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純欠了許多貸款,每年還需要高額的醫美維護費和用作情緒病治療的費用,這件事成佳文化的人都知道。
再者林純這人有時候的確閃爍其詞,前言不搭後語,在公司的信譽並不高,背後早就有人評價過“她嘴裡怎麼一句實話都沒有啊”。加上許垚的分析邏輯在線、條理分明,因此成佳的人也開始往這個方向懷疑。
成佳的人商量了片刻,最終答應將方米和林純留存在公司的視頻會議記錄和檔案交給許垚三人。
當然,林純這個人也需要進一步調查挖底。
但在成佳的人開口之前,許垚就先一步提議:“我有個記者朋友,她認識一位很靠譜的私家偵探,這事兒交給我來辦吧。費用麼,我先墊付,稍後再找你們報銷。”
私家偵探不是小花費,成佳為了這次危機公關已經花了不少錢,此時聽到許垚願意墊付,還將最麻煩的部分接手過去,沒怎麼猶豫就應下了。
這邊,許垚剛掛上電話就給辛念去了一條信息:“怎麼樣,周淮同意了麼?錢可以談。”
許垚和辛念曾在酒店的咖啡吧見過一面,當時隻是提議,還未談攏,而周淮就是辛念的前男友,出獄後就一直做老本行。
不到半分鍾,辛念回消息了:“我之前問過他,他有點興趣。”
這時,許垚的手機裡傳進來成佳文化發來的郵件,郵件裡是方米和林純的檔案,還附帶一個網盤的賬號、密碼,順著點進去一看,裡面有幾個G內存的視頻會議記錄。以往方米和林純到成佳開會,幾乎都是全程錄像。
幾分鍾後,覃柊和張原留在房間裡看視頻,期間會討論幾句。
許垚出去透了口氣,就站在民宿廊下點了一支煙。
但她沒有吸,隻是夾在指尖,手垂向地面,而她則抬著頭,看著稀稀拉拉順著屋檐滴落的雨滴。
許垚眯著眼睛,許久沒有換過姿勢,耳邊隱約傳來來自遠方的小孩子的笑聲,無憂無慮、純潔美好。
直到身後傳來腳步聲,許垚回過神。
覃柊和張原一左一右來到跟前,互相看了一眼,張原率先道:“我們討論過了,現在有一個快刀斬亂麻的解決辦法。首先要確定爆料者是衝著成佳和賬號來的,還是和方米、林純有私人恩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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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柊跟著說:“不過私人恩怨的可能性不高。林純的狀態我們都看到了,要逼瘋她並不難,沒必要花這麼多錢浪費這麼多時間來搞針對。所以這次的事大概率是成佳的對手幹的,可能還不止一個。而林純隻是被對方利用炒作,對付成佳的工具。所以……”
許垚問:“你們的意思是,既然所有漏洞都在林純個人身上,她也是對方攻擊的突破口。那麼當務之急就要先把賬號保住,將林純和賬號徹底切割,這才是及時止損的最優解。至於以後,再物色一個外形、身材和方米差不多的替身,就對外說真方米回來了。反正聲音可以AI,方米本人又從未在鏡頭前露臉。”
張原點頭:“看來你早就想過了。”
覃柊問:“可你遲遲沒有決定,這幾天一直按兵不動,這可不像你。為什麼?”
許垚正要開口,餘光卻瞄到貓在大門裡的那道影子。
許垚收回目光,語氣很淡:“林純還有利用價值,她知道很多內情,這些都對賬號炒作有好處。”
張原問:“就為了所謂的內情,陪她一起冒險?值得嗎?要是賬號搞垮了,咱們這趟就白來了。”
覃柊靠向一旁的廊柱,看了眼手機,說:“我的線人說,春城準備競選文明城市,上頭很關注輿情這塊。方米的事兒不能再發酵了,很有可能官方會親自下場封殺。到時候大家就都沒戲唱了,還得防著官方追責。咱們可是剛籤了經紀合同,算是一根線上的螞蚱。”
張原接道:“是啊,棄車保帥才是正路。”
這話落地,兩人又一同看向許垚。
許垚卻沒有與兩人對視。
氣氛一時凝結,四周隻剩下雨聲。
三人就這樣僵持了幾秒,直到廊外路的盡頭傳來汽車輪胎摩擦地面的聲音。
不多會兒,又響起關車門的聲音和說話聲。
隨著兩道身影從人造景觀的小路走來,來到開闊的廊前小院,許垚三人也站直了,朝不請自到的“不速之客”看去。
而一直藏在大門裡的林純,在見到來人身穿民警制服之後,則第一時間蹲下身,將自己隱匿起來。
民警走到廊裡,與許垚三人互相自我介紹,又快速道明來意。
林純將自己縮成小小的一團,身體細微發抖,也不知是害怕,還是因為雨天的寒意。
她的耳邊又一次發出雜音,還“轟轟”作響,似乎已經被恐懼和疲憊完全支配,可她還在努力聽外面的對話。
民警說要找林純了解一些案情,希望林純能協助調查。
許垚問是什麼案子。
民警再次問許垚的身份,和林純的關系,沒有過多透露,隻說和詐騙以及兩件命案有關,需要林純跟他們回去分局,進一步說明情況。
許垚隻思忖了幾秒鍾就作出決定:“兩位稍等,先進屋喝杯茶,我這就去叫人,一會兒就跟你們回去。”
第14章
果然不出所料,林純見到警察來了以後,就迅速躲到房間裡。
她就像是無頭蒼蠅一樣在房間裡到處亂走,一邊走一邊咬著指甲,一分鍾後就開始胡亂收拾東西,將臺面上看得見的全都扔到行李箱裡。
當然,這樣做是無用的,可她停不下來。
許垚推門進來時,看到的就是已經失去理性思考、六神無主的她。
林純聽到動靜終於停了下來,眼神中充滿了恐懼和防備:“你要把我交出去。”
許垚不動聲色地關門,進房後四處打量,看著房間裡被狂風掃過似得狼藉,隨即找了一張椅子,將搭在上面的衣服扔開,坐下說:“不管是幫助你從後門逃跑,還是故意窩藏,我都會有連帶幹系,嚴重的話還會被追究刑事責任。”
最後一絲希望也破滅了。
林純紅了眼眶,喊道:“可我是無辜的!”
許垚打量著她:“現在沒有人說你就是嫌疑犯,警察也沒有出具逮捕令。也許隻是協助調查呢?為什麼你這麼心虛,急著否認?看來你的確知道內情。”
“我是無辜的,我是無辜的……”林純一下子泄了氣,頹喪地跌坐在地上,“我根本解釋不清,沒有人會相信我。我沒有證據證明自己是無辜的,可我真的沒有害人……”
“你不需要拿出證據證明自己無辜,你隻需要說出事實。”許垚傾身看著她,“警察自會有判斷。”
“你不懂。”林純搖頭,“說出來我就完了。就算警察放過我,犯下這件事的人也不會放過我。我根本鬥不過他,我隻能逃……”
“哦。”許垚輕輕吐出一個字,遂話鋒一轉,“這麼說,你用‘林純’的身份,一直隱瞞方米的下落,都和這件事有關?”
林純的身體先是一震,隨即緩慢抬頭,摸著自己的臉,看向許垚:“不然無緣無故的,我為什麼不做自己?”
此後長達半分鍾,許垚和林純都沒有說話,兩個女人就這樣看著對方,誰也沒有挪開目光。
林純是在賭,賭許垚的一念之差。
許垚則是在判斷,在分析,做出自己最後的決定。
然而不管腦子裡在想什麼,許垚的表情始終沒有變化,林純在她臉上完全找不到自己想找的“希望”,因此心情起起伏伏,心跳劇烈,如同身處地獄。
直到許垚的嘴唇動了動,聲音極輕地問了這麼一句:“幫你,我有什麼好處?”
無利不起早,果然。
林純劇烈的心跳漸漸平靜下來,她找到了突破口。
許垚團隊的消息,林純這幾天也曾“調查”過,加上之前問過王哥的那些答復,她對許垚已經有了全新的認知。
想來也是,能在這個風口浪尖,人人都避之唯恐不及的時候,接下“方米理想家”賬號經紀人工作,還敢籤那份協議——說是協議,其實是對賭。
足可見許垚這個人的膽子有多大。
通常來說,膽子大的無非就兩種可能:一種是此人過於自信,盲目誇大自己的能力,並看低形勢的嚴峻,屬於目光短淺、眼界有限的普信者,下場自然也會因為自大而失敗;而另一種則是理智分析權衡過一切利弊,輸贏隻在一線之間,要不要冒風險賭這一把,就需要考驗此人的智慧和應變能力,當然更重要的是運氣。
而林純了解過的許垚,屬於第二種。
第二種的所有硬件條件許垚的團隊都具備,包括人脈、金錢、手段,現在就看運氣了。
林純知道她最近的運氣很差,靠自己是過不去的,但她可以借運。
而現在她身邊就有一個運勢極旺的經紀人,她必須要利用起來!
林純腦海中早已演練過許多遍說辭,就等許垚有一天問出那句話,但她沒想過會這麼快。
林純深吸一口氣,拿出自己的籌碼:“我會讓‘方米’的賬號成為你的搖錢樹,新的分成協議我願意立刻就籤!”
許垚眼中帶了一絲笑意:“你若被定罪,公司就會立刻和你切斷關系,再進行危機公關。有我的手段,這個賬號一樣會成為搖錢樹。”
林純搖頭:“方米失蹤,我又面臨刑事審判,這個賬號一定會作廢,它存在汙點,隻會被封殺!”
許垚知道林純偷聽了他們的對話,但還是說:“我們會找一個新方米出來,就說方米回來了。”
林純接道:“謊言早晚會被拆穿。等到真正的方米回來,你們要處理的就是真假方米的問題,還有粉絲的質疑。”
“她回來了我也不怕。”許垚說,“賬號屬於公司財產,在合約籤訂的那一瞬間,方米已經失去了控制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