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騁清了清嗓子,繼續說:“萬一你有危險了,走丟了,你本能找的隻有哥和我。哥忙起來找不著,我不能也找不著。我得讓你能找著我,陶淮南。”
陶淮南徹底失去了聲音,臉朝遲騁的方向轉了轉,張了張嘴,卻什麼都講不出。大腦像是瞬間被抽空了。
遲騁還握著他的手,指腹溫柔地蹭著他的虎口。
“為什麼不告訴我你是怎麼想的,”遲騁睜開眼,轉頭看著陶淮南,問,“你為什麼放棄我。”
陶淮南用力搖頭,遲騁剛才的上一段話直接把他擊了個對穿,他現在疼得手都在抖。
“我沒有……放棄你。”陶淮南弓起背,額頭頂在自己的腿上,用力呼吸著。
司機從後視鏡看了他們一眼,覺得喝醉的人都有病。
“我是不是這輩子聽不見你一句解釋了。”遲騁喉嚨有些發幹,他皺著眉又咳了下,“是不是該有個理由給我。”
陶淮南縮在那裡,沒打算瞞什麼,嘶啞著說:“你聽了隻會更恨我……小哥對不起。”
“恨不恨是我的事兒。”遲騁盯著他說,“我確實舍不得你,想看你笑,想對你好,可這讓我覺得我……”
那個尖銳的字含在嘴裡又咽了下去,遲騁話沒說完就收了口。
這麼多年遲騁連著說這麼多心裡話的次數並不多,他不喜歡剖析自己,從小就穿著護甲的人,說多了就顯得走心動情,這很狼狽。
今天這番話或許是因為酒精,也可能是他最近的沉默就注定了會有這一次爆發式的問話。
陶淮南已經被堵在了一個死角,遲騁咽下去的那個字,比打他巴掌都來得更難受。喝了酒的遲騁陶淮南招架不住,不舍得他再說更多。
“我當時……”陶淮南後背弓起一道脆弱的弧線,攥著遲騁的手說,“聽不見了。”
陶淮南幾乎是用氣音在說:“我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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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機猛地一抬頭,從後視鏡裡看他們。
車廂裡陷入了長久的寂靜,遲騁微低著頭看陶淮南,一直看著,一直看著。
陶淮南手心都是汗,兩個人交握的掌心漸漸變得潮湿寒涼。
帽子還遮著遲騁半張臉,隻露了雙眼睛。
陶淮南外套給遲騁了,身上隻有件毛衣,毛衣裡穿了件襯衫,彎下去的脖子處露出襯衫的領子,手腕處也露著窄窄的一截襯衫袖邊。
他一直是個體面精致的男生,小時候可愛,長大了溫和。
現在他在遲騁的視線下發著抖,不敢抬頭,以一個狼狽的姿態面對著此刻的沉默。
司機師傅也知道現在不是停車的時候,沒有比現在多繞繞路更理所當然的時候了,他不繞像是顯得不近人情。他把廣播關了,車廂裡靜得像是乘客都睡著了。
車在黑漆漆的街道上慢慢轉著。
遲騁剛開始是看陶淮南,後來靠著椅背閉上了眼睛。他轉開頭,臉側向車窗的方向,喉結小幅度地上下滾動,卻一個字都沒說。
對面轉彎的車燈一晃,刺眼的燈短暫地打進車裡片刻。一閃而過的轉角處,遲騁的眼尾不明顯地閃過了一瞬光。
第113章
遲騁後來清清嗓子,聽起來帶了點低沉的鼻音,跟司機報了個地址。
他還是靠在那裡,一直沒轉回來。
陶淮南後來坐了起來,他們的手還握在一起,陶淮南抬起手,在遲騁的手背上輕輕吻了吻。遲騁眼睛沒睜,陶淮南託著他的手,貼了貼自己的臉。
陶淮南幾乎是被遲騁拖上樓的,磕磕絆絆踉踉跄跄,差點在樓梯上摔了一跤。遲騁沒給他摔的機會,全程拎著他的胳膊肘,開門的時候遲騁擰鑰匙的手都不明顯的在抖。
從車上下來這一路陶淮南外套都沒穿,遲騁一手掐著他一手拎著外套,深夜裡稍顯凌亂的腳步聲穿過小區,帶著遲騁的凌厲和陶淮南的慌亂。
門一開,遲騁直接把陶淮南摔進沙發裡。
陶淮南摔下去的時候腦袋在沙發背上磕了一下,還沒等坐正,聽見遲騁說:“坐這兒等我。”
“你要去哪兒,”陶淮南有些慌亂地捉住他的手:“小哥你幹什麼去?”
遲騁抽開手,隻冷冷說了句:“等著。”
他說完就轉身走了,門一關出去了,走前拍開了客廳的燈。
陶淮南不知道他去哪兒了,心裡有點慌。
很多話在他們之間都不用說,不需要一字一句去解釋。陶淮南一聲“我聾了”說出來,接下來的所有就連提都不用提,沒必要了。所有事情遲騁都能串起來,能瞬間在腦子裡形成一條明晰的線。
遲騁在沉默的那段時間都想什麼了,陶淮南不知道。但遲騁現在一定比之前更恨他,這是一定的。
遲騁都想什麼了,其實他並沒有想很多東西。
在沉默中他腦子裡就隻有一個畫面,就是那年陶淮南哭著抱他,尖叫著大喊說“小哥我害怕”。車在街上沒有目的地繞圈的時候,遲騁腦子裡一遍一遍循環著想那時的陶淮南。
那會兒他比現在瘦,抱在懷裡就一把骨頭。
他摟著自己的脖子崩潰著哭。
小哥我害怕。
未散盡的酒精攪得腦袋裡像是在抡錘子那麼疼,可遲騁的畫面卻依然清晰得像是就在眼前,好像一伸手就能抱上當年那個歇斯底裡的男孩兒。
小哥我害怕。
遲騁再回來時身上帶了滿身寒氣,進了門鑰匙往旁邊一丟,反手帶上了門。他動作很重,聽起來又急又兇。
陶淮南聽見他回來,叫了聲“小哥”,胳膊朝他伸過去,想抱他。
遲騁沒抱,外套扔在旁邊,裹著滿身的涼,把陶淮南從沙發上扯了起來。
陶淮南被他的動作帶得沒站穩,遲騁拎著陶淮南後背的衣服,把人從客廳拎到了他們的臥室,直接丟到床上。陶淮南膝蓋在床邊磕了一下,疼勁兒瞬間傳進大腦,遲騁緊跟著砸了過來。
遲騁把陶淮南摁在床上,摞上去咬他的耳朵。他的氣息猛地噴在耳朵周圍那片敏感的皮膚上,帶著遲騁從外面染回來的涼。
麻意以那側耳朵為起點迅速蔓延,神經把那陣麻痒傳遞出去,從耳後一直傳到腰眼。
陶淮南的呼吸漸漸變得急促,睫毛顫得像一對受了驚的小翅膀。
“陶淮南。”遲騁的聲音裡還帶著一連串動作過後不穩的呼吸聲,一起撲進耳朵裡,“你當時不想活了。”
這甚至不是個疑問句,遲騁這句話砸下來是很利落的,尾音結束時伴隨著一次呼吸的結束和下一次呼吸的開始,尾字和一道緊接著的吸氣聲擰在一起,在人的神經上敲了一錘。
“我沒有……”陶淮南脖子還被遲騁摁著,臉埋在床上抬不起來,陶淮南馬上解釋著,“我想活著。”
遲騁連猶豫都沒有,手指扣在陶淮南脖子那根筋上用力撥了一下,這樣很疼,帶著一節骨肉裡傳進來的輕微鈍響,遲騁幹脆地說:“撒謊。”
“我真的沒有……”陶淮南想轉頭看遲騁,然而他轉不了頭,也看不見,胳膊支著上半身想起來,卻反抗不了遲騁的力氣,“我隻是害怕。”
“怕什麼?”遲騁從上方盯著他,問。
陶淮南沉默了幾秒,額頭頂著床單,最後低聲說:“怕聽不見。”
“聽不見,”遲騁的聲音裡甚至有些冷漠,“之後呢。”
陶淮南不再說話了,那雙看不見的眼睛此刻泛著紅。這就是他不能讓遲騁知道的原因,遲騁太聰明了。一句解釋都不需要,也不會聽,遲騁自己什麼都想得明白。
“之後你就要去死。”遲騁像是要把陶淮南脖子捏斷,毫不遲疑地揭穿,“得在死之前讓我走。”
這是遲騁從小疼到大的男孩兒,對他的愛是本能,是刻在骨頭上的,隻要陶淮南在他控制範圍內,就連一點發生危險的可能都沒有。就像剛才情緒都已經失控成那樣了,可遲騁連讓司機靠邊停會兒他花半分鍾去買個東西都不,把陶淮南在深夜單獨扔在出租車上,遲騁絕不會的。
託在手上都還怕他摔的男孩兒,想過要去死。
每一個“死”字遲騁咬得都很輕,那個字就是抵在他流膿的傷口上的刀,像是說得輕一點就能疼得少一分。
陶淮南現在沒有話能再講,一切修飾和遮掩都沒有意義,根都被遲騁從土裡挖出來了,都暴露在遲騁眼皮底下。
遲騁把他的脖子撈起來,冰涼的手移到下面去,扣著陶淮南的脖子和下颌骨,逼著他把頭高高地揚起來,貼在他耳邊低聲問著:“你是覺得我走了,就能不恨你了?”
陶淮南喉結被遲騁的手抵著,說不出話。他臉脹紅著,抬起手覆在遲騁的手上,輕輕拍了拍。
遲騁根本就沒想聽他說話,也不是真的想聽他回答。陶淮南有那麼一瞬間覺得自己真的快死了,遲騁放開他直起身的時候,陶淮南邊咳嗽邊馬上抬起手去抱遲騁。
臉上脹紅的血色還沒有褪下去,陶淮南咳得嗓子已經啞了,抱著遲騁摸他的背,啞聲道:“都是我錯了……那個時候我太膽小了。”
遲騁扯開他抱著自己的胳膊,冷冷地說:“不怪你。”
讓一個人好好的人變得又聾又瞎,還得樂觀充滿希望地好好活著,這是笑話。那個時候他想死,這不怪他。
遲騁站在床邊,扯了自己身上的T恤,赤裸著上半身,垂眼看著陶淮南。
“你是誰的,陶淮南。”遲騁問他。
陶淮南立刻答:“你的。”
遲騁點了點頭,去窗臺上拿遙控器開了空調,“嘀”的一聲過後,舊空調擋風板啟動後“吱嘎”聲慢悠悠地響。遲騁調完溫度,回身走回床邊,抓著腳腕把陶淮南拖了過來,手抓在他褲腰上,沒解褲扣,直接把陶淮南的褲子扯了下來。
“我從來舍不得讓你疼。”遲騁扔了陶淮南的褲子,又去脫他的毛衣,“以前你一疼一哭我就什麼都不想做了,抱抱你就行。”
裡面還有件襯衫,陶淮南乖乖地自己解著扣子,遲騁在他嘴上吻了吻,抱著他說:“現在你可以放開了哭,今天我讓你疼。”
遲騁被很多情緒卷著,所有情感都強烈得能把他吞了。這句話像把鑰匙,把遲騁體內的所有嗜血的黑暗面給放了出來,此刻他的侵略性、他的獸欲,都開了閘。
陶淮南身上的襯衫還沒脫完,遲騁掐著他的腰把他轉了個方向,陶淮南再次變成了扣在床上的狀態。
遲騁把他的襯衫推上去,一口咬上了陶淮南瘦白的後背,隔著薄薄的皮肉咬他的骨頭。
陶淮南喉嚨裡不自覺逸出了一聲低哼,遲騁咬在他怕痒的位置,咬得卻重,疼意蓋過了痒,混雜著冷空氣的刺激,陶淮南從脖子到腿窩,皮膚上鋪了一整層的小疙瘩。
遲騁撕了一個套子裹在手指上,手上抹了油,沒給陶淮南任何緩衝時間,直接探了進去。
強烈的不適感令陶淮南控制不住地“嗯”了聲,他已經盡量放松自己了,可還是抵抗不了身體本身的抗拒感。
其實他們也不是完全沒弄過,他們那麼小就親熱了。
陶淮南不止一次地想徹底跟遲騁做完,可少年人終究還是緊張怕疼,每次一喊疼遲騁就不做了。曾經幾次做昏了頭,陶淮南非讓遲騁進來,遲騁就把他抱在懷裡,用手碰過他。
遲騁很兇的表象下面永遠是最溫柔的,每次手指上都會裹著套子,怕指甲弄傷他身體裡一腔柔軟。
陶淮南眼角掛著淚,哪怕他現在出了不適和疼以外,身體上沒有任何快感傳進大腦,可他卻還是不自控地硬了。
遲騁在碰他,在弄他。
這就足夠讓陶淮南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