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傻,真的。看了那麼多勾心鬥角的劇,為什麼就沒有想到小銀勺會變黑是因為有毒呢?
是的,沒錯,蘇枝兒中毒了。
因為那碗蘑菇湯。
又見蘑菇湯。
“嘔……”胃裡翻江倒海,蘇枝兒渾身無力。
她怎麼總是在同一個地方踩坑。
“奴婢也不知道為什麼這蘑菇是有毒的……”珍珠站在蘇枝兒床邊,抽抽噎噎哭得傷心極了。
蘇枝兒擺手道:“沒事,死不了……嘔……”
不行了,她好像要死了。
“媽媽!”蘇枝兒掙扎著找媽媽。
王氏趕緊把她摟到懷裡安撫,一邊拍背,一邊喂水,然後跟哭得起勁的珍珠道:“別哭了,快去找大夫啊!”
珍珠這才回神,忙不迭奔出去。然後不過一會兒後又奔回來,哭得更兇了。
“他們,他們不讓走。”
珍珠口中的他們是太子殿下的錦衣衛。
主子是個瘋子,這群錦衣衛也是。
皇廟被封了,就算擺出蘇枝兒長樂郡主的身份都出不去,幸好皇廟裡那位濟源大師會看病,而且聽說醫術極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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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珠趕忙去尋了小師傅幫忙尋找濟源大師。
郡主乃金枝玉葉,再加上是一條人命,濟源大師立刻讓人過來。
“師傅正在後山別院內,讓小僧來請郡主移駕過去。”
濟源大師是何等人物,聖人都要恭恭敬敬的給三分薄面,更何況她隻是一個郡主,能讓濟源大師給看一眼就已經是大師給足了她面子。
珍珠趕忙和王氏一起把蘇枝兒扶起來,裡三層,外三層地裹上,免得受了風寒,然後匆匆忙忙把人送到別院。
蘇枝兒迷迷糊糊的被珍珠和王氏攙扶著走路,沒看到別院的樣子,隻聽到鐵門開關的“吱呀”聲在自己身後響起,聽聲音有點年頭了。
“請往這處走。”小僧一路引導,珍珠和王氏將蘇枝兒送入一間廂房內。
廂房內樸素極了,隻有床,桌子,並一個放衣服的小櫃子,就是那種簡易出租房,大冬天的,連個炭盆都沒有。幸好蘇枝兒身上穿的多,可即便如此,在冬日暖陽之下,這屋子裡面還是比外面涼上許多。
這就是南方的冬天。
“哎呦,這麼涼怎麼行?我家郡主受不住的。”王氏摸了摸被褥,立刻皺眉。
小僧卻有點緊張道:“天黑之前,請大家離開,獨留郡主一人。院內會有專人照料,待郡主病好,小僧自會過來通知。”
王氏不肯依,可看著蘇枝兒那張蒼白的小臉,還是選擇妥協。
畢竟現在沒有什麼比蘇枝兒的小命更重要的了。
走之前,王氏替蘇枝兒將炭盆點上,然後又拿了銅盆裝上熱水把床鋪捂暖和了,並千叮嚀萬囑咐,“小師傅,我家郡主從小嬌生慣養,最是吃不得苦,你可要好好照料。”
小僧點頭,點頭,再點頭。
王氏終於戀戀不舍地離開。
待送走王氏和珍珠一等十幾個丫鬟,小僧趕忙去請了濟源大師。
濟源大師正在一間黑屋子裡。
那小僧站在門口,戰戰兢兢地伸手敲三下,然後道:“師傅,人帶來了。”
“嗯。”屋內傳來濟源大師的聲音。
片刻後,屋門打開,裡面用黑布盡數遮蓋,就算是正門口都掛著黑布。開門的時候,那濃鬱的血腥氣噴灑出來,暗色裡,似乎有雙血紅色的眼潛伏其中。
小僧下意識白了臉,後退三步。
濟源大師一身袈裟僧袍,腳上是一雙單薄的僧鞋,他白發白眉,年紀看著已然很高,可皮膚卻紅潤有光澤,甚至比他面前的小僧看著都要好上許多。
不過他往前走出三步,暴露在陽光下後,卻顯出滿臉疲憊,難得顯出幾分老態。
“領我去看看。”
小僧領著濟源大師去往蘇枝兒的廂房。
小娘子裹著假貂躺在那裡閉目,因為難受,所以眉頭蹙起,看起來可憐極了。
皇廟內曾經也發生過誤食蘑菇中毒的事,隻是頭一次碰到像蘇枝兒這種郡主身份的。
既然是郡主,自然要格外特殊對待。
再加上現在是特殊時期,皇廟被封,隻能請濟源大師出馬。濟源大師本來正在替某位瘋男子看病,突然得知這個消息,想了想,便讓小僧將人移到了院子裡來。
隻住幾日,病好便遷出去,應該沒有大礙。
-
完全不知道自己倒了血霉的蘇枝兒醒過來的時候正看到有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和尚在給她把脈。
她立刻露出感激的笑容。
“沒什麼大礙,吃幾日湯藥,針灸幾日就好了。”
“針灸?”蘇枝兒下意識睜大了眼。
原諒她作為華夏民族的一員,還沒嘗試過老祖宗的傳承。
“師傅,疼不疼啊?”蘇枝兒小心翼翼的詢問。
濟源大師道:“不疼。”
蘇枝兒放心了。
小僧去替蘇枝兒熬藥了,濟源大師取出自己的針灸包,來給蘇枝兒針灸。
“郡主,醫者面前無男女,請見諒。”濟源大師提醒她。
“懂的,懂的。”蘇枝兒連忙點頭。
“請褪鞋襪,老衲要在衝陽與裡內庭上進行針灸。此兩穴一調胃,二可促使毒素排出。”
蘇枝兒一邊點頭,一邊艱難起身,脫下腳上的鹿皮靴,然後開始脫襪子。
一層,兩層,三層。
第四層,沒了。
濟源大師:……
“病從腳入。”蘇枝兒也有點不好意思,這是王氏硬要她穿上的,說這裡冷,腳上暖乎了,身上也就暖乎了。
濟源大師點點頭,“病從腳入,沒錯。”說完,他準備在蘇枝兒的兩隻腳掌上針灸。
蘇枝兒褪了鞋襪,露出白生生一雙足,踩在樸素的被褥上。
濟源大師捻起長針,剛剛碰到,蘇枝兒的腳猛地往裡一縮。
濟源大師:……
蘇枝兒:……
她為什麼會有這種下意識反應?
“郡主不必緊張,真的不疼。”濟源大師再次開設心理課堂,暗示蘇枝兒。
蘇枝兒點頭,“我知道的。”然後顫巍巍的把自己的小腳腳伸出來。
因為太緊張,所以腳趾都蜷縮了起來,像隻憋著勁兒的蚌殼。
濟源大師再次下手,蘇枝兒努力憋住住住……沒憋住。
她看著自己不聽話的腳,陷入了沉思。
濟源大師沉吟半響,收起長針,“郡主中毒不深,可以先吃幾副湯藥看看療效,如果餘毒未清,再行針灸也可。”
“好的好的。”蘇枝兒隻剩下點頭了,畢竟她心虛。
她也沒想到隻是一個針灸,自己的反應居然這麼大。
不聽話,不聽話!
蘇枝兒輕輕拍了拍自己的小腳丫,然後用被褥蓋好。
正巧這時,小和尚熬好了藥替蘇枝兒送過來,蘇枝兒看著那黑乎乎一碗藥汁,努力憋氣,憋著鼻子硬生生給它灌了下去。
“嘔……”
真的好難喝。
“郡主好生歇息,晚間不要出門。”
濟源大師提醒完,就起身走了。
蘇枝兒看著外面漸漸昏暗下來的天,想著她就用湯藥的話為什麼不讓她回去自己住的廂房呢?
蘇枝兒將這個疑惑說給了正在收拾藥碗的小和尚聽,小和尚道:“師傅怕郡主有危險,他不能及時趕到。”
哦,原來如此。
蘇枝兒安心地躺回去,可是晚間太冷,她哆嗦了很久才睡著,蜷縮的像隻小蝦米,被子裡隻有上半部分是熱的,下半部分都是涼的。
一覺睡到早上,冬風肆虐,“呼啦啦”地敲打著門窗。蘇枝兒迷迷糊糊起身,她覺得自己身體好多了,就打開門想透透氣。
不想一開門。
鐵門?鐵窗?
這是什麼地方?鐵窗淚案發現場?
正巧這個時候小和尚來替蘇枝兒送藥,這藥一天三頓,一頓一碗,喝得蘇枝兒直打嗝。
“嘔……”惡心完,蘇枝兒忍著這股苦澀的藥味,問小和尚,“這裡是哪啊?”
小和尚道:“後山別院。”
後山別院?不會是那個別院吧?
蘇枝兒努力咽了咽口水,單手扶住身邊的門框,整個人晃晃悠悠的,“是,是濟源大師住的地方?”
小和尚撓了撓頭,“是,也不是。”
蘇枝兒一顆心吊起來,突然,她聽到一陣虎嘯聲。
“吼!”
後山安靜,那虎嘯聲音又大,震天震地,聽得人心口直發顫。
小和尚一抖,手裡的藥碗差點沒端住。
蘇枝兒也是雙腿一軟,順著門框滑了下去。
小和尚見狀,趕緊上前攙扶,“郡主莫怕,那是太子殿下養的虎,關在籠子裡,不會出來。”
蘇枝兒已經呆滯,仿佛被點了定身穴,她聽到小和尚的話,隻覺兩行清淚滾滾落。
她哆哆嗦嗦抓住小和尚的袖子,“我想出去。”
這是虎窩啊!她不要虎崽子!
小僧滿臉為難,“郡主你的身子還沒好。”
“我很好!”蘇枝兒立刻想站起來展示一下自己的肌肉,可沒想到一站起來就頭暈眼花,趕緊被小和尚攙扶到床上繼續躺屍了。
“郡主您先休息,我去替你拿早飯。”
她哪裡還吃得下早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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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了三個素包子的蘇枝兒躺在床上,一臉的生無可戀。
頭好暈,腿腳發軟,這蘑菇毒真不是蓋的。
小僧不肯讓她出門,還讓蘇枝兒靜心養病。
她怎麼靜的下來,嗚嗚嗚。
雖然現在手軟腳軟的也出不去,但勇敢枝枝,不會放棄。
對!不行!怎麼能坐以待斃呢?
蘇枝兒幹了今天剩下的兩碗藥汁,又在床上躺了一天,覺得自己腿腳有點力氣了,趕緊把假貂穿上,準備連夜掛車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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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真的很大,到處都是鐵欄杆,緊密地圍了一大圈。
蘇枝兒繞著轉了一小圈,小心翼翼地敲敲打打,最後選定了一個地方。
夜半三更,月黑風高,一隻球掛在了鐵欄杆上。
蘇枝兒蹬著腳,努力地想爬出去。可是這欄杆居然是豎著插進地裡的,滑溜溜的,她穿著小皮靴,根本沒有著力點,剛剛爬上去一點就滑下來一點,像隻正在上下運動的球。
其實想也知道,這院子是來關瘋太子的,像周湛然那樣的武力值,能關住他的院子當然不容易逃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