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一宿舍破冰局。
我在自我介紹時玩梗：「183，21。」
最帥的那位微微訝異：「21 歲，你留過級？」
我得意回嗆：「我有說是年齡嗎？」
他默了默，開始有樣學樣。
「哦。那我 187，1。」
才 1 釐米？這是殘疾吧！
我震驚且同情，開始小心翼翼維護他的自尊心。
直到被他壓在床上。
我才反應過來，他媽的，他說的不是長度！
01
高中三年我毫無存在感，活得宛如透明人。
高考後，我決定爆改自己，在大學變得受歡迎些。
不指望當個校草校霸，至少打球有人送水吧。
為此我去請教了我姐，她大三，見多識廣。
據她所說，她玩過的男人比西瓜裡的籽還要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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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問她：「是無籽西瓜嗎？」
「誰誰誰說的！」
她臉紅了。
「正宗 8424 西瓜！」
哇，8424 品種的籽，不僅多，還又大又黑又硬。
我姐真牛啊，女人中的女人，雌鷹中的雌鷹！
我滿眼崇拜：「姐，所以怎樣的男人最受歡迎？」
她略一思忖，斬釘截鐵：「幽默風趣的帥哥。」
哦，搞笑男啊。
懂了。
於是整個暑假，我都在收集搞笑梗，記在小本本上，反復熟讀，必要時通篇背誦。
講真，學習要是有這個勁頭，我大概已經在清北。
暑假眨眼過去，開學就在明天。
我失眠了。
笑死，高考前夜我毫無壓力，睡得死豬一樣，區區開學，我居然失眠了！
這不能說我心理素質差。
主要是因為我提前打聽到了室友們的信息。
一個帥得穩當校草，一個體育特招生世界冠軍，一個專業第一。
這是什麼地獄開局！
嗚嗚嗚，這四年我又要做無人在意的隱形人了。
閃閃發光的主角們的背景板，可有可無的校園 NPC……
不甘心！
我咬住被角默默流了一夜的淚。
02
開學當天，我第一個到。
為了Ţŭ̀⁼留個好印象，我把宿舍裡裡外外打掃了一遍。
他們到的時候，我正跪在地上摳前人留下來的口香糖印。
聽到開門聲抬起頭……啊，耀眼，快瞎了。
「我靠，初次見面行這麼大禮？」
嗓門很大，是體育生肖煜。
「這樣刮很難掉，待會兒去小超市要點冰塊，敷一會兒就能鏟下來。」
學霸林以嘉。
最後那位掃我一眼，未置一詞。
直到將行李箱拖到桌邊，看到還未幹透的桌面，他才淡淡開口：「陶均，我們有手有腳，不需要你做這些。」
長這麼帥，說話還傷人，應該就是斐桉了。
我站起身，局促不安地擦幹淨手，原本準備好自我介紹忘了個精光。
正在搜腸刮肚地想，一部手機遞到我面前。
「加個好友，我拉你進群。」
我懵懵加上，進群才發現他們三人已經在了。
群主林以嘉將原本的默認群名改成宿舍號，看到我的昵稱，手指一頓。
「頂級 Omega？是我想的那個 Omega 嗎？」
我不知道他想的是什麼 Omega，剛想回話，肖煜突然插嘴：
「我知道我知道！最終幻想裡的大 boss 對不對？技能超強！好有年代感的遊戲啊，你小子，有品！」
林以嘉蹙眉，顯然不認可。
「不是吧，是最後一個希臘字母，《啟示錄》裡的終末，文藝少年啊，明天要不要一起圖書館？」
倆人你一言我一語地吵了起來，我完全插不進去。
呃。
其實……
這是我姐幫我取的。
我問她怎樣的昵稱能瞬間出挑，被人一眼記住來著……
吵吵鬧鬧中，斐桉的視線落在我臉上。
我側過頭，看到他對我微微挑眉，抿起一點笑意。
意味深長的笑意。
「頂級 Omega 啊……」
心髒漏跳一拍，怎麼感覺怪怪的。
不懂。
03
開學要幹的事很多，忙完入學到了晚上，林以嘉提議一起去餐廳吃頓好的，破冰增進感情。
一起吃東西真的很能緩解尷尬。
我覺得我又可以了！
在進一步的自我介紹裡，我開始靈活運用學過的梗。
「183，21。」
說完後，眼巴巴地看向三人，期待有人接我的包袱。
可林以嘉隻是若有所思地點頭，肖煜應了一聲後埋頭炫了一大口獅子頭。
倒是今晚話最少的斐桉面露訝色。
「21 歲，你留過級？」
啊啊，有人接梗咯。
我立刻清了清嗓子，得逞笑道：「我有說是年齡嗎？」
大家都愣住了。
肖煜差點噎死。
「好家伙，你……牛，乖巧白淨少年氣隻是你的偽裝是嗎，大牛小子！」
比起肖煜，斐桉的表情算得上風平浪靜。
他慢悠悠喝了口茶：「哦，可惜了。」
可惜？
21cm 怎麼就可惜了？
是人話嗎？
「我也來。」
好好好，我倒要聽聽你多少。
「187，1。」他說。
1……
我大為震撼地看向他那裡，脫口而出：「1？！真的假的，這……」
緊急剎車，把後半句「這是殘疾，上廁所得找半天吧」咽回嘴裡。
我姐教育過，幽默風趣才能成為受歡迎的男人。
毒舌不行。
稍微平復了一下情緒，我偷偷瞄他。
斐桉氣定神闲地剝小龍蝦，看不到一點兒局促尷尬。
怎麼感覺在騙我……
該不會玩梗反被整蠱吧……
「那個，真是 1？」
我問得小心翼翼，斐桉剛把蝦放進嘴裡，慢條斯理嚼著，長睫下的眼眸深邃如墨，饒有興致地睇我一眼，就是不回答。
等到我真有些急了，他才給了肯定回答：「如假包換。」
天吶，換什麼啊，換我的 21cm？
我下意識往另一邊躲了躲。
林以嘉注意到我的動作，忽然出聲，語氣很認真。
「陶均，我和斐桉是鄰居，他這個情況也不算秘密，其實不會影響我們的正常生活，大家和諧相處，好嗎？」
肖煜率先點頭：「明白明白，時代不同了，現在很常見的啦，我們隊裡也有，大家心知肚明，不會戴有色眼鏡，尊重～」
又扯了幾句後，話題拐到了大一的課表。
氣氛越來越融洽。
我卻無心講俏皮話了。
良心痛痛的。
我幹了什麼啊？
玩狗屁爛梗，讓一個男人當著大家的面說出自己的巨大短板……
把他尊嚴按在地上摩擦。
我有罪。
回學校路上，我越想越懊惱，沒忍住上了手。
斐桉停下腳步，低頭看向被我捏住的 T 恤一角，不語。
另外兩人走在前頭聊得很 high，越走越遠，絲毫沒注意到掉隊的我倆。
我深吸一口氣，做了一路的心理建設還是在觸及他視線後盡數崩盤。
支支吾吾半天，最後小聲嗫嚅：「斐桉，你是我見過最好看的男人。」
就算隻有 1 釐米也沒什麼的。
後面那句話在舌尖熨了又熨，終究沒能說出口。
昏黃的路燈和茂密的行道樹交織，割裂出一方仿佛隻有我和斐桉的空間。
我感覺到他的呼吸有一瞬停滯，目光慢慢灼熱起來。
「哦？最好看的？」
語調微微上揚，眉宇徜徉清淺笑意：「那是不是也可以定義成，頂級的？」
他真的好在意我那個昵稱，莫名其妙。
「……嗯嗯。」
「對我的評價這麼高？」
「真實想法，沒有誇張。」
他似乎挺開心。
我稍微卸下了一點兒心裡的負擔，又聽到他說：「但這都是外在表象，內裡你也不了解。」
「了解的！很樂觀，情緒很穩定，不會怨天尤人自怨自艾……就，很好。」
斐桉愣了下，笑出聲：「你還挺直球。」
說完他抬起手，似乎想摸摸我的腦袋，半途頓住，變成拍拍我的肩膀。
「之前談過戀愛嗎？」
？
這話題怎麼拐那麼猛？
「……沒有。」
比起 1cm，戀愛經驗為 0 好像都不算什麼羞恥的事。
「這樣啊。」
他沉吟了一會兒，不知在猶豫什麼。
「你的心意我明白，坦白講我還沒見過你這樣的 type，挺可愛的，但畢竟第一天認識，先好好做室友好嗎？」
是我的錯覺嗎，怎麼感覺他先愧歉上了？
04
回宿舍後，我姐問我開學第一天的感受。
我嘆口氣：【我再也不做搞笑男了。】
她很迷惑：【誰讓你做搞笑男了？】
【不是你嗎？】
【服了……你他媽就是一個笑話！】
嗚嗚，我是。
衛生間的門一打開，水汽蒸騰而出。
斐桉隻在腰間圍了條浴巾，隨意地走到桌邊，拿起一條毛巾擦拭頭發。
我根本無法控制自己的目光。
一不留神就黏到了他身上。
上帝是公平的。
奪走了一些的同時，又給了斐桉極致的帥臉和身材。
恰好的肌肉厚度，漂亮的線條。
幾顆水珠從胸膛往下淌，翻山越嶺，一路蜿蜒曲折，隱入……
唉，這麼好的身材，怎麼就……
感慨到一半，下巴突然被捏住，被迫仰起頭，正對上斐桉的視線。
他微微挑眉：「陶均，盯太久了吧。」
我頓時有種被抓包的窘迫感，倉皇掙開他的手，嘴硬：「那又咋了，你也沒穿衣服啊。」
路過的肖煜眼睛一亮，找到了自己的主場。
「喜歡肌肉？我有啊，我還大方。」
說著，他利落地脫了上衣。
和斐桉相比，肖煜的身材極具視覺攻擊性，壯碩的肌肉群上盤踞猙獰青筋。
我睜大眼，忍不住「哇」了一大聲。
肖煜很滿意我的反應，湊近一點：「要摸嗎？室友限定福利。」
剛要抬手，斐桉忽然皺了眉。
「一身汗味，別挨著我。」
肖煜一愣，忙不迭低頭嗅嗅。
「還好吧？可能稍微有那麼一點……我先去洗個澡。啊對了，大牛小子，你要不要和我一起洗？給你搓背。」
我敏銳察覺到斐桉臉色沉了沉。
笨蛋肖煜，怎麼哪壺不開提哪壺！
這不是往斐桉傷口倒鹽嗎！
「不了不了，你先吧。」
肖煜沒再堅持，大咧咧地鑽進衛生間。
我松了口氣。
但斐桉周遭明顯低氣壓，連剛從圖書館回來的林以嘉都察覺到了這一點。
他私聊我：【誰惹他了？】
【嗯……可能是我。】
【他脾氣不好，你別和他一般見識，過會兒他就自己消化完了。】
我捧著手機，內心復雜。
漫長歲月裡，斐桉難道就是這樣默默消化情緒的嗎？
有點……心疼。
【斐桉他……以前是不是過得很辛苦呀？】
林以嘉轉過頭看我一眼，頗為不解地歪了歪頭。
我補充解釋：【就是……他那個……】
【噢，還好吧，上面還有兩個哥哥，反正不指望他傳宗接代，他爸媽也無所謂了，看得比較開。】
竟然還沒有生育功能！
天吶……
更心疼了。
斐桉的床鋪和我緊挨著，他上去後，我跟著爬上了床。
我掀開床簾，小小聲叫他名字。
「幹嘛。」
冷冷的，有點不耐煩。
「斐桉，我覺得你特別特別好。長得那麼帥，還這麼自律健身，以後做什麼都會成功的。」
那頭沉默半晌，回來一句：「……不需要你說。」
雖然聽著不大悅耳，但語氣明顯松弛不少，我放下心。
「真的！如果你有什麼不開心的事，盡管和我講，很多事情，講出來會輕松很多。」
高中三年，沉默寡言的我是很多人的情緒垃圾桶。
畢竟我傾聽時很認真，人老實嘴巴又嚴。
被人信任，也算是我毫無漣漪的高中生活裡，唯一的亮色吧。
就算他們隻會在煩悶的時候想起我，也從未將我當作真正的朋友。
「你真是執著啊。」斐桉輕笑，又頓了頓，「但我沒有和別人吐苦水的習慣。也奉勸你少聽別人牢騷，壞情緒不會消失，隻會轉移。」
沒關系，斐桉不說，我也會默默守護。
自尊心被別人踐踏這種事，絕對不會再發生在他身上。
05
就像所有漫畫小說安排的那樣，有男主角光環的斐桉沒兩天就成了學校頗具關注度的人物。
軍訓期間總有不認識的學長學姐跑來送水，社團學生會拉新也老是拽著他不放。
我全程盯緊，堅決不讓他的秘密有一絲泄露可能。
斐桉去上廁所時我也緊跟，站在他身側，阻擋他人視線。
「陶均，站太近了。」
我往一側挪了點距離，看到有人進廁所，立刻黏回他身邊。
「你非得和我站一ŧųₛ起？」
「對。」
果斷，堅定，不容拒絕。
「我們現在隻是室友，你不覺得這樣有點越界了嗎？」
難過了一秒。
雖然斐桉不認同，但其實我早已把他當作了自己的好朋友。
「習慣了就好啦。」
「……」
斐桉沉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