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淮南終於沒再穿高領衣服,把T恤套在身上舒服得很。
他今天下午考最後一科,其他科都是交論文,所以今天考完這學期就徹底結束了。陶淮南有他自己的試卷,不過也要跟著其他同學一塊答。
他上午收拾完就出門了,在學校裡的咖啡館又復習了一上午。
下午考完試,陶淮南收拾完東西出來,剛出了教室就被人握住了胳膊。
嚇了一跳過後陶淮南馬上反應過來了,驚訝地出聲:“小哥?”
遲騁“嗯”了聲,帶著他下了樓。陶淮南被他牽著胳膊,盲杖在手裡拎著沒用上。他邊下樓笑著問:“你怎麼來了?”
“你哪那麼多問題。”遲騁說。
陶淮南出教學樓之前把外套拉鏈拉好,帽子也扣上了,說:“我帶你去吃東西?”
遲騁說:“晚上約了一塊吃飯。”
陶淮南反應很快,立刻問:“跟季楠?他一直說等你回來要見面。”
除了教學樓遲騁就把他放開了,周圍也沒那麼多人了。陶淮南跟在他旁邊,遲騁走得不慢,陶淮南跟起來卻不吃力。
的確是跟季楠約的,他一聽說遲騁回來差不多天天都打電話。這人長了這麼多年一點沒變,還是欠兮兮的,好像這麼多年沒怎麼長大。
之前跟陶淮南見面勉強還有點樣兒,一見了遲騁全退回去了,就像還是個十七八歲的鬧騰男生。
倆人見面胳膊一環,彼此拍了下背。
“我的媽一百年沒見了!”季楠撞撞遲騁肩膀,“你咋想的啊哥!你是真不戀家啊!”
遲騁沒接他這話,隻是笑了下,拉開椅子坐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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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淮南把外套脫了,坐在遲騁旁邊。
“你處對象了?小淮南?”季楠驚訝地看著陶淮南脖子,他眼睛太毒了,也是陶淮南領口歪了點,露出了鎖骨邊上一處紅印。
陶淮南“啊?”了聲,還沒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麼。
季楠探身過來,撥開他領子湊近了看看,他動作太突然了,搞得陶淮南往後一躲:“你幹什麼啊?”
“真的假的?真有對象了?”季楠失笑著看陶淮南,“誰啊!”
陶淮南讓他問得一愣一愣的:“你能不能穩當點……怎麼一驚一乍的。”
“哥哥是過來人,你別想騙我。”季楠重新坐回去,笑了兩聲說,“別跟哥說你那是搓澡兒搓紅的。”
“搓什麼澡……”陶淮南摸摸脖子,心說你再也不是高中時候看著一脖子紅印兒說過敏的楠哥了。
“給我看看,有沒有照片?”季楠最初的咋呼過後竟然還有點傷感,“我怎麼有種自己家小白菜讓人拱了的感覺。”
“拱什麼拱,”陶淮南終於受不了了,往後靠在椅子上,“我能有什麼照片,那也得我能看見啊!我要真有對象還好了呢!”
“不可能,”季楠立即說,“你個小單純就別在楠哥面前撒謊了。”
陶淮南心說你快別跟我擺譜了,我開始不單純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幹嗎呢。
遲騁在旁邊終於開了口,把話題岔開了,問季楠還什麼時候走。
季楠這才不糾結陶淮南脖子了,陶淮南有點沒底,不知道到底什麼樣,遲騁早上是不是騙他了。
其實遲騁倒不是成心騙他,脖子上真沒什麼了,剛才季楠看見那處是陶淮南脫外套把衣領帶歪了才露出來的。
不過陶淮南倒也沒多大壓力,他也不怕被人看見,隻不過現在像這樣問起來他答不出是誰。
“你那小朋友呢?”季楠飯吃到一半,問。
陶淮南猜到他是要問潘小卓,答說:“你不知道?”
“不知道,”季楠笑著說,“我咋能知道。”
“他考試沒考完,還有兩科。”陶淮南邊吃東西邊說,“快考完了。”
季楠隨意地“啊”了聲,轉頭又去跟遲騁說別的去了。
遲騁比高中那會兒能說得多點了,那時候他是真的高冷,現在雖然話還是少,但也能聊會兒。他現在說話時還挺常笑的,陶淮南坐在旁邊,每次聽見他笑著說話就覺得耳朵熱。
一頓飯吃飯,季楠把他倆送了回來,說過兩天還找他倆玩兒。
小區裡有小孩兒裹得嚴嚴實實在踩雪,家長把那麼個小團子扔進被雪蓋了的花壇裡,讓小孩兒在裡面打滾玩。
那小孩兒衣服上沾的都是雪,臉上扣著小花口罩,露出一對大眼睛,笑得可樂呵了。
陶淮南看不見這個,但能聽見小孩兒的笑。陶淮南踩上花壇邊的石磚,小心翼翼地沿著走。
遲騁讓他下來。
陶淮南笑著說沒事兒,冬天一說話嘴巴前總是冒著白氣,這些年冬天沒以前那麼冷了,小時候的冬天好像在外面說話都凍得張不開嘴。
他倆到家的時候曉東也剛回來,衣服剛換利索。
“喲,回來了?”曉東白天幫店裡小孩兒搬東西,把手背蹭破了一片皮,沒流血,但這種傷口也夠疼的。
遲騁看見他手,皺了下眉:“怎麼弄的?”
“搬箱子蹭的。”陶曉東不太當回事,看了眼。
曉東在這方面很糙,哪兒磕了蹭了都不在意,就是從小皮慣了。陶淮南問:“怎麼了?受傷了?”
“就刮了下,沒事兒。”
遲騁給他簡單處理了下,陶淮南脫了外套掛起來,坐在曉東旁邊。
陶曉東轉頭要跟他說話,一側頭視線在陶淮南脖子上停了很短暫的一秒,之後該說什麼說什麼。
在外面穿衣服能遮能擋,在家總不可能一直擋著,這些天陶曉東早看見了。
他沒問過,就當沒看著。
陶淮南摸摸他手腕,有點擔心,又不敢去摸他手背。陶曉東用另一隻手摸摸他的頭,眼睛看著他弟,小孩兒笑幾年哭幾年,到底還是長大了。
當哥的取代不了小哥,這幾年陶淮南臉上再怎麼笑都笑不進眼睛裡,最近這段時間明顯不一樣了。
陶曉東笑了笑,看看陶淮南看看遲騁,無聲地嘆了口氣。
到了晚上要睡覺前,陶淮南下巴上果然又起了小疙瘩,他從小就這樣,過敏了疙瘩得起好幾天。
“別撓。”遲騁說。
陶淮南倒是聽話,手往下一放,隻說:“要不你再咬咬。”
遲騁本來正要開電腦,聽見他說側過頭掃他一眼。
陶淮南挪到他旁邊去,試探著用鼻尖拱拱遲騁脖子。遲騁往旁邊一躲,平靜問道:“你幹嗎呢?”
陶淮南嘴上那小片痂掉沒了,看著又不那麼可憐了。不可憐不招人疼,陶淮南心裡可明白了。
“哄你,”陶淮南又湊近了拱了拱,鼻尖在遲騁後脖子上上下劃了劃,“想讓你咬我。”
遲騁推開他臉,把他往一邊推了推,問:“咱倆好了?”
“沒有,我知道,”陶淮南笑著說,“沒和好也不耽誤咬。”
陶淮南在他肩膀上輕咬了一口,遲騁側頭看他一眼,沒理他。陶淮南咬完在那處親了親,小聲說:“小狗。”
第110章
有的小孩兒膽子小這不敢那不敢的時候看著可乖了, 客客氣氣的,幹什麼都守著規矩,一旦混熟了心裡有底了, 那可就真是太煩人了。
陶淮南天天晚上揪著遲騁非讓人咬他, 揚著脖子往上湊。
遲騁嫌他煩, 每次都手按在他臉上往後推,陶淮南就再湊上來,遲騁要是不咬他,他就咬遲騁。
遲騁煩他煩得不行了, 拎著枕頭要走。
陶淮南趕緊撲過來抓住,拖著遲騁胳膊, 討好地笑笑:“不咬了。”
“別嬉皮笑臉的。”遲騁還板著臉, 一臉不耐煩的樣兒。
“知道了,”陶淮南把他往回拽拽,“別走了, 睡覺吧。”
其實遲騁也沒處去,他頂多就能去個沙發,到那兒陶淮南也能跟出來。
可能對現在的遲騁來說,最後悔的事兒就是當時在老房子話說多了,一句“我心裡還有你”給了出去, 他擺什麼譜都像空架子。
那些話陶淮南都記著呢,不光記著遲騁說“我放不下你”, 也記著遲騁說的“我不想要你”。陶淮南天天笑呵呵地渾來,又黏又煩人, 其實也都是在哄。
想讓遲騁更放松更高興, 所以他總是鬧騰了些。這幾年他明明不是這樣的,可遲騁一回來, 倆人碰在一起,那些偏移的軌道似乎都自動歸了位。
不過這些煩人和鬧騰也僅限於在家的時候,出了門就又是獨立冷靜的陶淮南。
醫院最近挺忙的,學生們都放假了,來訪者裡多了很多中學生。這是好事兒,不是從前的小孩兒心理問題少,是現在家長和學生本身的意識比以前提高很多,對這方面更重視了。
陶淮南碩士還沒畢業,在他們醫院本來連獨立咨詢都還不能接,隻能當陪診的實習生。是齊醫生給他開的先例,所以陶淮南的來訪者有很多都是這些不太有難度或心理狀態亞健康的學生。
他們更需要被傾聽,小陶哥是個很好的傾聽者。引導來訪者一點一點說出症結,梳理,確認。
他幾乎每天都要來醫院,反正不上課的時間他也沒處去,遲騁天天工作,生活很規律,他從來都是個自律的人。兩個人白天誰也不找誰,陶淮南下午從醫院出來自己回家,遲騁有時候在,有時候不在,一直很忙。
陶淮南中午在餐廳吃完飯,在他們家“湯哥今天又加班”群裡問:“晚上有哥哥能順路捎我回去嗎?今天風大。”
群名是遲騁回來之後陶淮南改的,他家湯哥實在是能加班。
陶淮南:@陶曉東
陶曉東:“晚上我得出去吃飯,讓你湯哥捎。”
陶淮南:“那我自己回,湯哥離這兒遠。”
陶曉東:“哥給叫個車?”
陶淮南:“自己能叫!”
遲騁過了一小時才有空看手機,問:幾點?
陶淮南那時候正在工作,手機沒帶進診室。等他看見了已經又兩個小時以後了,馬上私聊遲騁:“我才看見你問,你別來小哥,我自己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