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川將馬庫斯拉走:“他隻是要集中精神而已。要得到比以往更大的成功,就要付出更多的心血。”
但是馬庫斯還是緊張的要死。
直到亨特從休息室裡走了出來,他臉上的表情沉斂中卻又有一絲從容。
路過馬庫斯的時候,他用拳頭砸了對方一下。
“排位賽我都沒拿下過杆位。”
馬庫斯向後踉跄了一小步。
“無論是歐文也好,夏爾也好,還有溫斯頓,他們大概都習慣了我從後面威脅他們,或者超越他們。可是總這樣也挺沒意思的吧?”亨特笑著看向馬庫斯。
有一點孩子氣的任性,有一點囂張。
但不知道為什麼,馬庫斯原本緊張的不得了的心情忽然豁然開朗。
“這一次,我要嘗一嘗杆位的感覺。我要所有人都追著我玩命狂奔。”
亨特來到自己的賽車前,低下頭來,將自己的耳朵貼著引擎。
他的姿態虔誠而鄭重。
“去吧。”沈川抱著胳膊揚了揚下巴。
“拿不到杆位,電死你。”沈溪也十分認真地說。
馬庫斯呼出一口氣來:“追逐你玩命狂奔的何止是他們,還有我們。”
亨特戴上了防火面罩,馬庫斯親自替他戴上安全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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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場排位賽,亨特將自由練習賽時候累積的對這條賽道的了解全部發揮了出來。
他的入彎和出彎流暢到讓解說員都站起來鼓掌,直道加速和在盡頭入彎時候的制動也利落到讓人心緒沸騰。
第一節排位賽,亨特的圈速穩定在前三位。排在第一的是歐文和溫斯頓。而夏爾則是對亨特的排位最有威脅性的家伙。
明明是排位賽,解說員賀觀眾們卻明顯感覺到了所有車手彎道處理和制動處理的質量很高,仿佛這場排位賽已經決定了他們的生死。
第二節的競爭的激烈程度陡然上升到了另一個層次。甚至於為了搶圈速,夏爾與亨特差一點在彎道相蹭。觀眾們看得心驚膽戰,但是亨特與夏爾卻保持那個縫隙一般的距離出彎之後繼續在直道上並行。
握著方向盤的夏爾感覺到身旁那輛緊逼著自己的賽車所散發出來的沸騰戰意,他的心懸緊繃起來,哪怕是角度最為舒緩的彎道,夏爾都覺得自己的走線仿佛在刀鋒之上。
到達第二節排位賽中段的時候,亨特的圈速已然與歐文齊平。前三位的排名開始不斷地變化。
如同擠壓較量,不碾碎了彼此不罷休。亨特超越了歐文,位居第二,直接威脅溫斯頓的杆位。
“幹得好,幹得好……”馬庫斯的手都在抖。
“杆位……杆位……杆位……”
一眾機械師和工程師們翹首以盼。
第三節排位賽一開場就是一場極速盛宴。亨特的圈速刷到賽道要著火,與溫斯頓之間簡直就是廝殺。
速度成為了利器,撕裂空氣,割開眼球,兩人的圈速刷上新的臺階,就連法拉利車隊的經理米勒先生都抱住了腦袋。
“他是想燒胎嗎?他是想燒胎嗎?”
溫斯頓的圈速追的越緊,亨特的大腦就越清醒,就仿佛有什麼往他的心髒裡鼓氣,而他死死壓抑著,在最關鍵的時刻炸裂開來。
他能感覺到溫斯頓的速度並不是阻力,相反就像是強大的力量將他推過每一個彎道,衝過每一條直道,衝出所有人的期待與想象。
亨特憑借敏銳的彎道控制,完成了第三節的排位賽。
“……”馬庫斯先生半張著嘴,到底誰更快?
“是亨特!是亨特!是我們的亨特!”
“他拿下杆位了!”
“亨特拿下杆位了!”
“哦……哦……”馬庫斯睜大了眼睛,轉過身來一把抱住了身邊的沈川,“是杆位啊!”
這一場的排位賽讓觀眾們陷入瘋狂的情緒。
拿下杆位的亨特隔著安全帽砸了砸方向盤。
“他終於從追趕者成為了被挑戰的那個人了。”卡喬先生呼出一口氣來,“隻是……如果他在正賽裡還是這樣的狀態,我忍不住想象他披星戴月奔馳在最前面,被所有人追逐的畫面……太他媽有速度感了!”
當亨特脫下賽車服的上衣,掛在腰間,行走在通道裡的時候,正好撞上了迎面而來的歐文。
歐文毫不吝嗇地鼓起掌來:“幹得不錯啊,亨特。”
他沒有稱呼他“小亨特”,因為這一次他把亨特當成了完全的對手,而不是初出茅廬的小孩。
“追趕我的時候,記得專心一點,用力一點。不然,我會把你越甩越遠。”亨特用手背拍了拍歐文的胸口。
“啊呀,明明拽的不得了,莫名覺得很可愛呢!”歐文望著亨特的背影,笑著說。
夏爾拎著礦泉水來到歐文的身邊,輕輕撞了他一下:“有沒有忽然感覺自己年輕起來了?”
“是啊,就像重返二十歲。”
亨特來到洗手間裡,面對著鏡子裡的自己,調整著呼吸。
他將水捧起,澆在自己的臉上。
有人來到了他的身邊,遞了一張紙巾。
那修長而漂亮的手指,還有紅色的賽車服,就像是要將亨特的視線燃燒起來一般。
亨特拽過了溫斯頓遞過來的紙巾,隨手擦了擦,扔進了簍子裡。
他朝溫斯頓勾了勾手指,對方略微傾下身來,亨特忽然一把扣住了溫斯頓的後頸,強勢地吻了上去。
舌尖如同過境的飓風,當溫斯頓閉上眼睛的那一刻,一切卻又結束了。
“就這樣?”溫斯頓的聲音很輕,他仍然半閉著眼睛。
“是不是剛才排位賽的時候,你就想上我了?”亨特故意拽了拽掛在腰間的賽車服。
“對啊。”
“因為我覺得你的渴望還不夠有力度,所以才會在排位賽裡讓我拿到杆位。”亨特仰起下巴,看著對方。
“那麼現在呢?”溫斯頓的聲音有些暗啞,如同快要燒著的磨砂紙,粗粝地壓過亨特的感覺神經。
亨特低下頭來,看了看溫斯頓那個蓄勢待發的地方,扯起了嘴角。
他忽然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跟溫斯頓說話的時候,就是在西班牙大獎賽的洗手間裡,現在這場景還真的有幾分眼熟。
亨特揚了揚眉稍:“雖然……是足夠時間幫你弄出來,不過你還是留著吧。在賽道上追得狠一點,這樣我才能更快一點。”
亨特將賽車服穿了起來,走向門口。
“啊,對了。”
“怎麼了?”
“範恩,你是我的超級引擎。”
說完,亨特大步走了出去。
他的前方是明亮的通道,在通道的盡頭視野無比廣闊。
他呼出一口氣,沒有哪個時代會完結,無論是屬於夏爾和歐文的,還是屬於他和溫斯頓的,他們都隻是這段奔騰狂湧世界的一部分而已。他現在就要刻下屬於自己的印記。
這是第一次,他將以杆位發車。
當技術官做最後的叮囑的時候,激動到連手指都在抖。
亨特半仰著腦袋,等待了半天,對方也沒有說出話來。
亨特很有耐心地等待著,而對方最終隻是摁了摁他的肩膀。
“已經到了這一步了……所有的分析和策略都不是那麼重要了。希望今天的比賽你能夠盡情去飛奔。我們會看著你,一直看著你。”
亨特笑了:“好。”
他回頭看了一眼所有人,用口型對他們說:“我會用最快的速度回來見你們。”
阿爾伯特公園賽道,這是亨特第一次杆位首發。
他的前方沒有對手,但是他很清楚自己的身後是前僕後繼的浪潮。
要麼被淹沒……要麼借助這股動能,衝向誰也到不了的頂點!
亨特扣住方向盤,等待著那五盞燈的熄滅。
在那一瞬間,他毫無保留地狂奔而出,空氣蒸騰著被他的速度撞開,萬馬奔騰在他的身後,而他率先到達第一個彎角。
他要將速度推到最大化,在最後那一刻才將六檔退到三檔。溫斯頓冷銳地切入,卻被亨特的走線避開,衝向二號彎道。
當向心力帶給亨特的頸部巨大的壓力,他咬牙挺住,雙臂轉動方向盤,賽車以瘋狂的架勢出彎,仿佛與差一點在彎心超越他的溫斯頓擦身而過。
“喔——”觀眾們的驚呼聲此起彼伏。
而排在溫斯頓後面的歐文與夏爾如同雙刃,要刺入他的背脊。
就算是隔著遙遠的距離,人們也能感覺到那爆裂般的追逐感。
亨特連續三圈持續領先,這條賽道和賽車完全被他所掌控,而後面的車手們相互絞殺著,看的人膽戰心驚。
在第五圈,歐文在五號彎與六號彎道之前憑借高超的剎車控制,超越了溫斯頓,直逼亨特。
歐文的唇角扯著笑,牙關卻咬得很緊。
他本來以為自己可以卸下對速度的追求去做一些更加有意思的事情,但是最終他還是發現……最有意思的永遠還是在賽道之上。
他與亨特幾乎並行著進入七號彎道,賽道震蕩著,簡直要被他們共鳴一般的引擎所摧毀。
亨特的腦海中什麼都沒有,一切全憑感覺。
走線與方向盤的控制明明隨心所欲卻無懈可擊。
看臺上的卡喬先生輕輕捂著自己的胸膛。
“伊文·亨特真的成熟了。”
“成熟嗎……我隻覺得他讓人害怕……”一旁的奧黛麗·威爾遜不是很確定地說,“好像要撞碎一切,不達目的不罷休……”
“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何嘗不是成熟呢?”
亨特以微弱的優勢衝出賽道,兩車的側翼差一點相撞,但觀眾們擔心會發旗的時候,他們卻又極有默契地分開。
亨特在直道上狂飆起來,當他從一排一排的視線中穿行而過時,觀眾有一種被拽離座席的錯覺。
他與歐文之間的較量持續了將近六圈,而身後的夏爾與溫斯頓也是廝殺激烈,兩車仿佛扼著彼此的咽喉出彎。
溫斯頓強勢出彎,夏爾穩住了走線,衝向直道。
亨特決定在第十八圈進站,馬庫斯車隊的機械師以高速運轉的趨勢,換胎的速度讓各個大型車隊完全驚訝。
亨特出了維修站,這時候溫斯頓已經開到了他的前面,而他的身後則是夏爾。
馬庫斯有些緊張地問一旁的技術官:“亨特是不是進站早了一點?”
“不早。我們要相信他的感覺。”
亨特緊隨著溫斯頓,扯起了唇角。
寶貝兒,我難得被你在後面追著,怎麼能那麼輕易被你拱了?
前方是七號彎道,雖然有人說在阿爾伯特賽道上最佳的超車點是直道,但是如果是他伊文·亨特……哪裡都可以!
他與溫斯頓短兵相接,衝進彎心的時候也帶著不惜撞入緩衝區的氣勢,可偏偏亨特的走線完美到挑不出毛病來,眼看著溫斯頓搶先出彎,但是亨特卻憑借走線獲得了更大的速度,剛進入直道,一個甩尾竟然與溫斯頓並駕齊驅,瞬間將進站的時間差追了回來。
兩人的速度不相伯仲,之後的連續幾個彎道都沒有決出勝負,接下來整整兩圈都讓觀眾們心驚膽戰的同時熱血沸騰。
“這才是我們想要看到的一級方程式!不僅僅是超高性能賽車的展示,而是讓我們永遠猜不透結局!”卡喬先生忍不住大力鼓掌。
幾圈下來,溫斯頓的走線切線加速時機都讓亨特感覺到精湛。
他用他的技術徵服著亨特的認知,掌控他的思維,要將亨特牢牢鎖死在自己的領域裡。
亨特想起了從前溫斯頓所說過的,他想要亨特永遠看著他。
那種強烈到超過一切的渴望,對於亨特來說,何嘗不也是一樣?
我追隨了你許久了,這一次,範恩·溫斯頓——好好看著我,開在你前面的隻有我!
亨特在十二號彎道承受了極強的向心力,繼續六檔通過十三號彎道,與溫斯頓前後冒頭不分伯仲,緊接著兩車幾乎同時大腳剎車,驟然減速,如同被折疊的世界,亨特在某個瞬間敏捷地控制油門,在最為微妙的時刻換至三檔,兩車相互平行的平衡在那一刻被打亂,走線如同交疊引頸的天鵝,亨特提前出彎了!
“哦……”
“他是怎麼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