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口水,”他沉聲警告,“你他媽別想偷吃。”
張三又縮回蠢蠢欲動的手。
沈司嵐拿水杯時,無意看到了穗杏剛剛穿過他的那件外套,正隨意的掛在櫃門外的衣鉤上。
她身上總有股很好聞的味道。
離近了就能聞見,比起香氣,更像是某種釋放的信息素,夾裹著清爽而又甜膩的味道。
清晨的小雨終於停歇。
沈司嵐抿了口水,潤湿了唇,溫度偏低的冷水順著舌尖灌進喉嚨,終於衝散了那股味道,纏了他一上午,纏得喉間發緊,心煩意亂。
-
穗杏回去就把早餐都給室友們分了。
她自己卻沒怎麼動筷子,一副興趣怏怏的樣子。
孟舒桐看出點不對勁來,嘴裡還嚼著包子,含糊不清地問:“穗穗你咋了?”
穗杏把她最近天天早起給沈司嵐帶早餐這事兒給說了。
當然省略了很多細節。
譬如她其實樂在其中,其實她隻是順水推舟,答應了主席給她布置的任務。
在室友們的理解下,其實穗杏現在就是因為不知道該怎麼讓沈司嵐答應她當迎新晚會的主持人而苦惱。
“所以你之前問我的事就是這個?”孟舒桐恍然大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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穗杏點點頭。
王可慈說:“這種事直接問學長願不願意不就行了嗎?”
穗杏支支吾吾的,又不能說自己那彎彎繞繞的小心思,她當然知道最簡潔明了的放方法就是直接去問沈司嵐願不願意當主持人。
穗杏是學理科的,在做數學題時,越簡單的解題步驟越不會有出錯的風險。
可在這件事上,她不知怎麼,直白明了的方式不用,卻偏偏要用最費時費力的蠢辦法。
她在無意識的試探著什麼,或許真的想以送早餐的託詞哄他開心,明明隻要說出自己的本來目的就能緩解尷尬,可她卻偏偏緘口不言,隻是為了看他的反應。
如果他察覺到了一點點她的心思,會不會有出乎意料的反應。
如果他對她的行為感到反感,那麼穗杏也有退路。
不是因為喜歡你才給你送早餐,而是因為有求於你。
進可攻,退可守,看似笨拙的心思,卻是情竇初開的小女生能做的最大膽的試探了。
所以穗杏遲遲不說。
她想讓他感覺到,她在對他好,小心翼翼地撩撥他。
可她現在才發現自己這個方法有點蠢,因為她看不透沈司嵐的心思,往好的方面想,又怕是自己自作多情,往壞的方面想,又會陷入低落的情緒。
說來真是矯情又別扭,穗杏自己也知道。
每個人處理情感的方式都不同,相比起汪育妃學姐那樣帥氣直白的追求,她的處理顯得格外小家子氣,上不來臺面。
也難怪室友不理解,她自己都不理解。
“為啥不按照我說的做啊,跟學長撒個嬌嘛,說不定他早就同意了。”孟舒桐說。
穗杏小聲說:“我做不來。”
“诶,我說穗杏同志,”孟舒桐頓感好笑,“送早餐和送花這麼大膽的事兒你都做得出來,怎麼撒嬌你反倒做不來了?”
“可能是當著學長的面就不好意思吧,我軍訓那會兒面對張教官的時候也渾身僵硬,我懂這個感覺,”王可慈一頓,突然說到了點子上,把自己給說通了,揚高了語氣,“難道穗穗你喜歡――”
穗杏:“沒有!”
孟舒桐心領神會,壞笑著快速說出了王可慈的後半句話:“你喜歡沈司嵐!”
穗杏急得手裡的筷子都拿不住:“沒有啊。”
萬億在這方面沒另外兩個室友機靈,但她們這一說,她頓時也明白了。
“哦,難怪你每天都肯起這麼早給學長送早餐,原來是為愛發電。”
“穗穗你也太不夠意思了吧,我喜歡裴老師這件事都跟你說了,還有糍粑她喜歡教官,我們這玩禁忌之戀的都沒害羞,你喜歡學長這事兒怎麼還瞞著我們了?”
說不介意那肯定是假的,孟舒桐覺得穗杏沒把她們幾個室友當真正的朋友看。
“說實話,學長要是再和藹可親一點,我肯定也喜歡他,”萬億扶著下巴感嘆,“我還是喜歡溫柔點的,學長這種電視劇裡看看就好了,真在現實中談戀愛肯定要受傷。”
穗杏訥訥的解釋:“其實他沒有你們想的那麼不好接近。”
“哦,還沒成呢就幫他說話了,你果然喜歡他,”孟舒桐哼哼笑了兩聲,語氣相當不懷好意,“剛剛還不承認。”
面對室友的調侃,穗杏又羞又氣,她說不清這種矛盾的感覺,被人調侃她和他的時候,她心裡其實是甜蜜的,但更多的是慌張無措。
穗杏隻好放棄掙扎,隻懇求道:“你們別說出去。”
三個室友笑著向她保證:“不說不說,放心吧。”
她們答應得很爽快,但臉上那不明意味的微笑總讓穗杏覺得毛骨悚然。
“那早餐你還送嗎?”孟舒桐問。
穗杏搖頭:“褚學姐說從明天開始換她送。”
-
穗杏真的沒有再送早餐過來了。
當張三陰陽怪氣的在沈司嵐耳邊說田螺姑娘這次是真的被他氣跑了的時候,就會收到來自沈司嵐一記冰冷的眼刀,然後張三緘口,不敢再繼續說了。
取而代之的是他們院主席。
非常囂張的女人,沈司嵐每回出門上課,主席就騎個小電驢等在男寢門口,然後將手中的早餐丟給他,衝他比個美國巴頓式軍禮,又騎著小電驢走了。
“……”
一連幾天都是這樣,漸漸地計院開始傳出他們院主席褚漾對直系學弟沈司嵐下手的風言風語。
放眼整個計院,其中開在料峭寒天中最難摘採的高嶺之花指的就是沈司嵐。
目中無人、且拒絕起人來毫不留情,汪育妃追了他整個學年,都沒把這塊冰捂化。
終於在第三天的周末,被學姐弄得神經衰弱的沈司嵐往常都會睡到十點,今天七點的時候,他就已經睜眼了。
對床的張三還在打鼾,沈司嵐黑著臉坐起來,將枕頭直接衝張三的臉扔過去。
張三不耐煩地嗯嗯兩聲,像個鯰魚似的扭了扭身子,很快又睡過去了。
極快洗漱完畢,沈司嵐換好衣服下樓。
沒過多久,學姐又來送早餐了。
“學弟今天起很早嘛。”
沈司嵐盡力維持著面色上的冷靜和沉穩,開門見山的說:“你到底想幹什麼?”
褚學姐笑,“你知道我們院在籌備迎新晚會吧?”
沈司嵐嗯了聲。
“我們還缺個男主持人。”學姐滿懷期待的看著他。
沈司嵐眼梢劃過一絲荒唐,勾唇輕嘲,“就為了這個?”
“對啊,知道你肯定沒那麼輕易答應,所以就給你送個早餐嘛,”學姐特別體貼的問他,“還是你更喜歡收到花?”
對視幾秒,沈司嵐眼中漸漸露出恍惚之色,臉色也越來越黑。
“穗杏也是你讓她來送的?”
學姐點頭:“對啊,我給她報銷。”
“……”
不知道為什麼,雖然沈司嵐還是板著張臉,但學姐總覺得他清俊好看的五官似乎都扭曲了起來。
“學弟?”她試探性的喊了他一聲。
“穗杏在哪兒?”他問。
主席學姐看了看手表,說:“應該在體藝樓排練吧?”
沈司嵐說:“電動車借我。”
學姐不大願意,“我新買的,你磕碰到了怎麼辦?”
沈司嵐冷哼,語氣不屑,“你覺得我會賠不起?”
“……”
沈司嵐騎著小電驢走了。
清晨微涼的風刮過,卷起校園路邊的落葉,秋意漸濃,學姐望著沈司嵐遠去的背影,突然打了個哆嗦。
迎新晚會越來越近,每次排練,穗杏已經習慣直接換上禮服上臺念主持稿。
學姐沒來,抹胸後的系帶沒人幫她系。
穗杏抓著胸前堪堪掉落的衣服,後背一陣冰涼,她吸了吸鼻子,打了個不輕不重的噴嚏。
第33章 暗著呢
她此時並不知道學姐的小電驢已經被強行借走了。
穗杏又不想更多人知道她胸小導致抹胸穿不穩這件事, 隻能對著鏡子背過身,艱難的轉過頭,扭曲的替自己系帶子。
體藝樓背靠人工湖, 小路上植著常青樹,立了個簡單的棚子,專門用來停放學生們的非機動車。
穗杏好像聽到小電驢的聲音。
她提著裙子走到窗邊, 悄悄拉開窗簾的一角, 果然看到了學姐的小電驢。
學姐來了!
穗杏又趕緊走到門口等著,幾分鍾後,門果然被叩響了。
她什麼也沒想, 直接打開門縫示意人進來。
等人進來後, 穗杏又趕緊轉過身,“學姐快幫我系帶子。”
半天沒反應。
穗杏疑惑轉身, 發現來的人並不是學姐。
是沈司嵐。
他難得呆滯,眼前突然出現料想之外的狀況, 恍惚半晌也沒有動作。
她死死地用手抵著胸口, 即使大腦當機, 也絕不會做出大意松手讓衣服滑落的行為。
穗杏臉上迅速泛起明顯的紅暈,很快這股紅暈從臉頰蔓延至耳根,又到後脖頸, 再到背脊,直至腳跟,將她整片雪白的肌膚染成緋紅,羞慚又難堪, 逃也不是, 不逃也不是,張皇無措的立在原地, 柔軟的脖子低出幾乎快折斷的弧度。
可能是她的情緒傳染到他了。
男人薄而脆弱的耳根紅得並不明顯,他漸漸垂下眼,深深吞出一口氣來。
都啞巴了。
直到門外響起其他人催促的聲音:“學妹你換好衣服了嗎?上臺了。”
門還沒關緊,穗杏心髒快跳到喉嚨,沈司嵐反應比她快,迅速將門帶上反鎖。
敲門聲響起,門外的人又問了一遍。
穗杏隻好回應:“馬上。”
催促聲沉寂下去,門裡的人再次陷入極度的尷尬。
良久,沈司嵐低聲說:“轉過去。”
穗杏沒反應過來,像個木頭人似的杵著。
她又沒有反應,沈司嵐微閉眼,唇角緊抿,嗓音比剛剛更低了幾分,又帶著些許捉摸不透的氣息,“我幫你系上帶子。”
穗杏咬牙,狠下心轉過身去。
橫在光裸背間的細長的白色搭扣帶恰好落入精致的蝴蝶骨和浮凹的細腰間,沈司嵐又不傻,當然知道那是什麼。
敞開的後脊處雪白,淡香浮動,她的骨架實在太小了,幾乎一手能握。
他挪開眼,又斂下眼皮,有些艱難的平息著呼吸。
感到後背的帶子被人拉扯時,穗杏腦子發暈,頭發發麻,全身的骨頭都像是突然散架般,又軟又酥,再次升高的體溫似乎快要燒光她的理智。
他很不熟練,系帶間冰涼的指尖盡量避免,卻仍是不經意觸到她的肌膚。
就像是在荒原中點燃了一簇極小的火星,很快便燒得漫山遍野,無一幸免。
奇怪而羞恥的感覺湧上腦頂,這種男女間曖昧而致命的相處,幾乎是瞬間就教會了這個徒有滿肚子理論知識的小女生很多真實的感覺。
藏在軟惜嬌羞下的,更深層的對這種隱秘而大膽的情感的渴望。
她咬著唇,不自在的縮了縮背。
“這樣可以嗎?”他問。
穗杏想也不想的用力點頭,“可以可以。”
“不會掉?”
“不會不會。”
她幹笑兩聲,怕他不信,提著裙子作勢要跳兩下給他證明。
沈司嵐輕拉住她的胳膊,“不用證明了。”
穗杏安靜下來,沒話找話。
“學長你找我有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