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世子別提多嘚瑟了，福伯在旁邊樂呵呵地笑，並慷慨地借了我二十兩。我一鼓作氣，決定再戰三百回合，這次我贏了。
衍世子放水了。
他表現的其實不是很明顯，可我還是看出來了。其實他就是嘴硬而已。
「告訴你個消息，宋敬書挪用賑災銀，擲千金博紅顏一笑，被人彈劾，貶官責罰。」
我低頭掐算了會兒，「他紫衣侯的官職才坐了兩個月。」
「恩!」衍世子喝了一口茶，「本世子早就和他說過，以他的才能，坐不穩紫衣侯的位置。」
我原以為我會有點感傷，可沒有，相反，我還有些幸災樂禍。
「想笑就笑，忍著做什麼?」
好吧，的確是挺開心的。
我搖搖手裏贏的銀子，「世子，賞個臉，請你喝酒如何?」
「走。」
好巧不巧，我的慶祝酒，遇上了宋敬書的傷心酒。
「音音?」宋敬書愣怔地看著和衍世子含笑說話的我。
衍世子剛給我講了件朝堂上的趣事，我笑得岔氣，衍世子一臉嫌棄的給我拍背順氣。
趙嫣然也在。
她原本要和宋敬書說話吸引他注意力的，可在瞥見衍世子時徹底愣住了，眼底毫不掩飾的驚豔。
Advertisement
衍世子的確長的禍國殃民。
光看顏，沒人能抵的過。
宋敬書臉色有些難看，直勾勾地盯著我。
我心思沒在他身上，我突然想起，以前喝花酒時樓裏姐姐們曾說言，誰家的公子吃了什麼藥後重振雄風，一夜禦十女。
我尋思著衍世子這麼多年沒好，應該是沒想到這一點，要不改日我悄悄去替他問問?
「嫣然，她便是我和你提起的妹妹，林音音。」宋敬書說這話時，目光在我身上，我隱約察覺他神色有幾分不忿。
他大抵覺得，我離了他後該是愁雲慘澹的，卻沒想到我似乎過的還不錯。「音音妹妹啊。」趙嫣然含笑過來，眼睛卻是看著衍世子的。
衍世子眉頭微微一皺，退後一步，避到我身後，絲毫不掩飾的嫌棄，「阿音，我最怕狗，你保護好本世子，莫讓本世子被狗咬了。」
10
我被他一聲「阿音」喊的心弦微微一動。宋敬書也朝我過來了，他和趙嫣然神同步黑了臉。
「世子身份尊貴，口出惡言，恐有失風度。」
「架不住有人非要對號入座。」我沒忍住懟道，愛意被消磨乾淨，剩下的隻有厭惡。
衍世子毫不掩飾地笑，在一聲「阿音所言極是」後，我們倆先一步進了酒樓。
酒樓遇見宋敬書的事我沒放在心上，相反，還有些惋惜。
憑什麼是他提出要和我和離，而不是我提的?
就好似你同別人吵架，回了家才發現吵架時沒發揮好，想重新吵一架，我現在的心情如此一般。
我和衍世子點了一桌子好菜，要了幾壺好酒，喝到最後，我醉倒在桌子上。
我隱約看見衍世子搖搖晃晃朝我走來，稀碎地聽見「阿音」兩個字。
我瞥見他一雙慵悚桃花眼裏倒影著小小的我。
再然後，唇瓣上覆上的冰涼的吻，我整個人身子都麻掉了。
11
我被嚇醒了。
我在自己屋裏，我穿戴好洗漱出去，遇見了福伯，他告訴我，昨日我和世子都喝醉了，是他和一個Y鬟一塊去接我兩回來。
衍世子還沒酒醒，我不用那麼早。
我松了一口氣，原來是場夢。林音音，你思想竟齷齪至此!
接下來的日子照舊，跟著衍世子後，我成功從當初為了宋敬書裝溫柔嫺靜，回歸到自己活潑開朗的本真，舉手投足也不學趙嫣然了。
福伯慈祥地對我說，這才是小姑娘該有的鮮活樣。
這一日，我女扮男裝去了鳳來樓，才上二樓，胳膊被人拽住。
我扭頭，對上一雙猩紅又不可置信的雙眸。
我眉頭一皺，嫌惡地推開，和他拉開距離，並有種想換掉衣裳的衝動。「音音?」宋敬住難言心痛和失望，「他居然讓你來這種地方?」可見他有多不了解我，我沒嫁他之前也來。
他渾身酒氣很重，再見他我心底已經掀不起漣漪了，連解釋都不屑，我轉身就走
0
「等等。」宋敬書幾步追上來擋住我路，「我有話和你說。」
「我沒話和你說。」我道。
我滿腦子都是再晚一些，絮絮姑娘就不待客了，我便白跑一趟了。
「音音，我和嫣然還沒成親，爹娘沒同意。」宋敬書看向我，「我沒有怪你，做不成夫妻，你也是我最疼愛的妹妹，可蕭衍此人不是良人，他出爾反爾，你可知他在背後搗鬼，我紫衣侯的位置…」
「本世子不是良人?」
是衍世子。
他站在高處，語調慵懶，從我的位置看去，頗有幾分高高在上的姿態，他一雙桃花眼似笑非笑，掃了一圈，視線落在我身上。
12
我什麼都沒做，可此時遇見衍世子，我內心居然十分詭異地生出了一絲心虛。宋敬書臉色倏地黑了，憋的，他默默擋住了我。
我隻覺得可笑，我輕聲道：「當初不是你把我送入世子府的嗎?如今裝什麼好人?」
教人噁心。
我看見他後背僵了僵，懶得理會，一把推開他，徑直朝上走去。「小公子，看你模樣很是清秀，你和宋都尉是何關….」
紈絝之一湊過來，話還沒說完，就被衍世子一腳踹過去，他語調不耐，「還喝不喝了?」
「喝喝喝。」
一群紈絝跟著他走了。
我微微一笑，心頭竟覺得有些暖。我見到了絮絮姑娘，她認出了我是女兒身。
我把目的同她說了，她微微一愣，笑了，「是有這樣的方子，不過對你家那位有沒有效果就不知道了，你們可以回去試試。」
我臉「唰」地紅了，也不好多作解釋。
我道謝離開，起身時絮絮姑娘意味深長地睨了我一眼，「林姑娘，前幾日有幾位官員來鳳來樓，酒醉之下，和我姐妹說起一件事。四個月前，衍世子帶人打斷了端王一條腿，鬧的皇上和太後都出面了，不過最後不知何原因，被壓了下來。」
我一聽便明白了。
絮絮姑娘知道了我身份，也知道了我為誰而來。可她為何要告訴我衍世子和端王的事?
提示我兩人不和?要防備端王嗎?
她沒繼續說下去的打算，我道了謝離開。
下了樓，我就看見宋敬書站在大門處，明顯在堵我。他一點沒變，在趙嫣然那裏受了傷，就要來我這裏療傷。我冷嗤一聲，從後門出去了。
我出了門，便瞥見懶洋洋倚在牆上的頎長身影，他唇邊噙著玩味之色，眼底一貫的清疏之色，不是蕭衍是誰。
我內心竟生出一種他在等我的錯覺，腳下步子也歡快起來。
還沒等我喚出聲，牆壁上躍下數道黑影。
月色下，冷凜的劍刃帶著嗜血的殺意，刺進我胳膊中時，我瞥見被我擋著的衍世子眼底滿是震驚。
13
他眼底染了幾分陰鷙，手中摺扇一旋，還沒等我看清楚他招式，黑衣人倒了一地0
我拔出刺進我胳膊的劍，衍世子攬腰把我抱起，敲開了最近的一家醫館，又嫌白鬍子大夫手重，親自給我包紮。
「小夫人，你家相公待你真好。」老大夫笑呵呵道。
我臉上一熱，剛要解釋，衍世子懶洋洋道：「她怕疼。」
我到嘴邊的話咽了下去，他沒有解釋我倆的關係。
風乍起，吹皺一池春水。
深更半夜，孤男寡女，解釋過多反而不好，我這樣告訴自己。
不知為何，我思緒有些亂，內心深處有什麼蠢蠢欲動的東西破土而出，又被我強行壓下。
以至於他抱我回府我都沒反應過來，我傷的是手，不是腳，是能自己走的。
「嚇傻了?」
我回神，瞥見他俊逸側臉，他容顏掩映在夜色裏，瞧不真切，唯一能見的，是緊繃的下顎線，「沒有。」
「下次別傻乎乎地擋出來，你以為我是宋敬書?要你保護，我能應付的來，你隻管站在我身後便是了。」
隻管站在他身後嗎?
我眼眶一熱，心底慌的厲害，情緒漸趨失控，「若是護不住呢?」我聲音太小了，我都以為他沒聽見，他卻笑了一聲，「要不要試試?」
14
試什麼?
我不敢想下去，心緒越發混亂。
「那些人是端王派來的嗎?」我岔開話題。
蕭衍看了我一眼，不知是察覺出我語調裏的慌亂，還是驚訝我居然知道。
「我聽絮絮姑娘說的，你四個月前帶人打斷了端王的腿，他在報復你吧?你倆怎的打起來了?他惹你了嗎?」
「看不慣便揍了。」依舊是玩世不恭的模樣。他不願意說，我也沒追問。
許是太累了，我在他懷中睡了過去。睡夢裏，我隱約聽見「傻子」兩個字。
第二日醒來，已經是中午了，福伯告訴我蕭衍下江南了。
「江南水患的事，原本是紫衣侯……宋都尉辦的，他不是被撤了嗎?端王舉薦讓世子去，世子從宮裏回來去找過你，你還沒醒。」
昨夜才出了端王刺殺一事，今早就要下江南，明顯就是一個圈套，蕭衍也真敢去0
「他走了多久了?」
「半個時辰吧。」
「對了，世子讓姑娘避開端王。」
若我再多想想，就能從這句話裏得出很多資訊，而不僅限於，是因為蕭衍和端王有矛盾，我正好又是世子府的人，所以他才這麼叮囑。
我明知道蕭衍既然去了，就一定有自己打算，可我心裏控制不住的慌，我就是想親口問他一問。
我策馬追了出去。
出了城門，我碰見上了端王。
他被隨從推著下城門的，一雙腿上蓋著薄毯子，蕭衍下手這麼重嗎?竟把他打殘了?
我暗道也就是蕭衍了，太後親侄子，要換成旁人，哪還有命在。
「這不是宋……不對，林姑娘。」端王上下瞥了我一眼，笑道，我十分不爽這笑，像是在盯獵物。
我草草行了禮要走，他又開口了。
「真是可惜。」端王擺動拇指上玉扳指，「隻差一點點，你就是本王的女人了。」
我心底陡然升起一抹不好的念頭，「端王這是何意?」端王卻不說了。
我懶得和他攀纏，也知道他嘴裏是問不出話的，再者，他是王爺，正面槓上吃虧的隻會是我。
我繼續追人去，追出去甚遠，也沒追到，無功而返。
回去的路上我一直回想著端王的話，我腦海裏隱約有什麼真相浮現。
我先是讓人去趙府去約宋敬書，然後去了趙府，約了趙嫣然出來。
沒有宋敬書在場，她不用偽裝，她很討厭我，語氣十分不善，「林姑娘，傳言衍世子不舉，我倒是好奇，你平日是如何伺候他的?」
這話可謂是十分惡毒了。
我勾唇一笑，「怎麼?宋敬滿足不了你?」
15
她微微一愣，漂亮的臉蛋因憎惡變的醜陋，「林音音，你以為你是什麼貞潔烈婦?不過是宋敬書不要的破鞋而已，你可別忘了，是我，讓你成為棄婦的。」
「說來我還真是要感謝你的介入，否則我怎麼會遇見那麼好的衍世子?」我一點都不惱，滿臉洋溢著幸福地微笑。
「衍世子容貌出眾，地位不凡，待人又溫和，又隻疼我一人，實在是比宋敬書好太多了。」
「林音音，你是來向我挑釁的嗎?」趙嫣然高傲道：「我能從你手裏搶走宋敬書，也就能搶走衍世子，要試試嗎?」
我故作驚訝，「你不是要和宋敬書成親的嗎?你不喜歡他了?」
「你不是愛宋敬書愛的死去活來嗎?我把他還給你!」
「我明白了，宋敬書一直都是你的備選吧?」
「是又如何?我隻不過追求更好的幸福而已，宋敬書若是愛我，就該成全我，而且，是他心甘情願要愛我的，又不是我求著他的!」
我微微一笑，往旁側退了一步，我身後不遠處，宋敬書僵在原地。
他許是沒想到，約他的是我，赴約時卻撞見了這樣一幕。
同樣震驚的還有趙嫣然。
拜宋敬書所賜，我也算瞭解趙嫣然。
若她有更好的選擇，是絕對不會選宋敬書的。
同樣是備選，我太明白刀子如何紮更疼。
「你…」宋敬書臉都黑了，「趙嫣然，我今日才看透你。」
16
我又往後退了一步，靠在假山上看戲，當初情深義重的一雙人如今惡臉相向，面目猙獰。
而且，這兩人還互挖對方黑歷史。
就譬如。
宋敬書說，趙嫣然成親後，背著自家相公經常同他訴苦，實乃紅杏出牆。
還譬如，趙嫣然說，宋敬書這是王八說綠豆，他和我成親時也背著我和她見面了，行徑無恥。
倆人吵的不可開交。
我嘖嘖兩聲。
當初的我到底是看上了個什麼?衍世子誠不欺我，我果然眼瞎。一對比，他猶如郎朗月光。
怎麼就莫名想起他來了?
我思緒不受控制，在世子府的點點滴滴蔓上心頭，我才發現，我這些日子的全部快樂，都是他帶給我的。
是他教我明白，要成為獨立的自己，而不是依附旁人，變的面目全非。我心不受控制的顫了顫，我居然在想他。
「音音，我們走。」
宋敬書走到我面前，我抬頭，兩人吵完了?
「林音音，你可看清楚你眼前的人，可千萬不要被他給騙了，四個月前，他為了和我在梅園見面，又怕被別人發現，以你為掩飾，故意在你喝的酒裏下了迷藥。」
17
我眸色倏地冷了下來，「說清楚。」
趙嫣然和宋敬書鬧掰了，她討厭我，更討厭宋敬書，也不會讓我們在一塊兒，她睨了眼宋敬書，得意道：「你那日醒來，是不是以為和他圓房了?」
宋敬書肉眼可見地慌了，對趙嫣然吼道：「你閉嘴。」
又對我說，「音音，此事我會和你解釋，我帶你走好不好?」
「你不知道吧?和你有關系的那個男人是端王!」趙嫣然高聲道：「端王早就看上了你，宋敬書還打過把你送給端王，換取高官俸祿，可惜，橫空殺出一個衍世子。」
端王，蕭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