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虞楚回話,侯昌便鏗鏘有力地繼續說道,“打了你的徒弟,是我的弟子做得不對,可他們骨頭也被打碎了,所有人又挨了次揍,您若是不滿意,我帶著所有徒弟一起對這位小友磕頭認錯!”
他一揮手,其他幾個能爬起來的天狗閣弟子便要跟著侯昌一起彎膝磕頭,將沈懷安驚得直往虞楚身後躲。
侯昌看虞楚長相貌美,以為她比她的徒弟好說話,那便是大錯特錯了。
若是虞楚不在這裡,陸言卿和沈懷安這樣正直的少年可能真就被這些無賴們弄得下不來臺。人家前輩都一起跪下求饒了,你還好意思說什麼?估計也隻能打掉牙往肚子裡咽了。
可虞楚不一樣,沒有人能道德綁架她。
侯昌等人這才跪了一半,便覺得身體好似被巨人的手抓住,那些本來動不了的弟子也是如此,十一個人整整齊齊被鉗制住跪了一片。
侯昌動彈不得,隻覺得自己的真氣都被虞楚的緊緊控制在體內,這種壓倒性的實力讓他有點驚慌起來。
“你,你不會真的要殺了我們吧?”他著急地說,“隻不過打了你的徒弟,我們一整門十一人的性命你就要收走?如果你真的這樣做了,恐怕你星辰宮的名聲未來也好不了!”
百姓們騷動起來,恨不得將這些常年欺負他們的惡霸一個個撕碎。
之前吃霸王餐隨便拿走商鋪東西、又或者呵斥店小二這樣的事情也就算了,天狗閣的人第一次想打死乞丐小趙子,第二次想輕薄年輕姑娘、還毫無廉恥地群毆少年,這三個事情讓雲城百姓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憤怒。
他們是極其希望虞楚能直接殺了這些人的,可是又怕因為這事真的給虞楚的門派添麻煩,所以才都咬牙沒有勸虞楚出手。
陸言卿沈懷安和人群中的一些大門派弟子們也都不知道虞楚要怎麼做。
侯昌的話有道理,他們雖然確實很令人厭惡,但一口氣殺掉十一個人,對一個正派仙門而言也是致命的。傳出去的話,這小門派星辰宮的名聲在正道上也會染上汙點。
虞楚似是沒有察覺到身邊的這些騷動,她看向人群,有幾個雲城巡邏士兵站在百姓前面,其中為首的便是這組巡邏兵的隊長。
“廖隊長。”虞楚道。
被點到名的士兵小軍官驚了下,他沒想到自己竟然會被一個仙長記住名字。很快,他走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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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仙長,您說。”廖隊長尊敬地說。
虞楚看向這位廖隊長。
“廖隊長,按照你們雲城的法律,以天狗閣這些年的行事,該如何判處呢?”
“這些人欺男霸女,常年搶奪百姓財產,光以他們想要輕薄女子這一罪行,就算不砍頭,也要杖責四十。”廖隊長恨恨地說,“若不是因為他們仗著仙長身份胡作為非,我們也不需要容忍那麼久。”
虞楚看向侯昌,她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冷的笑意。
“那你們的機會來了。”
機會?
一時間,大家都沒明白虞楚的意思,直到感覺自己周遭的真氣忽然縮緊時,侯昌猛然想到了什麼。
可是他不敢相信自己心中的猜想。
這、不可能,眼前這個女修看起來並沒有高階大仙的氣場,她不可能做到這樣的陣法,不——
在那一瞬間,所有人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隻覺得現場忽然空氣變得稀薄,一種巨大的壓力從中心向外釋放,讓他們睜不開眼睛。
百姓們後退幾步,當他們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地面上似乎有閃光的繁瑣文字逐漸消失不見。
這些無惡不作的天狗閣弟子們都七倒八歪,有的還能痛苦的出聲,有的看起來奄奄一息。
唯有狀態最好的侯昌,他目光呆滯,嘴裡念念有詞,不一會忽然哇地吐出一口鮮血,看起來是氣急攻心。
“你們平日暗算低階修士,欺壓普通百姓。雖無害人性命,但對他人的傷害,對百姓的困擾是無法用言語來彌補的。”
虞楚掃視這些人,她冷冷地說,“既然罪不至死,那麼今日我便奪了你們的靈根,廢了你們根基,讓你們做回普通人,好好想想過去自己所作所為。爾等餘生如何,全憑民意!”
她看向廖隊長,開口道,“如今他們不再是修仙者,普通人犯法便由衙門來管,你們全權負責罷。”
廖隊長和其他百姓呆滯許久,他們意識到發生了什麼,隨即都歡呼起來。
“感謝仙長、感謝仙長!”
在雲城居民的歡呼聲中,巡邏兵上前挨個抓起天狗閣的弟子們。
侯昌掙扎著,他一邊嘔血一邊瞪著面前的虞楚,他咬牙道,“你沒想放過我們,你這是想借刀殺人!你想用這種方式殺了我們!”
天狗閣的名聲在修仙界默默無聞,卻在雲城裡人盡皆知,可以想象天狗閣這些年是怎樣欺負百姓們的。
讓他們落入這些百姓們的手裡,很可能沒上衙門之前,就會被百姓們義憤填膺地解決了。
虞楚對上通紅的侯昌的眼睛,她露出微笑。
“若無虧心事,何懼於死?”
“你、你這毒婦、你這毒婦——啊!”
天狗閣成員們掙扎著被巡邏兵提著穿過人群,侯昌的怒吼還未落地,便已經傳來慘叫聲,不知在百姓中經歷了什麼,而後再無聲音。
讓這些仗著一些機緣而欺壓弱小百姓的人渣們死在百姓們的手裡,遠比被虞楚直接殺掉更誅心。
待到天狗閣弟子被壓著離開,街道上才重回平靜,那些百姓們、還有人群中的門派弟子們都沒有離開,仍然注視著他們。
虞楚掃向人群,能看到這裡有許多不同門派的弟子。他們的眼睛都緊緊地盯著她,有的驚豔,有的吃驚,有的心事重重。
她知道,這日過後,星辰宮的名字將會出現在許多門派長老的耳朵裡。
他們不可能再像是過去一樣保持完全透明了。
但有的事情,虞楚已經想好,她非做不可。
她要讓那些摸不著頭腦的大小門派們都知道,雲城附近臥虎藏龍,心懷不正的人若是不想落到和天狗閣一樣的下場,最好不要來雲城撒野!
天狗閣十一人有四人本就上次受了重傷,剛養好便來復仇,又二次負傷,沒了修仙體質保護,當晚人便沒了。
而包括侯昌等其他人也果然沒有活過幾天,差點被輕薄的姑娘的家裡人,還有那群受害已久的老板們僱的打手們一齊衝進牢房,有仇復仇有怨報怨,連雲城的乞丐們都跟著去踹了幾腳。
在天狗閣事件落幕的同時,這件事卻開始向著修仙界散播。不少門派長老們都開始討論這個事情。
修仙界的無名小門派是數不勝數的,可如星辰宮這樣忽然出現,並且掌門手段幹淨利落又實力不低,還帶了兩個看起來天賦極高的弟子,便顯得有些引人注目了。
不少人都想知道這個星辰宮是什麼來路。
大門派們內部討論又派人互相開會,結果發現沒有人知道這星辰宮的蛛絲馬跡。
最重視這件事的便是渡緣派和青霜門,它們是雲城地區百公裡之內的兩個大門派,平日也是互相協管這附近地界。
忽然從眼皮底下出現了個有點神秘厲害的新門派,還當眾責罰了一個無惡不作的天狗閣,這件事對兩位掌門而言又是打臉又是很危機的事情。
渡緣派和青霜門專門派出大批弟子,以雲城為中心向著四處深山搜尋星辰宮下落。
按理來說,星辰宮的人在雲城出事,應該就在附近,可兩個門派的弟子們都一無所獲。
在兩個門派的徒弟們隔著霧氣結界愈搜愈遠時,結界裡,虞楚第一次比較嚴肅地給三個弟子開會。
為此,他們甚至來到了大殿上。
“盡管這次算是我們第一次露面,但接下來的一年裡,我希望你們還是保持安靜,用心修煉。”虞楚道,“每次去雲城,都由陸言卿負責。目前隻有他擁有隱藏行蹤的能力。”
“是。”三個徒弟一齊道。
虞楚看向沈懷安,隻見他和陸言卿、谷秋雨跪坐在一起,看起來乖巧安靜。
她開口道,“懷安,你沒有什麼要反對的嗎?”
沈懷安抬起頭,他無辜地說,“為什麼要反對?師尊說得都對。”
可若是過去,就算他明白是這樣的,也會嘴上耍耍賴皮。不是孩子氣地覺得虞楚偏心陸言卿,就會賭氣想著自己要更加努力。
如今,沈懷安太安靜了,安靜得都不像他了。
虞楚過去總覺得他有時令人頭疼,忽然變得這樣懂事,反倒讓她有點不習慣。
而後的事情讓虞楚三人都更加不適應,以前虞楚和陸言卿二人相處時,主峰總是有點冷清,是活潑的沈懷安帶著跟屁蟲小谷一起改變了這個局面,讓門派裡熱熱鬧鬧,偶爾他們惹禍也顯得可愛。
如今,主峰又安靜了。沈懷安不再惹禍、不再咋咋呼呼,也沒有過去那樣活力四射。
他好像真的長大了,他有條不紊地修煉打坐,不再偷懶和叫苦叫累。他安靜地學習書法,不會因為進步緩慢而氣的直跺腳,甚至也不再嚷嚷著想練劍,活像是第二個陸言卿。
這可怎麼辦?
不止虞楚愁,陸言卿和小谷也很發愁。
他們不是不想讓沈懷安長大,而是他現在的這種聽話更像是被那件事情刺激到之後的表現,他封閉了自己的心,這不是好事。
得有人打開沈懷安的心門,和他好好聊聊。虞楚不適合這個角色,她是長輩,少年人總不容易打開心扉,隻有同齡人或許能讓他沒那麼端著,能放開一點。
於是,小谷又成了全家的希望。
第39章
小谷其實也不喜歡沈懷安現在的樣子。
雖然過去沈懷安質問時, 她總是說喜歡陸言卿,因為大師兄溫柔又沉穩,給人安全感。可其實她也是喜歡沈懷安的, 隻不過平日二人愛鬥嘴, 她所以才沒說過。
兩個師兄的性格不同, 可不管是陸言卿的溫和成熟, 還是沈懷安的傲氣活潑,谷秋雨都很喜歡他們。
如今沈懷安忽然性格大變, 谷秋雨的心裡也很著急。
她一時間也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幫助沈懷安,隻好跟在他身邊亂轉。
過去小谷也是沈懷安的尾巴,但倆人隻有惹禍時才能湊到一起,如今這樣日常便形影不離是很少見的。
沈懷安打坐,小谷趴在旁邊發呆。沈懷安看書, 小谷也看書。沈懷安練術法, 小谷還是在旁邊呆著。
就這樣過了三天,沈懷安總算忍不住了。
“你總是巴巴地跟著我做什麼?”沈懷安頭疼地說, “你自己的課業學了嗎?”
虞楚還沒正式教小谷修煉, 而是讓小谷先慢慢接觸相關書籍, 她自己也有很多書要看的。
“我不能跟著你嗎?”小谷眨巴著眼睛, 她強詞奪理道,“你是師兄, 我是師妹,我多跟著你學習學習, 好像也沒什麼不對的。不然你去問師尊。”
沈懷安才不會真的去問虞楚。虞楚和他們二人都挺慣著小谷,畢竟就她一個女孩子,又是年齡最小的。隻要不做危險的事情,她做什麼他們都不會管。
沒辦法, 沈懷安就隻能讓小谷跟著他了。
小谷就是想弄明白,沈懷安如今的好脾氣到底是他真的變了,還是他刻意在壓抑本我。
過去她纏得太久,沈懷安就會煩。如今倒是真的七八天了,他也沒有發脾氣,而是開始無視小谷的存在,該做什麼做什麼。
小谷覺得刺激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