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笑,湛小姐有時候也挺會氣人的。
很快,下面的仙門弟子發現了越之恆的存在,他們竊竊私語,如臨大敵。甚至還有衝動的仙門弟子拉起了弓箭,瞄準越之恆就射。
湛雲葳蹙了蹙眉。
越之恆嗤笑一聲,握住那飛來之箭,眼都懶得抬,反手擲了回去。
那仙門弟子慘叫一聲,被釘在身後的樹上。
這一聲慘叫仿佛破壞了這幾日溫馨的氛圍,湛雲葳知道越之恆其實已然手下留情。若是他刻意殺人,那弟子內丹估計都破了。
但就算越之恆什麼都不做,他和鬼鶴的存在也能令人心惶惶。
她在心裡嘆了口氣:“越大人,我下去了,你也去找方大人和曲姑娘吧。”
越之恆抬眸看她,鬼鶴在原地盤旋,他良久道:“好。”
湛殊鏡迎上去,蹙眉道:“沒事吧?”
湛雲葳搖搖頭:“你呢,有沒有受傷。”
湛殊鏡忽略自己這幾日沒好全的傷口,不屑道:“誰會這般不中用。”
湛雲葳知道他喜歡強撐,忍不住在心裡笑了笑。覺察有人在看自己,湛雲葳側眸看過去,對上裴玉京的目光。
幾日不見,裴玉京仿佛沒了曾經的意氣風發,他唇色蒼白,眸中的光似乎也黯淡下去。
她想起地宮坍塌那時的事,既不意外,也無失望。
裴玉京沉默良久,衝她頷首,溫和道:“師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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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雲葳便也點了點頭,和他打了個招呼。
蓬萊弟子皺著眉,有人忍不住問:“湛師妹,你怎麼和那王朝狗賊……”
話還沒說完,便對上裴玉京的目光。
他的視線說不上冷,卻莫名令弟子心生怯意。意識到自己不該質問少主的未婚妻,裴玉京也不許任何人問,弟子訕訕閉嘴。
湛殊鏡看出其中的彎彎繞繞,卻一點都不領情,早做什麼去了。
他看湛雲葳也沒有領情感動的意思,心裡總算滿意。
湛殊鏡將湛雲葳拉到一旁,拿出懷裡的東西:“你看這是什麼。”
湛雲葳接過來,驚喜地道:“地靈內丹,花蜜?”
見她喜悅,湛殊鏡揚了揚唇。
關鍵時刻,還是他靠譜吧!
他眯了眯眼,警告地看一眼湛雲葳:“解藥做出來,不許給那狗賊,知道了麼。”
等那狗賊多發作幾次,不用他們動手,自己就死了。
“可越大人先前也是為了救我,我答應過他,找到解藥會給他一份。”
湛殊鏡都要炸了,救你?那狗賊不知佔了多少便宜,死有餘辜。
湛殊鏡說:“我找到的內丹,我說不許就不許!”
倒是這樣沒錯,湛雲葳頓了頓,平和道:“好,還給你,我自己想辦法。”
她回地靈坍塌處找,不信找不到碎片。
湛殊鏡沒想到她說不要真的不要,想想她不要的後果,湛殊鏡最終還是妥協。
他心道,給了也好,就再沒牽扯了。免得越掌司發作之前狗急跳牆,特意來抓人。
湛殊鏡說:“給也行,我替你去送。”
湛雲葳眼神古怪地看著他。
“怎麼,你難不成還想親自去!”豈非送羊入虎口!
“不是。”她溫吞開口,“王朝仙門本就水火不容,就非要親自送嗎,不能用靈鳥?”
明明長玡山的族學也教過用腦子的。
“……”湛殊鏡氣得都忘了。
出來坤元秘境後,曲攬月將手中的東西給越之恆。
靈丹四散時,她也趁機撿了一塊。
越之恆道:“多謝。”
曲攬月笑著說:“你不怪我多管闲事就行,也不必擔心湛姑娘,我可瞧見了,她兄長和那個仙門的女子,一人撿走了一塊。”
越之恆當時也注意過哪些人撿了碎片,曲攬月動手後,他便沒再管,自然也看見湛殊鏡撿了。
洞中,除了他和裴玉京,隻有曲攬月是八重靈脈的靈修。
曲攬月問他:“你想好了,解了意纏綿,便是真的放下?”
越之恆摩挲著那碎片,抬眸淡淡看她一眼,沒有說話。
曲攬月有些意外,短短幾日不見,不知是什麼,令越之恆仿若死灰復燃,先前做下的決定也發生了改變。
先前湛雲葳走向裴玉京的時候,越之恆明明都氣得生生嘔血。
但就算不放棄,湛小姐如今回了仙門,日後也再難相見。
這事她管不了,於是揚了揚手:“我回去了,近來……不太平,你記得半月來我院子一回。”
她離開後,方淮也想走,他這幾日憔悴了不少,見識了秘境兇險,知道自己還差得遠。
卻沒走掉。
越之恆抬眸:“方兄。”
越之恆其實很少這樣叫他,一般都是冷冰冰客氣地叫方大人,雖然最早方家存了利用越之恆之意,方淮才刻意討好他。
但這麼多年下來,硬是沒佔到越之恆便宜,越之恆態度冷淡,毫不領情。
驟然聽他這樣叫,方淮有種受寵若驚之意。
“怎麼,越兄?”
越之恆說:“越某的東西,這幾日虧得方大人妥帖保存,可否歸還於我,他日重禮拜謝。”
什麼東西?
方淮愣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是那個香囊。
他笑了笑,倒也爽朗,找出來給越之恆。
越之恆握著那香囊,沉默良久:“多謝。”
他說到做到,八月初,方淮收到了自己夢寐以求的那面法器鏡子,他簡直懷疑自己看錯了。
越大人這也太大方了!
他也沒想到那日撿一個香囊,能換來這樣的法寶!
八月的靈域,已然步入秋天。
越府明明和以前沒兩樣,日子卻平白變得漫長。
越懷樂和越無咎近來都在相看成婚對象,府裡其實並不缺乏熱鬧,然而越之恆的院子,卻平白冷清了許多。
石斛心不在焉地當值,卻不敢問少夫人還會不會回來。
越之恆過著和以前一般無二的生活。
每日去王城當值,該殺人之時便殺人,日子一天天地過,石斛一時竟然看不出來,他到底有沒有喜歡過少夫人。
直到這日清晨,越之恆去當值之前,越家飛來一隻靈鳥。
他抬手握住,發現那靈鳥身上,負了小小一瓶花蜜。
秋日,梧桐葉落滿地。
石斛隔著窗,第一次見他低眸笑了。
越之恆摩挲著那瓷瓶,湛小姐,期待下一次相見。
第54章 執意【修】
她願來,我必不惜萬裡相迎。
八月中旬,二夫人給越無咎和越懷樂同時相看好了對象,恰逢越老爺子煉器出關。
眼看明日便是中秋,二夫人一如往常派人去請老爺子家宴,本以為還是會被拒絕,沒想到這次老爺子同意了。
器閣之上,越老爺子放下手中青年才俊和溫婉小姐的名冊:“一晃六年過去,連懷樂都是大姑娘了。”
一旁蒼老的僕從笑了笑:“當年您進入器閣的時候,小姐還是個小丫頭呢。”
老爺子搖了搖頭,眼中沒有喜意,他抬頭看向屋子那盞長明燈,神色晦暗不明。
老僕不知那燈何意,但自從六年前,大公子投效王朝,殺了先生,一舉成為越氏掌權人,老爺子便守著這盞燈,再沒出過器閣。
而上月,這燈又變暗了一回。
老爺子說:“中秋家宴,讓大公子和後院那丫頭也來。”
老僕驚訝不已,下去傳話。
中秋夜,越之恆方空出時間親自修好青面鬼鶴,他原本打算宿在淬靈閣,沒想到收到越家的傳話,老爺子讓他回去一趟。
沉曄驚訝不已,要知道,老爺子六年都沒出過器閣。
越家在給兩位小主子相看之事,徹天府衛自然也清楚,一開始都以為老爺子是疼愛這兩個孫輩,可是特意讓越之恆回去,便有些深意了。
越之恆收起鬼鶴,眸色平靜冷淡,已經猜到老爺子找自己做什麼。
他回到越府時,家中還未開宴。
天上明月高照,堂前燈火通明。老爺子出關令所有人受寵若驚,他面色和藹,在考校越無咎和越懷樂的修行。
和祖父六年不見,祖父威望卻在。兩人面對這位當年舉世無雙的煉器大能,磕磕巴巴,答得很緊張。
更緊張的還是坐在一旁,惴惴不安的啞女。
雖然她今日已經換上了最好的衣裙,卻還是連抬頭看越老爺子都不敢。
眼見老爺子問到越無咎淬器韌性靈材,越無咎答不上來。
老爺子頭也沒回:“阿恆,你說。”
越之恆站在門口,頓了頓開口:“倒海璃、蠱水、冰蠶毒、金烏羽、太乙砂。”
“不錯。”老爺子聲音不辯喜怒,又對越無咎道,“身為越氏子孫,不可連刻在骨子裡的東西都忘,記住了?”
越無咎滿頭虛汗,點了點頭。
越之恆抬眸,一言不發。
見越之恆回來,僕從將晚膳陸陸續續端上來,老爺子對越之恆說:“來坐。”
桌上隻餘最上方一個空位,那是家主的位子。越無咎茫然了一下午,這時候忍不住看了眼大堂兄。
要是他遇到這種事,恐怕早就誠惶誠恐。
越之恆看向老爺子:“您當居首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