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都沒吃,能上出來啥。
蘇枝兒嘆息著起身淨手。
洗完手,她剛剛從屏風裡走出來,就看到了站在門口探頭探腦的珍珠。
“郡主。”
“珍珠?”
“郡主,來。”珍珠朝蘇枝兒招手。
蘇枝兒走過去,她早就聞到了珍珠手裡食盒內的香氣。
“你怎麼過來了?”
兩個人壓低聲音說話,像是在做賊。
好吧,她們確實在做賊。
“王爺說郡主一定沒吃過東西,就讓奴婢替您拿了一食盒吃食過來。”
蘇枝兒差點感動哭了。
嗚嗚嗚嗚,她再也不罵她的好爸爸了。
食盒不大,裡面裝著容易消化的餛飩、米粥和幾碟小菜。蘇枝兒有些忐忑,“沒問題嗎?可以吃嗎?”
“可以的,郡主。”
行叭,那就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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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如廁房裡蘇枝兒是吃不下的。
她跟珍珠另外找了一個隱蔽的地方,躲在了某處石桌下面。
跟蘇枝兒一齊躲著的珍珠:……其實也不必如此小偷。
蘇枝兒吃完一碗小餛飩,突然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她神色一凜,趕緊擦嘴並讓珍珠收好罪證。
那邊,金公公提了一個食盒過來,聞到了石桌下面傳來的餛飩香。
他愣了愣,然後低頭,正對上蘇枝兒那雙黑烏烏的大眼睛。
“郡主,殿下讓奴才給您帶了點吃的。”
蘇枝兒:“……嗝。”
金公公:……
雖然吃飽了,但還能再吃點。
蘇枝兒一邊往嘴裡塞軟綿綿的豆包,一邊覺得有點對不起皇帝。
好吧,其實蘇枝兒跟皇帝根本就沒有半分感情,皇帝去世她會覺得難受也是因為小花,所以吃東西的時候蘇枝兒也是擔心小花餓壞了身體。
蘇枝兒看著手裡拿著的軟綿綿的豆包,正想著要不要給小花留一個的時候,金公公道:“郡主,不必給殿下留。”
好吧。
蘇枝兒小臉一紅,把豆包吃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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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飽喝足,蘇枝兒回去繼續跪著。
人吃飽了就容易犯困,尤其是在這一點聲響都沒有的寢殿裡。
蘇枝兒也看不到聖人的臉,因為都被皇後擋住了。
小花跪在聖人腳邊,中間的貴妃被聖人握著手不敢動,憋得面色蒼白。
蘇枝兒猜測她應該是想去如廁。
終於,貴妃憋不住了,說自己想如廁。
皇後伸手去掰聖人的手,聖人不肯松開,也沒有醒。
皇後無奈,隻能跟貴妃說,“你再撐一會兒。”
貴妃差點哭了。
說完,皇後就自己去如廁了。
貴妃真的哭了。
相比起脆弱的貴妃,小花就熬得住多了。
他跪在那裡,連姿勢都沒怎麼變過。纖長眼睫垂下,遮住鋒利眉眼,因為沒有睡覺,所以眼底青黑之色又顯,隻是這並不影響他將自己的身體跪得筆直又挺拔。
突然,男人站了起來,應該是要去如廁。
周湛然從蘇枝兒身邊走過,少女伸出手,輕輕扯了扯他的寬袖。
男人低頭看她,蘇枝兒朝他輕輕勾了勾唇。
男人伸手撫上她的唇角,然後在眾目睽睽之下傾身過來湊上一吻。
蘇枝兒震驚了,在場眾人震驚了。
躺在床上的聖人差點活過來。
好家伙,不愧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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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蘇枝兒是很緊張的,因為就在周湛然親她前,跪在她身後的美人們一個個的被拉出去。
送到隔壁的殿宇之中。
聽說那裡早已掛上了白綾。
美人們悽楚的哭聲飄蕩而來,聽得蘇枝兒渾身發麻。
可反觀皇後一等人,就算是那位看起來膽小如鼠的貴妃都沒有任何反應。
接受了二十多年社會主義燻陶的蘇枝兒實在是對這種封建社會主義適應不起來。
好吧,作為享受到了封建主義福利的人類,她沒有資格說這種話。
她隻是一條鹹魚,沒有成為武則天的潛能,也沒有龐大的金手指來讓她翻天覆地進行基建創造一支天降神兵來逆風翻盤。
她隻是碩大世界之中,最無力的那顆塵埃。
就算再怎麼翻騰,也隻是在那一畝三分地上打了個滾。
小花的安慰讓蘇枝兒那顆鹹魚心安穩了下來。
這個時候的蘇枝兒才明白,在這樣詭譎多變的皇宮內,面對著這些表面笑眯眯,心裡媽賣批的宮鬥鼻祖,菜雞的她有多麼慌亂。
而她之所以能鹹到現在,都是因為前面有小花替她擋著。
從什麼時候開始,她竟如此依賴於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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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的情勢其實是很緊張的。
肖楚耀被關在昭獄內,周湛然身邊隻剩下蔣文樟一人可用。
“主子,雲清朗傳話來說,內閣那邊老首輔暫時穩住了。”
文官穩住了,那麼武官呢?
按照流程來說,歷代太子繼位一定會出現那麼一點小混亂,尤其是像周湛然這種被群狼環伺的太子。
可男人似乎一點都不擔心,他如廁完畢,走出屋子,突然看到房廊下置著一個佩奇便當盒。
一直守在門口的蔣文樟道:“是郡主身邊的丫鬟珍珠放在那裡的。”
男人走過去,打開,裡面是一顆軟綿綿的豆包。因為知道男人的怪癖,所以豆包被裝飾成了豬豬形狀。
周湛然捏起豆沙包輕咬一口,綿密的紅豆爭先恐後地湧出來。
男人就靠在那裡,任由紅豆沾染滿手。
蔣文樟垂眸站在一旁,不敢說話。
空氣裡飄散出來濃鬱的紅豆香,男人半闔眼,神色慵懶而倦怠。
“帶人,封宮。”
第70章
蔣文樟帶領錦衣衛尋到禁軍統領付堯樂,要求封鎖皇宮。
付堯樂聽到這個消息時面露懷疑,“蔣指揮使,這是聖人的意思?”
聖人都快要嗝屁了,當然是太子的意思。
“是。”蔣文樟面不改色心不跳。
付堯樂統管禁軍,負責宮內安全。他是皇後的親弟弟,能當上這禁軍統領靠的自然就是那位皇後娘娘的地位。
“聖旨呢?”付堯樂雖然沒什麼智商,但在這樣的節骨眼上還是多長了一個心眼。
“沒有聖旨,隻有口諭。”蔣文樟單手按著腰側的繡春刀,微微收緊,“付統領不會是想抗旨不遵吧?”
付堯樂沒有注意到蔣文樟的動作,他想了想,憨憨道:“我還是親自去問問吧。”
“呵。”蔣文樟冷笑一聲,手中的繡春刀霎時出鞘。
繡春刀雖是刀,但一般卻作為裝飾物而出現,實用性並不高。不過再不稱手的兵器對於武藝高強的錦衣衛來說,都能變成殺人的利器。
“聖人有令,抗旨不遵者,殺無赦。”
付堯樂是個關系戶,雖然身上有點本事,但本事並不大。他能走到現在全都靠他的皇後姐姐,現在皇後姐姐不在身邊,付堯樂就沒了主心骨,他面對氣勢十足的蔣文樟,最終選擇妥協。
“好,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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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宮一封,大部分人都知道裡頭定然是發生了什麼大事,聰明點的能猜到是聖人病重。不聰明的也能感受到危機意識,朝聰明人家裡進發,詢問原委。
一時間,整個金陵城裡的官員都開始秘密行動起來。
其中以雲清朗這邊遊動過來的官員最多。
雲清朗是封宮前最後見到皇帝的那批人,且是聖人內定的首輔人選。
年紀輕輕就任首輔,別人奮鬥了四十五年的事情由一個還不到三十歲的,在老頭看來連毛都沒長齊的小屁孩做到了,難免不容易服眾。
雲清朗似乎也是意識到了這點,他開始蓄起了胡須。
有了胡須的雲清朗終於有了幾分硬漢男人的樣子,再加上他外出多年,紅夷多蠻族,雲清朗為了治理那個地方,也學了一些紅夷習俗,那份粗莽之感跟他身上過分柔軟的書生氣融合在一起,竟奇異的調和出一種威視來。
“公子,等了半日了,都不肯走。”管事過來稟告。
雲清朗放下手中書卷,輕輕點頭,“嗯。”說完,他換了一本書,繼續看。
又等了近兩個時辰,日薄西山,雲清朗才站起身道:“我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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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堂內,茶沒上,點心也沒有,甚至連椅子也沒有!大臣們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總能做桌子上。
有些實在熬不住的,坐在了地上,還有的坐在石階上,門檻上。
前方遠遠行來一個人,大臣們眼前一亮,趕緊互相攙扶著起來。
“諸位大人。”雲清朗一出現,這些大臣們都像是看到了主心骨一樣蜂擁過來,並七嘴八舌的說開了。
“雲大人呀,你可聽說宮裡頭封了?”
“雲大人,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呀?”
“雲大人……”
雲清朗微微一笑,四兩撥千斤,“不曾聽聞。”一副完美的一心隻讀聖賢書,兩耳不聞窗外事的架勢。
大臣們還要說話,雲清朗直接打斷道:“時辰不早了,諸位趕緊回家吃飯吧。”
眾大臣:……
雲清朗很懂如何明哲保身。
現在這種容易引起誤會的時候,他就應該閉關不見人,避免被有心人以“黨政聚集”之類的罪名舉報。
他話說完,見大家都沒動,便又道:“府內實在是沒有米,大家在我這裡怕是吃不上飯了。”
眾大臣:……
老首輔出生書香世家,一生清白,兩袖清風,三面白牆,生的兒子也是這般視黃白之物如糞土。雖然此刻說出來的話有點讓人覺得不合理,但細細想來或許是真的也說不定。
大臣們面面相覷,有人道:“要不,咱們吃了晚飯再來?”
此話一出,站了大半天的大臣們,尤其是那些年老的更覺體力不支,紛紛拱手告辭。
大家也不是傻子,當然明白雲清朗的意思。
這是不準備站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