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換位置那就坐過來。”沈司嵐又說。
穗杏隻能往他這邊挪了挪。
沈司嵐直接攬過她的肩,將她往自己這邊帶,穗杏反應不及,昏暗的車廂裡,徐師兄正在認真開車,學姐坐在副駕駛上玩著手機,旁邊的顧學長塞著耳機盯著車窗發呆,沒有人發現他們。
她扭了扭身體,用氣音說:“學長。”
“昂。”
“……”
說什麼呢,什麼也說不出來。
“我身上沒跳蚤。”他突然沒頭沒腦的說了句。穗杏茫然,“啊?”明白他那句話後趕緊搖頭,解釋,“不是你的原因,我是怕你擠到你。”
他反問:“我有說擠嗎?”
倒是沒有,是她自己這麼覺得的,穗杏老實說沒有。
他皺眉,清冷的嗓音裡帶著幾分不耐煩,似乎是在怪她不懂事,“那你還不再坐過來點?”
第36章 暗著呢
對話戛然而止。
尷尬那都是對方的事。
有些話脫口而出, 等大腦反應過來後,或許會覺得不合適,但後悔與否全在於對方的反應。
如果對方的反應看起來並沒有那麼無動於衷, 甚至是有跡可循的回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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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候不那麼禮貌的玩笑也能帶來意料之外的心動。
穗杏不自在的咽了咽口水。
“切。”
她心虛的看了眼車裡的其他人,心跳崩騰喧鬧的這一刻,無措和慌亂此時隻屬於她的心, 大家都很安靜。
往往就是這種多人的環境中, 隻有兩個人能聽到的對話,人對這類隱秘又刺激的相處總有種奇特的反應,比起刻意的單獨相處, 更讓人心痒難耐。
吃夜宵的地方是褚學姐選的, 離學校並不遠,開車很快。
或許是想掩蓋什麼, 下車後,穗杏和學姐師兄們走在一起。沈司嵐和顧學長落後兩步, 走在他們後面。
顧學長問起杭嘉澍。
“最近除了上課都沒怎麼看到過他, 他最近在忙什麼?”
“忙項目, ”沈司嵐說,“如果沒開工作室,估計他畢業後就會直接去現在的甲方公司投簡歷, 能和曾經夢想入職的公司合作,當然要加把勁了。”
這次項目做成,杭嘉澍創辦這個工作室的目的才算是真正達成了一小步。
顧學長點點頭:我們院每年都有學生創業,他算是相當成功的了, 有能力有本錢, 我們導師每次給本科生上課的時候,都會拿他當例子說。”
沈司嵐:“昂, 他經常跟我炫耀。”
“那在他之後院裡其他人的創業項目,你是都沒有興趣了?”
“我不是慈善家,有的項目投進去就是打水漂,何必浪費那個錢。”
顧學長笑了笑,說:“不過一開始我還以為杭嘉澍他不缺創業資金,看來開工作室比我想象中費錢?”
沈司嵐搖頭。
創業最難的是人脈資源的累計,這點並不是單單錢就能解決的。
至於員工,大家都是學生,如果做成了那都是開國功臣,沒人會在一開始就計較薪金的問題。
可杭嘉澍還是缺錢。
他沒從家裡拿過一分錢,甚至為此讓了不少股給工作室最大的金主沈司嵐。
朋友們為此調侃過杭嘉澍,說他有骨氣,全憑自己的本事賺老婆本。
杭嘉澍當時不甚在意的說,老婆本個屁,棺材本還差不多。
朋友們笑,這話說的,難道我們杭總以後不找老婆了?
杭嘉澍吊兒郎當的說,猴年馬月的事,等我妹的嫁妝我都攢好了,估計女朋友還沒影兒呢。
大家都知道杭嘉澍的妹妹還沒成年,紛紛說他這是下定決心要當和尚了。
顧學長又不知道說了什麼,沈司嵐沒聽到,他又問了遍,沈司嵐才回過神來。
“學弟?”
“嗯。”
“你在想什麼?”
沈司嵐收回視線,垂下眼皮,搖頭:“沒什麼。”
他無聲加快了腳步。
顧學長以為他是餓了想快點吃到宵夜,所以也跟著加快了腳步。
走在前面的那三個人,個子最矮的那個,街邊路燈的光照下來,矮矮的個子在地上竟然也拖出了一條長長的影子。
那影子一路蔓延,漸漸和身後人的影子融為一體。
-
穗杏問了很多徐師兄學習工作上的問題,她年紀小,問題都不太深,而且知道是第一次見面,隱私八卦方面的問題通通避開了,徐師兄有問必答,主要也是因為她的問題都很平常,且非常尊重人。
這樣的對話會讓人覺得舒適。
“師妹,”徐師兄笑著說,“其實你也很適合讀文科。”
穗杏聽出這大概是誇獎,尤其是被師兄誇,她咧了咧嘴,想要謙虛點,但那股小得意怎麼也藏不了。
穗杏暫時安靜下來,乖巧消化剛剛師兄對她的誇獎。
徐師兄和褚學姐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學校的事。
師兄問學姐最近學習怎麼樣。
學姐回答還行,在準備下學期的電子競賽的事,又指著穗杏說,說餘老師打算讓穗學妹破例在大一就參加電子競賽。
徐師兄有些驚訝:“大一?”
因為了解過,所以他知道計算機大一的專業課程還隻開了兩門,對於專業更深的知識都還沒學,工科專業逃不開數學和物理,可穗杏這學期也隻學了高等數學,大學物理還沒開課。
“我一開始也覺得大一就參加有點早了,後來看了她的學籍檔案,”褚學姐驚嘆的嘖了兩聲,“穗學妹她跳過兩級,從中學開始一直是免試入學,身上還有塊NOI團體賽的金牌。”
“那怎麼沒去科大?”師兄問。
“不是說了嗎?挖過來的,”褚學姐又悄悄指了指後面,“和沈司嵐一樣,如果不是招生辦的老師給力,未必會來我們學校。”
說到沈司嵐,徐師兄倒是想起來什麼。
“他堂叔就是清華計算機系畢業的,當初他們家人還以為他也會去清華。”
褚學姐有些驚訝,“你認識沈司嵐的堂叔啊?”
“沈渡,”徐師兄對她的記憶力表示無奈,“我不是帶你見過他內人嗎?”
“啊?他是沈渡的堂侄啊?”褚學姐小聲驚嘆,“我從來沒聽他說過,還以為學弟他就是個普通富二代。”
“富二代是真,但普通有些小看他了,”徐師兄笑著說,“既然他沒跟你說過,你就當不知道吧。”
褚學姐點頭,“嗯,”隨後又了然的點了點頭,“怪不得他誰都看不上。”
徐師兄挑眉,不可置否。
“你怎麼誰的背景都熟,”褚學姐撇嘴,有些不爽的看著他,“連穗學妹他爸都認識。”
“這個隻能說是緣分,”徐師兄不緊不慢的徐徐解釋道,“小師妹她父親在我國外任職那幾年恰好也在那邊出差公幹,穗先生人不錯,闲聊時和我聊過他的家人,他和他夫人因為工作性質經常出差,陪伴女兒的機會很少,夫妻倆又隻生了一個,所以總是掛在嘴邊念叨。”
褚學姐茫然道:“穗學妹有個哥哥啊。”
“是嗎?”徐師兄也有點茫然了,“那是我記錯了?”
“你不是吧,這麼年輕就有健忘症了?”褚學姐的表情一言難盡。
徐師兄眨眨眼,順著她的話說,輕輕嘆氣,“那可能是光想著老婆去了。”
“……”
“今晚回家好不好?”
褚學姐微愣,反應過來後立馬低聲呵斥:“喂!這兒還有個未成年吶!”
徐師兄歪頭看了眼未成年。
未成年也不知道在幹什麼,一雙大眼睛老是偷偷往後面看。她越走越慢,又悄悄伸出手去碰摸不到的空氣。
“放心,未成年在玩影子。”
徐師兄笑眯眯地說。
褚學姐心想學妹還真是個小孩子,玩影子這遊戲她小學的時候就玩膩了。
-
這頓宵夜吃的還算挺順利。
穗杏是真的崇拜徐師兄,她知道今天這一晚之後能見到徐師兄的機會就不多了,所以有什麼話都趁著今晚說了。
徐師兄倒也沒有不耐煩,凡是她問的,他都一一耐心的回答。
直到他說要去趟洗手間,穗杏這才放過徐師兄。
站在盥洗池前洗手的時候,徐師兄恍惚想等以後生了女兒,也要把他的女兒養成小師妹這種單純又活潑的樣子。
想了會兒,盥洗池邊多了個人。
他一看,是沈司嵐。
徐師兄寒暄道:“司嵐,好久不見了。”
“師兄。”沈司嵐惜字如金,算是回應他的寒暄。
“聽你堂叔說,你最近很忙,國慶都不打算回家?”
“昂。”
沈司嵐的態度稱不上好,但有問必答,純粹是看在師兄的面子上。
徐師兄知道他的脾氣,這位少爺傲慣了,人情局裡的八面玲瓏,他甚至連學都懶得學,生來就有傲慢的資本,面對世交的長輩,也不屑於擺出諂媚討好的樣子。
能這麼囂張,或許是一開始就沒打算接家裡的事業。
徐師兄隱約知道沈氏到沈司嵐這輩,不興玩爭權奪利的那一套,因而也不搞什麼接班人培訓這麼封建的東西,誰想接班誰就學,要不就安心當富家子弟,隻要不犯法,隨便怎麼玩。
“司嵐。”
徐師兄突然親切的叫了聲沈司嵐。
沈司嵐偏頭看他:“?”
“偶爾還是該收一收鋒芒,”徐師兄慢條斯理的擦了擦手,說,“小心以後吃虧。”
沈司嵐皺眉,“師兄,你那套拐彎抹角的外交說辭能不能收一收?”
“抱歉,職業習慣,”徐師兄笑笑,用大白話直接說,“就是讓你別這麼拽。”
沈司嵐:“……”徐師兄:“毆打公職人員是犯法的。”
沈司嵐:“……”
對峙幾秒,沈司嵐無聲冷笑。
他挑眉說:“我知道尊老愛幼四個字怎麼寫。”
“我覺得你不知道,”徐師兄語氣輕柔,“至少你不知道愛幼兩個字怎麼寫。”
沈司嵐的表情剎那間古怪了起來。
二人回座後,穗杏有些自責的看著徐師兄,問:“師兄我話是不是太多了?”
不然師兄為什麼去了這麼久的洗手間。
“當然沒有。”徐師兄說。
看他的表情似乎也沒有什麼特別奇怪的地方,穗杏放心了:“那就好。”
吃得差不多後,除了碰巧遇見了也過來吃飯的褚教授,鬧了個不大不小的烏龍外,這頓夜宵的氣氛相當和諧。
回學校的時候,穗杏一臉戀戀不舍的看著徐師兄。
“師兄,你有空要多回學校看看啊。”
徐師兄說好,又說時間很晚,催促他們趕緊回寢室休息。
穗杏隻能含淚告別徐師兄,三步一回頭,哭喪著臉跟永別似的。
褚學姐因為和徐師兄有話要說,沒跟他們一起回寢室,坐在車上意味深長的說道:“我們徐師兄很受歡迎嘛。”
徐師兄欣然接受了這個誇獎,並說:“穗杏她很可愛。”
褚學姐眯起眼,語氣危險:“你喜歡這種可愛的女孩子?”
徐師兄並不否認:“挺喜歡的。”
“……”
褚學姐滿肚子醞釀的“變態”“禽獸”“老男人”卡在喉嚨裡還沒來得及說出口。
然後徐師兄不緊不慢地說:“看到穗師妹,讓我更想生女兒了。”
“所以今晚回家嗎?”徐師兄問她。
“……”
-
兩個學長一起送穗杏回寢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