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杏覺得自己不配有這麼好的待遇,連忙說:“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好了。”
現在時間已經有點晚了,學校的老路燈又不是很亮,這樣的條件隻適合小情侶幽會,並不適合女生晚上一個人單獨在路上走。
即使是在學校裡,他們也不放心讓穗杏一個人單獨回寢室。
顧學長沒理會穗杏的客氣。
沈司嵐反倒問她:“是不用送還是不想我們送你?”
穗杏沒聽明白他的話,也不知道這其中有什麼區別。
“要不讓徐師兄折回來送你回寢室?”沈司嵐又問。
穗杏皺眉,她怎麼可能這麼不懂事,而且這跟徐師兄有什麼關系。
沈司嵐陰陽怪氣了一晚上,之前是礙於徐師兄在場,她沒好意思說,穗杏喜歡他,但不代表她願意慣著他。
以前在家的時候,哥哥偶爾開她玩笑,看她生氣後也會及時打住,不會一直逗她。
穗杏知道沈司嵐不是哥哥,她也沒資格教育他。
於是她幹脆當做沒聽到。
回寢室的這一路無話,氣氛相當凝滯,顧學長的心思似乎也不在他們身上。
直到看到寢室大門,穗杏終於解放,長長地松了口氣,說了句再見打算一路小跑回寢。
“你站住。”
沈司嵐終於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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穗杏有些心不甘情不願的回頭,也不看他,叛逆的盯著不遠處的路燈:“學長你還有事嗎?”
他沉聲問:“就這麼急著回寢?”
穗杏想也不想就說:“我困了。”
沈司嵐接著發難,“剛剛吃宵夜的時候怎麼沒看你困?”
穗杏假惺惺的打了個哈欠,“之前不困,現在困了。”
“和徐師兄在一起的時候就不困,”沈司嵐將她的話自行理解成自己心裡想的那樣,“和我一起就困了是吧?”
“……”穗杏撓頭,找借口說,“和徐師兄一直在說話,所以不困。”
“你和我沒話說?”
穗杏皺眉,說:“好像是。”
沈司嵐點了點頭,低沉的嗓音裡仿佛卷著冷刃,“你跟他才第一次見面,就這麼聊得來?”
也不是說聊得來,其實她出於禮貌,問的都是些稀松平常的問題。
徐師兄是外交官,本來就很會說話,哪怕她問的問題很無聊,他也有辦法拋出有趣的觀點,讓氣氛迅速輕松回溫,和這樣的人聊天是件很輕松的事,所以才能一直聊下去。
沈司嵐又不是這樣的人。
他本來話就少,並不是那種溫柔體貼,會找話題避免尷尬的人,穗杏覺得他不愛說話,怕自己話多反而惹他煩,和他說話的時候,每句話都要深思熟慮,打上半天的腹稿,哪怕覺得有一丁點的不合適,就不會說出口。
“不是聊得來,”穗杏手足無措的解釋,“就是我有很多問題想問他。”
沈司嵐不屑低嗤:“非得問他?”
她不解,“他是我師兄,我不能問他嗎?”
“我是你學長,你不能問我?”
穗杏龇牙,尷尬地說:“問你啊?”
沈司嵐看她那樣子,氣笑了,“看不上我?”
穗杏急忙搖頭:“沒有沒有。”
“他年紀太大了,”沈司嵐譏嘲道,“你們之間有代溝,問他有什麼用?”
這句諷刺恰好無意間戳到穗杏敏感的點,仰頭怒視他,語氣很兇:“年紀大怎麼了?我就喜歡年紀比我大的人!”
沈司嵐桃花眼微睜,低怒道:“他已經三十了。”
比穗杏整整大了十五歲。
穗杏牙尖嘴利的反駁道:“三十怎麼了?你沒有三十歲的那天嗎?你要是活不到三十歲那當我沒說。”
沈司嵐:“……”
第37章 暗著呢
沉默半晌, 沈司嵐重重嘆了口氣。
“你上去吧。”
穗杏嗯了聲,什麼話也沒說,小跑上樓。
回到寢室後, 室友們已經洗好澡,都躺在床上玩手機。
“你回來了啊?跟學長有進展嗎?”孟舒桐探出頭問。
穗杏回想了下剛剛她兇沈司嵐那樣子,遺憾的搖了搖頭。
“啊, 你們都去吃宵夜了還沒進展啊?穗穗你是不是不行?”
面對孟舒桐的質疑, 穗杏當然要解釋了。
她解釋是因為臨時和徐師兄一起去吃,她見了偶像心情比較激動,所以就沒顧上沈司嵐。
“你不是吧, 為了個師兄你就把學長忘了?”孟舒桐很不能理解。
穗杏掰著手指支支吾吾地解釋:“我從小就聽我爸跟我說師兄的事, 可是又沒見過師兄,所以今天就激動了點。”
“從小是什麼意思?你爸認識師兄啊?”
穗杏點頭, 又對孟舒桐重復了一遍爸爸和師兄的淵源。
一直聽者的王可慈突然表示理解:“那我理解。就是見偶像嘛,畢竟偶像又不是想什麼事見就什麼時候見的, 這時候當然是萬事以偶像為重。”
從小對師兄的事耳濡目染, 即使沒見過, 在穗杏的想象裡,師兄的形象也是近乎完美的。今天一見,和她想象中的不差, 甚至超出了她的想象。
溫和、儒雅、風趣且紳士,對她這樣魯莽的崇拜者也依舊風度翩翩,最最重要的是,師兄長得特別好看。
穗杏又想起陰陽怪氣的沈司嵐。
他今天一整天都板著張臉, 她好聲好氣的跟他說話, 他卻不知所謂的反諷嘲笑。
想到這裡,穗杏不經嘆了口氣。
為什麼會喜歡沈司嵐呢。
僅僅就因為第一次見他的時候, 下午的陽光剛好落在他散漫隨性的姿態上,他穿著好看的白襯衫和黑色長褲,頂著張漂亮的臉,聲音也是那麼好聽。
因此忽略了他那糟糕的性格,和囂張的態度。
“我還是不太理解,如果其他人和裴老師跟我在一塊,我眼中隻會有裴老師,其他人再好那都是打擾我跟裴老師的電燈泡。”
穗杏沒說話,反倒是萬億笑著問她:“那你跟裴老師最近怎麼樣了?”
孟舒桐立馬耷拉下臉,搖搖頭說:“上次他揭穿我不是法學院以後,我就找不到機會去蹭他的課了。”
萬億給她出主意:“要不你查查裴老師這學期有沒有選修課要教?等選課系統開了你報他的選修課?”
孟舒桐素來豪爽大方,現在竟然猶豫起來了,“我這麼主動,那他會不會發現我在追他啊?”
“難道你現在不是在追他嗎?”
“我沒有啊,”孟舒桐說,“我現在隻是在撩他而已。”
都去法學院蹭課了,還隻是撩?誰沒事放著在寢室睡覺打遊戲的悠闲日子不過跑去法學院遭罪?
也就隻有孟舒桐掩耳盜鈴的以為她藏得好,但凡是個有腦子的都看得出來她在覬覦裴老師。
孟舒桐和穗杏,這兩個極端,一個是膽子太大心裡頭沒有逼數,一個是膽子太小處處收到制約始終不敢上前一步,隨便中和一下,也不至於這兩個人現在都還停滯在原地。
感情這種事,外人看得最清楚,所以王可慈和萬億看得很透徹。
可是她們都明白,倘若換成自己,未必會比這兩個人處理得更好。
“孟老師,我說句實話,裴老師那樣的,你未必追的上,”王可慈思索良久,還是決定給孟舒桐潑一潑冷水,就像當初孟老師潑醒她那樣,“先不說你們是師生,你確定裴老師這個年紀了還沒有女朋友嗎?”
孟舒桐說:“這點我去打聽過了,裴老師是單身。”
“那前女友呢?前女友總有吧,他的前女友一定跟他年紀差不多吧,能和裴老師談戀愛,那他的前女友應該也很優秀,你就不介意嗎?”
孟舒桐挺起胸說:“我以後也會變成熟的。”
“可是我覺得你這樣的話有點吃虧。”
王可慈不好意思的說。
“沒什麼虧不虧的,”孟舒桐說,“我沒遇上裴老師之前,我也想過要找個跟我一樣是初戀的男朋友。可是遇上裴老師以後,诶我總不能因為他談過戀愛就嫌棄他吧?我喜歡的是他這個人,他談過戀愛,那我也沒辦法,他沒談過的話那……算了沒意思,他怎麼可能沒談過。”
擇偶的標準五花八門,可那些真的在戀愛的人,又有幾個是真的照著自己的擇偶標準去選擇對象的。
生活本來就不會按著個人的想法進行。
孟舒桐想得很開,大大方方地說:“現在想那麼多有什麼用,喜歡了就喜歡了唄。”
趴在桌上發呆的穗杏也想。
是啊。
喜歡了就喜歡了唄。
為什麼還要去找理由,莽撞而又青澀的初次,不是因為一個人對自己好才喜歡,而隻是因為那個人長成了自己喜歡的樣子,和其他都無關,純粹又不講道理。
有時候孟老師不愧是孟老師,真的是會說出真理來的。
熄燈後,孟舒桐又開啟了個新的話題。
國慶放假去哪裡玩。
“回家啊,票都買好了。”王可慈和萬億都說。
“果然,我就知道,”孟舒桐轉而將期盼放在了穗杏身上,“穗穗你每周都回家,應該不會浪費這個國慶假吧?”
穗杏想了想,小聲說:“我想去香港。”
“香港?我記得下半年的打折季還沒開始吧,還是說哪個品牌單獨做活動嗎?”
孟舒桐第一反應是穗杏要去那兒買東西,因為她每次去香港的目的也隻是購物。
“就是去玩啊。”穗杏說。
“玩什麼?”
穗杏硬著頭皮說:“迪士尼?”
孟舒桐更不能理解了,“那去上海啊,不是更方便嗎?”
穗杏:“……”
她不說話了,免得被孟老師看出來端倪。
-
國慶假真的到了。
穗杏想去香港的夙願終究是沒有實現。
沒有人帶她去,父母不放心她單獨去香港,說什麼也不同意。
穗杏本來想跟杭嘉澍撒撒嬌,讓他帶自己去,結果國慶節當天,外面熱熱鬧鬧的,到處都在搞歡慶國慶的活動,就連小區的公共廣播裡都在循環播放《我和我的祖國》,隻有家裡安安靜靜,什麼也沒發生。
中午十二點,穗杏被餓醒,這才從房間裡磨磨蹭蹭的走出來。
杭美玉又是好笑又是無奈的看著她,“舍得起床了?”
穗杏看了眼媽媽,沒說話,轉頭往廁所走。
“還在生氣?就因為不許你單獨去香港玩?”杭美玉問。
穗杏:“沒生氣。”
她嘴上說不生氣,但臉上卻寫著“我很生氣”四個大字。
“你一個人去香港太危險了知道嗎?道理都跟你講清楚了,怎麼還任性呢?”杭美玉搖搖頭,隻能叫丈夫過來開導,“老穗你過來跟你女兒說。”
在客廳看電視的穗崢嶸正沉浸在電視劇裡,不願意挪身,嘴上敷衍道:“穗穗想去香港玩,我們不讓她去,她生氣這不是很正常嗎?”
“可是我都跟她說了道理了。”杭美玉嘆氣。
“道理是道理,生氣是生氣,要是誰都願意聽道理,那法院都倒閉了。”穗崢嶸想得很開。
孩子有時候就是這樣。
其實父母是不是為他們好,他們心裡都清楚,但明白不等於他們就會乖乖聽話了。
反之父母有時候也是這樣,喜怒哀樂不會因為簡簡單單的一句“講道理”就輕易消失。
母女倆誰都覺得自己有道理,誰也不願意認輸。
等飯菜做好了,杭美玉還是先軟化了態度,敲了敲穗杏的房門,硬邦邦的丟下一句:“出來吃飯。”
穗杏再次磨磨蹭蹭的從房間裡走出來,坐上餐桌,一言不發,杭美玉特意給她做了排骨,她看都不看一眼。
杭美玉沒法了,隻能擺出家長的架勢來:“穗杏,你差不多行了啊。”
滿肚子的委屈一下子湧了上來,穗杏梗著脖子,倔強的像頭長角的小妞,擺出一副誓死不從的樣子來。
穗崢嶸漫不經心的說:“不吃飯長不高哦。”
穗杏的表情終於出現一絲松動。
杭美玉趕緊接過丈夫的話,繼續說:“長不高就會一直被人當成小孩。”
穗杏終於夾了塊排骨,一送進嘴裡,氣兒就消了大半。
“我已經不是小孩了,”穗杏再次試圖和父母商量,“我都讀大學了,一個人去旅遊有什麼不行的。”
“人家讀大學的時候都十八了,你滿十八了嗎?”杭美玉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