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見深薄唇極輕地顫了下,這動作很細微,尋常人肯定察覺不到,但身為枕邊人的沈清弦當然看到啦。
他知道這家伙在開心,在強壓著快要滿溢出來的喜悅。
沈清弦還挺好奇,他葫蘆裡到底賣了什麼藥?隻是想看看他脫衣服?之後呢?莫非這就要撕下道貌岸然,現出流氓本性了?
這麼想想,沈清弦竟有點兒期待,嗯,隻一點兒,一小丟丟而已!
兩人“心事重重”地出門,論演技沈清弦是比不過老顧同學的,但沈清弦有劇本,提前知道了劇情走向,這配合起來便輕車路熟了。
不就是緊張、猶豫、拿不定主意嘛,不難!
眼瞅著越走越偏,顧見深還裝模作樣道:“前面是禁區了。”
沈清弦似是恍然回神,他頓了下,薄唇微抿道:“也不知前頭有什麼。”
顧見深心猛地一跳,手心都有些發汗,他道:“你若好奇的話,我們便進去看看,總歸不會有什麼危險的。”
就他倆這修為——隻要別誤入其他小世界,哪來的危險可言。
沈清弦眼簾微垂,低聲道:“好,去看看吧。”他這神態不像好奇倒像是在極力掩藏著心事。
他這樣隻讓顧見深心痒極了,可惜他得忍住,一定要撐住了!
所謂禁區,大約是人跡罕至的,因為來的人少,所以也沒有路,到處都是灌木叢,根本不知前頭是什麼。
他倆倒是可以御劍,但御劍的話,還怎麼弄髒弄湿衣服?
沈清弦道:“我們就這樣往前走走吧,反正也沒什麼事。”
顧見深自是滿口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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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約莫一刻鍾,沈清弦找到機會了。
前頭的灌木下藏了個水潭,不大不小不深不淺,剛好可以讓他一腳踩進,把自個兒弄得湿漉漉。
不過好像又有些不妥當?
他堂堂一個高階修士,會踩空到一個小水潭裡?
不管了,他就是故意的,反正顧見深也不敢問!
沈清弦這就一下踩進去了……
顧見深眼疾手快道:“小心。”
可惜已經晚了,沈清弦左側的衣裳全湿了。
沈清弦尷尬道:“沒留意這兒有個水潭。”
剛才還拉不住沈清弦的清深道君,這會兒卻牽著他的手一躍而起:“衣服都弄湿了,我帶你去個空曠地方。”
沈清弦也懶得吐槽了……
罷了罷了,反正目的達成了,至於過程還是別細究了!反正彼此都知道是怎麼回事!
他就是裝的,他也是裝的,為了脫件衣服,搞這麼大陣仗的情侶也就他們倆了!
在一處幹淨整齊的地方落腳,顧見深道:“趕緊換身衣裳吧。”
難道更方便的不是用個清潔術嗎?兩位元嬰老祖已然強行忘了這個法術。
沈清弦道:“好……”
他一邊解開衣帶,一邊偷瞄著顧見深。
顧見深目不斜視,看起來相當正經了。
沈清弦脫下了外衣,解裡衣的時候,心底升起一陣怪怪的滋味。
他的衣服別說是正經脫了,撕都不知被顧見深撕掉過多少件,但如今好像真回到了初次見面時,帶著一絲絲試探,努力壓著狂跳的心髒,期待又緊張地解開系帶。
然後呢……衣裳落地,沈清弦倒也感覺不到涼意,隻是有些不好意思。
他不知道的是,他這模樣比最上等的美玉還要好看千倍萬倍。
顧見深眼睛不眨地看著,完全看呆了。
沈清弦心如擂鼓,覺得再被他這樣看下去,他自個兒都要把持不住了!
那就太丟人了!
沈清弦趕緊拿出乾坤袋,想要找件衣裳出來。
結果他乾坤袋裡空蕩蕩的,別說衣服了,連塊遮羞布都沒有!
被掉包了……什麼時候掉包的?肯定是顧見深這大混蛋做的!
沈清弦總算明白了老顧同學的套路。
原來是在等在這兒。
看得眼睛都直了的顧見深憑借著最後的一絲理智道:“怎麼了?”
沈清弦不敢轉身,隻輕聲道:“我……沒帶衣裳。”
顧見深閉了閉眼,用力攥拳以保持清醒道:“我這兒……咦……”他一臉詫異道,“我竟然也沒帶。”
沈清弦:“……”
顧見深連忙脫下自己的衣裳,給沈清弦罩上:“沒事,你先穿我的。”
他們如今這修為哪裡會怕冷?當然,衣服的功能不隻是保暖。
沈清弦松了口氣,攥緊顧見深的衣服。
這一回頭,他才真正看清了老顧同學的套路。
血印……
從結實的腰身向上,匯集在肩膀處的鮮紅禁印。
萬萬歲時,沈清弦第一眼看到都被俘獲了心神,此時此刻……他更是看怔住了。
說來說去,這家伙是想se誘他?
不得不說這招太妥當了,十拿九穩!
沈清弦直勾勾地看著,等回神時手指已經落在他肩膀上,碰上了那鮮紅欲滴的禁印。
顧見深眸中的情緒再也藏不住了,他低聲問:“怎麼了?”
沈清弦輕嘆出聲:“真好看。”
動聽的聲線,柔軟的三個字,毫不遮掩的迷戀的表情。
顧見深死命握緊了他的手!
他從未想到,從未想到自己這醜陋的禁印,竟會給他帶來這樣的幸運!
第161章 愛情是什麼顏色
顧見深開口, 低聲問他:“不可怕嗎?”
沈清弦的眼中哪有丁點兒可怕的模樣?全是藏不住的驚豔和喜愛。
顧見深道:“你是第一個看到它卻沒有嫌惡的人。”
一句話喚回了沈清弦的心神,他抬頭望進了他的眸子。
那紅色的眸子就像深夜中亮著的一簇燭光, 微弱、單薄,卻以一己之力溫暖了整片黑暗。
這就是顧見深,他深愛著的人。
沈清弦薄唇微揚, 輕聲道:“你很好。”
比所有人都溫暖,比所有人都柔軟, 比一切的一切都耀眼。
顧見深心跳得極快,可是卻不會再多做些什麼了。
他希望沈清弦對自己感興趣,卻不想要那種浮於表面的興趣, 他更希望能碰到他的心, 能真真正正的擁抱他。
愛情是什麼顏色, 顧見深以前不知道,但現在他很清楚,就是眼前人唇邊的一抹淺笑。
顧見深把衣裳給了沈清弦, 難道自己要一直光著嗎?在這林子裡還好說, 到了鎮上得多尷尬?
好在這會兒他記起自己是元嬰期的大佬了。
顧見深抬手摘了片葉子, 放在掌心一點, 紅裳如傾瀉的陽光般出現在他手中。
是了……沒帶衣服又如何?忘了怎麼用清洗術又如何?這不還有各種障眼法嘛。
沈清弦定睛看了看, 居然沒法看穿這身衣裳。如此可見, 這時候的顧見深比他修為要高一些。
雖然看不穿, 但也知道這是片樹葉,沈清弦抿嘴笑道:“還是把衣服給你吧……”
顧見深道:“你以為是障眼法?”
沈清弦反問:“難道不是嗎?”
顧見深正想解釋,忽地又似是想起什麼一般, 他道:“是。”
其實還真不是,他隻是用樹葉去換了件衣服穿,應該叫做替換術,但如果他會這法門,那早些時候為什麼不用?還把自己的衣服脫給沈清弦穿,意圖太明顯了,所以顧見深隻好承認自己隻穿了一片樹葉了,順便還賣乖道:“就這樣吧,總不好讓你穿一片樹葉。”
沈清弦抿嘴笑:“你修為比我高些,肯定能看穿我的障眼法,我若是穿一片樹葉,豈不和沒穿一樣。”
聽到這話,顧見深一怔,頓時覺得自己損了一千億!
他怎麼沒想到這個?
不過很快他又釋然了,想到又怎樣?他不會委屈沈清弦的。
再說他怎能讓沈清弦那樣走在大街上?太荒唐了,即便誰都看不見,他也覺得他們褻瀆了他。
顧見深笑道:“所以還是由我來穿吧。”
他倆穿著同款的紅衣,並肩走著,仿佛……一對即將走向永遠的新人。
顧見深想得心熱血熱渾身熱。
沈清弦還故意道:“幸虧沒旁人,否則他們該來討要喜盒了。”
顧見深心一蕩,問道:“你想象過自己的婚禮嗎?”
他一問,沈清弦一怔,下一刻便笑彎了眼睛。
他以前還真沒想過,這會兒忍不住想了下,頓覺雞飛狗跳都難以形容其畫面的萬分之一。
他和顧見深結婚,天道六派要炸,心域眾人要炸,他們不用特意準備就可以欣賞一場焰火演出了。
還是史無前例地,驚天地動鬼神的,恨不能將整個修真界都給炸成灰的大規模焰火盛會!
沈清弦搖頭道:“無法想象。”
顧見深看向他:“為什麼?”
沈清弦順著他心意道:“因為一直沒遇到那個想結為伴侶的人。”
顧見深成功套到想聽的話,頓時開心得不行。兩千年實在不算短暫,他怕沈清弦心裡有別人,怕他有放不下的愛人,而如今沈清弦說了他一直沒遇到,如此一來,機會便全是他的了!
沈清弦瞧他這樣,忍不住想借用胖紙鶴的那句話——你完全不知道自己有多迷人。
憑什麼他不能對他一見鍾情?憑什麼他不不能第一眼見他就想與他相伴一生?憑什麼……
好吧,沈清弦想起兩人萬萬歲時的“第一次”重逢了,好像那時候隻是消個殺氣就用了挺長時間的。
沈清弦很慚愧!
他們走了一段路後,顧見深忽然站住了。
很快沈清弦也察覺到了。
“血味……”
顧見深道:“很濃,而且多是凡人的血。”
沈清弦擰了擰眉:“過去看看吧。”
顧見深應道:“好。”
他們掩了氣息,向著那血味濃鬱處走去。
沒多久,濃密的叢林散去,一個正在被開鑿的礦山躍入眼簾。
如今已是正午,滾燙的陽光落在幹枯的地面,如同烘烤著的火爐,將勞作中人的血液蒸騰殆盡。
這兒有很多人,非常多的人,而且都是毫無修為的凡人。
他們穿著破敗,枯瘦如柴,可是卻沒有丁點兒疲倦得揮動著巨大的镐頭,挖掘著不會屬於自己的礦石。
雖然早就知道蘭弗國在過度奴役著凡人,但切實看到還是讓人覺得心痛不止。
若是真正兩千歲的沈清弦,八成早就帶著一身火過去,抬抬手把這些人從“苦難”中解救出來。
可現在的沈清弦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