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其中一個包上有修復痕跡。”
“你們都是用放大鏡看的嗎,我怎麼什麼都看不出來?”
“報告,問到了。我是問一個二奢店的朋友,他的朋友的朋友是修復皮包的,這隻包是他修的,還有修之前和修之後的照片,是必須要拍照存檔的,照片已經要到了。”
“牛逼,這屆網友什麼都找得到……”
“就是找不到男朋友是嗎?”
“我和你們不熟,為什麼要人身攻擊?”
“這有什麼,我給你@一批。”
“那你為什麼不@我,是因為咱們不認識嗎?”
網上討論得熱火朝天,這些留言也被專門負責的網警一一記錄,並摘取重點信息,傳到專案小組。
傅明裕掃過這些信息,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許垚。
下午,許垚就被傳喚到警局。
不過這不是正式的詢問,兩人隻是坐在會議室“闲聊”。
寒暄之後,傅明裕率先進入正題,將網上搜索來的信息擺在許垚面前。
許垚直接問:“傅隊是在懷疑我?”
傅明裕說:“公布這些是要負法律責任的,你應該知道。”
許垚說:“我不是法盲,當然知道。我還知道你沒有證據證明是我做的,要不然咱們就不會在這裡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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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明裕沒接話,隻是笑了笑。
氣氛並不緊張,顯然傅明裕並不打算耗費人力物力去追究這件事,眼下當務之急還是偵破肖潤芝和汪鑫被殺一案。再者,警察有制度限制,許多事情不便去做,反而需要許垚和周淮這樣的人。
許垚問:“我能問為什麼懷疑我嗎?”
傅明裕說:“除了方曉曉,我想不到還有誰會針對顧澎、蕭婓。這個人每次披露關鍵信息,都和我們內部的調查進度吻合,這說明他一早就知道全部事實,通過側面了解來推斷我們的進展,再進行同步曝光。肖潤芝和汪鑫的案子隻是煙霧彈,他前期曝光的重點針對的是方曉曉‘失蹤’和‘假林純’的身份,當這兩件事揭破之後,他的真實目的就暴露了,是顧澎和蕭婓。”
“有道理。難怪會讓你做組長。”許垚笑著說。
傅明裕挑了下眉,問:“我想知道為什麼。”
他問的是,為什麼針對顧、蕭二人。
許垚攤了攤手:“我又不是這個人,我怎麼會知道呢。”
傅明裕沒有繼續追問,點了下頭,又道:“我隻是希望你能掌握好尺度火候兒,不要越界,一旦上面追究,我就不得不做事了。”
“謝謝你善意的提醒,我會記住,也會謹慎自己的言行。”許垚說。
話已至此,兩人不約而同站起身。
沒想到傅明裕將許垚送到門口,卻又突然發問:“上次那兩個證人,你們花了多少錢?”
“什麼證人,我不知道你指的是誰。”許垚反應很快。
傅明裕說:“如果不是她們及時拿出證據,證明肖潤芝、汪鑫和顧澎的來往,我們還需要一段時間大海撈針,篩取有用信息。幸好她們提供的證據都是真的,一旦讓有心人查到賬目往來,可能會懷疑有人在收買證人。”
“照你這麼說,還真是懸。”許垚說,“我想她們隻是良心發現罷了。人性的確深不可測,但也不排除有善念啊。”
傅明裕接道:“隻要案件推進到顧澎、蕭婓身上,證據就會自己跑出來,這個人的目標從一開始就很明確。”
許垚煞有其事地點頭:“聽你分析,還真是這樣。可是為什麼呢?顧澎和蕭婓有什麼價值值得這麼做呢?難道背後牽扯著更深層更見不得光的東西?”
這已經是明牌了。
傅明裕再次笑著將門拉開:“我送你。”
送走許垚之後,傅明裕回到辦公室,再次聯系F國的私家偵探。
私家偵探因為Anna自殺一事仍在自責,對肖潤芝、汪鑫的案件進展十分關注。
傅明裕問:“能不能請你幫我查一件事?但這件事是義務的,因為這件事暫時還不能記錄在案,我沒有理由去申請經費。”
私家偵探接道:“你說吧,我願意義務幫忙。”
傅明裕傳來一個地址,說:“這個地方,如果你方便,幫我走一趟。不要告訴任何人。”
……
半天之後,針對顧澎的筆錄,專案小組再次對方許展開訊問。
現在是兩人的口供對不上,他們之中一定有一個人在撒謊。
方許聽聞顧澎的辯解,一點都不慌亂,還笑著說:“他當然不會承認了,承認了不就等於告訴你們,人是他殺的嗎?他說他從不管這件事,全權交給我處理,他要拿出證據啊。”
顧澎當然拿不出來。
顧澎回憶說,每次溝通都是視頻,他沒有錄下來,而且每次提到轉運清關,都是一語帶過,從沒有仔細聊過,而且提到這件事的次數屈指可數。因為方許有他的身份信息,將所有清關手續都攬了過去,他都不會接到海關電話,全程都是清關公司代辦。
這種漏洞一直存在,大部分情況下不會出事,誰也想不到會遇到這種極端情況,牽扯到人命案,運送的會是髒物。
民警又問方許,案發後第二天清晨,有鄰居看到他在草地上找東西,他在找什麼?
這個問題之前問過,方許的回答和之前一樣:“好像是一個小飾品,好幾千塊。我擔心時間久了會被人撿走,就一大早去撿。”
“為什麼會選擇在案發後第二天清晨去,而不是其他時間?”
“你這麼問很有問題。我根本不知道前一天晚上發生命案,所以才沒有在意時間。如果我早就知道,我是一定不會選擇清晨去的,反而惹人懷疑。”
民警又換了一套問法,問方許知不知道肖潤芝、汪鑫和顧澎之間的矛盾,有沒有發生什麼古怪的事?還有,以方許所見,顧澎會不會殺人,有什麼理由殺人?
方許回答:“矛盾一直都有。我一開始找肖潤芝和汪鑫買包的時候,我本人沒有露面,有時候是林純幫我拿,有時候是曉曉。她們聽肖潤芝和汪鑫吐槽過,說以前國內有個富二代給過她們很多奢侈品,有三分之二都是高仿。她們覺得自己虧大了,讓人白嫖了。我知道她們說的是顧澎。不過要是因為這件事,顧澎就殺人,我覺得不太可能。我猜是因為另外一件事……”
方許故意賣了個關子,又道:“肖潤芝說,顧澎酒品不太好,喜歡酒後吐真言。有些事他喝多了就說了,連他自己都忘了。有一些肖潤芝聽不懂,但她記性很好,就當做談資說了出來。她一定不知道世界會這麼小,曉曉認識顧澎。”
據肖潤芝說,這個富二代表面上做藥品經銷,自己家裡也有藥品開發,實際上背後是M國的資本在支持。不過那邊的資本並不隻是將此當做生意看待,還有一些政治傾向。
聽說許多外國資本都在以投資為敲門磚,意在滲透國內公司。在這種滲透之下,這個富二代和他的一個家裡開醫院的朋友,都加入了背後組織。
既然加入,就得立下投名狀,交一交會費,或是做出其他貢獻。背後的支持可不是平白享用的。對方投入一分錢,是要收回十分的。
而所謂的貢獻,富二代隻交代幾項,就已經夠駭人聽聞的:不僅他二人提供精子樣本給組織做基因研究,還將大量的病人樣本、數據傳到海外;向病人兜售藥物,建議不必要的手術;通過各種渠道開發更多“需要”做變性手術的潛在目標。
簡單幾句話,透露出龐大信息。
方許說:“我母親就是搞基因研究出身的,我雖然沒學過,卻經常聽她提起。就像一棵樹,有樹幹、樹根、樹枝,樹幹延伸出樹根,向下滲透,見不得光,樹枝則向上發展,在光天化日之下生長、蔓延。基因研究是一種矩陣效應,拿到一個人的樣本,研究的不止是這個人,而是分析整個族群的遺傳物質。他們提供一百個人的樣本,得出來的會是一百的次方。這些話換一個人,我未必會相信,但如果是顧澎和蕭婓,大概率是真的。”
“我一直在想,我父母和顧家、蕭家合作生意這麼多年,不可能隻是介紹個人脈這樣薄弱的利益捆綁,一定有更深層的東西。我問過他們,但他們沒有告訴我實話。我想其中一部分原因是因為他們知道我對基因研究的厭惡——尤其當我知道我被蒙騙的時候。另一部分則是害怕我會出於報復,將事情舉報上去。而且這件事可大可小,往小了說是出賣患者隱私,往大了說可能就是間諜罪,更深遠的危害是針對種族。”
“當然,我的說辭隻是一面之詞,都是肖潤芝從那個‘富二代’口中聽來的。到底是不是真的,是不是顧澎,你們去查就知道了。這麼多年頻繁動作,蓋是蓋不過來的,顧家的公司和蕭家醫院一定能查到記錄。而且就我對肖潤芝的了解,她的智商和知識面還不足以接觸到這個層次,編不出來這麼大的瓜,所以極有可能是真的。”
“至於肖潤芝說的潛在目標,蕭家醫院這幾年多了很多變性手術。但這些人大部分並不知道所謂的‘售後’意味著什麼,需要多少金錢,承受多少痛苦,髒器需要承受的負擔、損傷,能否享常人之壽等等。他們會將後果輕描淡寫地略過,有的患者聽得一知半解,就決定做。有的人不差錢去維護。有的人則出現經濟問題,隻能用最便宜的雌激素藥物來維持。他們大多在二十幾歲,很年輕,和我一樣被心理性別、社會性別困惑,想掙脫出牢籠,再加上被人忽悠洗腦,以為以現在的醫學技術,這就是最佳方案。呵呵,我們高呼著自由,被一些人別有用心地賦予自由選擇性別的權利,卻沒有人告訴我們‘選擇的代價’,是忘了說嗎,還是故意不說?”
“其實這件事隻要看看T國的‘人妖’就知道了。他們都是為了一家人的生計才走這條路,生命倒數的最後幾年要承受反噬痛苦,沒有人可以善終,也很少見到老人。活到中年已經很稀有。不過也有人說,那是因為雌激素注入過量導致的,雌激素是縮短男性壽命的主要原因。中國古代的太監就很長壽,因為不需要注入大量雌激素。這件事如果你們去問蕭婓,蕭婓可以講出一整套理論讓你釋疑,他會說現在的醫學手段非常發達,技術先進,早就解決這個問題。他還會說T國的醫療大環境不好,還處於非常落後的水平,醫生都是為了牟利,不會為患者考慮。可事實上我就是例子,瞧瞧我被毀成什麼樣?”
“我最痛恨的是,如果這一切是我個人明知道可能會發生什麼樣的後果,做好準備為自己的選擇承擔一切,依然要接受這個手術,那麼我不恨任何人,會很坦然。人麼,不管做男人做女人,做好人做壞人,隻要是自己選的,就該自己受著。可我卻是在最無知、知識儲備有限的年紀,被最信任的人欺騙接受手術,我如何坦然地迎接未來,如何不計較過去?”
訊問結束之後,組內討論了半小時。
“你們信方許的話嗎?”
“一半信,一半不信。他說這些是肖潤芝從顧澎嘴裡聽到的,我很懷疑。顧澎酒品什麼樣需要測試,不能隻聽他說。不過他透露的這些內幕,我感覺可能是真的。這些事要查很容易查到,如果方許說謊,謊言很容易拆穿。以他的智商,沒必要去撒一個容易被拆穿的謊言,這對他整個證詞的可信度不利。”
“贊同。但他可能是從父母口中知道的,怎麼會從肖潤芝一個外人嘴裡聽到?這不合理。”
“問題是,方許覺得會有人信嗎?他為什麼明知道不合理還是這麼說?”
“也許方許是為了拉顧澎和蕭婓下水?有人舉報,才會有人查。”
第47章
方許的爆料一旦證實,就是重罪。專案小組很快呈報上級,顧家公司即將面臨幾個相關部門的審查,特別是和海外資金來往這一塊。
顧澎在肖潤芝和汪鑫的案子上一直大呼冤枉,看上去不像是在撒謊,可是到了自家賬目和進口藥品這塊就開始閃爍其詞,明顯心虛。
這裡面許多藥品會送往連同蕭家醫院在內的幾家私立醫院,蕭婓已經預感到下一步會查到他,私下小動作頻頻。
但因為時間緊迫,蕭家醫院欲蓋彌彰的小動作,在後續調查中被一一指出,蕭婓解釋不過去,便說任何一家以謀利為主的醫院都經不起查,這是一貫常規操作,不是為了遮掩與案件有關的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