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女暗衛》, 本章共3760字, 更新于: 2024-11-26 16:22:32

11


葉絮絮昏過去後,楚慕才趕到。


他施了針,又下了兩劑猛藥,算是勉強吊住了她的命。


嚴玄亭站在床邊,低下頭看著床上的小姑娘。


她脆弱又蒼白,閉上眼睛躺在那裡,好像過去的很多個夜晚,睡在他身邊時那麼安靜。


他閉了閉眼,壓下心頭翻滾的痛和對沈桐文的恨意,轉頭對嚴久月道:


「你照顧好絮絮,我現在進宮一趟,找皇上……拿解藥。」


嚴久月已經嚇得六神無主,冰涼的手被身邊的楚慕緊緊攥住。


嚴玄亭並沒有把絮絮的真實身份告訴她,隻說自己娶的妻子是心儀之人,要嚴久月對她好些。


嚴久月是個聽話的妹妹,當時就跟他拍胸脯擔保:「放心,保證安排得明明白白。」


此刻她也是這樣,即便驚魂未定,還是道:「哥哥,你放心,我一定會照顧好嫂子,不會讓她出事的。」


嚴玄亭點了點頭,步履急促地跨上馬車。


天色將暗。


他在心裡想著一些事。


嚴玄亭第一次見到絮絮時,她正在殺人。


他高坐樓閣之中,外面月光森冷慘白,一身黑衣的小姑娘伏在枝葉間,一動不動。

Advertisement


整整兩個時辰。


她終於尋到一個機會,飛身下去,鋒利的匕首從男子脖頸抹過。


一線血噴出來,有一部分濺在了她臉上。


她卻已經回到樹上,呆呆地對著月亮看了一會兒,然後踩著一旁的院牆,輕盈地飛走了。


他早就聽說,敬安王府養著一批暗衛,為皇室做見不得光的事情。


小皇帝那時已隱隱有鳥盡弓藏的念頭,又怕敬安王府反了,隻能循序漸進。


他明面上最倚重的臣子,是嚴玄亭,分給他的權力也極大。


沈桐文心中嫉恨,給嚴玄亭下了毒。


那毒並不致命,卻能令他餘生纏綿病榻。隻是嚴玄亭發現得及時,沒有全服下去。


雖然還是中了毒,但不嚴重,反而因禍得福,讓小皇帝更加放心地用他。


嚴玄亭故意放了假消息出去,讓沈桐文誤以為某個貪官是他的黨羽。


果然,沈桐文派出暗衛來殺人。


隻是嚴玄亭沒想到,被派出來是個女子。


之後他又如法炮制,陸續讓沈桐文將好幾個他原本想殺的人,誤認為是他的心腹。


而沈桐文每一次派來的暗衛,都是那個小姑娘。


一開始,嚴玄亭隻是好奇。


暗衛應該是冰冷殘忍的。


可是她的眼神裡,卻滿是懵懂與漠然,連人血飛濺進她的眼睛,也隻是輕輕蹙了下眉。


就好像這世間,沒有什麼能影響到她的情緒。


直到那天夜裡,她來青樓殺人。


殺的,是無惡不作的越州刺史蔣成巍。


蔣成巍摟著個姑娘施暴時,她就伏在窗外。


在看到姑娘肩頭被咬出血後,她忽然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肩膀。


袖子滑落下來,露出滿是青紫色傷痕的一截手臂。


原本坐在另一側窗邊看著的嚴玄亭,猛地站起身來。


那時他尚且無從得知,那一刻忽然湧上心頭的劇痛,究竟來自哪裡。


隻是在她擰斷蔣成巍脖子的時候,他忽然想。


那隻手。


他不想隻看著它握劍染血。


也想瞧瞧它提筆寫字,撫琴弄墨時的模樣。


他派手下去打聽,手下很快回來稟報,那個小姑娘,亦是敬安王府的暗衛。


因為同沈桐文的妹妹沈漫漫有幾分相似,沈桐文一邊用她殺人,一邊在床榻間折磨她。


沈桐文,竟對自己的妹妹,有這樣見不得人的心思。


嚴玄亭故意放出各種消息,然後才去跟皇上求娶沈漫漫。


他知道,沈桐文不舍得把沈漫漫嫁給他。


即便沈桐文舍得,他也還有別的謀劃,確保嫁過來的人,一定是她。


從一開始,他想娶的人,就隻有絮絮一個。


他想讓她快活,想讓她知道那種事並非隻有痛苦,想讓她明白所謂貞潔並不重要——


想讓她知道,愛究竟是什麼。


可是他低估了沈桐文的狠。


絮絮毒發那一夜,他抱著她,忍不住發抖。


從手指上傳來劇烈的疼痛。


可他知道,懷裡的絮絮比他疼上百倍。


從那一日起,他便開始布局。


要除掉沈桐文,還要幫絮絮拿到解藥。


原本再有十天,他埋下的所有棋子就都能奏效了。


可沒想到,絮絮的毒,發作得這麼快。


嚴玄亭想,他隻能用另一種法子了。


馬車停在宮門口。


下去前,嚴玄亭服了一顆藥。


那藥令他劇烈咳嗽,臉色迅速蒼白下來,連嘴唇也毫無血色。


他就頂著這樣一副身軀跨入金鑾殿,在小皇帝面前跪下,將厚厚一摞證據呈了上去。


這些證據,七分真,三分假。


當中最關鍵的兩樣,一樣與籍江堤壩有關,另一樣,則與沈桐文意圖謀逆有關。


至於沈桐文究竟有沒有意圖謀逆,已經不重要了。


「敬安候蟄伏朝中多年,卻並非全然對皇上忠心。黨同伐異,一手遮天,百姓已怨聲載道多時。」


嚴玄亭直挺挺跪著,目光坦蕩。


「還請皇上,為江山社稷,清餘孽,除後患。」


龍椅上的小皇帝沉默良久,終於緩緩開口。


「嚴相的忠心,朕知道,隻是敬安候雖有不妥之處,畢竟鞠躬盡瘁多年,朕……到底於心不忍。」


嚴玄亭聽懂了話中的暗示。


小皇帝已經成長為一個合格的君王,既知道鳥盡弓藏的道理,卻也有兔死狐悲的顧慮。


嚴玄亭重重地磕了個頭:「臣願為皇上效勞。」


小皇帝終於舒了口氣,從龍椅上站起身,走過來扶他。


嚴玄亭並未起身,反而仰著頭,繼續道:「隻是,臣要問皇上求一道旨意,救一個人。」


小皇帝動作一頓,低頭看著他,神色淡淡。


嚴玄亭卻猛然側過頭,劇烈地咳嗽起來。


從他唇邊溢出一線又一線鮮紅的血,等他轉過頭時,臉色已經呈現出某種病態的灰白。


小皇帝愣在原地,眼中原本冰冷狐疑的情緒裂開一條縫,露出鮮有的慌亂。


他忽然想起,自己剛即位時,因年紀太小,不能服眾,全靠著嚴玄亭全心全力的支持,才坐穩了皇位。


那時嚴玄亭殚精竭慮為他謀劃,某個深夜,也曾在他面前嘔了一口血。


嚴玄亭又衝他磕了三個頭。


「臣已時日無多,餘生惟願臣妻,常伴身側。」


12


我醒來時,並未見到嚴玄亭,隻有紅著眼圈的嚴久月坐在床前望著我:「嫂子,你醒啦。」


像是怕我疑惑,她又補充了一句:「別怕,你的毒已經解了,宮裡來人,送來的解藥。」


我問她:「你哥哥呢?」


嚴久月眼神閃躲了一下。


我又問了一遍:「你哥哥呢?」


咬字已經很重。


「哥哥他……為了讓皇上心軟,服了藥,如今在廂房中躺著——」


嚴久月話音未落,我已經跳下床,往廂房奔去。


屋內傳來陣陣藥香。


嚴玄亭倚在床頭,臉色發白,看到我時,眼中有驚喜之色掠過。


「絮絮,你醒了?」


他說著,側過頭去咳了兩聲,唇邊溢出一縷鮮紅。


我撲到他床前,心口擰著疼,開口才發現自己聲音發抖。


「嚴玄亭,你吃了什麼藥啊?」


他那雙波光潋滟的眼睛瞧著我,一晃一晃的,泛出極溫柔的笑意來。


然後他伸出手來,輕輕擦掉我眼角的淚水。


「絮絮,別哭。」


我伸手去握他的手。


即便第一次殺人時,我的手也沒抖得這麼厲害。


心頭一片空茫茫的失措和惶恐湧上來,這種陌生的,濃烈的情緒,幾乎快要吞沒我。


我忽然就明白了那是什麼。


「嚴玄亭,你不要死。」


我望著他,眼淚終於肆無忌憚地淌下來:「我心悅你,你不能死……」


在遇見他之前,我一直沉在黑暗裡,不知道光是什麼樣子。


是他將我一步步帶到光裡,救了我,令我意識到痛苦的存在,和反擊的意義。


我怎麼能允許他死。


嚴玄亭似乎想安慰我,可是咳得停不下來,於是我就哭得更兇了。


在混合著咳嗽聲的嗚咽裡,楚慕的聲音終於清晰地傳入我耳中。


「嚴夫人,你哭成這樣,我會以為你在質疑我的醫術。」


我止住眼淚,轉頭看著他,威脅道:「你要把嚴玄亭治好,不然我就殺了你。」


楚慕扯了扯唇角。


「嚴夫人武力高強,殺我自然易如反掌。」


他說:「可是丞相大人本就沒什麼病,我該如何治好他?」


我呆在原地。


楚慕又道:「他不過是為了在皇上面前賣慘,服了我給他的假性毒藥,煎幾服藥吃下去,等毒性散盡就沒事了。」


我看著他身後跨進門來的嚴久月。


她訕訕一笑:「我就是想讓嫂子知道,哥哥為了你付出了很多嘛……」


嚴玄亭終於停了咳嗽聲,斥責了一句:「胡鬧。」


我眼看著他喝下楚慕煎的藥,臉上很快恢復了血色,還以為他是真的沒事了。


直到夜裡。


嚴玄亭往我手裡塞了本書,說他有些公事要處理,去一趟書房。


我悄悄跟在他身後,發現他去見了楚慕。


而且見面的第一句話就是:「我的病情,你不要告訴絮絮和久月。」


「我知道,但你也確實不能再勞心勞力了。」


楚慕的聲音有些發沉:「藥性猛烈,還是留了病根,須得慢慢養著。」


「我知道,等此番事了,我就準備辭官,和絮絮一同——」


他忽然變了臉色:「絮絮。」


我站在夜風裡,靜靜地望著他:「嚴玄亭,你騙我。」


「你說讓我有什麼話,都要毫無保留地告訴你,可你明明生了病,卻不告訴我。」


楚慕很識趣地走了。


微涼的夜色裡,隻剩下我和嚴玄亭兩個人。


他與我對視半晌,苦笑一聲:「好,絮絮,我把事情都告訴你。」


我走到他身邊去,嚴玄亭伸手攬住了我的肩膀,低聲耳語。


沈桐文控制暗衛用的那些毒藥,最初也是來自皇室。


小皇帝答應給他解藥,前提是,嚴玄亭要犧牲自己的名聲,幫他解決敬安候府這個心腹大患。


「之前皇上將敬安王府降爵,其實就是一種處置。再要下狠手,就不能由聖旨來了。畢竟沈桐文手裡有太多見不得人的東西,皇上也要考慮他魚死網破的後果。」


「所以,隻能我來——我來做這個構陷敬安候,為一己私利強行將他拉下馬的……奸臣。」


最後兩個字,他說得很是艱難。


我捉住他的手,搖了搖頭:「你怎麼會是奸臣?你明明對皇上忠心耿耿。」


他在我耳邊自嘲地笑:


「絮絮,皇上需要的不是忠臣,也不是奸臣,而是好用的臣子——我當初入朝為官,想的是為生民立命,為萬事開太平。可被推到這個權傾朝野的位置上後,事事就由不得我了。」


嚴玄亭的語氣很失落。


我忽然就很難受。


他是那樣光風霽月的一個人。


可如今,不得上朝,在府中思過。


朝中百官聯名上書,請皇上將野心勃勃、黨同伐異的丞相罷官下獄。


沉默片刻。


嚴玄亭伸出手來,替我攏了攏衣襟。


「夜裡風涼,絮絮,我們早些回去休息吧。」


剛在床上躺好,我就把他的睡穴給點了。


然後出門,踩著院牆與房頂,一路施展輕功,向皇宮裡飛去。


服下解藥後,由那毒藥帶來的高強武功也會逐漸消失。


不出半月,便隻餘一兩層。

潛力新作

  • 被高冷竹馬撞破秘密後

    我是一個男生,卻意外得了種羞恥的怪病。為了不被人當成怪物,我小心隱瞞。可某天卻被那位高冷舍友撞了個正好。他盯著我濕漉漉的胸膛。「你又把牛奶灑上去了?」

    粵圈太子爺是廚子,不是佛子

    我被綁架後。 綁匪說:「讓你的粵圈太子爺男朋友,拿一個億來贖你!」 我想了想那個去飯店還要退一盒紙巾的沈敬。 又想起每個周末他都要去鄉下吃走地雞。 搖了搖頭:「你們搞錯了吧?」 我那「貧貧無奇」的男友沈敬,怎麼可能是粵圈太子爺? 可後來,沈敬真的花一個億把我贖了出來。 回家路上他一臉痛心。 「剛剛那個破地方,居然收了我十塊錢停車費你敢信?」

    予你

    兩年來,蘇檸悅每次在我這裏過夜,都會給我轉十萬塊錢。唯獨這一次,我收到了一百萬。【我下個月訂婚。】【收到。】我靜靜看著置頂的對話框,那裏再無動靜。—小時後,我把辭職信放在辦公桌上,連夜回了老家。正當我做著買幾套房子躺平收租的美夢時,蘇檸悅卻突然出現在我的面前。她壓抑著怒火,眼睛泛紅:「陸清言,誰準你走的?」

    頂流前任是老攻

    戀綜上,我和頂流被問,跟前任是怎麼分手的。 我輕咳一聲:「不想異地戀,所以分了。」 他臉色鐵青:「對,他說隔壁班也是異地戀。」

  • 穿書後我靠劇透活命

    我震驚地看到病嬌太子在做廣播體操,他的動作規範的就像領操的模範生,我衝上去顫聲問:「Can you……help me?」 太子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下意識地回答:「Yes,I can.」 我的心跳如擂鼓,忍不住再次試探:「那什麼,奇變偶不變?」 「……符號看象限。」太子嘴角上揚,眉眼如妖,「不用再試探了,終於等到你,第二個穿書的倒霉蛋。」 穩了,他也是穿來的! 四目相對,我滿眼都是見到另一個穿書者的喜悅,沒有發現他漆黑的瑞鳳眼中,閃過毒蛇一般的冷光,那是他看到獵物的眼神。

    沉溺

    陸遇洲為了哄小情人,將我扔在路邊。 我遭遇嚴重車禍,快要死了的時候,突然看見夜空中飄過的彈幕。 【白月光死了......後面又是替身上位,反復被虐的爛劇情。】 【最可憐就是謝沉了,還不知道自己喜歡了那麼久的人死的時候離自己那麼近。】 我撐起最後的一絲力氣,撥通了死對頭謝沉的電話。

    聽竹

    "小時候,我為救程之琰雙耳失聰。 後來,他卻為了哄校花女友開心,在高考前調整了我的助聽器。 而我因此與夢想院校失之交臂。 復讀一年,我如願站在清大校門口 程之琰來接我。 他喊我「小聾子」,嫻熟地拿我手上的行李箱,一如從前。 「不錯嘛小聾子,哥就知道你一定能考上的。」 我沒理他。 轉頭撲進剛從清大走出來的男人懷裡。 聞時聽揉著我的腦袋,微笑道: 「寶寶,怎麼提前來了?」"

    破產後,我包養的男人飛黃騰達了

    三年前我包養了一個極品美男,乖巧撩人,時不時就被我親哭。 後來我家破產,我灰霤霤地不告而別。 而他靠著攢下來的錢拼搏成了商界大佬。 再次重逢,是我在新公司上任保潔的第一天。 我扛著掃把,故作幽默掩飾尷尬: 「姐今天拿的角色卡是保潔,不方便親你了哈。」 他掐滅手中的煙,曏我靠近: 「可以去樓梯間那,那裡人少。」

×
字號
A+A-
皮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