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意思,她為啥去蕭家醫院?如果顧澎和蕭婓就是怪物,她難道不怕被害嗎?消息確實可靠嗎,現在造謠的人可太多了。”
“可靠,還有人看到警方也去了,應該是去看林純。”
“我有個同學在那裡當護士,她說林純一直都是醫院的患者,蕭婓是她的主治醫生。才不是網友猜的那種。她還說蕭醫生人很好。都散了吧。”
“我也覺得,幾篇文章就先入為主,好好一個人給描寫成殺人犯,這擺明了是造謠,居然還有這麼多人相信,還當自己是警察要去破案,搞笑。”
“額,如果林純是蕭婓的病人,那前面的推斷的確不合理。”
“我倒覺得變得更合理了。林純照顧方曉曉,保護方曉曉,那也架不住人性的貪婪啊。方家住大別墅,應該挺有錢的,也許是林純在照顧期間見財起意?還聽到方曉曉說出真相,卻幫助顧澎、蕭婓隱瞞下來呢?”
“不合理,林純為什麼要幫他們隱瞞?”
“這個我就不太懂了,那個官司的判決,會讓林純繼承賠償嗎?有沒有懂法的?”
“等等,所以這件事和留學生遇害的案子有啥關系?”
“沒有關系啊,就是林純被牽扯了,又被放了。”
“我又有一個腦洞,會不會是顧澎和蕭婓在這件事情上幫過林純?這就等於雙方都有把柄在了,於是達成合作?一起將方曉曉搞失蹤,林純繼承,完美!”
“看來不隻是人均福爾摩斯,還是人均編劇。”
……
正當網友們討論得熱火朝天時,傅明裕也找到了許垚。
許垚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傅明裕剛提到林純畫的油畫,不到兩分鍾,張原就將畫拿了出來,而且外面已經包好了。
林純說,有的畫油彩比較厚重,一層又一層,還沒有完全幹透,所以要包起來,以免在運輸過程中破壞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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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明裕問:“你提前就知道我來做什麼?”
許垚回答:“我沒有未卜先知的能力,隻是將自己代入解謎者的角度,想象如果我是警察,這時候會怎麼做。我和你們一樣,也想知道真相。如果林純真的違法犯罪,那她就該接受法律制裁。”
許垚邊說邊拿出兩個大信封,遞給傅明裕:“為了表示誠意,這是我收集到的材料,希望對你們有幫助。”
傅明裕將信封打開,發現其中一個信封裡裝的是福利院的舊檔案原件,而另一個信封裡的東西比較詭異,裡面不僅有一個裝著智齒的小盒子,還有一份DNA鑑定報告。
許垚微笑著道出將牙齒和鑑定報告的由來,傅明裕聽後,第一個疑問是:“江進也被拉下水了?”
“怎麼是拉下水呢?”許垚說,“江警官雖然停職,但追求真理的心是不變的。他知道我有難處,願意幫忙,也希望害死那兩個留學生的元兇盡快浮出水面,一切都是為了公理。不過這個智齒到底是不是方曉曉的,還需要你們警方去證實。”
傅明裕不動聲色收下信封,說了聲“謝謝”,又問許垚:“網上那篇文章你怎麼看?”
許垚想了想,說:“以我對林純的觀察,我覺得她是一個非常不誠實,心眼子很多,性格變化多端的人。我摸不透她在想什麼,卻能感覺到她對任何人都不信任。她和顧澎、蕭婓之間有一種很深的捆綁,但這種捆綁並非是三個人自願的。他們似乎都很想掙脫出來,卻不得不合作。當然,這隻是我的一點感覺,我沒有證據。”
說到這裡,許垚又遞上F國療養院的地址和私家偵探的聯系方式,說:“我知道你們在那邊沒有執法權,不可能派人過去調查。那邊的警方辦事效率非常低,剛好這位華人私家偵探收了我的錢,答應協助你們調查。療養院那邊也打好招呼了,可以錄音、錄像。住在那裡的到底是林純還是方曉曉,等你們證實了請第一時間通知我。”
傅明裕接過來,露出一絲笑容。
許垚問:“你笑什麼?”
傅明裕:“你在籤約林純之前,就去過這家療養院。是有人請你做的這件事。這個人的目的是什麼,可以說嗎?”
許垚點頭:“請我的就是住在療養院的‘林純’,她說自己的身份被盜用了,曉曉被害了,她要假林純付出代價,還指名說要揪出顧澎和蕭婓。不過我隻是轉述她的意思,是不是真的還需要你們來分辨。”
傅明裕沒吭聲。
事到如今,他相信林純不會在這件事情上撒謊,騙警方對她來說沒有好處。
再說到了這一步,攔在面前的難題依然是身份證明。
隻要身份得到證實,所有事都能水落石出。
……
傅明裕離開民宿後便上了車,半路上先給江進撥了一通電話。
江進得知被許垚“賣”了並不意外,隨即就聽到傅明裕說:“在這個案子裡你比我更客觀,我想聽聽你的分析。”
江進說:“兩種可能:第一種,住在療養院的是方曉曉,林純聯手顧澎、蕭婓,騙了方家的資產,害死方許;第二種,療養院的是真林純,現在這個假的是顧澎、蕭婓找回來的人,他們一起謀害了方曉曉。我個人認為,第二種的可能性更高。”
傅明裕沉吟道:“還有沒有第三種?”
江進笑了:“你還是真是一點沒變,總是想多要一個答案。其實我說的這些,我猜你們小組早就討論出來了,你沒必要再問我。”
傅明裕:“你的角度不一樣。我們討論的可能性也許和真相都差了一步,這一步就差在角度上。而且我的感覺告訴我,事情沒這麼簡單。”
幾秒的安靜,江進說:“我的確有一條新思路,但是需要兩個前提。我要知道以後才能說。”
傅明裕了然道:“你要我先證明真假林純的身份。”
“沒有證明身份之前一切都是瞎猜。”江進回答,“總要有的放矢才行啊。”
傅明裕應道:“嗯,指紋和生物樣本我們都在核實。你說的第二個前提是什麼?”
江進回答:“福利院。她們都是從那裡出來的,我總覺得還有一個謎題就藏在那裡。或者說是藏在方家。為什麼其中一個孩子被收養之後不到幾天就送回來了?如果是因為無法融入環境,為什麼第二次收養反而能融入?也許如法融入環境隻是一個借口。”
傅明裕不禁皺起眉,順著江進的提示深挖,心裡有個東西一閃而過,可是太快,來不及抓住。
“我想你是對的。”傅明裕喃喃道,“如果假設這裡面每一個人都在撒謊,一句謊言令這個故事偏離一點,那麼十個人的謊言加起來,整個故事就會徹底改變。”
“我的原則一項是不輕信口供。”江進說,“我從沒見過一個不撒謊的證人,雖然有一些是善意的謊言,是為了美化。但謊言就是謊言,不管出於什麼動機、目的,任何細微的不同都可能誤導警方的判斷。在偵破案件以前,警方就處在隨時會被誤導的立場,要做到不被誤導,就需要時刻保持合理的懷疑。”
結束通話後,傅明裕安靜許久。
他一直看著窗外,直到開車的民警叫了他兩聲。
傅明裕醒過神,這才發現放在旁邊的手機在震動,他接起來一聽,是專案小組打過來的。
“傅隊,剛接到的消息,Anna自殺了。”
“怎麼會……”
“遺憾的是,那邊的警方說,他們接到報案太晚了,是鄰居聞到味道以後發現的,屍體已經開始腐爛。不過Anna留下了一些東西,其中就包括她和林純在一起時,林純留下的一撮頭發。他們還在Anna的博客上找到幾年前的一段話,裡面提到中國古代有一種傳統,就是留下愛人的頭發來表達相思。這應該是林純告訴她的。”
意想不到的消息一個接一個,傅明裕按耐住驚訝,問:“頭發呢?”
“我們已經通知那邊,盡快將頭發寄過來。”
“不。”傅明裕將許垚告知的信息提了一嘴,又道,“將頭發樣本分成兩份,一份留在當地做檢驗,和住在療養院自稱是‘林純’的女人進行比對,另一份寄過來。”
“是。”
“那撮林純的頭發,一定要讓F國的警方檢查清楚。如果上面還殘留毛囊皮屑,務必要保證這些樣本的完整性。我們需要用這些樣本和‘假林純’進行比對。還有,療養院那個‘林純’的生物樣本要盡快拿到,她的指紋先委託那邊的警方安排掃描,再和這邊的指紋庫進行比對。”
“明白。”
傅明裕想到江進的話,腦海中浮現出一條思路:如果現在的林純和那撮頭發比對後不是一個人,那麼現在的林純就是假的。同時進一步證實指紋庫裡的指紋也是假的。而假林純補錄指紋就變成一個有力的時間節點,說明在這個節點以前,真林純已經被取代了。反過來,如果證實頭發樣本和現在這個林純的DNA吻合,那麼下一步就需要去證實住在療養院的林純身份——她到底是誰,為什麼一口咬定自己才是林純?
傅明裕又道:“另外我這裡還拿到一顆疑似是方曉曉的智齒,這顆牙齒的基因序列和‘假林純’的DNA完全吻合。這個結果我認為需要再證實,但需要先找到方曉曉的其他生物樣本。我這裡還有一個當地私家偵探的聯系方式,你們盡快跟進,他應該幫得上忙,會比那邊的警方效率更快。以防有人搶先一步,咱們隻能另闢蹊徑。”
交代完下一步,傅明裕思考片刻,又快速撥出許垚留下的療養院手機號。
接電話的是個華人,說是一直照顧林純的護士。
得知傅明裕的身份之後,護士表示她已經按照指示準備出一份完整的住院資料,隨時都可以將副本發給春城警方。
傅明裕思路一轉,忽然問:“對了,這位患者有沒有出現過口腔出血、牙齒脫落的情況?”
護士回憶說:“牙齒脫落我沒發現,口腔出血是有的。我還記得她將血吐到紙巾上給我看過,我跟醫生要過消炎止疼的漱口水。以免患者不小心吞咽,我每次都是看著她用,幾天之後症狀就消失了。”
“謝謝。”
掛上電話之後,傅明裕的眉頭已經打結,心裡浮出新的疑團。
現在還沒有拿到生物樣本,一切隻能靠猜。
有一種可能是,住在療養院的“林純”,在智齒脫落之後瞞著護士,隻說是口腔潰瘍,用了幾次漱口水。
如果智齒是她的,而且許垚交出來的DNA報告屬實沒有偽造——“假林純”和牙齒的DNA序列一致。那這就等於直接證明,真假林純擁有同樣的DNA序列。
想到這裡,傅明裕點開和江進的聊天窗口,打字問:“你說要知道兩個前提才能說第三種可能。你是不是懷疑,方曉曉和林純是同卵雙胞胎?”
“是。但我希望不是。”江進回答道,遂話鋒一轉,“這樣一來,案情就更復雜了。意味著你們還需要去證實,在這些錯綜復雜的時間點上,她們哪一個和留學生遇害案有關,哪一個是被方家收養的?方許的失蹤會不會是她二人合謀?”
是啊,也許是則喊捉賊,也許是“狗咬狗”,兩人都犯了罪。
傅明裕回道:“你說的前提是對的,這個案子得從源頭開始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