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皇帝既然當夠了,那就下來歇著吧。
都已經這麼打算了,誰成想沈家人竟又給沈清弦一個措手不及。
夜裡,沈清弦睡得正香,顧見深便道:“來人了。”
沈清弦猛地睜開眼,他也感覺到了。
顧見深已經熟門熟路,翻身就躲到了床底下。
沈清弦趕緊收拾一二,再假裝睡下。
聽那腳步聲應該是李氏……沈清弦不知道這個時候母親是來做什麼。
李氏門都沒敲,直接走了進來,她小聲喚道:“清兒?”
沈清弦裝作被喚醒的模樣,茫然道:“娘?”
李氏眼睛都哭紅了,聲音也很沙啞:“快起來……快些起來……”
沈清弦不明所以:“娘,怎麼了?”
李氏說著又哽咽了:“你告訴娘,你真的想和顧見深在一起嗎?”
沈清弦怔了下。
李氏道:“回答我。”
沈清弦道:“清兒此生非顧大哥不嫁。”
李氏眼中淚水滾落,她握著沈清弦手道:“孩子,你走吧……你哥哥已經在外面等著了,你連夜走……先去城外的莊子避一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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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斷斷續續地說著,沈清弦總算是聽明白了。
聖旨抗不了,但是沈國公和李氏也不想把她送進宮中,所以他們決定把女兒送走……
李氏邊說邊哭:“那宮裡是何等豺狼之地?你去不得……去不得的!好孩子,你放心,你爹爹在南疆那兒有個好友,我們已經傳了書信給他,你和顧見深去了那兒之後要……要好生過日子。”
說著這瘦弱的婦人已是泣不成聲。
沈清弦怔怔的,一時間竟說不出一句話。
李氏已經推著她出門,外頭沈家兩個哥哥親自駕馬,滿臉都是焦灼之色。
沈清弦終於回神了,他忍不住說道:“我若走了,那聖上……”這詐死實在太假了,哪怕老皇帝再昏聩也明白是怎麼回事。
從此以後這國公府的處境……甚至是沈傾磊和沈傾溯的前程……可都全完了啊!
可不等他把話說完,李氏和沈家二兄弟已經齊齊說道:“這些你無需在意!不管怎樣,我們都不會把你送進宮裡!”
沈清弦擰著眉,一堆話到了嘴邊竟說不出半句。
李氏已經將他推上馬車,沈傾磊和沈傾溯二話不說,駕車離去。
馬車裡沈清弦好半晌才回神……為了他這個“女兒”,這一家人竟做到這般地步嗎?
難道隻要他能幸福,他們怎樣都無所謂嗎?
顧見深聽了個牆角,自然也趁機回了自己的落腳處。
沈傾磊半夜去找他,把事一說,顧見深二話不說,即刻啟程,帶著沈清弦出了京城。
走遠之後,顧見深下馬來看他,沈清弦端坐在車中,緊皺著眉。
顧見深握住他手道:“放心,他們不會有事的。”
沈清弦抬頭看他:“他們圖個什麼?”
顧見深:“嗯?”
沈清弦擰眉道:“為了我,把全家人都搭進去,值嗎?”
顧見深笑了下,低聲道:“因為你是他們的家人。”
沈清弦愣住了。
顧見深眸色柔軟,擁住他道:“好了……回頭定會讓他們享一生榮華富貴。”
沈清弦回神了,他送他兩個字:“廢話。”
改朝換代也是需要籌備的,兩人離了京城倒是更方便了。
因為住在一處莊子中,沈清弦心思一動道:“幫我把耕織的任務做了吧。”他可說不出男耕男織這四個字。
顧見深小聲道:“先幫你做了,你回頭不幫我了怎麼辦?”
說來也是,沈清弦的任務隻是男耕男織,“給一個家”的任務是顧見深的。
沈清弦瞪他一眼:“我都這般折騰了,還會不嫁你?”
顧見深頓時開心了:“也對,你都跟我私奔了,自然是隻能嫁給我了!”
第39章 改朝換代
聽到他這話, 本來真心幫他做任務的沈清弦想反悔了。
不過其實顧見深也不擔心,兩人未完成的任務還有不少, 隻要卡在最後一個,沈清弦自不會丟下他不管。
男耕男織聽起來不難,可其實還挺讓兩人為難的。
首先是誰耕誰織的問題。
沈清弦先說到:“我耕你織。”
顧見深道:“耕地又髒又累, 你還是在屋裡織布吧。”
沈清弦:“你真把我當女人了?”
顧見深說:“怎麼會?隻是不想你吃累。”
沈清弦對此嗤之以鼻:“什麼累我沒吃過?”天道修得是克己自持,這四個字說白了就是不停的為難自己, 所以沈清弦為了修行可是幹過不少辛苦事。
顧見深也不堅持:“行,依你的。”
沈清弦略滿意,覺得這家伙還算識相。
莊子裡有現成的牛車和農具, 倒也不必再去找尋。
顧見深跟著來到田地裡。沈清弦也換上了一身粗布衣裳, 隻不過人長得好, 皮膚白皙柔嫩,即便打穿成這樣也還是好看。
顧見深看看他細嫩的手道:“還是我來吧。”他擔憂他的手被梨車上的木刺劃傷。
沈清弦:“閉嘴!”
顧見深隻得老實待在一邊。
沈清弦還真沒擺弄過這基礎農具,不過他學東西快, 略一研究便弄明白了。
別看他這身體嬌嬌弱弱的, 但其實很有力氣, 畢竟已經被靈氣滋養了數月, 沈清弦又自有一條調養的法子, 如今不比顧見深的肉胎差多少。
他耕起地來還挺順暢, 沒一會兒就到了地頭上。
顧見深笑道:“聽聞凡間有豆腐西施一說, 如今來看我這卻有個耕地西施。”
沈清弦很是惱他:“陛下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對吧?”
顧見深道:“以後都交由你來管。”
貧!貧不死你!沈清弦不理他了。
沈清弦耕地完成便開始折騰顧見深:“快去織布!”
顧見深縱容道:“好。”
沈清弦跟著他進屋,顧見深也早就準備妥當——這家伙心機深,不知從哪兒弄了些金線, 纏在織布車上隻把沈清弦的眼睛都給迷住了。
顧見深道:“好心讓你來織布,你偏不。”
沈清弦:“……”他哪知道這線竟如此金光閃閃!
顧見深坐在織布車前,手指撥弄來撥弄去,還挺成樣子。
沈清弦笑他:“陛下很適合這女人的行當。”
顧見深弄著金線道:“為你做什麼我都是適合的。”
調笑人不成反被調笑,說的就是尊主大人本尊了!
沈清弦說不過他,索性不說,老實看他織布。
顧見深也很配合,一門正經地織布。
好大一會兒後,顧見深問他:“怎麼樣了?”
沈清弦皺眉道:“不行。”
雖然他們入了凡胎,但這玉簡是跟著靈魂的,所以他還是看得到,隻不過沒法將它們拿出來。
顧見深停了下來:“我就說嘛,肯定是要我耕地你織布才行。”
沈清弦不信,他說道:“應該是要我們一起。”
顧見深:“一起?”
沈清弦道:“把織布機搬到田頭上來。”
顧見深:“……”
沈清弦見他不動,索性道:“不用你了,我自己來。”
顧見深哪舍得讓他幹這粗苯活計,連忙說道:“我來,你可別傷著。”
沈清弦最不喜他這般將他看弱的心態,可其實他一直都沒深想,顧見深是為什麼要這般縱著寵著依著他。
顧見深一邊搬著笨重的織布機一邊問道:“一起的話也不用非得搬到田頭吧?你在外面耕地,我在屋裡織布就是了。”
沈清弦呵呵道:“不看著你,誰敢保證你是在織布而不是拆織布機?”
顧見深:“……”他的信用已經破產到這地步了嗎?
兩人繼續開始耕地和織布,這次可是一起,顧見深相當聽話了,不說停那就不停,末了他還對沈清弦說:“你看我賢惠不?”
沈清弦:“……”差點兒把梨車扔他頭上。
沈清弦堅定地認為耕地是要更完這一塊地,織布是要織完一方布,於是堅持不懈地忙碌。
雖說他這肉胎已經素質不錯,但這種高強度的體力活做下來,他還是累得薄汗淋漓。
眼看著太陽落山,地都耕好了,布也織完了……
顧見深問他:“怎麼樣,任務完成了嗎?”
沈清弦很想摔玉簡。
一看他這表情,顧見深就知道肯定是沒成的。
他心裡好笑,面上當然是不敢的,這要是笑了,晚上怕是要睡門外。
顧見深也不多說,隻揚了揚手中的金布道:“我這手藝還不錯吧?”
沈清弦連欣賞金閃閃的心情都沒有了。
顧見深“謹慎”道:“沒成嗎?”
沈清弦很氣了:“明天繼續!”
這天都黑透了,他能耕,牛卻耕不動了。
顧見深也不提換著來的事,隻道:“行。”
沈清弦累了一整天,汗淋淋得很不舒服,他道:“我去沐浴。”
顧見深眼睛一亮:“我和你一起。”
沈清弦送他一個字:“滾!”
顧見深這就滾到他身邊了。
沈清弦啪地一聲關上浴室門,將這個登徒子攔在外頭。
顧見深揚聲道:“馬上要成親了,看看又怎樣?”
沈清弦說:“再嘮叨我就不嫁了。”
顧見深連忙哄他道:“好,我不看,你慢慢洗,我去給你做晚飯。”
感覺到他走遠,沈清弦才松了口氣。
他泡在浴桶裡還真覺得挺累,胳膊酸腿酸,這滋味真是許久沒試過了。
從浴室出來,顧見深已經擺了一桌子菜,瞧著還頗為可口。
沈清弦道:“陛下當真賢惠。”
顧見深隻當他在誇獎他:“你喜歡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