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皇後娘娘性子如何?”蘇枝兒纏著金公公繼續問。
“皇後娘娘嗎?最是溫順賢德。”
金公公說的都是場面話。
唉,白問。
宮裡頭的人都戴著一副假面,金公公這種老油條又什麼都不肯說,真實信息全然不知。
蘇枝兒又開始用她的鹹魚腦努力思考。
竇美人一案是陳年舊案,聖人壓著不管,隻說竇美人是自盡而亡,可宮裡卻人人都知道是“太子殺人案”。
這對於周湛然來說不是一件好事。
誰會對一個殺死自己親生母親的人產生好感呢?
就算是忠心於皇室的大臣們聽到這種事,心裡也難免要膈應一下,就更別說是普通百姓了。
國在民心,民心若穩,國便穩,民心若失,國便失。
就是因為周湛然的無所謂和鄭峰的有心為之,周湛然才會將這大好的一副棋盤輸得徹徹底底。
可其實,他或許根本就沒有對這副棋盤上過心。
輸或者贏對於他來說都沒有任何意義。
“最近主子心情不太好,先是去拆了禮王府,又去拆了雲府。”金公公看著蘇枝兒愁得不行的小模樣,又想到自己伺候了這麼多年的主子爺,心中不忍,覺得這位長樂郡主或許就是他家主子爺的轉機。
雖然不能說太多,但金太監也難得感嘆了一句,“都是當年竇美人的事鬧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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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以苗內閣為首的反太子黨已經將事情挑明,用竇美人的案子來逼迫聖人制裁太子。
若單單隻是幾個老臣,聖人還能罵一頓,打一頓,可偏偏連太後都摻和進來了。
“聖人雖然一心護著主子,但這次卻連太後都摻和進來了。”金太監又嘆。
蘇枝兒也跟著嘆氣。
老板要死了,他們這些員工也會跟著死翹翹的。
蘇枝兒沒辦法,隻能一邊鹹魚癱,一邊努力的繼續想。
苗內閣和太後借竇美人一事如此針對太子,得益的人是誰?
聖人之太子一個兒子,如果聖人去了,太子也被弄死了,那麼繼承帝位的人當然就是皇室剩下的另外一個唯一血脈,禮王殿下了。
不過蘇枝兒知道,禮王對皇位並沒有任何意思,他隻是想要替竇美人報仇罷了,到時候這皇位還是鄭峰的。
如果她不能找出真兇,替男人脫罪,那這場原書中的劇情也就無法避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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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內閣一邊領著幾個朝臣對著聖人以死相逼,一邊暗地裡還在操作著拯救自個兒的女兒。
深夜,一輛馬車從前街駛入,悄無聲息地停在苗府後門。
苗夫人嗚咽著抱住從馬車上下來的苗小姐。
僅僅幾日,苗小姐就變了一副模樣,從精致的貴族小姐變成了街邊的破爛乞丐。
“快走,快走。”苗內閣伸手拉開苗夫人,催促道:“趕緊走。”
苗夫人依依不舍地松開苗小姐,苗小姐嗚咽著重新坐上馬車,由車夫駕駛著,在城門打開的第一時刻衝出了城。
得到苗小姐安全出了金陵的消息後,苗內閣才終於是緩過一口氣,他起身,從苗府出門,悄咪咪去了承恩侯府。
“大公子放心,沒人看到我。”苗內閣站在鄭峰的書房裡,朝著這位小輩拱手道:“苗苗的事還要多謝掙鄭公子出謀劃策,想到用人頂替這樣的奇招良策,才讓小女留得一命。”
“苗內閣嚴重了。”鄭峰趕緊虛扶一把,然後嘆息道:“是那位太子殿下不饒人罷了。”
聽鄭峰提到那位太子殿下,苗內閣瞬時怒不可遏,“像這樣弑母的惡子,怎麼能繼承我們大周的帝位!”
“苗內閣,慎言。”鄭峰語氣輕緩的提醒。
苗內閣的情緒卻是越來越激動。
“鄭公子你也該知道那太子殿下的惡名吧?像這樣的人怎麼能擔國家大任?”
鄭峰沉默不語。
苗內閣神情激奮,“此番必要將這瘋太子繩之以法!”說完,他突然注意到鄭峰冷漠俊朗的臉,轉移話題道:“我真是沒想到,鄭公子居然是太後的人。”
鄭峰笑了笑,不答話。
他並非任何人的人,他一向都為自己做事。
“苗內閣可了解那位長樂郡主?”鄭峰兜兜轉轉,終於狀似無意的說到了自己的問題。
苗內閣冷笑一聲,“那個郡主?我家苗苗說就是個喜歡勾引人的騷賤貨色,隻要是個男人就行,連那個瘋太子都不放過。呵,真是不要命了。”
鄭峰卻不相信這番說辭,他聽說這長樂郡主可是太子親自點了說要的。
若非這長樂郡主有降服瘋子的本事,就是那位太子殿下另有所圖。
比如,他有意與禮王聯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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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皇宮裡不安生,聖人跟太子原本關系就不太好,現在更是因為竇美人一事而開始冷戰。
聖人雖然是個瘋子,但也沒有瘋到敢直接提著一柄刀去壽安宮把太後給砍了。
這邊大臣們逼著聖人做決定,那邊太後為了籠絡人心,趁著冬梅盛起之時,借用賞梅宴之名請了金陵城內有頭有臉的貴女、夫人們進宮賞梅,想借此探查一下各位皇家大臣們的口風,到底站在誰那邊。
蘇枝兒聽到賞梅宴時,根本就沒有聯想到那麼多復雜的事情,她的理解就是老人家寂寞了,想看看鮮活的生命在自己跟前蹦跶,想被熱鬧一下,想折騰別人一下。
比如她。
蘇枝兒心態很穩,可珍珠的心態卻不穩。
“郡主,太後娘娘她讓宮娥傳話,請郡主務必參加賞梅宴。”
蘇枝兒擺手,表示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你不能因為擔心自己喝水嗆死而不喝水了吧?
同理,她不能因為擔心太後要對她不利,所以把太後殺了吧?
“郡主,還有一件事。”珍珠見四下無人,便湊上前去問她,“您與太子殿下怎麼了?”
蘇枝兒裝傻,“什麼怎麼了?”
不就是問了點不該問的,把人給惹生氣了嗎?
“太子殿下這都好幾日沒過來了。”
一方面,珍珠擔心自家郡主跟太子殿下太親近,另外一方面,她又擔心自家郡主跟太子殿下不親近。
唉。
操碎了珍珠一顆丫鬟心。
“可能是去找新的太子妃了吧。”蘇枝兒笑眯眯的說完後問珍珠,“今日的餐後小點心呢?”
珍珠搖頭,“沒了。”
蘇枝兒震驚。
珍珠道:“郡主,這皇宮裡頭的人都是看碟下菜的,太子殿下冷落您的事傳出去,大家都覺得……覺得您當不了太子妃了,因此就都……”
因此連小點心都沒了。
這勢力的社會啊。
蘇枝兒往床榻上一躺,想著沒有就沒有吧,省得她越吃越肥,還沒等到自己安全走出東宮,就先把自己吃成了一隻大胖子,然後被瘋來急轉的小花給宰了。
其實除了太子妃跟太子不合的傳言外,還有一個傳言就是東宮要變天了。
竇美人一案舊事重提,太子弑母之名怕是摘不掉了。
這東宮太子之位說不定都保不住。
用大白話來講就是:這狗逼太子要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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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太後不管後宮很多年,但後宮依舊流傳著她的傳說。
一聽說太後要辦賞梅宴,平日裡溫順怯弱的皇後娘娘趕緊著急忙慌的準備起來。
蘇枝兒這邊也受到了邀請。
像這樣的邀請是殊榮,不是她能決定去不去的。
蘇枝兒捏不準太後娘娘辦這次賞梅宴到底是為了什麼,可就算知道了她也做不了什麼,那就索性躺吧。
賞梅宴辦的很盛大,蘇枝兒雖然怕冷,但也像其她貴女一般裝扮了一下。
現在流行素裝素容,蘇枝兒這張不用化妝就十分妖豔的臉在眾多貴女之中實在是十分扎眼。
為了避免自己被扎死,她戴上了帷帽和口罩。
不僅擋風,還擋人。
作為最近金陵城內娛樂八卦頭條,蘇枝兒明白一定有很多人想看看這位傳說中的海王郡主是誰。
在大周這種較為封閉的朝代,你是個海王就已經超脫女子了,再加上你居然還是未來太子妃,那簡直就是超脫人類。
“到底是哪樣的女子還會想不開嫁給那個瘋太子?”
蘇枝兒認識這位說話的貴女,就是之前想嫁太子小組裡面的某一位成員,典型的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
“噓。”有貴女輕聲提醒,讓她說話小聲點,指不定就會被太子抓到拿去喂貓。
聽說最近太子正在瘋狂屠殺宮娥和太監,已經幾近瘋狂。
因為懼怕,所以瘋太子的話題戛然而止,貴女們又談論起最近金陵城內有名的郎君來。
“承恩侯府那位大公子若不是成親早,怕是早就被媒婆踏破了門檻。”鄭峰有京師第一公子之稱,品性端莊,容貌俊朗,家世學問皆不差。
排行第二的便是那位禮王學生,有古板君子之稱的雲清朗。
“那位雲大人,實在是太不懂眼色了。”
“是呀。”
鄭峰已婚,大家稍稍幻想一下就罷了,大多數話題還是引在雲清朗身上。
貴女們一提到這位雲公子,就恨得牙痒痒,又愛得跺腳。
比起性格更加冷漠的鄭峰來說,雲清朗端莊溫和,克己守禮,風評似乎更佳一點,學問也不差,若說他為何排第二,可能是不及鄭峰會裝逼吧。
“我可是聽說雲公子已經做了那位長樂郡主的入幕之賓。”
拿了一盤瓜子坐在旁邊聽八卦的蘇枝兒萬萬沒想到小醜居然是她自己。
“豈止呀,那位長樂郡主的入幕之賓不知道有多少呢。”
“咱們大周居然出了如此放浪形骸的女子。”
“是呀,真是不知廉恥。”
大部隊開始批判蘇枝兒,作為八卦漩渦中心的蘇枝兒卻覺得異常委屈。
她連男人的一根頭發絲都沒有摸到,怎麼就變成海王女了?
雖然他們曾經有過一段催情粉歷史,但他們依舊清清白白,幹幹淨淨的好嗎?
“哎,你是……”正在討論的貴女群中終於有人注意到幾乎看不到臉的蘇枝兒。
蘇枝兒趕忙把自己的炒瓜子藏好,大聲呵斥,“那個長樂郡主真是厚顏無恥!”
“是呀,是呀……”
貴女們的關注力被轉移,又轉向那位不要臉的長樂郡主,蘇枝兒趁機溜走。
她走在房廊上,嗅著梅花香,手賤的想摘一點回去插花瓶裡,不想梅花樹邊爛泥水坑多,她一腳踩進去已經來不及了。
咦……好髒。
蘇枝兒把腳拔出來,繡鞋卻連帶著羅襪陷在裡面沒出來。
“這位女郎。”一道聲音突然從旁傳出。
蘇枝兒轉頭看去,不遠處正站著一個男人。
穿著墨綠色長袍,披同色系大氅,拱手朝她行禮時動作幹淨利落,帶著一股難以忽視的凌厲。
鄭峰!
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蘇枝兒下意識伸手拉緊自己臉上的口罩和毡帽。
幸好她怕冷,裹得緊。
毡帽下壓,幾乎遮住一雙眸。
鄭峰注意到這位長樂郡主詭異的動作,他稍稍眯眼,然後垂眸看一眼她縮在裙裾中的玉足,隻一眼,就君子作風般的迅速移開,並開口道:“我替女郎將鞋取出。”
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蘇枝兒當即就要說不用,沒想到膝蓋突然一疼,然後徑直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