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棲枝:“已經分了。”
鹿桑荼撥弄他的佛珠,睜開眼看向苗從殊:“你想住哪裡?”
燈棲枝也看過來,等他回答。
苗從殊:“苗府。”
兩人同時無視,但沒有再爭吵。一個閉著眼默念佛偈,一個拿出公文來看,苗從殊左右瞟了眼,心裡開始想念他的鬱浮黎。
過了會,鹿桑荼先開口:“仙臨府附近有棟宅子,平時清幽靜謐,是個藏人的好地方。”
燈棲枝在腦海裡回想那兒的地形,確定這棟宅子距離鹿桑荼的侯府和他自己的宅邸是相同的。他點頭同意:“以防有些人趁地形便利耍手段,我會派府兵保護苗殊。”
鹿桑荼:“可。”
於是兩人便這麼制定下來,先將苗從殊安置在仙臨府附近的宅子,然後公平競爭。
當然會不會公平這是說不準的。
苗從殊有些懵,覺得眼前的和平詭異又危險。
他想起以前看過的限制級話本,相似的發展和套路,兩男爭愛主角。他本來看得津津有味還跟著押寶,最後猛然發現三個滾一起了!
當時他年紀不小了,可還是突然覺得自己太年輕。
鹿桑荼和燈棲枝該不會……
苗從殊瞳孔地震,搖頭拒絕:“實不相瞞,我腰子不行。”
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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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桑荼和燈棲枝都看過來, 苗從殊:“早年浪裡白條過盡千帆,倆腰子廢了。”
聞言,他們兩個的表情變了一下, 卻都沒有解釋。燈棲枝翻開文書低頭看, 嘴角輕輕抿起,而鹿桑荼自車廂裡翻出本金剛經遞給他。
“讀兩遍冷靜一下。”
苗從殊:“能挽救我的腰子?”
“……”鹿桑荼:“讓你修身養性。”
苗從殊雙眼微亮, 修身養性好啊。
於是他接過金剛經, 虔誠的默誦,讀著讀著覺得還真挺行。他現在就清心寡欲了無牽掛, 一心隻想閉眼睡大覺。
馬車晃悠了不知多久, 突然停車時, 苗從殊也驚醒了。
面對兩雙伸過來的手,他果斷拒絕並表示他能自己走。下馬車後, 發現周圍全是跟隨而來的府兵和重騎兵, 而燈棲枝和鹿桑荼分別留了一隊府兵和重騎兵看守此處。
既是防著彼此,也是防著苗從殊夜半潛逃。
苗從殊心想,他是那種人嗎?他明明是那種不分晝夜隻要逮著空就會跑的人啊!
這棟宅子位於仙臨府附近, 臨江而建, 宅中引江水而修成數條水渠。假山樹影、紅花綠葉,亭臺樓閣、小樓水榭, 灼灼盛景, 風光旖旎。
確實清幽靜謐, 但是若派人把守也容易形成防守之勢,想逃或有外人想進來都很困難。
苗從殊在燈棲枝和鹿桑荼的陪同下,隻吃了個五分飽就回房休息。
丫鬟在房間裡點了助眠驅蟲的燻香, 接著將窗和紗簾都一一放下來。正要關掉最後一扇窗時,苗從殊說:“別關。關了悶熱。”
丫鬟聽話留下一扇窗, 然後退到外面去守夜。透過窗戶,苗從殊還能看到不遠處若隱若現的府兵。
他看了眼便收回目光,落在庭院處。庭院種了一大簇赤瑾花,火紅熱烈,在如水似的月光照耀下不僅沒有遜色,反而多了一絲朦朧美。
夜色涼如水,房內燻香和冰塊充足,寂靜無聲,無蟲鳴之擾。本該是個極為舒適的睡眠環境,苗從殊應該閉眼即睡的,畢竟他是個處於極惡萬魔窟都能十年如一日的輕松入睡的神人。
可他今夜睡不著。
偌大的床,翻來滾去嘗試無數種睡姿但就是睡不著。
苗從殊抱頭,緊閉雙眼,半晌後鯉魚打挺盤腿坐起來,滿臉沉重中透著一絲不可思議:我失眠了?!
有朝一日,他苗從殊,一代海王、一條水浸火燒日曬雨淋不翻身的鹹魚,失眠了?!!
苗從殊被這個發現震驚得無言以對。
他為什麼會失眠?
苗從殊託腮,皺眉沉思,他總覺得入睡時身邊缺點什麼,可怎麼也找不到缺的那點東西到底是什麼。
他重重的嘆口氣,翻身就要再度躺下去,便聽房間內傳來呻吟聲,嚇得他捂住腰子迅速爬起來正面迎敵。
恰好對上推開窗戶爬進來、渾身湿透的鬱浮黎,後者抬眼看他奇怪的姿勢,跳進來後皺眉問:“你腎疼?”
苗從殊眨了下眼睛,傻了似的直勾勾看他。
鬱浮黎摘下腰帶,半晌沒聽到苗從殊作的聲響便問:“腦子被人打了?”見人還是懵的,他不由蹙眉:“你被人欺負了?”
苗從殊‘砰’地一聲迅速跳下床,一陣風似的刮過去,直接就跳到鬱浮黎身上,雙手掛在他肩膀、雙腿掛在他腰間,好似樹袋熊熊抱住高大筆挺的大木。
“老鬱?”苗從殊小聲問:“是不是你?”
這聲音小小的,帶著點兒不確定,像在做夢似的。苗從殊那沒心沒肺的性子,在他面前什麼時候有過這麼患得患失不夠自信的表現?
鬱浮黎那顆心,當下就跟被針扎了似的。不那麼疼,但是不好受。
他抬手擁抱住苗從殊,拍了拍他的後背,安撫的啄吻他的側臉、鬢角和碎發:“好了,先下去。我衣服湿的。”
苗從殊手腳並用爬了下去,坐在旁邊看鬱浮黎換衣服。房間裡放了好幾件沒穿過的新衣,款式是寬松大袖,飄逸長衫,倒是恰好適合鬱浮黎。
他套上飄逸的廣袖外衫,挽出長發披在背後,靠臥在窗邊的美人榻上面,背後是豔烈的赤瑾花和深藍夜空,月光將庭院照成波紋淼淼的湖泊。
而鬱浮黎垂眸側臥,不耐煩於湿透的長發,緊皺著眉頭撥開臉頰旁的一縷湿發。
苗從殊上前幫他握住湿透的長發,捋順後擱置在美人榻上方的木枕,直垂落到地面。地面頗為幹淨,長長一卷黑發在地面蜷縮兩圈,曬著月光、瀝去水分,晾幹頭發。
鬱浮黎留那麼長的頭發,不僅發量茂密,而且黑亮有光澤,幹了之後摸上去還很順滑。可他平時根本不愛打理頭發,也不知道野蠻生長怎麼還能長得那麼好?
難道是因為自由更健康?
苗從殊滿腦子稀奇古怪的想法,有一下沒一下的梳理著鬱浮黎的長發,然後手腕就被握住。
他回神,不明所以的看向鬱浮黎。
鬱浮黎:“受傷了。”
苗從殊這才想起他之前為了恢復力氣,把手指甲摳出鮮血,利用疼痛刺激昏沉的頭腦。低頭一看,手指甲裡頭都是黑色的血塊,不仔細看根本注意不到。
連他自己都忘了。
“不痛了。”苗從殊說。
鬱浮黎瞟了他一眼,然後幫他清洗幹淨,再上點傷藥。最後握住他的腰,一起躺在美人榻,另外一隻手則握住他手指甲受傷的手腕。
“結痂的時候會有些痒,今晚別亂動。”鬱浮黎閉著眼,固定住苗從殊的姿勢。過了一會便又說:“這幻境沒法用術法,隻能用普通傷藥。”
苗從殊應了聲,表示他知道。
鬱浮黎:“所以要早點離開。”
苗從殊:“好事。”
鬱浮黎沒什麼表情,但苗從殊能感覺到他從剛才起便有些煩躁。
如是想著的時候,他聽到鬱浮黎在他頭頂上說:“我來晚了。”
苗從殊想抬頭,但是鬱浮黎箍住他不讓動。於是他隻好盯著面前的胸膛,看著衣服的編織紋路,順便不時瞥一眼白皙緊繃的皮膚。
“不早不晚剛剛好。”拯救了他的節操。
鬱浮黎:“出去後專注修煉,提高修為。此處幻境個人能力高低也是根據現實修為來判斷。”
苗從殊:“好。”
鬱浮黎便沒再說話了,他也沒說自己白天一整天去了哪裡,為什麼突然出現在此處而且渾身湿漉漉的。
苗從殊想了想,沒問。
鬱浮黎做事有他自己的章程和目的,或許與命盤碎片有關、或許與他同天道作對有關,總歸都是他的事情。
苗從殊沒有太大的好奇心,反正都是他家老鬱的事情。
他聽著鬱浮黎淺淺的呼吸和規律的心跳聲,聞著花香,曬著月光,夜風輕拂,困意漸漸襲來。雙眼闔上,入睡前一刻突然明悟他身邊缺了什麼。
――缺了鬱浮黎。
..
苗從殊是在敲門聲中醒來的,睜開眼發現他已經在木床上了。
大概是鬱浮黎半夜時把他抱上來的。
“苗老爺,您府上的小廝在院門外等待,您是否見他?”
全家福?苗從殊喊了句:“見。讓他等等。”
他爬起身發現自己的頭發和衣服都跟鬱浮黎的糾纏到一塊,於是慢吞吞的解開,邊解邊問:“我們現在就走不?外面那群府兵重衛,你打得過嗎?”
鬱浮黎躺著不動:“打不過。”
苗從殊覺得驚奇,在他眼裡,鬱浮黎是個看上去雖厭世但其實日天日地連天道都敢計劃搞死的大佬。這還是頭一次聽他說自己打不過旁人,尤其那還是一群凡人!
“那你要是被發現不就死定了?”苗從殊盤腿坐起,解開頭發後,摸到一根布條隨手綁起來扔到背後,目光灼灼的盯著鬱浮黎說:“沒事,我來保護你!”
鬱浮黎閉著眼:“你怎麼保護我?”
苗從殊:“出賣身體,”
鬱浮黎撩起眼皮,目光如刀:“你敢。”
“――賣藝求生。”
苗從殊頓住,對上鬱浮黎琉璃色的眼眸,忽然笑倒在他身上,“你以為我出賣身體幹什麼?和別人摩擦嗎?你要相信我是個有節操的人。”沒有愛情的摩擦,連靈魂都在嘲笑短小差。
鬱浮黎捏住苗從殊的後脖子:“你初到昆侖,剛見面就說對我一見鍾情想自薦枕席日上三竿最好一杆進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