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弦被茶香引誘,也斂了心思,與顧見深愜意品茶。
兩人有說有笑,時間差不多後,沈清弦道:“陛下,我去歇息了。”
顧見深是想和他一起睡的,但考慮到他今晚有事,於是應道:“明天見。”
沈清弦總惦記著自己的任務,他隱晦問了句:“那事……當真沒有回旋的餘地?”
顧見深問他:“清兒可懂何為喜歡?”
沈清弦:“……”
顧見深笑了下,在他額間吻了下道:“早些休息。”
沈清弦就很不高興了,這可如何是好?好好的任務就這麼卡住了!
難道真讓他在下面?沈清弦細細想了下,還是覺得渾身不舒服。
而且……如果他主動要求在下面,顧見深還是不肯同他親近呢?
那豈不是尷尬透了!
急不得……沈清弦隻得勸自己:此事還是要從長計議。
顧見深走了,沈清弦卻還沒回屋,他在等著自己的混蛋徒弟。
不多時,一陣薄風拂過,伴著縷縷紫芒,一個修長的身影浮現,緊接著他單膝跪在沈清弦面前。
“師父。”他雖未抬頭,但聲音已是玲瓏悅耳,仿佛最精美的樂器演奏出的誘人華章。
沈清弦看著他道:“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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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輕染起身,慢慢抬起的眉眼間哪還有白日那女子的柔弱悽美?這是一張妖孽十足的面孔,那雙獨特的紫色眸子中全是不羈與邪氣。
沈清弦對他也是很頭疼的。
沐燻,字輕染,當今三聖之一,他家老三。
沐輕染定定的看著沈清弦,半晌開口道:“師父為什麼要救那魔修?”
沈清弦道:“你又為何要殺他?”
沐輕染道:“魔修本就該死。”
沈清弦眯起眼睛:“這話若是止戈說的,我還能信。”
沐輕染垂下眼簾,沒出聲。
沈清弦還是很清楚他這脾氣的,他走近他,輕聲問他:“出什麼事了?”
沐輕染道:“沒事。”
沈清弦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這一探,他眉心緊皺:“你的靈田……”
沐輕染卻猛地掙開他的手:“不勞師父費心。”
沈清弦一頓,想再探一探,眼前卻已經空無一人。
這孩子……
沈清弦身處心域,總不好把神識大規模散出去。不過沐燻誠心要躲他,他想找也是找不到的。
徒弟們翅膀都硬了,他也管不了了。
想到這裡,沈清弦就有些氣,當年入門時一個比一個聽話,一個比一個乖巧,如今怎地都成了這模樣!
他兀自生著氣,顧見深已經出現在他身邊:“輕染聖人走了?”
沈清弦道:“走了!”
顧見深笑道:“我聽聞你最是疼寵這位小徒弟,怎麼還惹你生氣了?”
沈清弦道:“亂鷹的傷十有八九是他弄得,也不知是為了什麼。”
顧見深微微皺眉,也有些詫異:“亂鷹一直跟在我身邊,不曾聽說他和輕染聖人有何交集。”
“薰兒自小任性。”沈清弦頓了下說道,“說不定是什麼雞毛蒜皮的事就能惹惱了他。”
如今沈清弦是越發能體諒自己的師父了,當年他沉迷金銀窩,師父一氣之下把他關在萬秀山,強行給他扭了性。
現在他也想把這幾個徒弟都拎回來,好生收拾一番!
不過有些晚了,他還真抓不到他們……
顧見深勸他道:“你也別多想,他們都已到如此境界,自是有自己的想法。”
沈清弦嘆氣道:“我哪裡管得了他們。”
顧見深又好生和他說了幾句,沈清弦忽然問他:“你有徒弟嗎?”
顧見深搖頭道:“沒有,我不喜師徒關系。”
這似乎觸碰到了上德峰的陳年舊事,沈清弦猶豫了一下,竟有些想深問……
可就在此時,玉簡連續閃了好幾次。
沈清弦心中一喜,知道是有新任務了,既然共度春宵卡住了,那先做後面的也是可以的,沒準做著做著,顧見深就樂意同他一度春宵了呢!
沈清弦定睛一看,不禁喜上眉梢。
“其二十二,在顧見深寢宮中睡一覺。”
“其二十三,與顧見深一起洗澡沐浴。”
“其二十四,去顧見深喜歡的地方露營。”
連續出了三條任務,哪一條看起來都不難,沈清弦相當滿意。
他看向顧見深道:“你也收到新任務了吧?”
顧見深頓了下:“嗯。”
沈清弦道:“我們先跳過二十一,做後面的吧?”
顧見深什麼都沒說,直接把自己的紅玉簡給了他。
沈清弦一看,頓時……
“其二十二,邀請沈清弦在寢宮交歡。”
“其二十三,和沈清弦一起沐浴並交歡。”
“其二十四,帶沈清弦去自己喜歡的地方露營並交歡。”
連續三條,沈清弦都會不認識“交歡”二字了!
第46章
幸虧這幾個任務是浮現在小紅玉簡上, 如果是沈清弦的玉簡,估計此時它已經是一地白色粉末了。
換成小紅, 沈清弦隻是無奈地笑了笑,連罵都沒舍得罵。
仿佛被後娘養的小白玉簡哇地一聲哭出來!
顧見深見不得他對別的東西這般好,拿回玉簡道:“你確定這任務能做?”
沈清弦還挺遺憾的, 不過小紅到底是顧見深的東西,自己也不好奪人所愛。
“這麼看來……”他遲疑了一下, 望向顧見深道,“我們還是得從二十一做起。”
乍看之下,似乎從二十一到二十四是四個截然不同的任務, 都有各種各樣的要求, 但先決條件隻有一個, 他得先和顧見深發生關系。
顧見深盯著他道:“你在下面,我就和你做。”
這話說得可謂是非常直白了,沈清弦竟有點兒不好意思, 不過他也聽出了顧見深的引申含義, 他很清楚他不喜歡他。
沈清弦道:“那你的禁制怎麼辦?”
顧見深說:“打破。”
沈清弦又問:“對你有什麼損傷嗎?”
顧見深說:“一千年修為。”
沈清弦沉默了, 這代價可真不小, 即便是他們, 一千年的修為也不是小數目了。
其實直到現在, 沈清弦也還是想不明白, 他問顧見深:“你真的喜歡我嗎?”他始終不相信他。
顧見深道:“如果不喜歡你,我又何必陪你做這些?”
從第一個任務到凡間的三十年,若非喜歡沈清弦, 他又為何要如此折騰?
沈清弦頓了下,輕聲說道:“修復天梯。”
顧見深笑了:“你覺得我會為了修復天梯而做違心的事?”
沈清弦道:“我知道心域隨心,但你也想飛升吧?天梯坍塌,你不也飛升無門?”
顧見深道:“所以你覺得做這一切都是為了飛升?”
沈清弦沒出聲。
顧見深看了他好一會兒,末了他冷聲道:“不做了。”
沈清弦猛地抬頭,一雙眸子緊緊鎖著他。
往常看到他這樣,顧見深立馬心軟,肯定會什麼都依著他,但這會兒他狠下心來了:“你既覺得我是為了飛升,那我不做這些任務便是了,天梯怎樣都好,和我沒關系。”
顧見深何曾用這樣冷淡的語氣和他說過話?沈清弦胸腔裡頓時湧起一股火氣,他冷聲道:“不做算了。”
扔下這句話,他拂袖離開。
沈清弦回了萬秀山,鍾靈毓秀的仙山因為主人的心情而飄滿了雪花。
灼灼桃花被冰霜凍落,化作滿地枯黃,進而被白雪覆蓋,消失在冰冷之中。
沈清弦很久沒真正生氣了,自大乘後他的性情波動便越來越淡薄,不會生氣自然也就沒有歡喜。
尤其在師父飛升後,他越發不願入世。
熟悉的人逐漸離去,他的身邊越來越冷清,等到三個徒弟都紛紛成聖,整個萬秀山徹底空了。
徒孫們太過敬畏他,所以隔閡很深;萬秀山上偶有小妖化人,但為了他們能健全成長,他隻得將他們放下山修行……
這一來二去,他便常年閉關了。
幾百年一晃而過,好不容易突破關隘,走到了飛升路前,天梯卻塌了。
他想修復天梯……畢竟除了飛升,他已經不知道還能做什麼了。
飛升後會如何,沈清弦不清楚。
也許是另一個麻煩的世界,也許是自我意識消融、與天地合一,但怎樣都好過現在。
在這個世界,他很無聊。
沈清弦這一站便站了數日。
雪一直在下著,他一動不動,任由冰冷的雪花落滿了長發、肩膀、手臂,甚至是眼睫……
顧見深到底是撐不住了,第七日時他來到了萬秀山。
與沈清弦生悶氣有什麼用?這麼多天,想必他肯定在爛漫桃花中,沒心沒肺地茗茶悟道。他呢?心心念念,寢食難安,懊悔難受,又不甘心。
可不甘心又如何?從頭到尾都是他在纏著他,若非有玉簡上的任務,隻怕沈清弦都不會見他一面。
終究是舍不得,顧見深斂了性子,還是想慢慢走進他。
一到萬秀山,顧見深便覺得不太對,他徑直走入,瞬間被漫天霜雪給桎梏了雙腳。
顧見深微微皺眉,凝神看去……
這一看,卻看呆了。
茫茫白雪連接了天和地,空寂的山巔上立著的人似是皎皎明月留下的最美麗的一抹光輝。
顧見深心中仿佛被尖針猛刺了一下,他拂開厚重的冬雪,幾步走到了沈清弦面前。
“你這是……”顧見深嘆口氣,將他擁入懷中,“你這又是在做什麼?”
沈清弦的聲音很平靜:“我不冷。”
他當然不冷,這天底下的冷熱病痛,有哪個能纏上他的身?可也正是因為沒有這些,反倒體會不到該有的快樂。
顧見深心裡軟成一片,他輕輕掃落他肩膀上的積雪,有些無奈地輕聲道:“你啊,就不能試著喜歡我嗎?”
沈清弦眸色還閃了閃,他靠在顧見深懷裡,聲音很認真:“不知道怎樣算喜歡。”
顧見深頓了下。
沈清弦竟又說道:“李氏喜歡沈國公,沈國公喜歡李氏,可那樣的喜歡我不懂。”
原來他真的有考慮過,顧見深心裡一熱,忽然有了十足的幹勁,他問道:“你會不會想我?會不會想見我?會不會希望我在你身邊?”
沈清弦頓了下,還是搖搖頭道:“如果沒有玉簡,我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