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略探花郎失敗後,我聽他的話,滾了。
後來再見,他已經是風頭無兩的天子近臣。
而我,正在紅著臉向旁人表白,句句嬌怯。
他聽在耳裡,竟在一旁笑出聲來。
轉眼又夜闖我的閨房,擒著我的手腕道:「跟我說過的那些話,再敢說給別人聽,我就掐死你。」
1
賞花宴上,我紅著臉將許欽之拉到了一旁。
他漠然地打量我。
臉上隱約還帶了點不耐煩。
我在系統的催促下說出了準備已久的一番話。
「許大人,我心悅你很久了。
「思君如明燭,煎心且銜淚。
「我真的想日日都能同你在一ťü₊處,你呢?」
說完,系統滿意地誇了我兩句:「不錯,說得挺不錯,哎……不對啊,這話你之前是不是也跟沈辭說過,我怎麼聽著那麼耳熟啊。」
我心虛地打斷它:「知道就行了,嗎還要說出來?」
「閉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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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要臉的嗎?
但凡肚子裡有點墨水,我也不至於對不同的人說同一番話啊。
這麼想著,我看向許欽之的目光就更深情了。
他是許氏長孫,出身顯赫,十五歲便被天子稱作少年英才,有如蘭芳絢,垚璋之潔,後來更是連中三元,一路升任至大理寺卿。
實在是個很不錯的少年郎君。
可或許是習慣了作不苟言笑之態。
聽到我這番話,他的神情並沒有什麼波動,而是淡聲問:「說完了嗎?」
「前面已經開宴了。」
我的臉一下子白了。
差點當場找個地洞鑽進去。
與此同時,身後還傳來了一聲輕笑。
低沉又悅耳。
卻莫名帶了兩分嘲諷。
我有些不豫。
轉了身,想瞧瞧究竟是誰這麼有興致,來看我的笑話。
卻在看清來人的一瞬間嚇得差點魂飛魄散。
……
這回丟人丟大發了。
系統大喊:「沈辭!是沈辭,他回來了,完了,你完了。」
廢話。
我不知道嗎?
很好。
看來這個洞得再挖得深一些。
宴上的人看到沈辭,全都聚攏了過來,恭維而諂媚。
「早聽聞探花郎姿容俊秀,風流倜儻,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而我在一旁,差點沒像個鹌鹑一樣縮起來。
也沒心思再跟在許欽之後面獻媚了。
2
說起來很丟人。
許欽之是我的第二個攻略對象。
我已經日夜不停地追了他三個月了。
奈何君心似鐵。
這麼久了,他對我的好感度還是零。
而沈辭,是我的第一個攻略對象。
我們海誓山盟,互訴衷腸,在任何人看來,都要說一句情深意厚。
隻是後來出了點意外。
我們的婚沒成。
他讓我滾,離得他越遠越好。
就連好感度也從一百降到了零。
我更是換了個攻略對象。
陽春三月裡,我看著沈辭的背影。
不由替自己的未來捏了一把汗。
3
當天夜裡,我才躺下,面前就出現了個人。
他悠闲地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然後環視了一圈我的房間,施施然坐下。
他的手在桌上扣著,一下又一下。
我在心裡喊了一聲臥槽。
我就知道。
我就知道沈辭這家伙不會那樣輕易放過我的。
我抱著被子,靠到牆邊,抬眸看他:「你……你怎麼來了?」
他輕笑一聲,似乎覺得好笑。
「陸大姑娘的閨房,本官也不是第一回進了,不是嗎?」
我瞪著他,半晌說不出話來。
他這話說的。
好像之前我們發生過什麼一樣。
他慢慢地飲盡手中那盞茶,才起了身,然後朝我走過來。
我有些怕,身子往後縮了縮。
他唇邊的笑意微頓,冷不丁說:「你怕我?」
我抿唇,思索片刻,不答反問:「你什麼時候來的長安?」
他之前分明一直在江州做官。
沈辭的目光冷而淡,隱約帶了點自嘲:「今日。
「隻是沒想到一來就看到了那樣精彩的一幕。
「你對許欽之,倒是字字真情,比待我,要好上許多。」
我張了張嘴,想辯解一二。
卻發現辯無可辯。
他來之前,必然已經知道這三個月來,我是如何討好許欽之的了。
許欽之是芝蘭玉樹,我想靠近他,須得裝得十二分柔情似水,體貼小意。
為了他,做盡了從前未做過的事。
刺繡養花,讀書練字,洗手作羹湯。
而這些,我對沈辭卻從來沒做過。
他逼近我,擒住我的手腕,近乎於咬牙切齒地說:「本官從前都不知道,你竟是這樣狼心狗肺,刁鑽狡猾之人?」
我沉默下來。
系統終於出了聲,隻是有些結巴:「你別說,他用的這兩個詞還挺適合你的。」
我快要被氣炸了。
恨不得把系統揪出來打一頓。
問問他究竟和誰是一伙的。
沈辭的力氣很大,我一時間掙脫不開,下一瞬,他將我打橫抱起來。
我驚呼一聲。
他竟將我帶上了屋頂。
月上中天,我揪著他的衣領,一時間不敢往下看。
他的聲音很低沉,透著幾分模糊不清的乖戾,卻沒再自稱什麼本官了。
他說:「你說隻喜歡許欽之?」
「是嗎?」
我的發絲被風吹起來,同他的糾纏在一起。
我剛要點頭,就感覺到他的力道一松,像是要把我扔下去。
我來不及思索,連忙否認。
他這才笑起來,手撫在我的脖子上,一下又一下,冰涼蝕骨:「這樣才對。
「還有,跟我說過的話,再敢說給別人聽,我就掐死你。」
我連忙捂住他的嘴:「不了不了,我保證,再也不了。」
他看著我,眸中多了兩分我看不懂的情緒。
「拿開。」
我的掌心下,是獨屬於是他的溫熱。
意識到這一點,我連忙將自己的手拿開。
4
系統跟我說:「沈辭這回做了大官,再也不是當初那個在街頭跟你看雜耍,任你施為的少年了。」
我點頭:「是啊。」
看出來了。
他如今確實過得很好。
好到可以來威脅我。
緊接著,系統又說:「攻略許欽之這條路,任重而道遠啊,如果這次還不能成功,你可能就活不了了。」
我怔怔。
「哦。」
窗外疏影微光,我撐著下巴,或許是被嚇到了,竟然一夜未眠。
然後想到了我跟沈辭的從前。
5
我們是在三個月前分開的。
那時候,他到長安赴考,得天子賞識,親筆封了探花。
可謂是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
而他一朝官袍加身,第一件事便是回到江州,要向我提親。
我爹哪有不同意的道理。
於是,次日一早,他便一改之前反對的態度,接了沈辭邀我出門踏青的帖子。
我高興得連衣服都多試了十來套。
還美滋滋地跟系統嘚瑟:「你瞧瞧,我就說沈辭可以的,他那麼厲害,以後還要入內閣,官拜一品,封蔭子孫。」
系統一如既往地打擊我:「現在他的好感度已經到九十九了,隻差一步你就能成功,然後回家了。所以說,他再位極人臣,你也看不到,沈夫人也不會是你。」
我一聽,輕輕地嘆了口氣:「我就是感慨一下嘛。」
系統嘖了一聲,沒再說話了。
而我那天見到沈辭後,他的好感度便成了一百。
用系統的話說就是,看吧,他隻要見你一面,就一面。
好感度立馬就能滿。
春風入眼,柔情無限中,我看著沈辭意氣風發的側臉問系統:「我等明天再申請回家也可以吧?就等這一天。」
系統:「……嗯。」
可誰知道,就這一天,就讓一切都亂了套。
6
沈辭之前在江州是出了名的紈绔少爺。
性子不算好。
可後來遇見我,便開始上進起來,收起了渾身的刺。
總是跟我說:「窈窈,你等我,我一定好好讀書,讓你爹看得上我。」
可這樣的他,卻在那夜毫不留情地掙開我的手,居高臨下地斥責我:「陸窈,騙人的感覺是不是很好?」
是的,我騙了他,哄得他滿心滿眼都是我,最後卻叫他知道,我做這一切都是早有預謀的。
我拼命搖頭,也顧不上別的了。
「我確實是帶著目的接近你,可……」
他輕笑,眸子冷冷地逼視我。
「你又要哄我了,是不是?」
他隻說了這一句,我卻百口莫辯。
與此同時,系統的提示音也在我耳邊響起。
「不好,他的好感度降到百分之八十了。
「五十了。
「三十了。
「我天,十……不是,沒有了。百分之零了。」
它一聲比一聲急,到了最後,已經虛弱得快要聽不見。
而我眨了眨眼睛,心口悶悶的,卻一滴淚也沒有。
我仰起頭問沈辭:「那我們的婚約?」
他抿唇,不看我:「小爺不跟你玩了。」
系統有氣無力地嘆氣:「這下全都完蛋了,你剛剛就不該跟我說那些。」
我愣了愣。
然後想起沈辭隔著窗子在我嘴裡聽到的那番話。
我對系統說:「在這裡待了這麼久,明天就要離開了,還有點舍不得。」
它問我:「舍不得沈辭?」
我捧著臉,看眼前的盆栽,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戳著上面的葉子:「是是是,你什麼都知道,可我剛開始接近沈辭,就隻是為了好感度啊,他愛上我,我才能回家,現在……」
我話還沒說完,門就被推開。
沈辭負手站著,臉上一絲笑也沒有,在忽明忽暗的燭光中問我:「好感度?」
我如遭雷擊,答不出來。
直到他轉身要走,我才後知後覺地去抓他的手腕。
他卻一把甩開了我的手。
然後冷冷啟唇:「你別逼我對你動手。」
「滾。」
是的。
他從來也不算什麼好人。
我也不是沒見過他當街面不改色地卸旁人的膀子。
他當初也問過我的啊。
「你為什麼喜歡我?」
我說:「因為你是沈辭啊。」
或許,此時此刻,他才明白這句話的真意,然後恨不能殺了我。
畢竟,他最恨別人騙他。
7
這日以後,我便同沈辭成了陌路。
我爹成天在我面前哭,指責我放跑了到手的天子寵臣。
「沈家小子原先不上進的時候,你見天地跑去找他,怎麼現在都訂了親了,人家反而不要你了。
「你現在成了江州的大笑話了,連累我這個老頭子也沒臉出去見人。
「你說,是不是他另外找了別的女人?我這就去找他算賬,我的女兒,可不是那麼好欺負的。」
我捂著耳朵,跟他解釋。
「不是,真不是,他不是那種人。」
我爹不信,怒氣衝衝地跑了出去。
沒過兩天,卻又喜笑顏開地跟我說:「你爹我啊,運道來了,要去長安做官了,到時候什麼樣的世家子沒有,我們不稀罕他沈辭。」
我訝異極了。
要知道,我爹在江州當了那麼久的知州,從來沒什麼大的建樹,怎麼會升官升得那麼突然?
系統安慰我:「沒事,正好去長安轉轉,你也不算白來一趟。」
我認命點頭。
橫豎也回不去。
愛怎麼著怎麼著吧。
於是,在我到長安的第三天,系統告訴我。
主系統看在我本來已經能回家的份上,要再給我一次機會。
它們為我選定了新的攻略對象。
名字叫許欽之。
同一天,我從我爹的嘴裡知道,沈辭原本是要留在長安做官,入內閣的。
可他為了我,在大殿上跟天子說,他要回江州。
天子不怒自威:「怎麼?是不滿朕給你封的官嗎?」
沈辭含笑,在眾目睽睽之下拱手:「是臣的心上人在等臣。」
有臣子不解道:「你將她接過來不就行了,何苦放棄大好前途,為了兒女私情隻做一個地方官啊?」
沈辭正色:「她待慣了江州,那裡有她的親人和朋友,我不想讓她因我而改變現下已經很好的處境Ŧŭ⁷,況且,有她在的地方,便是吾鄉。」
他拳拳之心,卻被我後來的一番話擊得七零八落。
8
自從那日見過沈辭以後,我就不太出門了。
系統恨鐵不成鋼:「陸窈,你這就慫了?知道什麼叫迎難而上,百折不撓嗎?」
我在太陽底下打盹:「哎呀,許欽之這個人太冷了,我多找他一天,少找他一天,都是一樣的好感度,你急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