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甚至在感知到薛盈身上的熱度之後, 牙齒都開始“咔咔咔……”地快速咬合起來。
薛盈聽到之後頓了頓,對著身後的一眾僕從道:“取我的披風來。”
薛盈迅速把手腳麻利的侍從取來的披風給衛聽春披上, 問道:“春寒料峭,你怎麼穿得如此單薄?身上還潮湿著?”
衛聽春披上衣服也沒有覺得多暖, 嘴唇還一直在發顫, 更顯得她面色青白,身姿清癯。
“說來……話長。”衛聽春看了一眼薛盈說, “太子殿下給口熱茶喝吧。”
薛盈聞言才發現自己竟然還跟衛聽春站在這裡犯傻, 立刻拉著她大步流星朝著太子府裡面走。
他步履輕盈得像是要飛起來, 衛聽春也跟著他一路小跑。
兩個人面上都帶著笑意,像一對終於被家長允許, 又胡混在一起的孩子。
根本不拘於是玩泥巴還是過家家,隻要混在一起就很快樂。
不過進了太子府之後,衛聽春喝了兩盞熱茶,換了幹爽的衣物,甚至在沐浴後,也沒能暖過來。
這府內沒有女子衣物,婢女的倒是有,但是薛盈讓人給衛聽春準備的,是他十幾歲時候的貼身裡衣。
衛聽春穿著身形上挺合適的,她也根本不挑,還抬袖聞了聞:“為什麼放了這麼久,竟然還是香的?”
薛盈正在桌邊上,看著婢女們魚貫而入,輕手輕腳地放下了食物,他在撿著衛聽春喜歡吃的菜,朝著她那邊挪盤子。
“定時會拿出來晾曬燻香。”
“真精致啊。”衛聽春看著薛盈道,“沒什麼胃口。”
“那也吃一點,太醫已經在來的路上了,你有點發熱。”薛盈慢條斯理地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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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後終於抬起頭,仔仔細細端詳起了衛聽春的模樣。
兩個人就對著室內的長榻而坐,衛聽春穿著薛盈的中衣,剛沐浴後的頭發半湿,搭在肩膀上貼著瓷白消瘦的側臉,垂眸低頭,眉宇間盡是清冷抗拒。
她的樣貌如同她這個人,並不是什麼風情萬種的款。反倒英氣有餘,溫柔不足。
“看什麼?”衛聽春端著粥慢慢吃著,桌上的菜也挺豐盛的,不過她現在也沒胃口,隨便吃一點。
她發現薛盈的眼神太過專注,低頭看了一眼自己,又看向薛盈,“怎麼了?”
薛盈搖頭,垂下了視線。
她和薛盈想象之中的人也非常相似。
她似乎就應該是這樣子。
“這麼晚了你還叫太醫過來做什麼,我估計是落水著涼了。”
“落水?”薛盈再度抬頭看向衛聽春,面露詢問。
薛盈自從進門就一直在圍著衛聽春轉,這會兒參加宴會的發冠都未除,隻把繁復的外袍脫了,他還是一副雍容裝扮。
加上他眉心那一點朱砂痣,他在衛聽春面前眼中,就像隻花蝴蝶。
“是啊,我這回是那個……對,徵南將軍的庶女。”
衛聽春直接告訴薛盈,“我一穿越就趕上被一群嫡女欺負,說不讓我去太子選妃宴,我找機會跑了。”
衛聽春說到這裡頓了頓,看著薛盈說,“我把嫡女打了,然後跑了,估摸著回去有點麻煩,你先收留我兩天,我再想辦法回歸身份。”
衛聽春說著咳了一聲。
她有點不好意思。
這種不好意思來自於她從生到死,基本上沒有依靠過誰,也沒有如這樣一時衝動,就把事情弄得不好收場過。
這不像她,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連穩住家中都等不及,就跑到太子府外面,還把自己凍成了風寒。
衛聽春沒再看薛盈,審視了一下自己的不理智行為,越發覺得有點荒唐。
但是薛盈下句話便讓衛聽春把心都放在了肚子裡。
“你且在我這裡待著,徵南將軍我知道,他家中男丁都在南疆,隻有個夫人主持府內,很好打發。”
“交給我,保準讓你回去之後,沒人再敢惹你。”
衛聽春聞言笑了,她笑起來牽動色澤有些寡淡的唇,笑中透著一股落英繽紛般的清麗。
“你怎麼說?你要是以太子身份去遞話,我的名聲不就毀了?”
雖然衛聽春一點也不在乎名聲,可是她這一世還要成婚呢!
“我以宮中嫔妃的身份遞話,”薛盈說,“隻說今日選妃宴席上覺得你合眼緣,將你招入宮中玩兩日,有何不可?”
“這倒是可以。”
“不過說起這個,”衛聽春笑盈盈看著薛盈問,“今日是你的選妃宴?”
“怎麼樣,有沒有喜歡的類型?合眼緣的?”
薛盈道:“皇後承辦,不過為了替代皇帝向我施壓罷了。”
他抓到了二皇子一個致命的把柄,若是宣揚出去,是二皇子這輩子也別想洗清的醜聞。
皇帝急啊,大皇子沒能成功上位太子,再失去二皇子這個左膀右臂,大皇子以後拿什麼和薛盈爭?
這才想出薛盈寧可被打到半死也不願意成親的事情,讓皇後用這種“名正言順”的事情,來惡心他,想要他放過二皇子。
做夢。
薛盈倒是沒有和衛聽春將其中原由說得很細,不過他今天確實去了。
對上衛聽春興味盎然的視線,薛盈搖頭,“我沒有什麼喜歡的類型。”
“嘖,”衛聽春聞言嘖了一聲,視線順著薛盈繁花似錦的面皮兒,掃向了他腰腹以下。
為了安他的心,也是因為這一次她根本不會脫離世界,而且這世界真相薛盈知道的也不少了。
所以衛聽春放心大膽地說:“我跟你說實話吧,你那什麼不舉,早晚會好的。”
她因為是常駐角色,所以終於得到了關於主線的劇情。
雖然因為角色不緊要,知道的不是全部劇情,但是也能連猜帶蒙梳理大概劇情的脈絡。
薛盈是男主,他的真命天女很快就要出現了。走的還是救贖那一掛。
“你馬上就會遇見喜歡的女孩子,然後你的不舉,你的無味覺,都會因為她恢復。”
衛聽春看著薛盈,似乎已經看到了他以後幸福的人生。
她眼中帶著自己也不知道的溫柔說,“你會過得很快樂的。”
一般對於救贖世界來說,薛盈是需要救贖的那個,對方的性格會特別好。
保證是個善良的小太陽,或者是個溫柔的大姐姐。
小太陽的幾率高一些,因為薛盈的性子其實比較冷淡陰沉。
可能會莽莽撞撞地闖入薛盈的視線,然後隨便攪亂了他一灘死水的心境,再一點點展露善良天真,逐步蠶食薛盈的注意力,最終再闖點禍,然後薛盈就會忍不住去為她收拾爛攤子什麼的……
反正這種雷同的劇情,衛聽春見過的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了。
普遍是普遍了點,但是很好磕,很治愈。
想到薛盈會恢復味覺,會變得愛笑,會不再被噩夢纏身,衛聽春由衷為他高興。
薛盈聞言表情沒有什麼變化,也沒有追問衛聽春是怎麼知道的。
他似乎永遠知道守住那條讓衛聽春不耐煩的底線,不去追問她不想說的那一部分。
他隻是看著衛聽春,緩慢又堅定地搖頭道:“我不會娶妻。”
“我知道我知道……”這種都是開始嘴硬,最後真香的。
她揮揮手,繼續吃東西,不再和薛盈討論他的真命天女。
“對了,我既然要待在太子府,那正好你找個機會召見周禮,我看看他。”
薛盈聞言微微挑眉,看向衛聽春問:“這麼快?”
“先見見嘛,看看你給我找的未來夫君,到底是什麼模樣。”
衛聽春說:“然後正兒八經的什麼定親了亂七八糟的一堆,那不是走完流程都要半年多一年嗎。”
“我先看看人。”
薛盈點頭,“好。”
這時候門外下人來報:“太子殿下,陳太醫到。”
“請進來。”
薛盈將手伸給衛聽春,衛聽春自然無比搭上他的手,借著他的力氣站起來。
接著便是上床躺著,放下床幔,等著太醫把脈。
沒什麼例外,就是偶感風寒。
寫方子,開藥。
衛聽春和薛盈闲聊,然後等著藥送上來喝掉。
她想著明天就好了,但是沒料到她高估了系統給她生成的這具身體。
因為是長期體驗類角色,不僅沒有系統的屏蔽感知加持,以她靈魂樣貌生成的這具身體,指標卻是按照死去的那個真庶女來的。
她雖然會古武這種能飛檐走壁的技能,卻依舊是個體弱的後宅女子。
衛聽春又是落水,又是等人,吹了一夜的寒風。病來如山倒。
她從夜裡就發起了高熱,一直不退。
燒到幾乎要說胡話的程度,沒有離開府上的陳太醫夜半三更給她行針,天亮才從太子府離開。
而且衛聽春早上高熱才退,沒一會兒又嚴重了起來。
吃不進東西,吃了就要吐出來,連湯藥都勉強喝進去。
她昏昏沉沉地躺在薛盈床上,聲音沙啞:“我不會才穿越,就死於風寒吧?這角色花了我好多積分呢……”
所有小世界的角色都是會死的。衛聽春有點欲哭無淚。
薛盈從昨晚開始就沒有休息,將一身華服換下來,沐浴後穿了件寢衣,就沒有再離開衛聽春身邊。
他沒有去上朝,整整和衛聽春混了兩天了。
“你怎麼還不去上朝啊。”衛聽春說,“沒關系嗎?”
“沒關系,”薛盈說,“我現在去早朝,皇帝才會害怕。”
如果他不“鬧一鬧”讓皇帝知道他在意選妃的事情,他怎麼麻痺皇帝的理智,讓他覺得自己佔了上風?
“那你也別老在我身邊晃悠了,風寒會傳染啊。”
衛聽春鬢發散亂躺在床上,眼前都要燒重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