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說說看。】
那條消息她發的極為猶豫。畢竟這種事情太過麻煩對方了,收留病人在自己家裡。
換了誰都不會同意。
可她實在是沒辦法了,除了周晉為,她也找不出能夠幫她的第二個人。
經歷了一番天人交戰後,她還是將消息發送出去。
【會會:周宴禮感冒了,他一個人住在之前那個酒店,我有點不放心,可以……拜託你收留他一晚上嗎?不會麻煩你的,我能照顧他,隻要空出一個房間就可以。】
她各種強調,自己肯定不會給他添麻煩。
這條消息發出去後,她懷揣忐忑不安的心情等了很久。
卻遲遲沒有等到對方的回復,仿佛石沉大海了一般。
江會會失落地低下頭,果然不行。
隻能再想想其他辦法了,換更高檔的酒店?可是她沒有錢。來她這兒……那更加不行了,要是被發現的話……
安靜的黑夜,手機的震動聲顯得有些突兀。
她看見上方彈出的消息。
是周晉為發來的,一個“好”字
江會會有些意外他會同意。
【會會:謝謝!真的很感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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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會:那你現在……在做什麼?】
她其實是想問他們現在過去方便嗎。
對方的消息回過來,簡潔明了的三個字——在發燒。
……
周宴禮居然真的傳染給他了。
江會會找了個借口,說佔彤家裡吵架,她過去陪陪她。
佔彤是好學生,成績很好,所以媽媽支持江會會和她多走動。
隻是現在都這麼晚了,她不放心的看了眼窗外:“這麼冷的天,你怎麼過去?”
江會會見媽媽的態度還算緩和,急忙補充說:“我多穿點,反正離得也近。正好我有幾道題不會做,可以去問她。”
聽到後半句,媽媽才松口點頭:“行吧,順便把冰箱裡那些泡菜帶一點過去。上次你林阿姨說喜歡吃。”
“嗯。”江會會先回房間把自己的書包收拾好。然後又去了廚房,將裡面的泡菜取出來一小壇,“那我先走了。”
媽媽還是有些不放心:“要不還是我送你過去吧。”
江會會搖頭:“我自己去就行。”
她從小就獨立,八歲就自己在家做飯給自己吃。
所以在很多方面,媽媽對她很放心。聽她這麼說,也就沒有繼續勉強,囑咐了一句路上小心。
周宴禮就等在前面的公交站牌,原本他是打算來她家小區樓下接她的。
江會會怕他吹多了冷風,會讓感冒加重,就讓他站在公交站牌後面等她。
反正也沒多遠,走過去才五六分鍾。
到地方後,他接過她手裡裝泡菜的壇子,被燻的眉頭緊皺:“這啥玩意兒,把你家夜壺給抱出來了?”
“……”不知道他腦子裡都在想些什麼,“這是泡菜。我騙我媽媽說去同學家,她就讓我把這個一起帶過去。”
周宴禮又靠近聞了聞,這下眉頭皺得更深了。
“這東西味兒這麼大,能帶上車嗎?”
經他這一提醒,江會會才想起來。
可如果就這麼扔掉,又浪費了媽媽的一番心意。畢竟腌制泡菜的工序是很麻煩的。
在她一籌莫展的時候,周宴禮二話沒說,把自己的外套脫了,給那壇泡菜包上。
“行了,這下沒味了。”
江會會瞬間就驚了:“你這是幹嘛?”
她見他身上隻剩下一件毛衣,“你現在不能著涼的。”
周宴禮不以為意,下巴朝前抬了抬:“車都來了,沒事兒。”
這個點車上沒什麼人,目的地又在終點站。
搖搖晃晃開了一個小時,終於到地方了。
入夜之後,這裡給人的感覺更加神秘,像是中世紀歐洲的神秘古堡。
總覺得裡面隨時都會走出一個面容俊美,皮膚白皙,毫無血色的吸血鬼。
用美色將人引誘進去,再伺機咬斷你的脖子,吸幹你的血。
可隨著別墅的大門打開,出來的不是吸血鬼,而是一位和吸血鬼一樣面容俊美,皮膚白皙的人類。
他穿著深灰色的睡衣,身形清瘦修長,此時靠門站著,單手插放在褲兜,垂眸看向他們。
整個人透著一種江會會從未在他身上見過的懶散與隨性。
眼神在門外二人的身上看了個來回。
他側開身子:“進來吧。”
江會會沒有動,反而有些警惕地看了眼他身後,空曠的客廳,比她家還要大。
“放心,沒別人。”周晉為先一步轉身。他走到客廳,將冰箱打開,猶豫了幾秒,還是合上,“廚房有燕窩,喝點熱的暖暖身子。”
江會會有些局促地擺手:“不用這麼麻煩的,我們隻是……”
本來來他家借住就已經很麻煩他了,如果還讓他招待自己,那簡直太失禮了。
她這邊拒絕的話音剛落,那邊周宴禮已經進到廚房,自然的像回到自己家一樣。
他滿臉嫌棄地問周晉為:“隻有燕窩?”
周晉為眼神冷淡:“院子後面還有個池塘。”
他皺著眉:“你讓我喝那玩意兒?”
眼見他們又要吵起來,江會會急忙在中間打圓場。
她問周宴禮想喝什麼,她去給他做。
又用渴求的眼神詢問周晉為:“可以借用一下你的廚房……和冰箱嗎?”
她就像是兩根鋼筋中間的海綿,用最柔軟的自己將他們阻隔開。
後者點了點頭:“自便。”
江會會進到他家廚房,裡面大的她咂舌。
冰箱也很大,是直接整個嵌入牆體裡的。分為四個區域。她打開其中一扇門,裡面的食材全部按照儲存類型,區分歸納好了。
她小心翼翼地取出自己需要用到的食材。
煮的是百合雪梨煲雪耳,清熱止咳的。
周晉為從樓上下來,身上的衣服換了,不再是剛才那身睡衣。
或許是覺得以睡衣示人不太禮貌。
江會會反而更喜歡穿著睡衣時的他,看著沒有平時那般難以靠近。整個人有一種少見的柔和慵懶感。
她瞬間被自己的想法嚇的一個激靈。
她又在胡思亂想些什麼。最近怎麼總是想些有的沒的。
她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臉,企圖讓自己清醒一點。
“怎麼了?”
她的反常吸引了周晉為的注意。
他走到她面前,伸手去摸她的額頭。
掌心溫熱的觸感,與她的額頭親密觸碰。
江會會愣在那裡,一動不動。
周晉為將手收回,相比起她,他顯得淡定自若許多:“沒發燒,臉怎麼這麼紅。”
她避開視線,不敢看他:“可能……可能是屋子太熱了。”
為了躲避他的視線,而將頭往下低,卻正好看到他自然垂放在身側的手。
骨節明顯,修長勻稱,甚至能看見白皙皮膚下,若隱若現的淡青色血管。
他剛才就是用這隻手……
江會會強迫自己不要繼續想這個事情了:“我那個……那個湯,煮了很多,你要一起喝嗎?”
周晉為不動聲色地看著她,深邃的眸仿佛洞察一切。
她剛才的反應他自然全部看在眼裡。但他什麼也沒說,隻是點了點頭:“謝謝。”
“不客氣的,是我該謝謝你。”江會會進廚房盛了兩碗出來,他們一人一碗。
周宴禮覺得還是在自己家待著自在,那破酒店壓根就不是給人住的。
他環顧一圈四周,看著空蕩蕩的客廳:“你家連個私人醫生都沒有?”
周晉為的動作微頓。
一個小時前,在收到江會會的信息之後,他就讓私人醫生回去了。
他並沒有回答的周宴禮的問題。
此時家裡一共三個人,其中就有兩個病人。
江會會主動承擔起了照顧他們的責任。她按照周晉為的提示,找到放在抽屜裡的醫藥箱。
將體溫計遞給他們,讓他們含著。
十分鍾過去,江會會接過周宴禮的體溫計看了一眼。
還好,不是特別燒,三十八度。
她又去拿周晉為的。
看清刻度後,臉色變了變:“都快四十度了。”
“什麼?”周宴禮眉頭一皺,一臉不服氣,“我居然比他低?”
他當即就脫掉身上的毛衣,企圖讓自己的溫度往上再升一升。
江會會讓他趕緊把衣服穿上:“你別鬧了,這種時候爭什麼第一。”
“……”
人燒到一定程度是會燒糊塗的,更何況這次流感來勢洶洶。周宴禮其實一直硬扛著,因為怕江會會擔心。
吃了感冒藥後,藥效逐漸上來,人也慢慢陷入困倦當中。
就這麼倒在沙發上睡著了。
好在周晉為家的沙發很大,哪怕躺三個人睡在上面都綽綽有餘。
江會會蹲在旁邊,給他額頭上貼了一張退燒貼。
周晉為則去樓上拿了床被子下來,隨手往他身上一扔。
“時間不早了,你也去休息吧。他暫時死不了。”這話是和江會會說的。
替周宴禮將被子蓋好後,江會會再次和他道謝。
說今天真是打擾到他了。
周晉為搖了搖頭:“你的房間在走廊右邊,裡面提前收拾過,床鋪都是幹淨的。”
江會會看著他沒什麼血色的嘴唇,猶豫了很久:“你……好點了嗎?”
他語氣很淡:“我沒事。”
這人好像很不擅長示弱。是性格太冷淡的原因,還是不想被不相幹的人關心?
江會會沒有繼續問下去。
——
那個晚上,平江市又開始下雪了。周晉為吃完安眠藥後想下樓倒一杯水。
來到客廳時,卻看到了睡在另一張沙發上的江會會。
她身上蓋著被子。睡顏安靜。
客廳的吊燈沒開,隻有旁邊那盞落地燈,一天二十四小時都開著。光線柔和。
周晉為沒有立刻離開,而是跓足看著面前這一幕。
兩張沙發分別在茶幾的前側和左側。
兩人的睡相不同,但說夢話的習慣倒是如出一轍。
安靜的夜晚,兩道不同聲線的囈語相互交錯。
“靠,都說了那是老子的,你特麼動一下試試!”
“西紅柿要先用開水燙一燙,這樣更方便剝皮的。”
這房子是周晉為一個人住,他媽在國外,他爸偶爾會過來,過來也隻是為了他的“生意”
兩人早就達成共識,分割好了財產,但為了共同利益,所以才遲遲沒領離婚證。
周晉為對這個地方並不反感,對他來說不管在哪都一樣。
沒區別。他平等且公平的厭惡這世上的所有。
說他絕情也好,說他冷血也罷。這麼形容其實也沒錯。
在那種扭曲的家庭中長大,能夠成為一個正常人已經算是不錯了。
他靠牆站著,就這麼默默看了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