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他自己都忘了當初的承諾，我留在原地，又有什麼意義呢？
……
分手僵持不下，我實在不想看陸恆在家折騰，索性拎著行李箱去朋友家住。
我閨蜜陳璐在拍戲，託人把鑰匙給我送來。
她問我：【跟陸恆分了？】
我沒明說：【就是感情不太好了。】
她聽了比我還生氣，發語音痛罵陸恆。
【他陸恆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那天看那個獲獎感言我就冒火。】
【陳漠雨是個什麼玩意，值得他上去特別致詞？】
【分了好，你等我回來給你找幾個小弟弟組個局，什麼狗男人，咱們不缺那玩意！】
我哭笑不得。
這兩天明著暗著跟我打聽我和陸恆關系的人多得很，不管是真心疼我的還是懷著惡意的，我都沒有理會。
我也需要時間去重新認識這段關系。
7
我收拾東西出門的時候，陸恆就站在客廳裡。
淡青色的胡楂沒有修整，看著有些憔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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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行李箱拖出來，他才如夢初醒一般，抓住我的手不肯松開。
「不要鬧了好不好？
「不就是一個陳漠雨麼？我可以解釋。」
他慌亂地質問我，說話間卻帶著心虛。
我平靜地抽出手：「陸恆，我們倆的問題僅僅是陳漠雨麼？」
許是我說話的樣子太冷太平靜，陸恆更加焦急：
「我現在就發微博告訴所有人，我跟陳漠雨沒有關系——」
我打斷他：「你不要把我們之間的問題轉嫁給任何人。你不喜歡陳漠雨，但是你也沒拒絕她不是麼？
「我們之間的問題不僅僅歸咎於一個陳漠雨，你問我去不去看極光，那你記得麼，最開始想要看極光的人是你。
「失約在先的人是你。」
過去的回憶在他腦海中慢慢鋪展，他後來的路太順利，恐怕早就忘了在日日混雜著霉味的出租屋裡，他都跟我許過什麼承諾。
趁著陸恆愣在原地的時間，我越過他走出門。
陳璐說她朋友的車在樓下，跟鑰匙一起。
我下樓，一眼就看到樓下停了一輛騷氣的粉色保時捷。
車主人指節分明的手搭在車窗上，有節奏地輕敲車門。
我在心裡暗罵陳璐八百句，猶豫著不想上車。
怎麼把宋之聲招來了？
8
宋之聲其人，在圈子裡是個盡人皆知的異類。
宋氏集團的獨子，偏偏跑來逐夢演藝圈，他剛出到時候大家都以為是富家公子玩票，沒想到宋之聲還真有兩把刷子，第一張專輯就斬獲迷妹無數，拿獎無數。
他搞音樂，純是為了追夢，平時除了發唱片開演唱會，基本不出來參加任何活動。
本來我倆八竿子打不著的關系，也不知道他抽什麼瘋，當著陸恆的面給我獻殷勤。
陸恆脾氣差，宋之聲更差，倆人大打出手，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是什麼紅顏禍水。
陳璐今兒ẗű⁾把宋之聲整來，我算是看出來了，她真不想讓陸恆舒坦。
「想什麼呢？上車！」
宋之聲打開車門，接過我的行李箱，不說話也不動，像是看稀奇物件一樣地看著我。
「嘖！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你要跟陸恆分手？」
我沒理他，繞過他打算上車。
他把手橫在車門上：「別急著走啊，我要跟陸恆打個招呼。
「我倆都多久沒見面了。」
我深吸一口氣，差點沒憋住。
你有病吧！
你倆上回見面打得不可開交，倆人都打進醫院了，有什麼招呼好打的？
「別鬧了，快點走了。」
宋之聲不以為然，懶懶地收回手：「行吧。」
越怕什麼越來什麼。
宋之聲剛給我放好行李，陸恆追下來了。
「下車。」
陸恆陰沉著眉眼，透過車窗看我。
宋之聲看熱鬧不嫌事大，搖下車窗歪著頭看他。
「下什麼車？你跟白書瑤不是分手了麼，她愛上誰的車就上誰的車，你管得著麼！」
陸恆氣得眼睛通紅。
他站在臺階上，像是被全世界遺棄的小孩。
我心忍不住瑟縮一下，這是跟陸恆在一起十年的後遺症，我太心疼他，才會忘記好好對自己。
陸恆固執地握著車門不松手。
「書瑤，跟我回去。
「我們不鬧了好不好。」
我掰開他的手，看著他一字一頓：「沒有鬧，陸恆，我們分手了。」
9
一路上宋之聲都在傻笑。
我實在忍不住：「你到底在笑什麼？」
「看到陸恆被甩那個狗樣子我開心！」
他透過後視鏡看我，勾著唇吊兒郎當地笑：「你早就應該甩了陸恆了，什麼眼光啊。」
我沉默著沒說話。
他也不需要我的迎合，自顧自地笑。
「哎，我說真的，你不考慮一下讓陸恆更難受麼？」
「什麼意思？」
「你現在跟我官宣，保證讓陸恆後半輩子都梗得慌！」
我冷笑一聲：「沒這個打算。」
「你把感情當成遊戲，就去找愛玩的人，我不是。」
不僅宋之聲這樣說，讓我報復陸恆的人比比皆是。
我當然知道，憑我跟陸恆的十年，我有一萬種方法讓他跟陳漠雨社死退圈。
但我並不希望，我和陸恆最後是這樣慘烈的結局。
我願意大方地為我的愛情買單，失敗了也沒關系，陷入無盡過往和怨恨中，我才是真的輸不起。
宋之聲噤聲。
「你是真清醒，我是真喜歡。」
「那出於人道主義，我建議你不要喜歡了。」
「我建議你不要建議。」
10
第二天睡醒，陸恆給我打了很多通電話。
微信消息像瘋了一樣彈：
【書瑤，我知道錯了，不要說分手。】
【你回來，我什麼都可以給你解釋。】
【我們不分開好不好，我跟陳漠雨真的隻是逢場作戲，我這些年隻愛你一個人。】
他越是誠懇道歉，我越是難過。
你看，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對我有多過分，可他還是這樣做了。
知道我跟陸恆分了以後，宋之聲也開始三天兩天地找我。
我實在是不能理解宋大少爺哪裡來的興趣，但這對我而言總歸是個麻煩。
隻可惜宋之聲不懂什麼叫拒絕，或者說在他的人生裡，就沒有「被拒絕」三個字。
我跟宋之聲說，短期內不想再戀愛。
他來了一句：「沒事，我可以等長期。」
我莫名有點火氣，直說道：「宋之聲，沒人告訴過你麼？女人說短期不戀愛，跟短期沒關系，單純是不想跟你戀愛。」
說完，這人半天沒回我。
我以為他終於被我說生氣了，如釋重負。
結果過了一會，他發了張照片給我。
襯衫微卷，露出一截肌肉分明的腰，拿著手機的手指細長，手臂上青筋微突，在網上，是一張常年被粉絲誇贊，蟬聯內娛最想睡男藝人榜首的臉。
【要是你睜眼看看我，我不信你兩眼空空。】
騷死他算了！
11
陸恆兩天沒有再煩我，我默認他已經放下了。
沒想到，他給我搞了一波大節奏。
等我看到的時候，熱度已經發酵很久了，話題下一片討論熱度。
陸恆跟陳漠雨參加了一檔節目，節目組照例把話題往他倆身上帶，畢竟他倆最近的熱度居高不下。
中場有個遊戲，主持人問陳漠雨：「喜歡什麼類型的男孩子？」
陳漠雨先是看了一眼陸恆，然後笑吟吟地道：「喜歡的人啊，讓他自己說吧。」
主持人很上道地把話筒遞給陸恆：「來吧，陸導說說。」
陸恆臉色沉沉：「說什麼？我有女朋友，給錯人了吧。
「可別這樣搞，一會回去我女朋友要跟我生氣了。」
眾人面面相覷，陳漠雨臉色鐵青。
隻有陸恆好像一點沒受到影響，自顧自地聊自己感情。
「其實以前不愛提，怕被人發現她。
「後來發現這樣也不好，容易讓她胡思亂想。
「我跟女朋友青梅竹馬，能走到今天不容易，等年底就要結婚了。」
攝像頭轉向陳漠雨，她笑得很勉強。
「陳老師也認識陸導女朋友麼？」
陳漠雨來不及反應就點了頭，隻好強行挽尊：「認識，陸導女朋友可溫柔了。」
是溫柔，給你一耳光的溫柔呢。
節目沒結束，就上了熱搜。
陸恆出了演播廳，立刻發了一張我們的合照，還是高中畢業時候穿著校服照的。
他這一波操作，把冉冉升起的 CP 界新星給打蒙了。
【不是？什麼情況啊這是？】
【陸恆有女朋友？？？】
【那我們漠雨怎麼辦？你以前綜藝上說的都是假的？】
【渣男實錘，漠雨實慘。】
【樓上的，陳漠雨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吧，她不是也知道陸恆有女朋友麼？】
網友的討論如火如荼，我沉寂已久的微信又一次被打聽消息的人佔滿。
陳漠雨意有所指地發了一條茶裡茶氣的微博。
但是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這次她翻了個大車。
陳漠雨 V：早就想解釋啦，跟陸導隻是好朋友，書瑤姐我們都認識，都是誤會都是誤會~
【笑死了都是誤會，那你節目上弄那麼一出給誰看？】
【陸恆女朋友逼宮了吧這是？】
【我沒素質我先說，你這不就是知三當三？】
本來事情到這裡也隻是小範圍，真正大爆的是後面營銷號爆出了一段視頻。
是我家門口那一段，我打了陳漠雨一耳光的監控錄像。
這段視頻我清楚地記得我沒有看，除了我，也隻有陸恆能拿到監控視頻。
他瘋了麼？
這麼做有什麼好處？
視頻登頂熱搜那一刻，陸恆給我打來電話：
「書瑤，該澄清的我都澄清了，你回來好麼？
「別鬧了，聽話好不好。」
我深吸一口氣，真的不知道跟他說什麼了。
「你還是覺得，我是因為陳漠雨離開你的麼？」
陸恆哂笑：「不是陳漠雨，那就是宋之聲？
「你移情別戀了？他比我厲害麼？更讓你滿意麼？」
「陸恆你閉嘴！」
「你隻會找這些理由麼？是你！讓我們分開的原因都是你。」
我憋了許久的話終於收不住。
陸恆卻仍停在自己想法裡：「你說過會一直愛我的，你也要拋棄我麼？」
「是你先放棄我的。
「陸恆，不僅僅是陳漠雨，你每一次都在試探我的底線，這真的是愛麼？
「還是你隻是想看我在感情裡患得患失難過的樣子呢？」
掛了電話，我一肚子氣。
陸恆還是不明白，我們分開的原因根本不在於外人。
而在於他一次次踩著我底線越界的行為。
如果沒有他的縱容，陳漠雨不會有底氣找到我，讓我拿錢走人。
陸恆從來沒有忘記過任何事情，他隻是想知道，這樣做以後我會不會離開他。
現在他成功了，我會離開他。
12
我一直都知道，陸恆不是一個很好的戀人。
他敏感多疑，因為父母的原因，他懷疑每一個認真對他好的人。
他在我家的時候，就像一個隨時準備離開的旅人，到我家第一年，他的東西都放在行李箱裡。
一開始，我心疼他。
被拋棄過的人沒有安全感，陸恆尤甚。
我總覺得，沒關系的，我會一直陪他。
我那時候太年輕也太天真，不知道感情會被消耗殆盡，一腔熱情也總有熄滅那一日。
我說我會永遠愛陸恆，是認真想過永遠的。
可永遠，真是一個虛無縹緲的量詞。
我們相愛，每一天都是永遠；我們不相愛，永遠就在下一秒結束。
陸恆總是如此，打一巴掌給一個甜棗。
他和別人「逢場作戲」，故意讓我吃醋，再解釋，哄我回來。
這樣的戲碼每一天都在上演。
讀書的時候，我有無窮的戰鬥力，願意跟他鬧跟他吵，讓他知道我在意他，我愛他。
但現在我累了，我不想再陪他玩這種無聊的遊戲了。
……
晚上，陸恆助理急匆匆給我打電話：
「書瑤姐，你看看陸哥吧。
「他喝酒喝到住院了，說什麼都不肯接受治療。
「你心疼心疼他吧！陸哥心裡真的有你。」
我沉默，不知道該說什麼。
陸恆像個沒長大的小孩，得不到的糖果，就撒潑打滾。
「我不去了，你讓他好好治療。」
掛斷電話，我陽臺上抽了一根煙。
深夜，陸恆告訴我，他在樓下。
「書瑤，你也不愛我了麼？」
我和陸恆之間似乎隻剩下了沉默。
那夜陸恆在我樓下坐了一晚，我沒有下樓。
助理來接他的時候，他給我發了消息：
【你真心狠。】
我向來如此。
……
我媽給我打電話。
「書瑤，你爸爸最近好一點了。
「你跟小恆有空回來看看吧，你倆也在一起挺多年了，這回回來就談談婚禮吧。
「趁著你爸最近身體還好，你倆辦婚禮他也能高興一點。」
我抿著唇，不知道如何跟我媽說。
我爸媽把陸恆當親兒子看待，一直盼著我倆把婚禮辦了。
我爸剛動了手術沒多久，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告訴他，我和陸恆分手了這件事。
隻能含糊地應下，答應她過幾天就回去。
我想著，等我想好了就回去，當面跟他們解釋。
總歸，好好說了他們也是能接受的。
卻沒想到，這是我跟我爸最後一次說話。
13
我媽帶著哭腔的聲音傳來的時候，我有一瞬間是蒙的。
怎麼可能呢？
我爸怎麼會突然進醫院搶救呢？
怎麼會呢，怎麼突然就不好了呢？
出門，陸恆的車就在樓下。
見到我，他眼裡帶著幾分心疼：
「上車吧，我跟你一起回去看叔叔。」
我沒猶豫，拉開車門坐到後面。
我爸出事，陸恆總也是要回去的。
路上，我還在叮囑陸恆，不要跟我爸說我倆的事情。
「他身體不好，等以後有機會再說吧。」
陸恆悶悶地應了一聲：
「別擔心了，吃點東西。」
我推開他遞來的早餐：「沒有胃口。」
……
趕回家的時候，隻來得及見我爸最後一面。
我爸拉著我的手，我許久沒回家，總覺得他還是記憶裡的樣子，如今卻發現他的手像枯枝一樣。
我爸費力地跟我說了最後一句話：「書瑤啊，對自己好點。」
我憋了許久的眼淚轟然落下。
在我爸床前哭得不能自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