抓了抓。沒了額發遮掩,他整張臉一覽無餘。線條鋒利,看著刀削斧鑿的。
他動作自然地拖出江會會身旁的椅子落座。
身上穿的衣服不是昨天那件,意外的合身,就是有點不像他平時風格,反而更像是……
“你身上的衣服是……”江會會心中的猜想在聽到周宴禮的回答後得到證實。
他兩口就吃完了一整個煎蛋,下巴朝對面的周晉為抬了抬:“在他衣櫃裡拿的。”
後者面無表情。
相比他的大咧咧,周晉為吃飯有種賞心悅目的慢條斯理。
江會會聽到周宴禮的話,心髒猛地下沉,在她看來,周晉為這人應該有著極強的領地意識。這樣的人最是厭惡有人未經允許亂翻亂動他的東西。
結果他居然什麼也沒說。
江會會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心裡又升起了一絲疑惑。他居然都不生氣嗎?
和這兩個人在一起,她總是提心吊膽,不知道他們什麼時候就會打起來。
吃完飯,她下意識就要去將碗洗了。
她的這番行為明顯讓周晉為和周宴禮都感到不理解。
“放著吧,會有人收拾。”
周晉為語氣很淡,扔下這句話後,替她拿起放在角落的書包。
又看了一眼那個散發不明氣味的酸菜壇,和她確認,“這個需要一起拿走?”
江會會從他眼裡看出了幾分看垃圾的眼神。
他估計也和周宴禮一樣,把它當成……
她急忙解釋:“這裡面裝的是泡菜,我媽媽親手做的,很好吃的。你如果不介意的話……可以嘗試一下。”
周晉為點頭:“多謝。”
面對他毫無波瀾的道謝,她居然有些受寵若驚:“不客氣的。”
外面在下雪,她把帽子戴上,帽子邊緣的毛領很大,她的半張臉很輕易就被遮住了。
周宴禮打著哈欠在旁邊告狀:“他不會吃的,他最討厭這種氣味大的東西。”
他明顯還困著,外套也沒穿,就這麼隨意搭在肩上。
——當然不是昨天那件,那件拿來包泡菜壇了,一股子味道。現在這件也是他從周晉為的衣櫃裡拿的。
——
那天去到學校後,整個班都很熱鬧,早讀課也沒人早讀,而是忙著各種討論。
原本因為天氣問題一直推遲的運動會要重新舉辦了。
日子都定好了,就在下周三。
佔彤跑來找江會會:“班主任說大家都得參與,你想好要報什麼項目了嗎?”
江會會對體育一竅不通,她有點為難:“必須得參加嗎?”
“當然啦。”佔彤說,“班主任說了,每個人至少得報一個項目。”
在旁邊睡覺的周宴禮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了,單手撐著臉,身子側坐。渾身上下都透著一種懶散的玩世不恭。
那支粉色的筆在他修長的手指間流暢轉動:“你這身體就是得多運動,給她報個五千米。”後半句是和佔彤說的。
聽到他的話,江會會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五千米?”
她跑五百米都夠嗆。
佔彤也挺震驚的,隻不過她的震驚中帶著一種扭捏,就連說話的聲音也不像剛才那樣,明顯變輕變低許多:“五千米對女孩子來說還是太遠了點啦~”
話裡的抑揚頓挫格外分明。
周宴禮盯著她看了會,沒有立刻接話。
反倒是佔彤,被他看的心跳加速。
她的內心此時有個小人在瘋狂叫囂:好帥啊啊啊啊啊啊,近距離看更帥了!!這眼睛這鼻梁,還有這臉型,啊啊啊啊啊!!!怎麼能有人長得這麼完美,痞中帶點野性,但又不是那種很糙的類型,反而像是家境很好的大少爺,在沒有管束下野蠻生長。
周宴禮坐正了身子,眉頭微皺:“你該不會也被我傳染了吧,怎麼感覺說話有點咯痰。”
佔彤:“……”
她收回自己剛才在心裡對他的所有誇贊,心如死灰地回到座位上。
周宴禮有些莫名,問江會會:“真感冒了?”
江會會不知道該怎麼和他說,女孩子的心思,有時候就是敏感多變的。
——
周宴禮的上課日常就是睡覺,有時候江會會把他叫醒,讓他認真聽課。
他也就勉強聽個十來分鍾。二十年前的課程和二十年後不同,他雖然在平江這邊讀了快半年,可之前就讀的一直都是國際學校,學習模式不太一樣。
他爸打算讓他高中一畢業就直接送出國留學。隨隨便便捐幾棟樓,哪怕考零分,照樣能拿到名校學歷。
所以他聽現在的課程,宛如搖籃曲,越聽越困。
下課時間的男廁挺熱鬧,不少人蹲在那兒抽煙。
周宴禮一進去就聞到一股嗆人的煙味。
他眉頭微皺,讓他們把煙掐了。
敢在學校抽煙的也都不是什麼好學生,一聽他這個說話語氣,頓時不爽了。
其中為首的那個黃毛用夾煙的那隻手指著他的鼻子叫囂:“你他媽是什麼玩意兒,也敢吩咐你爺爺?不想活了?”
兩個人身高明顯不對等,他長得矮瘦,還非得把校服改成緊身版,整個人看著就是細窄的一條。
周宴禮肩寬腿長的,哪怕穿著冬天的衣服,也能看出他並不瘦弱。
他是體育生,之前還在省泳隊待過,後來因為頻繁打架才被開。
身上的肌肉並不誇張,屬於那種極具少年感的薄肌。輪廓線條都很明顯。
典型的穿衣顯瘦,脫衣有肉。
別說身高了,光是氣勢就壓了對方一頭。
他眼裡透著幾分克制的戾氣:“我不想動手,趁我還在好好和你說話的時候把煙掐了。”
旁邊有人認出了他,過來攔那個黃毛:“算了,這人是上次把李澳揍進醫院的新生,還是別和他起衝突了。”
周宴禮憑借長相在學校所有女生中間迅速走紅,同時也憑借上次打架的事情,在男生裡也出了名。
李澳是出了名的混混,成日和校外那些地痞流氓在一起,學校沒人敢得罪他。
結果這人倒好,剛來就把人一頓揍。那臉腫成豬頭,聽說鼻骨和下巴都揍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