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就要天亮,高玥道:“師尊,我們回去吧。”
“嗯。”
兩人先回戈壁腹地與小隊會和。他們已經拿到敵軍情報,無需再往前行,小隊便原路折返,返回蘭城。
小隊回到蘭城見到副將高瑜苒後,女孩一臉驚訝地看回歸的修士:“你們怎麼回來了?”
一名修士看了眼高玥和重越,低聲解釋說:“這二位背著我們去了敵營,已經拿到了情報……”
修士講這話時一臉尷尬,早知這二人有如此能力,派他們兩人去不就好了?
高瑜苒看向高玥,衝她拱手:“道友可有拿記錄銅鏡記下敵營情況?”
“當然。”高玥看她一眼:“但是不能給你。”
高瑜苒勾唇一笑,對她做了個請的手勢:“二位請隨我去見榮將軍。”
高玥二人被帶去軍營,把記錄銅鏡交到了榮俞手上。高瑜苒被迫守在營帳外,由於帳篷布施了結界,她壓根聽不見裡面的人說了什麼。
高瑜苒在軍帳外取出銅鏡,和魏姨娘聯系上:“母親。”
銅鏡裡出現魏姨娘那張溫柔的臉,她道:“女兒,軍營那邊,有什麼情況?”
高瑜苒道:“我本想辦法支走了王月,沒想到她又回來了,而且毫發無損地帶回了軍情,也不知道她是用了什麼法子……”
“果然如我猜測那般……”
高瑜苒聽不懂母親這話什麼意思,反問:“母親您是什麼意思?”
魏姨娘道:“我懷疑,那個王月是你失蹤已久的姐姐高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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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倒是將高瑜苒嚇一跳,她道:“怎、怎麼可能?她怎麼可能是高玥?”
魏姨娘冷靜與她分析:“她和你參加試煉門時,隻是個平平無奇的無靈根廢柴。隻怕是得了什麼機緣,化了身形,才讓你我認不出。之後,她又處處搶你機緣,針對你,對你了如指掌。這世間,除了高玥,還會有誰這般了解你?”
高瑜苒臉色煞白,又問:“母親是如何斷定,她就是高玥?隻憑這些巧合?”
魏姨娘問她:“你可還記得,她與為娘籤下的血契?”
高瑜苒點頭:“記得。在試煉門內,她說玻璃制方對她無價值,因此血契不作數。至今我都不明白,母親族內的玻璃制方,為何她也知曉?”
“她定是有了不為人知的大機緣。”魏姨娘嘆息一聲,解釋說:“我與她有血誓牽引,總覺得她的氣息很熟悉。我拿出了高玥曾經用過的貼身物品做法,兩廂氣息一對比,竟高度貼合。”
高瑜苒隻覺胸口有一陣波濤在攪動,久久不能平息。
她以前從沒想過要殺高玥,也從未想過要殺王月。她始終覺得自己是一個正道修士,不可過於殘忍。
可是這次,她動了殺心。
高瑜苒攥緊了拳頭,道:“我待高玥不薄。替嫁這事,乃父親決斷,我無法左右。她三番兩次奪我機緣,又暗中給我使絆子,使我與岑哥哥越離越遠。是可忍孰不可忍。”
魏姨娘看著女兒,沉默了一陣,才又說:“女兒,這高玥非除不可。若在蘭城有機會,你想辦法,除掉她。”
高瑜苒想到要親手除掉高玥,心裡竟有些糾結。若對方隻是王月到也罷,她不會有一絲憐惜。可對方是她從小一起長大的姐姐,替她出嫁的姐姐。
即便如今成為仇敵,她也下不去狠手。
魏姨娘又道:“女兒,大道無情。你難道忘記為娘同你說的話了麼?想成就大道,就不可手下留情!誰阻你的路,便去將她踩碎!你天賦靈根,即便沒有那些機遇,假以時日也能成就大道,何必拘泥小節?”
高瑜苒沉聲點頭:“女兒知道。”
銅鏡裡的魏姨娘沉默了一陣,才又提醒說:“我族長老佔卜出此戰兇多吉少,你去告訴榮俞,就說感應到嶽軍非常強大的異獸軍隊,讓他集結大軍做好防範。之後,榮俞會更加看重你,聽取你的意見。”
高瑜苒切斷聯系,將銅鏡收回腰間。
她腰間神玉散發出微微綠光,高瑜苒借助神玉的力量,也無法突破軍帳的結界障礙,聽見裡面在說什麼。
等結界打開,高玥和重越從帳篷離開,她才掀開帳簾走進去,對榮俞拱手道:“將軍。剛才我母親傳話,火彝族長老佔卜到我們此次作戰兇多吉少,對方有強大的異獸軍隊,而我軍異獸匱乏,恐不是對手。將軍,末將請求,早做準備。”
榮俞點頭道:“嗯。我已下令讓人加固城牆,並任命王月為副將,可同你一起調遣兵馬。”
高瑜苒詫異:“王月?”
榮俞以為她在震驚高玥的身份,解釋道:“我早知那姑娘身份不凡,沒想到,竟是忘憂宗的王月。那姑娘在修仙大會上嶄露頭角,超越你拿到神器,本事果然不小。她獨自前往敵營,不僅摸清了對方的情況,還摸清了對方軍隊的異獸等級。”
講到這裡,榮俞又是一頓,嘆息道:“我萬沒想到,嶽軍軍隊竟已恐怖到如此境地。此事,一定要上報宗門,好讓宗門早做準備。瑜苒,這將是一場硬仗,你可有懼怕?”
高瑜苒嘴角微抽,立刻將眼底的不悅壓制下去,繼而拿似水柔情的目光望著男人:“榮大哥,我不怕。能與你一起並肩作戰,生死無懼。”
榮俞看著小姑娘那雙堅毅的眼神,心裡微一顫動。
他聲音低了幾分,道:“我會帶你活著回去。”
高瑜苒強忍著眼底淚水,露出溫如和煦的笑容:“榮俞,你放心,我不怕死。我怕的是人間被戰火屠戮,從此民不聊生。答應我,這次無論如何不要管我,護百姓周全。”
她一番大義之言令榮俞動容,男人低聲道:“瑜苒,你很善良,也識大體,假日時日,必成大道。”
高瑜苒刻意給男人丟曖昧,讓他有遐想之心,卻又始終和對方保持距離。
她和榮俞之間關系必須有個度,太遠了不行,太近了也不行。
目前這種關系恰到好處,對方願意為她付出,給予她照顧,而她隻裝傻充愣就夠了。
*
為了抵御嶽修的築基異獸軍團,接下來幾日,高玥和蕭岑把城牆加固加高,又在城牆上塗抹了厚厚一層驅趕異獸的草汁。
三日後清晨時分,於帳中打坐的高玥突然被一陣號角聲驚醒。
阿布崽也坐起身,豎著一雙耳朵,警惕地看著主人。
高玥和重越對視一眼,道:“師尊,攻城了。”
“嗯。”重越起身,將衣衫穿戴好。
高玥也下榻,給狗子穿上鎧甲,又將擒魔鞭攥在手裡,同重越一起御劍飛往城牆。
蕭岑和榮俞、高瑜苒早一步趕到城牆之上。
高玥師徒二人剛到,榮俞望著城門之下的景象,感慨說:“目前狀況,比我想象中還要棘手。”
天邊剛破魚肚白,晨曦從厚重的雲層裡擠出來,不多時,天邊霞光萬丈。
嶽軍將領遲不謝坐在一頭三丈大小的巨鼠身上,銀甲著身,鐵骨錚錚。
打頭陣的是一批金丹修士,人均一頭築基異獸坐騎。
這般多金丹修士與築基坐騎集結,真是聞所未聞。年輕一輩的修士,也隻有在古籍中記載的那場人魔大戰中見過這種高配置的軍隊。
蕭岑看著城門之外的嶽修大軍,蹙眉道:“嶽軍到底是如何做到,集結這般多金丹修士和築基異獸?”
榮俞沉聲道:“隻怕已籌備多年,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這嶽國,野心勃發。隻憑他們的力量,絕對做不到如此,想必背後有魔界作為助力。”
高瑜苒攥緊了手中玉簫,衝榮俞拱手:“將軍,瑜苒申請作為前鋒先行!取嶽軍主將頭顱!”
她當然知道榮俞不會放她出城,隻是這麼一說,刷個存在感。
高玥卻不鹹不淡地拆穿她:“你不知道將軍隻守不攻嗎?你率軍出去做前鋒,嫌自己命不夠長?還是說,隻是為了嘴炮在將軍面前刷個存在感?你要是嫌活太長,我這就丟你下去喂敵軍的築基異獸。”
高瑜苒一臉無辜看她:“王月道友,我知你不待見我。可這裡是戰場,為何你還要這般咄咄逼人?”
高玥呵了一聲:“誰咄咄逼人啊?你的蠱雕吞了二十名築基修士,這筆賬還沒清吧?全天下的人都對不起你是不是?怎麼也沒見你公開道過謙,給那些死去的修士磕頭認錯呢?”
“王月道友……”高瑜苒一咬唇,眼底含淚,哽咽道:“在你心裡,瑜苒竟如此不堪?”
對方的眼淚讓榮俞看得心疼,她呵斥高玥:“王月!夠了。”
高玥被這一吼,嚇得雙肩一哆嗦,咬著嘴唇,顫顫巍巍看榮俞,眼淚“啪嗒”就擠出來,聲音委屈巴巴地:“將軍,你兇我做什麼?難道,王月說得不是事實嗎”
重越看著小徒弟說哭就哭的架勢,一臉無言:“……”
蕭岑也對她佩服地五體投地,順便添油加醋:“小妹,你從不輕易落淚,究竟有多大委屈,才這般難過。莫要哭,為兄看著心疼。”
高瑜苒一臉無語看著蕭岑:“……”好一個從不輕易落淚。
這年頭白蓮花還得有人來打配合是嗎?
她差點沒憋得吐出一口老血。
榮俞最怕女孩哭,揉了揉太陽穴,討饒般的口氣:“王月姑娘,我也不是故意吼你,若讓你傷心,我跟你道歉!”
高玥這才拿手擦擦眼淚,紅著眼睛,哽咽道:“高瑜苒,我與你沒有私人恩怨。我隻希望,你永遠記得自己放進試煉門的蠱雕,莫要忘記那蠱雕爪下,是多少無辜修士的鮮血。你可以覺得你無罪,卻不要覺得這些鮮血淋漓,與你無關。”
高瑜苒下意識攥緊拳,當著榮俞的面,也不好撕破臉,隻能憤憤咬牙。
城門之下,遲不謝高舉金斧,望著榮俞吼道:“這場仗本就是嶽國與梁國之間的事,和你們正道宗門沒什麼關系。速速打開城門,本將軍饒你們不死!”
榮俞皺眉道:“你嶽國違背契約,集結修士大軍破壞人間平衡,為宗門所不容!我勸你們速速繳械投降,莫要做無畏掙扎!”
遲不謝把斧頭扛在肩上,冷哼一聲道:“宗門老鬼,你在想什麼呢?我嶽軍修士會怕你們不成?睜大你們的狗眼瞧瞧,老子這裡一百頭築基異獸,五百名金丹修士,怕你們不成?”
榮俞擺手,下令:“放箭!”
遲不謝高舉斧頭,震肺一吼:“攻城!”
頃刻間,城牆之下落下密密麻麻的符咒火箭,嶽修立刻開始鑄就結界抵抗。
前方的金丹修士,騎著巨大無比的築基犀牛獸,“轟隆隆”地朝城牆奔去。
這些犀牛的皮宛如銅牆鐵壁,刀劍不入,箭镞落在它們皺巴巴的皮上,立刻就被折斷。
這些犀牛獸載著金丹修士們很快衝到城牆之下,它們沒有去撞擊城牆,而是直接四蹄一抬,開始撞城門。
在一百頭築基犀牛獸共同撞擊下,城門結界開始出現裂縫,有靈氣傾瀉出來。
城門之內,一群修士正在縫補破裂的結界。
然而就在這時,天空飛來一片烏鴉,密密麻麻朝結界撞擊而去。下有築基犀牛獸,上有築基雅雀,很快這道結界就變得搖搖欲墜。
嶽修攻城,千軍萬馬浩浩蕩蕩,他們耗盡全力去攻結界。
不到兩炷香時間,結界“砰”得一聲破碎,食人雅雀從空中俯衝而下,開始啃咬城牆之上的守軍。
遲不謝高舉斧頭,大喊一聲:“殺!”他身下的鴕鼠獸立刻揮斥一雙翅膀,載著他飛向空中。
嶽修衝上城牆,混亂一片。
高瑜苒在一片廝殺中,見重越對高玥處處保護,為了讓二人分開,她催動神玉之力,讓那群築基雅雀像發瘋一樣朝重越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