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堆食腐屍而生存的花迅速卷走越靜池的身體,距離甚遠的苗從殊等人還能聽到花田裡傳出來的、清晰的咀嚼聲響。
越靜池到死都不明白為什麼鬱浮黎連看都不看他的神魂和識海,他提前做好的準備、攻略和分割神魂、識海承受的巨大的痛苦,竟連個表演的機會都沒有!!
鬱浮黎處理完越靜池,繼續向前走,經過瑟瑟發抖的玉棠紅。
玉棠紅哭得滿臉淚水,哆哆嗦嗦,語不成句:“求……神、神主……饒命,我錯、錯了――”下一刻她就被擰斷脖子,扔進花叢,沒有再辯解的機會。
越青光雖然也想殺玉棠紅,但還是為神主這仿佛拔草似的殺人手段震懾。她咽了咽喉嚨,心說神主確如傳聞那樣,擰頭如喝水。
剩下是其他追捧越靜池,剛才為難苗從殊還意圖謀殺他的那幾個主事。他們慌亂的解釋和求饒,見鬱浮黎不打算手下留情便都狠下心來、放手一搏,但顯而易見都不是對手。
很快六個人當中死了四個,大乘期的軀殼充滿靈氣,堪稱頂級花肥。反正遠處那片花田裡的花飽餐一頓,格外欣喜,懶得偽裝無害,翻過豔麗碩大的花朵表面,露出底下恐怖的、獠牙遍布的兩張嘴。
剩餘兩個大乘期主事對視一眼,一人朝鬱浮黎而去,另外一人虛晃一招,又在搭檔的掩護下直奔毫無所覺正在沉思中的苗從殊而去。
目標是苗從殊細瘦的小脖子。
隻要抓住這個神主的道侶,他們就能威脅神主,能逃出生天、說不定還能借此要更多修煉資源!
這主事忍不住露出激動狂喜的笑,五指成爪猛地狠抓過去,好像抓住了什麼。他哈哈狂笑:“神主大人,您看看我手裡抓著什麼人?想保住您道侶的小命,就聽我等吩咐!!”
鬱浮黎側身看過來,眉眼情緒淡漠,左手還掐住另外一名主事的脖子。聽到威脅,毫不猶豫的掐斷他同伴的脖子,然後朝這邊走來。
唯一活下來的主事得意狂笑的臉僵住了,“別、別過來,我真的會殺了他。既然您不肯放我一條生路,我立刻就殺了他!有神主的道侶相伴一起死,我死也值了!!”他艱難的掐住懷中人的脖子就要下死手。
然後就聽到旁邊有人在說:“你要不先看自己手裡抓著個什麼東西再死?”
什麼什麼東西?誰在說話?聲音怎麼那麼耳熟?!
主事轉頭一看,見到苗從殊懸空在雲臺之外,有些揶揄的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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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主的道侶在那兒,那他手裡抓住的是什麼東西?
主事低頭一看,對上塗紅抹綠的木偶傀儡差點嚇得心髒梗塞,下意識就扔出去――什麼鬼東西?!
那是鬱浮黎昨晚剛削成的木偶傀儡,和普通成年一樣的身高尺寸,已經成為隼崽的新玩具。
心愛的新玩具被那麼對待,隼崽發狂,瞬間膨脹十倍大,一口就把主事給吞進肚子裡,等消化那身靈氣後,‘噗’一聲就把骨頭扔進花田裡。
花田裡的花有點嫌棄但作為垃圾回收場,它們就得負責歸類消化和分解。
苗從殊抱著胳膊朝鬱浮黎走去,“直接殺了他們……沒事?”
越靜池代表白玉京,玉棠紅是東荒第十城的愛女,其他主事背後的關系也是錯綜復雜,基本都跟妖修和魔修幾個大勢力有關系。
這昆侖宮雖遠離修真界,為神主維護和平穩定,實則已在神主多年不聞不問裡,逐漸發展成為水深魚雜的深潭。
各大勢力早已滲透其中,如千年老樹那般盤根錯節,與修真界、魔域和妖界的糾葛很深。
否則剛才那幾個主事不至於急匆匆追究苗從殊和他道侶的罪責,他們就是想借此由頭先趕走人修罷了。
鬱浮黎:“幾個心大了的蠹蟲而已。”他捏著苗從殊的小脖頸,“我已經準備好渡劫材料,順勢清理你身上殘餘的暗疾。等雷一劈,你記憶就回來了。”
這雷一劈,小命也玩完了。
苗從殊:“過去的事情不能讓他過去嗎?總是翻舊賬其實不利於我們感情的發展。”
鬱浮黎:“不能。我不覺得。翻舊賬很有意思。”他回想翻舊賬的花樣,還有苗從殊像隻小倉鼠那樣打著哆嗦還要向前邁一腳試探底線,感覺就很有意思。
於是他多說一句:“不翻舊賬,我怎麼知道你藏了那麼多小秘密?”
苗從殊:“你這麼說就是不信任我。”
鬱浮黎看他,不說話。
苗從殊:“剛才留影石發生的一切,我暫時沒有記憶,但是我相信等我恢復記憶,我必然能給你一個合理的解釋。所以,我希望我們現在能給彼此一點信任。”
鬱浮黎:“既然如此,讓我看你的芥子空間。”
苗從殊已經知道他手腕脫不下來的白色布帶就是芥子空間,等於他的私人空間,在非常隱秘的角落裡偷偷藏了非常珍貴的春宮秘戲圖,以及其他看上去不太適合給道侶看的東西。
他穩住有點慌亂的心態,嚴肅說道:“兩個人之間最重要的就是信任。你看我芥子空間就是不信任我的意思?”
他不知道其實鬱浮黎可以自由出入他的芥子空間,他從一開始就對鬱浮黎不設防。
他現在的拒絕多此一舉,而且暴露了自己的心虛。
鬱浮黎早看透他了。
他們這邊在說些悄悄話,那邊越青光等人聚在一起,心情復雜。
武要離搖頭:“你說這十年前意外避過的一個劫難,苗道友他非要在十年後自投羅網。”他收起剛才錄下來的留影石,搖頭嘆息:“這就是苗道友的命吧。”
乃剎:“武道友,你剛才的留影石讓我刻一份。”
武要離警惕:“怎麼?”
乃剎:“有時候心情抑鬱,希望可以看別人慘中帶喜感的樣子作對比。”
武要離:“和尚也會心情抑鬱?”
乃剎:“和尚也是人。”事業受挫,自然難過。
越青光湊過來也要刻錄一份,“實不相瞞,我今年五十多歲了。沒談過戀愛、一事無成,我想以苗道友為楷模。您看他談個戀愛,對象都是什麼東荒境主、洞庭龍君、魔域魔君啥的,個個是要事業有事業,要臉有臉,不等於是道侶事業兩手抓?”
她搓了搓手:“我挺羨慕,就想學點。不多,兩成火候就行。”
武要離神色溫和:“你可以去合歡宗求道,她們研習多年,成效不錯。”
越青光記下來,十分期待,接著又問:“苗道友和神主沒事吧?他們的感情會不會因此出現裂縫?”越想感覺越糟糕,她目光四處瞟,不小心就瞟到始終沉默的徐負雪,心裡一咯噔,這不剛才留影石裡求娶的前任之一嗎?
她挺焦慮,示意武要離和乃剎他們注意情況,希望能擋住徐負雪,整個人就比當事人苗從殊還著急。
眼見徐負雪向前跨一步,越青光倒吸口涼氣。太玄宗宗主攔下徐負雪,越青光松了口氣。
苗從殊轉頭看見徐負雪,越青光吸口氣,苗從殊若無其事的收回目光,越青光又松口氣。
“……”武要離:“自己的感情沒有著落,跟著別人的感情大起大落。當代修真界年輕修士現狀。”
乃剎:評價一針見血。
最後苗從殊勉強把鬱浮黎哄住了,當然也是因為鬱浮黎暫時沒那計較的打算。苗從殊同乃剎他們打聲招呼,頭也不回地就走了。
經過徐負雪身旁時,瞥過來的一眼隻有平淡和陌生。
太玄宗宗主死死拽住徐負雪的手,傳音入密:“我兒!不要再做糊塗事!!”
等人全都走了,徐負雪茫然的站立於原地。
不知過往的人不明所以,熟知過往的人略同情,他們都被太玄宗宗主遣走。很快,此地隻剩下太玄宗宗主和徐負雪兩人。
“走吧。”太玄宗宗主:“神主能殺你我第一次,就能殺第二次。他剛才不殺你,不是容忍、也不是不計較,不過是無視了你。”
神主之下,大能皆凡人,而凡人是聽天由命的蝼蟻。
徐負雪艱澀的說道:“我知道。”他隻是想看看苗從殊,知他無恙就好。“爹,他以前對我真的很好。我們相依為命,我是怎麼做到背信棄義?”
太玄宗宗主無聲的拍了拍徐負雪的肩膀,知他懊悔、也懂他的煎熬,可惜此事無能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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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京。
越靜池的命牌碎成粉末,連魂燈都沒法收集他的魂魄,足見是魂飛魄散了。
白玉京宗主越定檀起身捏碎傳訊符,將此事告知一人,緊接著又問:“靜池不是已融合了神主道侶的神魂?他連識海也強行改造成功,靈力裡也注入一絲神主的神力,為何還會被神主殺死?”
傳訊符裡傳來溫潤的聲音:“因為他是假的。”
越定檀一聽,猛地反應過來:“你用靜池的命試探神主?!”他面色陰沉,雖不怎麼在乎子嗣,可越靜池到底是他培養多年的兒子,本想利用他謀取昆侖,豈料越靜池和他自己都不過是旁人的馬前卒!
“你不是說神主會信靜池是他失蹤的道侶?”
那把聲音再度響起:“這就是你們太小看神主了。你們妄自尊大罷了。我從頭到尾沒說過神主會相信,不過現在能確定他回來了。”
越定檀冷靜下來:“什麼意思?”
“若是神主的道侶回來,神主便不會容忍假貨的存在,他不會看越靜池的神魂和識海。若是神主的道侶還未有蹤跡,越靜池擁有相似於道侶的神魂和識海,必然會被留下,作為線索尋找……可惜,晚了一步。”
他在越靜池的神魂裡留了點東西,若鬱浮黎搜其魂,必會被那東西鑽入識海。
越定檀稍一動腦便明白過來,無論越靜池扮得再如何相像,他其實都騙不過神主。
“既是如此,你為何要令靜池用著那張易容後的假臉?”
那道聲音忽然變冷:“他配嗎?”
什――
越定檀愕然不已,然而對方已經終止談話。
被擺了一道、又厭惡對方高高在上的態度的越定檀,此刻滿心憤怒,越憤怒他便越鎮靜,將寫有蓬萊島符號的傳訊符燒毀,他面不改色的聯系東荒十城城主。
失去愛女的東荒十城城主玉月曜無法抑制她的狂怒:“不管你是何目的,我隻要昆侖神主和他的道侶為我棠兒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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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侖山頂,茫茫雪地,苗從殊坐在白玉舟裡,此刻有一下沒一下的薅著隼崽軟軟的羽毛。頭頂是厚重的雷雲,恐怖的劫雷開天闢地那般砸下來,看上去聲勢浩大,其實還沒碰到苗從殊就化作輕煙,輕飄飄散去。
典型雷聲大、雨點小,半點渡劫天雷的尊嚴都沒有。
苗從殊挺茫然的,話本裡九死一生的天雷,差不多就跟下雨打雷一樣,他甚至有點想衝出去收衣服。不過很快就反應過來,他現在已經不在人間了。
伴隨天雷而來的是來自於此界天地的靈力,這股靈力可助人鍛體、凝實靈脈和識海等,現如今天雷對修士的傷害被剝除,而天地靈力則保存下來,經過陣法轉移到苗從殊身上,替他溫養著靈脈、識海和神魂。
一共九九八十一道雷劫,最後一道劈下來,雷雲散去。
苗從殊進階到大乘期,毫無預兆的恢復記憶。
故意踩重的腳步聲自後面傳來,苗從殊咔咔轉脖子,露出討好的笑:“老鬱……”
鬱浮黎拂過唇角的笑:“都想起來了。”
苗從殊:“……”他躺平:“來吧,我準備好了。”
大乘期修士會怕雙修嗎?擁有無數鹿茸藥酒的大乘期修士會害怕一夜七八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