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修摸著樹幹,有些慌亂。
“你對它們做了什麼?”
這些合歡對他們的增益不言而喻,女修朝著林織攻去,阻止他再傷害這片林子。
她落在林織身上的攻擊並沒有造成什麼傷害,她明白林織的防御法器肯定至少能抵擋金丹修士的攻擊,不然她築基後期的修為不會教訓不了一個練氣期。
女修掐了訣,在不遠處用水蛇纏住林織,給林子裡去了信。
林織感覺到身上越來越燙了,思緒也越來越模糊,若不是他魂力較強,還有01在他腦海裡唱著歌,他可能不剩幾分清明。
合歡花落了滿地,像是一場粉色的雨,落在地上變成了厚厚的地毯。
光禿禿的枝椏突兀又醜陋,在女修怒不可遏又無比心疼時,合歡林又煥發了生機。
她松了口氣,看向面龐覆上淡淡紅暈的青年,再度露出笑容。
那並非是之前那般柔媚又或者蠱惑的笑容,而是屬於勝利者的姿態。
“靈氣要耗盡了吧,小郎君,何必強撐呢,我們合歡宗從不做那強人所難之事,隻是試試,你若不願,我也是萬萬不會強求的。”
比起玩強取豪奪那一套,她還是更喜歡順心順意,何況這還是歸一宗的藥修,隻要把控住他,以後能得到不少好處。
林織不言,安靜操控著泥土之下的植物根系。
如何用木靈根殺人,林織思考了很多辦法,但無論是什麼辦法,都離不開一個原則。
獨木不成林,除非它足夠大。
一株雜草對人沒有威脅,但一片可以腐蝕□□的雜草卻可以,人不能不立足在地面,即使能短暫浮空,也可以用枝條阻礙,有時候不需要太多的泥土,植物可以不斷向天空又向地底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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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林織會盡可能地讓靈氣接觸更多植物,吸取他們的生機作為補充,又在放回的過程中扭曲它們的根系,讓它們成為一體,獲取各種植物的種子,在他們生長的過程中進行嫁接,讓一種植物擁有另一種植物的能力。
七八名合歡宗弟子從林內走了出來,他們還未穿過合歡林,異變驟生。
毫無防備的練氣期的合歡宗弟子瞬間被藤條纏上,被吊在了合歡樹上。
旁邊的人大驚,丟出法術打算救人,可已經晚了。
枝葉生出新芽,鑽進了弟子的身體裡,不一會兒弟子的口中眼中開出合歡花,他的皮膚不斷冒出枝椏,一朵朵淡粉色的毛絨絨的花如同垂著的蜂巢一般,將他的身體吞噬。
與此同時有人削下了合歡樹的樹枝,樹枝和人形花掉落在地上,變成了一地落花,依稀能分辨出花莖之間讓它們攏在一起的人皮,可沒多久,那些也被腐蝕殆盡,唯剩落英繽紛。
粉衣女修愕然,別說旁邊的弟子想吐了,她看著也有些惡心。
其他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她想到剛剛破土而出的藤蔓和凋謝又復蘇的花,很快明白了這是誰的手筆。
這簡直和蠱宗那幫惡心的家伙有的一比,這玩意是木靈根的名門正派的人能有的?
眼前的青年面龐已經被紅暈覆滿,越發顯得溫和無害,那雙形狀無辜的眼眸在淡淡霧氣下更加柔軟,紅唇不笑也自然上揚,可就是這模樣,再想到剛剛那個人的死狀,讓人更加不寒而慄。
在此時此刻,他就像是最豔麗的合歡花,在人毫無防備的時候用根系進行寄生吞噬絞殺,最後成為誰也看不見的花泥。
既然如此,那就更不能把人放走了,女修有預感,如果不控制他殺了他,以後可能死的就是自己。
隻是可惜了,這麼好的皮囊,這麼狠絕的美人,竟然不是她合歡宗的。
數個築基期修士圍攻,林織身上是可以抵御金丹期修士攻擊的法器開始出現裂痕。
林織越來越熱了,那種熱意從內府向上蔓延,將他的五髒六腑都一起燒著。
世俗的隱秘的放肆的欲,在他的身體裡形成吞噬的深淵,強迫他墮落。
這是合歡宗對於叛離者的懲戒,加之這片合歡林的效果,又加上合歡宗弟子們的手段。
合歡宗以色見長,音修彈得是靡靡之音,符修畫的是讓人神魂顛倒之咒,劍修都是風月纏綿之劍。
林織有些搖搖欲墜,他吃著補元丹清心丹,雷火之咒隨符箓攻擊,他站在千心花中央,蔓延的開滿白花的藤蔓不斷揮舞。
開的妍麗的花散發著麻痺神經的香氣,在有人動作遲鈍時鑽進他們的身體裡。
粉衣女修已經許久沒出手,積蓄好靈力後,她雙手結印,靈力傾瀉而出。
凝聚著她大半靈力的一擊,青年身上的防御法器必碎,不能再拖了,必須速戰速決。
巨大的水蟒長著嘴,朝著林織而去,將他吞噬到腹中。
林織正準備破開蛇腹,身上的束縛卻忽然消失了。
周圍變得很安靜,就像是一片雪花落在地上那樣無聲無息。
粉衣女修的眼裡有著迷茫,她甚至沒有看清那一劍,沒看清來人是誰,隻看見了一片白色布料,便永遠失去了意識。
那是極其溫和的一片雪,讓人感覺不到死亡的痛楚。
在這種安靜中,林織知道,他要等的人來了。
時間並不漫長,甚至很快,01一直在他的腦海裡告訴他,庭砚在靠近。
林織閉上眼,被熱潮徹底吞噬。
好、熱。
好像要融化了。
庭砚看著懷裡渾身湿漉的青年,試圖將靈氣輸入讓他保持靈臺清明,但並沒有效果,反而讓青年更難受了。
青年的靈氣變得很狂亂,庭砚沒有再雪上加霜。
合歡宗的藥物庭砚略有耳聞,他抱著青年眉心微蹙,尋找著分魂的位置。
在水鏡看不見林織後,庭砚就知道出事了,他不想有任何波折,便幹脆來了這裡,恰好將人救了,再遲些恐怕糟糕。
這是個很好的機會,可偏偏分魂不知在何處,因為將元止剝離成為獨立體,他隻能通過水鏡看他的位置,而不能明確感知。
青年身上很燙,一直在他的懷裡掙扎,庭砚無法,隻能暫且將人放下,去尋他先前給他們的珠子,給元止傳訊。
林織的玉佩上有精神印記,按照他的修為他可以輕而易舉抹去這個痕跡,從而取出物品。
庭砚也是這麼做的,可是卻受到了阻礙,他竟然抹不掉林織的魂印?
庭砚俯身,握著林織的玉佩,打算再試一次。
青年溫熱的手忽地觸碰到了他的臉頰,又滑到了他的脖頸,帶來一陣無法言說的顫慄。
庭砚微微怔忡,青年含著霧氣的眼眸靠近,唇瓣因為呼出的熱意覆上一層薄薄水汽。
因為常年病著,庭砚身上的溫度很低。
林織舒服地喟嘆,貼在了能讓他緩解的涼意上。
因為衣服湿著黏附在身上,又熱又沉悶的感覺讓林織很是不喜,腹部的月牙沒有因為這種靠近而變得和緩,似乎更加灼燙,到了有些疼痛的地步,催促著林織朝雪地更近一步。
庭砚如夢初醒,他不欲將事情弄的復雜,正準備將青年推開時,柔軟溫熱的唇微微含住他的唇瓣。
“不親我嗎?”
青年的面上帶著困惑,眼眸因高溫而渙散。
他低喃著,腔調太軟,可到了尾音卻沙啞。
第256章 師徒的共有情劫
“唔……”
低吟之聲自被攫取的唇間溢出,那帶著疑惑的話語盡數沒於齒間。
不經思考無法拒絕的意動,浮現於溫潤如仙君悲憫如溫雪的劍尊眼眸中,庭砚卻無知無覺,心神皆系於林織身上。
青年的唇舌柔軟,在感到舒適時睫毛會輕顫。
他並非是落在他身上的一片雪花一片羽毛,而是纏繞著他試圖獲得更多養分的花。
有熟悉的氣息由遠及近,驚擾了春池。
庭砚忽地抬眸,在思緒反應過來之前,他已經將人抱起,置於蓮舟之上。
等到回神時,庭砚忍不住揉了揉眉心。
不該如此,他這麼做隻會節外生枝。
明明將林織留下,以此促進分魂與他的情感,才是他應該做的事。
庭砚看向蓮舟上躺著的青年,他的面龐布滿暈紅,唇色殷紅宛若赤紅石榴,似乎隻要輕輕一碰便能嘗到清甜滋味。
他似乎不解他們為何會分開,被湿潤衣衫裹著的軀體因呼吸起伏,青絲散亂,有幾許纏繞在雪白脖頸間。
庭砚用靈氣將他身上的衣衫烘幹,衣物幹燥溫暖,似乎給林織又施加了一層酷刑。
木靈氣環繞在他周圍,越發躁動。
庭砚有意引導他體內的靈氣走向,但興許是他的靈氣太過霸道,又或者是他的修為高出他太多,他的靈力剛進入還未抵達內府,林織的經絡就有隱隱破裂之相。
庭砚蹙眉,立刻收回了靈氣,以免造成林織身體損傷,致使他道路坎坷。
他從芥子須彌中取出縛靈的法器,打算將林織躁動的靈氣壓住。
法器浮空,朝著林織而去。
因嫌煩熱,青年的鞋襪已經被他踢到一旁,赤著的足踩著他的衣衫,紅繩金鈴系於他的腳踝上,叮鈴作響。
瞬間,眼眸仿佛被灼傷般,讓庭砚移開了視線。
這縛靈之器是他曾經為了避免破碎的內府被靈氣損傷更重時使用,但當時隻出現在他的手腕上,而且他記得似乎也不會這麼……這麼……
這件縛靈法器至少可以壓制元嬰期的修士,在林織這個練氣期修士的身上更是沒有意外。
林織身上暴動的靈氣消失,庭砚用神識查看林織的身體,他如今情況與凡人無異,可他的面龐依然有著熱意所致的紅,甚至因為失去靈氣肌膚浮現薄汗。
庭砚神色凝重,為何還沒醒來的趨勢,甚至更昏沉了?
倘若剛剛合歡宗的弟子還活著,一定會嘲笑劍尊的不通人事。
與尋常的靈氣紊亂不同,合歡宗的東西可不是失去靈氣不再修道便能免去的折磨,既然是歡好之咒,必然是要從那種渠道泄出才可。
庭砚正想著要不要將人帶回歸一宗交給任鶴波查看,又感受到了熟悉的氣息。
蓮舟的不遠處,黑衣少年正在尋找著什麼。
元止的劍還滴著血,他闖入合歡林時幻覺才消失,他看見一片狼藉,師兄的氣息出現在此處,然後不知去往何處。
合歡林後忽地湧出了一堆人,元止懶得聽他們說什麼,隻想知道師兄的下落,可那些人自顧自攻了上來,元止殺了他們之後進了林子裡,看見了被關著的人,可沒有一個是他師兄。
元止又用上了傳訊珠,那那邊的師兄久久沒有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