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被撞到也沒反應的周宴禮,這會兒毫無徵兆的醒了。他坐起身,按著脖子活動了下肩頸,骨頭發出咔咔響聲。
佔彤小心翼翼地朝他那邊看去,周宴禮活動肩頸的同時,偶然和她對上視線。那雙細長的桃花眼沒什麼表情,還帶著將醒未醒的懶倦。
對方因為這個對視,臉瞬間漲紅,松開江會會的手,急忙起身離開。
周宴禮被她的反應整得不明所以:“這是撞鬼了?”
江會會小聲提醒他:“你好像嚇到她了。”
周宴禮一臉不爽:“我長得有這麼嚇人?”
他對自己倒不是盲目自信,從小到大追在他屁股後面的女生不論千也有百了。
怎麼到這兒之後,還他媽的嚇跑一個?
江會會仔細端詳了一下他那張臉,周宴禮也老老實實地坐在那裡讓她認真端詳。
江會會看完後,得出一個結論。
很帥,帥到過目不忘。和周晉為極為神似。
不過沒表情的時候確實兇巴巴的。
就連江會會第一次看到他的時候也被嚇到渾身顫抖。當時他像拎小雞仔一樣,一手拎著一個欺負她的女生。
臂力驚人。
江會會給他提建議:“你以後要不多笑笑?這樣應該會看著親和許多。”
周宴禮壓根不在意自己看上去是兇還是親和,但江會會的話,他基本都會照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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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下就開始實踐了,對著她牽動嘴角,揚起一個笑:“怎麼樣,親和了嗎?”
江會會沉默片刻,沒說話,拿著筆開始寫作業。
沒得到回答,周宴禮伸手推了推她的手肘;“怎麼樣,你還沒回答我。”
“可以稍微等一下再和我說話嗎。”她聲音微微發抖,握著筆的手也微微發抖。低著頭,不敢看他。腦子裡一直都是他剛才的笑。
她說:“我現在有點害怕你。”
周宴禮:“……”
他靠著椅背,看了眼黑板上的課表,從書包抽出一本嶄新的課本,筆還是從江會會那兒順的。
此時正百無聊賴轉著筆,他問江會會:“剛才那個女生是你朋友?”
江會會正在修改昨天的錯題,聽到周宴禮的問題,她也不是很確定:“你說佔彤嗎?應該算吧?”
她一直覺得朋友是雙方都有這個想法,才算是朋友。如果隻有一方這麼認為,那就是自作多情。
江會會不太清楚佔彤的看法,但她覺得她們現在應該算是建立起了友情。
聽到她這麼說,周宴禮松了一口氣,他最近把煙戒了,不敢在江會會面前抽。
拆開一根棒棒糖含在嘴裡:“你是該多結交幾個朋友了,你這個年齡段就該多和同齡人在一起,而不是整天在家帶小孩。”
提到家,江會會的神色頓時黯淡下去。
她昨天一晚上沒回去,媽媽也沒有給她打個電話詢問一下。
媽媽是在氣她離家出走,還是根本就不在意她有沒有回家?
不過是哪種,都令江會會感到難過。
她把家人看得很重要,可媽媽從小到大都更喜歡弟弟。
甚至還總當著她的面說,如果一胎是兒子,她之後就不用再經歷一次產子之痛了。
妹妹的出生是例外,本來她是想打掉的,可醫生說她現在的狀況,如果打掉會有大出血的風險。
所以這才不得不把她生出來。
江會會不理解,為什麼都是自己的孩子,卻要有厚此薄彼之分。
如果是她,不管是男是女,是漂亮還是醜陋,是聰明還是愚笨。
隻要是她的孩子,她都會把自己所有的愛都給TA。
周宴禮反應過來,眉頭一皺,覺得這個名字有些熟悉。
佔彤?
佔彤姨?
靠。他怎麼記得佔彤姨和他媽大學才認識啊。難不成是他記混了?
但他也沒多想,太他媽困了,打算再睡一會兒補個覺。
下節還是數學課,數學老師短暫的來了幾分鍾,發了一套試卷下來,讓他們這節課寫完。
還囑咐江會會,把紀律管好。
周宴禮聽到後,在旁邊笑了笑,她管紀律?就她這個軟弱性子,能管得了誰。
也確實如他所想,上課鈴打響後,因為沒老師,教室裡吵得要死。
不論江會會怎麼提醒都沒有用。
她那個嗓門比蚊子還輕,能起到什麼作用。
吵鬧聲依舊,甚至還有愈演愈烈的架勢。
江會會抿著唇,握緊了筆。
周宴禮看她這副委屈樣子,收了剛才的笑,一拍桌子,語氣低沉:“都他媽安靜點,聽到沒?”
他聲音不大,但效果卻出奇得好,那些人瞬間就安靜下來了。
唯獨隻有一個,坐在教室角落,單人單坐。
此時吊兒郎當,在那裡玩遊戲,嘴裡一直喊著:“衝啊!!操,你看不到剛才有人啊,你媽的,上啊,操你媽的。”
在安靜的教室裡,分外刺耳。
周宴禮拉開椅子起身,走到他跟前。
他身上穿著校服,相比其他人的松垮,他顯得分外合身。
外套的肩線被他的寬肩完全撐開,身材修長高大,處於成年人和少年中間的那個節點。
一個站一個坐,周宴禮的目光自然而然成了居高臨下的俯視。
按照他以往的脾氣,拳頭早揮到對方的臉上去了,哪裡還會多此一舉去講這些大道理。
如今倒是有了顧慮,擔心江會會看到害怕。
周宴禮伸手敲了敲對方的桌子,還算客氣的和他商量:“安靜點,上課呢。”
對方手機裡的遊戲界面成了灰色,game over。
他把手機一扔,將氣發泄到周宴禮身上:“你他媽算個什麼東西,老子安不安靜關你屌事?”
戾氣逐漸攀爬上了周宴禮的眼底,但他還是硬壓著脾氣:“趁我還在好好和你說話,別他媽給臉不要臉。”
對方反倒冷笑起來:“你給我臉?你什麼東西啊需要你給我臉?怎麼,江會會那個騷比和你什麼關系,你這麼……”
他話沒說完,因為他的下巴被人一拳幹碎了。
周宴禮眼角猩紅,目跐欲裂,他掐著對方的脖子,將人拖出教室,並把教室門反鎖,不讓裡面的人出來。
他們被鎖在教室裡,隻能聽見外面不斷傳來的慘叫聲。
江會會慌了,拼命伸手拉門拽門,想要出去阻止他。
那個人和之前總在校外騷擾她的小混混是一起的。
江會會拼命拉也拉不動,直到外面的慘叫聲漸漸小了下去,她徹底慌了神,不知道該怎麼辦。她又開始哭了,害怕到全身都在發抖,拜託了,來個人幫幫她……
周晉為出來抽煙時,孫矩也在。
他正趴在欄杆上,興致盎然地看著對面教學樓:“你也是聽到動靜出來看熱鬧的?”
周晉為沒說話,甚至半點反應都沒給他,面無表情。
孫矩聳聳肩,這人一如既往的無趣,也不知道他到底對什麼感興趣。
他又重新將視線挪回去,感嘆道:“現在的轉校生還真是猛啊,先是當眾認你當爹,現在又揮拳揍同學,嘖嘖嘖,這繼續揍下去,半條命估計都得幹沒了吧。”
孫矩說完,轉過頭去想問問周晉為有何感想。
畢竟對方當眾認的爹就是他。
可當他往身旁看去時,原先還在這裡抽煙的人,已經不知去向。
而地上,則靜靜躺著一個被掐滅的煙蒂。
才剛點燃,沒抽上兩口。
孫矩納悶,彎腰將其撿起,扔進垃圾桶中。
一向有潔癖的人,居然也有隨手扔煙蒂的時候?這不像他,太蹊蹺,也太反常。
他轉頭看向隔壁樓。
挑挑眉,難不成是急著去看熱鬧?
第14章 第十四時間
周宴禮發了狠般將那人摁在地上,一拳一拳猛揍。
他渾身的肌肉都繃緊了,蘊含著巨大爆發力,每一拳都沒收著勁。
因為門被反鎖上,教室裡的人都出不去,力氣大些的男生正在試圖將門踹開。
這群人裡真正擔心的沒幾個,幾乎都是抱著看熱鬧的心理。
持續的強壓之下,難得碰到一件學習之外的事情。自然是跟著起哄。
江會會一直在哭,佔彤在旁邊安慰她:“沒事的,周宴禮他……他應該有分寸。”
這話她自己說出來都沒什麼底。
畢竟她和周宴禮並不熟。
那人踹了半天的門,還是紋絲不動,甚至都有人拿出手機打算報警了。
隻不過警察沒來,來的另有其人。
“我操,居然是周晉為。”
“他怎麼來了,他平時不是從不來這邊的嗎。”
“難不成是來找轉校生的?”
這事兒他熟啊,秦宇大著嗓門廣而告之:“你們知道什麼,周宴禮轉來咱們學校的第一天就認了周晉為當爹。”
他是出了名的碎嘴子,沒人信他的話。更別說是這麼荒謬的話了。
就轉校生那個拽上天的性子,會當眾認別人當爹?
說他把別人打到叫爹反倒更有信服力。
秦宇見他們不信自己的話,頓時慌了:“是真的。”
他還拉來在場的第二個人做人證:“江會會,你當時也在現場,你告訴他們,當時是不是……我操,你怎麼了?”
他被江會會的樣子嚇了一跳。她哭的梨花帶雨,眼睛都紅腫了。佔彤在旁邊安慰她,拼命衝秦宇使眼色,讓他少說兩句,結果這傻逼跟瞎了一樣。
她惡狠狠的數落他:“這種時候你就別搗亂了,有這個精力還不如想辦法把門鎖踹開。”
秦宇撓了撓頭,表情寫滿了無能為力:“我要是能踹開我早踹開了,而且你沒看見剛才周宴禮那個樣子嗎,我感覺這門鎖誰開誰死。”
他這話一出,正在踹門的那幾個人頓時也停了動作。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
對啊,他們怎麼沒想到這點。
周宴禮把門反鎖上就是不想讓他們出去,今天誰帶頭把鎖開了,他肯定會追責。
想到外面的慘叫聲,所有人都默默朝後退了幾步。不敢惹上這個大麻煩。
教室外面。
周晉為將他拉開:“行了,適可而止。”
被揍的那個人滿臉血,還在試圖掙扎,周宴禮直接掐著他的脖子,將他抵在牆上。
這個世界上,能在他打人的時候將他拉開,還安然無恙的。除了江會會,也隻有周晉為了。
周宴禮被拉開,臉上仍舊滿是暴怒,他指著那人的鼻子問他:“你他媽是不是和校外那群騷擾江會會的流氓是一伙的?我告訴你,那群人被我揍的連親媽都認不出了,下次再讓我聽見你嘴賤,別說你親媽,老子一定揍到你自己都認不出自己!”
這話不是恐嚇,而是警告。
為了江會會,他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
李澳氣都不敢喘一下。
外面的動靜終於停了,保安沒多久也聽到響動過來。挨揍的那人除了臉有些慘不忍睹之外,其他倒沒什麼異樣,至少還能跟在教導主任身後,一起被帶到校長辦公室。
周晉為也在,旁邊是一言不發的周宴禮,他眼底尚存戾氣,整個人看上去有些陰翳。
經過窗戶時,周晉為往裡面看了一眼。
江會會本來還在哭,猝不及防就對上了他的視線。雖然隻持續了幾秒,像是碰巧掃過。
但不知怎的,江會會忐忑不安的情緒和七零八落的心髒,都因為那個對視而逐漸落回到了實處。
數學老師聽到消息火速趕來,從外面把鎖開了,他詢問江會會發生了什麼。
江會會眼睛紅腫,說不出話來。
她站在座位上,頭低著,手一直拉著自己的衣角。
還是坐在前面幾排的佔彤將前因後果簡略說了一遍:“李澳上課打遊戲,還罵人,周宴禮語氣挺禮貌的,說在上課,讓他安靜點,他非但不安靜,還罵周宴禮,甚至……”
她似乎有些難以啟齒,“甚至說了一些侮辱詆毀江會會的話,周宴禮這才……這才打他的。”
在佔彤的描述下,周宴禮成了一個熱心腸,勇於助人的三好學生。
李澳本來就是最讓老師頭疼的學生,平時曠課打架,還有早戀,反正與學習無關的事情他幾乎都做了個遍。
聽到佔彤的話後,數學老師眉頭微皺,憂心忡忡。
自己這才一會兒不在,就捅出這麼大的簍子。
他見江會會眼睛還是腫的,心疼地讓她先坐下,還不忘安撫幾句:“沒事兒,這件事和你無關,老師會處理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