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爬到此處的成人們已然累變形,不曾想竟輸給了一個小孩。
有人自我安慰:“這種精力旺盛的小孩,一看就是被父母抱著坐纜車上山的。也不知道誰家的孩子,不怕走丟了哇?”
有人迎合:“看穿著打扮,不像是山裡的孩子。”
小魔頭背著妹妹輕松跑到君山殿外,妹妹趴在哥哥肩背上,奶聲奶氣問:“哥哥,為什麼要來這裡呀,妹妹餓,要喝奶奶。”
小姑娘是真餓了,若不是一路騎狗太過刺激,她早在路上就開始“哇哇大哭”。
小魔頭掏出手機,一邊打字一邊說:“我們以後就是無家可歸的人了,我們必須有個家。我有朋友,是峨山派大弟子,她可厲害了,一個人能養活一個門派的弟子。我們要是投靠她,以後不愁吃穿的。”
“……”阿布崽望著眼前這個小魔頭:“汪汪!”
在家混吃混喝等死不香嗎?為什麼非要來這種破地方吃苦?
妹妹不懂什麼峨山派,她隻想吃個飽飯,她現在肚子“咕咕”叫,是真的很餓很餓。
君山殿內。
沈秋雯正在接待遊客,突然收到【道友-重溫言】的消息。
【道友-重溫言】:“秋雯,我到君山殿了,你出來。我說過的,我一定會老找你,你說過要養我的,不許食言哦。”
沈秋雯與這個重溫言神交良久,她從對方的言行舉止,大概可以判斷,這是個還在中二時期的少年。
但有一點她不可置否,重溫言的符術功底十分強悍,時常給她指點符咒。
上次她也是用了重溫言教她的天雷咒,從沙漠屍谷中走出來,否則她和幾個師叔早就沒命了。
和重溫言做網友這麼多年,沈秋雯知道重溫言有個糟糕的原生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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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不疼娘不愛,爹娘仿佛隻顧忙事業,經常把不足兩歲的妹妹丟給他帶。前幾日,重溫言和她說要帶著妹妹離家出走來投奔她,沈秋雯頗講義氣,拍拍胸脯就答應了。
並誇下海口,隻要他來,養他吃口飽飯問題不大。
沈秋雯雖是峨山派傳承人,可今年也才十五歲,還在念初中。在門派裡,她能力出眾,輩分高,甚至被四十歲的同門叫大師姐。
她收到小魔頭的微信,忙不迭從裡面跑出來,打量四周,卻沒看見有人。
沈秋雯給小魔頭彈視頻,對方卻是後置攝像,而且角度……蜜汁奇怪。
她對著手機問:“重溫言,你在哪兒呢?”
小魔頭還未回答,沈秋雯率先聽到了微信聲音,循著聲音低頭,看見了背上背著一個一歲半的奶娃娃、懷裡抱著一條狗的六歲重溫言。
六歲的娃娃營養給的不錯,個頭長得像七八歲,可依舊沒有沈秋雯高。
沈秋雯:“……”
小男孩和他背上的崽崽,以及懷裡的狗,都巴巴望著她。
沈秋雯疑惑:“重……重溫言?”
重溫言衝她咧嘴一笑:“秋雯,你好,我是重溫言,初次見面,多多指教。”
他盡可能讓自己看起來像個大人。
“……”沈秋雯一臉無語:“……多多指教……”個頭啊!!
這怎麼是個小孩子!
她還沒反應過來怎麼個情況,小男孩背上的崽崽就開始“哇哇”大哭:“哥哥,餓餓,吃奶奶!哇——”
妹妹餓得小嘴一別,終於受不了,嚎啕大哭起來。
在她哭的同時,地面開始震動。
若不是君山殿靈力充沛,有神像鎮壓,隻怕早就塌了!
重溫言來不及和她解釋,拉住沈秋雯的手往裡走:“快!快給我點吃的,否則百年建築要塌啦!”
沈秋雯:“?”
同時感受到了崽崽身上的靈氣,也意識到這地震怎麼回事兒。
這倆小孩壓根不是普通人!
沈秋雯牽來一頭剛下過崽的母羊,擠了一盆羊乃喂妹妹。
她把一整盆羊奶擱在桌上,問小魔頭:“重溫言,我們這裡沒有奶瓶,該怎麼喂你妹妹啊?”
小魔頭直接把整個盆推給妹妹:“呱呱,吃飯飯啦~”
他話音剛落,坐在高腳凳上的小崽崽眼睛彎成一雙月牙,晃蕩雙腿,拿一雙小胖手把盆拽過來,而後把臉埋進去開始“咕嚕嚕”。
不到三十秒,足斤的羊奶被一掃而空。
呱呱踩在高腳凳上,拿一雙胖乎乎的小胳膊,把盆推給了沈秋雯:“姐姐,餓餓,呱呱要吃奶奶。漂亮姐姐,餓餓,呱呱要吃奶奶。”
沈秋雯:“……這也太厲害了,一盆羊奶掃蕩得一幹二淨?”
她轉而看向小魔頭:“不行啊,我們山上隻有這一頭母羊,母羊每次產奶是有限的,這一盆已經是母羊今天的極限了,沒奶了。”
呱呱仿佛聽懂他們在說什麼,小嘴一癟,兩隻大眼睛裡汲滿水,要哭了:“呱呱好餓,呱呱要吃奶奶,呱呱要吃奶奶,嗚嗚嗚……”
o(╥﹏╥)o
小魔頭自己還是個孩子,卻伸手過去,拍拍妹妹的頭,安慰說:“呱呱不哭,哥哥一定給你找到奶奶喝,相信哥哥好不好?不要哭好不好?”
呱呱果然不哭了,憋著小嘴,眼睛裡汪汪包著眼淚:“好…”
委屈巴巴的模樣,把沈秋雯都給看心疼了。
沈秋雯沒想到重溫言是個六歲的小孩,心想這娃也不是普通人,便也勉強接受了這個隊友。
她把重溫言叫到一旁,遞了一個充沛著妖氣的鐵片給他:“重溫言,上次我在微信上給你說的那個案子,你還記得吧?就是那個婦女失蹤案。每個婦女失蹤時,現場都會發現這樣一個鐵片。由於案件過於詭異,所以特殊調查組請了我們峨山派做顧問。我們去現場勘查過,現場的確妖氣通天,但是吧……”
重溫言沒有問“但是什麼”,隻是提出疑惑:“什麼妖怪這麼不小心,在每個作案現場都留下這麼明顯的痕跡呀?這個妖怪是不是傻呀?”
他就這麼隨口一問,沒想太多。
沈秋雯被他這一局反問給問愣住,而後道:“是啊…這就是我覺得最詭異之處。精怪修煉不易,一般不會參與人間事,甚至不會出現在人類跟前,所以我就很好奇,這精怪為什麼這麼不小心。”
沈秋雯感覺到小孩子身上強大的靈力,又想到他的強大符咒術,猜想他可能是哪個隱士高人的得意門生,天賦玄學高手。
她小聲問:“重溫言,你有沒有殺過精怪或者殺過鬼?”
重溫言漫不經心道:“殺過的鬼,沒有成千也有上萬叭。妖怪嘛……其實我遇到的妖怪都挺好的,沒到要虐殺的地步。我媽說了,殺妖鬼殺惡不殺善。我們做……咳。我們這種正派人士,就應該嫉惡如仇,敬善敬德。”
重溫言現在已經上小學了,經過這幾年的學校磨礪,受了素質教育,他的殺戮之氣倒是收斂不少。
以前他要是聽見這種害人的精怪,一定率先衝出去,給人精怪做成碎冰冰。
“……”沈秋雯給了他一個白眼:“小小年紀,還學會吹牛了呢?”
小魔頭瞪大眼:“我沒吹牛!我吹什麼牛哇?我現在可是好學生,我現在心性收斂得很不錯,我在學校樂於助人,在校外會扶老奶奶過馬路。我上學期還拿了三好學生,評了大隊長呢!我才不會吹牛,我媽說了,吹牛是撒謊,這不是好孩子該幹的事兒。”
沈秋雯:“行叭……我們繼續說拐賣婦女案的妖怪。特殊部門之所以跟我們合作,主要是因為案發地點在麻都市,離我們這裡也就半個小時車程。這事兒吧,即便特殊部門不找我們,我們也得管。”
一大一小坐在偏殿的門檻上聊天。
沈秋雯拿雙手撐著下巴,重溫言用把一雙小短腿翹成二郎腿,以此讓自己看起來更成熟。
兩人在討論精怪的事,身後的小丫頭“嗚嗚”個不停:“哥哥,餓餓,呱呱餓餓。”
妹妹不哭不鬧的時候,重溫言覺得這崽超乖,可她哭鬧的時候,他就心煩意亂了。
眼瞅著妹妹又要“哇哇”大哭,重溫言頭也沒回,掌心聚起一個水泡,朝妹妹打過去。
小小一團的呱呱被泡泡裹住,聲音完全被隔絕了。
沈秋雯目瞪口呆望著他這一招:“厲害啊,有這招你怎麼早不用?剛才差點把君山殿震榻。”
重溫言一臉無奈道:“害,還不是這招用多了,爸爸覺得我欺負妹妹,所以給我下了封印,好幾天才能用一次,所以我要省著點兒。”
沈秋雯眨了眨眼睛:“你爸是誰啊?是哪個隱士高人?”
重溫言:“你應該認識的,我爸爸是很出名的大明星,重越,你知道嗎?”
沈秋雯衝他翻了個白眼:“切,不願說就不說。”
重溫言一臉認真,小臉都繃緊:“我爸真的是重越!你不信我鴨?”
沈秋雯:“我知道,我爸也是重越,全民老爸,也是我爸!”
重越老是在機場帶娃被拍,也總是在微博上以帶孩子為由不接戲、不工作。粉絲們覺得他寵孩子到了一種喪病的程度,因此給了他一個國民老爸的稱號。
現在的重越是全民爸爸,試問,誰不想要一個這樣的爸爸?
兩人完全沒有注意到,身後的呱呱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哭得梨花帶雨,見哥哥不搭理她,她自己從另一扇們跑了。
阿布崽飛了這麼長一段距離,此刻正趴在小魔頭腳邊打盹兒,睡得很沉,也完全沒注意到小姑娘跑了。
偏殿門檻高,呱呱艱難地跨過去,一邊往外跑,一邊揉紅腫的眼睛。
君山殿正殿,遊客川流不息。
小不點兒跑出君山殿,一路往山下行,她扶著欄杆,一步步往下走,一邊往下跨,一邊哭:
“哥哥是壞蛋。”
“不給呱呱吃飽飽。”
“哥哥好壞壞。”
“布崽也壞壞,不理呱呱。”
“呱呱要媽媽,嗚嗚嗚嗚……”
小姑娘被氣泡封印,不僅沒人聽見她哭,沒靈力的人看不見她。
呱呱雖小,體力卻勝於普通成年人,她花了大約四個小時才到山下。
夕陽斜下,呱呱走出山門檢票口,來到柏油路十字路口,望著四周來往的車輛茫然無措。
她身上的封印已經消失,小姑娘已經沒力氣再哭,此刻一抽一抽的無聲哽咽,肚子“咕咕”叫,餓得能喝下一頭牛。
就在此時,一個穿休闲服的少女走過來,問她:“小妹妹?你爸爸媽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