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希望她沒來晚,阿弟沒有犯下大錯。
她沒法說話,一時也顧不得打擾,上前抬手砰砰敲門。
越之恆到天明才勉強睡著。
結果天沒亮,他就又醒了。冬日沒有鳥鳴,喚醒他的是無法自控的尷尬情況。
他低眸,懷裡的少女在他懷裡倒是睡得很香。
平心而論,湛小姐的睡相其實很好。但仙玉床本就會根據人的體質調整熱度,她體寒,仙玉床自然燙了些。
越之恆吹了風回來,她就一個勁往他身邊靠。
他倒也沒說什麼,還用靈氣降低了體溫。湛雲葳愈發覺得舒服,不願離開他懷裡。
眼看天亮了,越之恆沉默了片刻,將她推出懷裡去。
不然醒來湛雲葳隻怕更尷尬。
他閉著眼,吐了口氣,她在身邊也沒法紓解,湛雲葳靈力回來後,還挺敏銳的。
越之恆隻能緩一緩,等這股勁過去。
可是沒一會兒,湛雲葳顯然又覺得熱,不自覺又睡了過來。
她這段時日不僅是窮,睡也沒睡好,難得睡這樣舒服的一個覺。
本來就還沒平息下去,猝不及防被她用小腿輕輕壓了一下。
越之恆默了默,氣笑了,掐住她的臉:“湛雲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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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雲葳被叫醒,就對上一雙隱忍的淺墨色眸子。
“腳拿下去。”
她沒睡醒,下意識照辦,將腳移開,下巴卻還沒移開他的胸膛,帶著幾分懵懂之意看著他。
若是她不看這一眼還好,頂多被推開,可既然她沒自覺。
忍了幾個月的思念,在這一刻開了閥。
他抬起手,扶著她的腰,將她往上提了提,旋即按著她的後腦,將她壓下來。
她的長發很快散落在他肩頭。
湛雲葳這下一個激靈,睡意總算醒了大半。她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在他身上,亦不知道自己怎麼主動親吻了他?
她回過神,就想起身後退。
他卻手往下壓了壓,迫她張嘴,更深地糾纏。
湛雲葳扶著他的肩膀,這才明白,不是自己動的手。
她呼吸紊亂,好半晌趴在他肩頭喘氣。
他拍著她的後背,待她順過氣。越之恆聲音喑啞,低聲道:“上次……抱歉,你想不想試試別的。”
她愣了愣,別的?
片刻後,她裙擺被掀開,她忍不住拽著他頭發,也不知這次怎麼就開了竅,想起了那本冊子裡看到的內容。
語調發顫:“不、不試了。”
恰逢這時候,門外響起敲門聲。
越之恆略微抬頭,冷道:“滾!”
越清落沒辦法,焦急得從喉間發出聲響,湛雲葳才明白過來是誰。
湛雲葳隻抿緊唇,連忙想要合上裙擺,並攏腿。
清落姐?
越之恆顯然也聽出來了,他默了默,道:“等等。”
他垂頭,卻並沒有立刻離開,制止了湛雲葳的動作,湛雲葳忍不住咬唇。片刻後,湛雲葳顫了顫,眸子有幾分空茫。越之恆起身漱口,見湛雲葳臉通紅,他也沒急著出去,而是將她臉頰旁的頭發輕輕撥開。
他本就並非為了自己歡愉,而是想要彌補,告訴她那種事並非她前兩次感覺到的那樣,他怕她對這種事都有陰影了。
“人倫之事,不必羞赧。你若不喜,今後不做了。”
第59章 嘗試
還隨我回去嗎湛小姐。
啞女站在雪地中,等了好一會兒,才見越之恆出來。
越之恆看清她的手勢,沉默了片刻:“前廳去說。”
天色尚早,湛雲葳穿好衣裳來前廳時,兩姐弟面上都沒異樣。
湛雲葳不知道越之恆和阿姊怎麼解釋的,她極力不去回想方才的事,將自己為越清落準備的生辰賀禮遞給她。
越清落面上帶著笑容,很珍惜地收下了。
這事她第一次收到“生辰賀禮”,越之恆沒有拆穿的事,她滿心歡喜感動,也不會拆穿。
湛雲葳見她是真的喜歡,不由露了笑。
天色尚早,越之恆今日休沐,待越清落離開後,他問湛雲葳:“想不想出去走走?”
湛雲葳點了點頭。
受靈帝的指令影響,如今不管是王朝還是汾河郡,對湛雲葳來說都不安全。
越之恆遞給她一個鮫绡面紗,湛雲葳戴上,兩人便出了門。
今日是個難得的好天氣,一連幾日的雪終於停了。
湛雲葳換上了冬日的袄裙,披著蔻梢色的披風,和越之恆走在雪地裡。
汾河已經結了冰,沒了小船畫舫,這樣冷的天,貴人們都不願出門,隻有窮苦人家還在做營生。
越之恆配合著她的步子,走得很慢。
湛雲葳忍不住看他一眼,這是兩個人第一次如此平和地走在汾河郡。越大人身著大氅,沒有戴面具,普通平民認不出他,卻因他俊美,忍不住連連回頭多看幾眼。
越之恆帶她去了汾河郡的淬靈閣。
卻並非帶她在煉器閣外面逛,而是去了最高的閣樓,那是他平日煉器的地方。
湛雲葳第一次來器修私人的煉器閣,看哪裡都覺得稀奇。
少時在學宮,御靈師們形容器修的煉器房,仿佛人間地獄。
其中最嫌棄的屬段師姐。
段師姐似乎對器修成見很大,她皺了皺鼻子,點評道:“那位器修師兄邀我去他的煉器房,裡面又髒又亂,連個舒適點的凳子都沒有。”
“空氣中彌散著鐵鏽氣,血一般惡心。”
“熱,淬煉的溫度太高。”
而今,室內爐子的溫度確實比較高,讓人幾乎感覺不到是冬日,可還沒有到難以忍耐的地步,反而暖烘烘的。
空氣中混雜著靈材的味道,很陌生,但是並不難聞,像是雨後的草地。
不髒也不亂,東西擺放得整整齊齊,旁邊還有沒畫完的圖紙。雖然不比劍閣明亮恢弘,但是光看著擺放起來的法器,都覺得十分厲害。
她不由想,哪裡就糟糕了,明明挺好的。
越之恆拿了東西出來,對她說:“試試。”
湛雲葳接過來,發現是一個碧綠螢石玉镯,不同於困靈镯,這個镯子十分精巧漂亮。
她想起越之恆昨晚給她說,今日給她一個值錢的,就是這個嗎?
湛雲葳戴上,有什麼東西仿佛無形貼合身體,她詫異又驚喜:“靈體防護法器?”
她如今最大的弱點,就是脆弱的靈體。偏偏御靈師實在不適合穿鎧甲,哪怕是不算重的法衣。
她第一次見有人將防護法器做成镯子的。
越之恆說:“我讓器魂陪你練練。”
很快,初七被放出來,它見到湛雲葳很是高興,知道湛雲葳需要試試新法器。它收著力道,一層層試探著攻擊。
湛雲葳沒有使用靈力,隻藉著镯子的力量,用靈體硬扛。
當今世上,最厲害的防護法器,也擋不住五重靈脈靈修的全力一擊。
初七將力道控制在六重,湛雲葳卻毫發無損。
她沒想到困擾自己這麼久的問題,竟然就這樣解決了。
越之恆收回器魂,對她道:“我測試過,七階以上,便無法靠法器了,不過能卸去一部分力道。”
這就足夠了,對於她這樣一個脆皮來說,今後出門,再不用擔心任何剐蹭。
現在也算能扛能打了。
湛雲葳看著上面精巧的銀色蓮紋。
這樣的法器,越之恆先前不可能做,大抵是從寒潭出來那次才開始制作的,想到這幾個月,越之恆為此付出的心力,湛雲葳道:“謝謝你,越大人。”
他怎麼能這樣好。
若還能遇見少時的自己,她一定得告訴她,師姐們說錯了,器修才是世上,最適合當道侶的人。
湛雲葳對這件法器的喜愛,連初七都看得出來。
用晚膳的路上,她時不時就擺弄一番。
她走得更慢了,越之恆卻沒催促。算上七夕那次,這也隻是他們第二次一起出門。
七夕那日是訣別,就算萬千燈火,熱鬧如斯,也無法掩蓋劍拔弩張。
湛雲葳能猜到越之恆為何將防護法器做成镯子。
他想必也知道镯子帶給她的印象很差,困靈镯封鎖了她的靈力那般久,禁錮著她的自由。
而今另一個镯子,卻是幫她去見識天地遼闊,走得更遠。
他在無聲給她道歉。
兩人用過晚膳,回府的路上,看見河堤上有不少凍死的屍骨。
湛雲葳停下腳步看過去,屍身大多被縛住了手腳,看衣著就知道是貧苦百姓。
這些人都是邪氣入體,卻沒有錢購買玉牌,也得不到御靈師救治的百姓。
有人怕變成邪祟後傷害家人,自願赴死,也有人是被鄰裡鄉親綁上,推出去活生生餓死或者凍死的。
這一幕,入冬以後便十分常見。
沒了仙門的救濟,情況隻會一年比一年差。更何況如今靈帝瘋魔,連仙門的御靈師也容不下了。
前世湛雲葳記憶裡,仙門覆滅後的第一個冬日,雪化後,幾乎處處是屍體。
她低聲道:“越大人,如今連還算富庶的汾河郡,都已經如此局面,更何況其他地方。靈帝暴政,屠殺仙門,將御靈師困在王朝,這樣的局面將來會愈演愈烈。”
她忍不住去看越之恆神情,越之恆雖然在聽她說話,卻神色淡淡。
仿佛並不為死多少人而傷懷。
覺察到湛雲葳的視線,越之恆道:“湛小姐希望我說什麼,說他們很可憐,我即刻脫離王朝,幫仙門殺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