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呢?”
“所以我覺得需要面談!就在加拿大蒙特利爾站,我正坐在酒店餐廳裡和沈博士聊天,我忽然覺得他的很多想法不但契合我們比賽的需要,而且也是切實可行不是什麼概念性的理論。可我還是很猶豫,他開出來的年薪和我們現在的動力單元總監差不多。”
“哦……所以你又舍不得錢了?”亨特嘆了一口氣。
“喂——這是合理考慮好嘛!你這個臭小鬼!”
“好吧,就算……合理考慮……所以後來沈博士降低了年薪要求?”
“不,他沒有降低年薪要求,是我答應了他的年薪。”馬庫斯仰起頭來呼出一口氣,“因為那個時候溫斯頓正好在酒店前臺。他說法拉利會出三倍高薪聘請他。”
“你相信溫斯頓說的?”亨特歪著腦袋望向他。
“他難道不比你更可信?”馬庫斯反問。
亨特一臉無奈:你要是知道他今早離開我房間的時候對我說了什麼,還會覺得他可信嗎?
“我現在是真的覺得自己賺到了!沈博士僅僅用了一個月的時間就完成了動力單元的調整,盧克試車的時候轉向速度提升了零點一秒,不止如此……你知道他的妹妹也是麻省理工的機械力學和空氣力學博士生嗎?”
“我當然不知道。”
“她現在是我們的懸掛系統工程師了!你知道當年的動態懸掛系統有多牛叉?”
“知道!因為太牛叉讓F1喪失了比賽的意義,直接被FIA禁止了。”
“她新提交的可變懸掛系統已經通過了FIA正式確認。它是通過剎車扭矩來解決剎車時前部下傾的問題,屬於懸掛系統的一部分而非空氣動力套件。”
“真的?”亨特有點蒙。
“真的!這一次的自由練習賽,你要好好感受!你不知道盧克有多羨慕你和麥迪!”
Advertisement
那一刻,亨特忽然覺得自己復活過來了!
如果賽車性能有提升,說不定他真的能再度進入前五名了?
這時候,房間外的走廊裡傳來了行李箱被拖動的聲音。
“他們到了!”馬庫斯被清酒灌滿的腦袋忽然清醒起來一般,衝到了門口,一把將門打開,將站在門口的黑發青年緊緊抱住,“哦……你終於來了!我還以為你會錯過自由練習賽!”
“怎麼可能!我還想要親耳聽亨特告訴我們,他到底喜不喜歡我和小溪的調試。”
這是亨特第一次見到沈川。那是一個看起來相當年輕的黑發青年,有著溫和的眼睛和睿智但絕對不銳利的笑容。
他穿著簡單的T恤和牛仔褲,完全看不到研發人員那種古板以及太過執著的不悅感。
亨特主動站起身來,向對方伸出手:“你好,我是伊文·亨特……馬庫斯車隊的賽車手。”
“你好,我是新上任的動力單元總監沈川。這是我的妹妹沈溪。”沈川微笑著側過身,亨特這才發現他的身後站著一個身型嬌小的女孩。
她單手撐著行李箱,歪著腦袋看著亨特,明明架著古板的黑框眼鏡,卻將她的眼睛襯託得愈發明亮。
“你好,亨特。我和大哥看了你在銀石賽道的比賽。真的很可惜。”
好可愛!好可愛!
亨特睜圓了眼睛,眼前的女孩小小的好像很輕松就能讓她坐在自己的肩膀上!大大的眼睛一本正經的樣子,讓亨特想起了小時候看的動畫片《阿拉蕾》!
“是啊,我爆胎了!”亨特說。
“爆胎之後你就快被套圈了,但還能追到第八名,你的駕駛技術是不容置疑的。如果當時開著的是我和大哥設計的賽車,你應該能到第七或者第六名。”這個名叫沈溪的女孩向上抬了抬她的眼鏡。
“小溪真的很喜歡你。那天看完銀石賽道的比賽,她就說好想成為你的賽車工程師。我也很佩服你,我無數次問自己,如果我是你,會在不利的排位之後經歷不利的爆胎卻一刻不肯放棄追逐到最後嗎?答案是,我也會。我想我和你是同一種人,希望有一天你能開著我們的賽車拿下冠軍。”
亨特看著沈川的眼睛,他發現他和那些說著好聽的話的人不同,他很真誠,每一個字都是真的。
“好,那麼你是我的兄弟了!”亨特向沈川伸出拳頭,他本來以為沈川會反應不過來,沒想到沈川駕駛就輕地與亨特碰拳擊掌。
從午飯到晚飯,亨特和沈川從賽車轉向時可能發生的各種問題到直道超車的加速度,沈川不僅是個很有耐心的聆聽者,他甚至可以將復雜的原理用最簡單最形象的比喻說給亨特聽,沒有一點所謂高級工程師的架子。
“你們覺得……這一次我真的可以開進前五嗎?”亨特很認真地問他們。
“我倒是看不出來原來你這麼沒自信?還是對我們沒信心?”沈川笑出聲來。
“不,這個問題很重要。我開不進前五,寧願被雷劈死!”
“你就算真的開不進前五,被雷劈死的概率也很小啊……”一直在專心致志研究水果華夫構造的沈溪開口說。
“自由練習賽的時候,你感受一下就知道了。”沈川拍了拍亨特的肩膀,安慰道。
不知道為什麼,沈川說任何話都有一種從容的讓人深信不疑的力量。
“不過,我和大哥共同為你升級賽車你都開不進前五的話,我會制造一個機器,直接引雷劈死你。”沈溪用刀子把華夫餅切開,草莓醬如同血液一樣流出來。
“哈哈,你妹妹真會開玩笑!”
“不啊,我妹妹從來都不開玩笑。她說的都是真的。”沈川點頭道。
亨特愣在那裡……天才的思維他不懂!
幾天之後,在鈴鹿賽道上開始了第一次自由練習賽。
在直道上,亨特並不能完全感覺到升級之後的賽車優勢,但不可否認,整輛賽車的重心更加均勻。
而轉向制動的時候,賽車的穩定性讓亨特驚喜,就算不需要計時,他也很清楚自己轉向更快更流暢了。
當他練習賽結束的時候,他便迫不及待地衝向正託著下巴看著平板電腦的沈川。
“哥們兒,我愛你!”
沈川立刻伸出胳膊試圖緩衝亨特帶來的衝擊,但還是被他撞得後退了一大步,差點摔倒在地。
“我們也愛你。”沈川無奈地說。
“所以你很喜歡這輛賽車咯?”
不遠處的沈溪一邊咬著士力架一邊走過來,亨特在那一瞬間想到了小時候在自己窗臺上蹦噠的小松鼠。
“我很喜歡!”
“我們也對今天自由練習賽的數據很滿意。所以如果這一站比賽你拿不到前五,我有一百種方法讓你被雷劈死。”
說完,沈溪就轉過身去了。
沈川在亨特的耳邊打了個響指,笑道:“再次友情提醒,小溪說的是真的。”
亨特忽然感到了雙重壓力。
第二次練習賽安排在下午,亨特哼著《倫敦塔倒下來》來到洗手間放水。
剛走進去,正好碰見溫斯頓走出來。
和之前見到他的期待不同,此時亨特更想要消失不見。
他好不容易忘記自己醉酒後對溫斯頓做的蠢事,當然絕大部分他至今也記不起來,他真的很尷尬。
剛想要假裝從洗手間門口路過,溫斯頓卻念出了他的名字:“亨特。”
亨特在心中痛哭,臉上卻要擺出一副“我很好啊,一點都不尷尬”的表情。
“哈哈……溫斯頓!你來上洗手間啊!我還沒跟你一起上過洗手間呢!”
握草!亨特!你是腦子打結了嗎!這說的什麼鬼話!
“可以啊,現在一起。”溫斯頓側了側臉,示意一起進去。
“你……你不是已經上完了嗎?”
鬼才要跟你一起上洗手間!
“你的要求一向我是要優先滿足的。”溫斯頓的唇角扯著隻有亨特見過的笑容,很自然地靠向他。
這個笑容讓亨特立刻明白,這家伙還在生氣中。
亨特下意識咽下口水,趕緊搖手:“不用那麼麻煩了啊!我現在一點都不想上洗手間!”
“那你來這邊幹什麼?為了和我在洗手間偶遇?”溫斯頓又上前半步,他的臉都快貼在亨特的臉頰上了。
“怎麼可能……我們……”
亨特的話還沒說完,隻感覺一股力量壓住自己的肩膀,猛地按在了洗手間的通道牆壁上。
“握草……”亨特差點撞到後腦勺。
下一刻,他的臉頰就被對方掐住,不得不仰著頭張開。
亨特皺起了眉頭,對上的卻是溫斯頓冰藍色的眼睛。
他的視線落下來,仿佛描摹著亨特的嘴唇,勾著他的舌尖,緩慢卻不容拒絕地去到更深處。
亨特的心髒如同被勒住一般,血液也跟著靜止。
第一次,亨特莫名畏懼這個男人。
幾秒之後,溫斯頓松開了手,亨特氣憤地一把將對方推開,摸了摸被溫斯頓掐疼的臉頰。
“你幹什麼啊!”他叫嚷起來,掩飾著自己內心中那一刻的不安。
“我看一看你的嘴。”
“我的嘴怎麼了?”亨特警覺了起來,難道說因為自己醉酒那天咬破了溫斯頓的下唇,這家伙要報復?
“我怕塞不進去。”
溫斯頓低下眼睛,臉上還是淺到幾乎看不出來的笑容,隻有亨特感覺到滿滿的冷意。
“塞什麼……”
當亨特反應過來對方是什麼意思的時候,血氣翻湧,怒瞪著對方。
然後,老毛病又犯了。
他的舌頭僵直無法卷起來正常發聲,隻能用力抿起嘴,用目光告訴溫斯頓,他真的生氣了。
“亨特,你生氣了?”
溫斯頓的手伸過來,亨特直接側過臉避開。
“作為道歉……如果你這次衝進前五,我用嘴巴幫你弄出來。”
溫斯頓看著亨特,沒有剛才戲謔的笑意,仿佛在做一件他們之間非常重要的約定。
但亨特知道,這家伙的惡劣因子又在作祟了。溫斯頓在生氣,但亨特這一次是真的不確定原因到底是什麼讓他能氣這麼久。
你到底怎麼了?
如果隻是因為我酒品不好,你明明知道不能當真為什麼還要生我的氣?
亨特隱隱覺得不僅僅是因為自己親到了溫斯頓或者咬破了他的嘴唇,一定還發生了其他的事情,讓溫斯頓耿耿於懷至今。
可是……到底發生了什麼!
“嗯?”溫斯頓的上揚的聲音讓亨特心髒一緊。
“我……我才不用呢!”
亨特用力推了對方一把,但是溫斯頓卻保持著傾向自己的姿勢紋絲不動。
他下唇上被自己咬傷的痕跡已經結痂,比平常的唇色略深,這個距離正好讓亨特看清楚。
到底當時自己是怎樣咬上去的?
是怎樣的姿勢?
會不會是自己跌倒的時候不小心撞到的?
如果是……溫斯頓是不是抱住了他?
無數自己不敢想的畫面湧入亨特的心頭,就像無數種可能。
忽然之間慌亂了起來。
自己的力氣應該不小,卻沒能推動對方,這讓亨特的自尊心受到了傷害。於是他鼓足力氣又推了對方一下。
這一次溫斯頓總算向後踉跄了一小步。
亨特趁著這個空隙,就要離開,誰知道對方竟然伸出胳膊再一次攔在了他離開的方向上。
“你確定不要?”溫斯頓的眼底並沒有笑容,反而帶著一絲警告的意味。
心髒宛如被捏住,莫名恐懼了起來。
“不要!”亨特的脖子都紅得快裂開了。
危險的預感來臨,亨特隻想立刻撤退,回歸安全區域。
他用力去撞溫斯頓的手臂,對方卻忽然彎起臂膀,眼看著就要抱住他,亨特反應敏捷地向下半蹲,就要溜出去,誰知道溫斯頓的反應超敏銳,迅速低下身,一把將他攬住了。
臉頰幾乎撞在對方的胸膛裡,亨特在心中開罵:媽的——你到底是想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