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愛馬仕姐姐》, 本章共3287字, 更新于: 2024-11-22 17:35:12

  “那我走了?”


  “好。”


  顧西穗看著她轉身,排隊、安檢,並背對著她揮了揮手,顧西穗笑——她何嘗不知道錢閃閃最近的表現充滿了慷慨就義的氣勢?無論她準備做什麼,顧西穗都不可能讓她一個人回去的。隻要到達候機廳,錢閃閃就會發現,戴尚正在那裡等著她。


  而與此同時,顧西穗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是權西森打過來的。


  顧西穗接起,還未開口,笑容就先浮現了上來,道:“喂?”


  那邊卻靜默良久,之後才說:“劉先生去世了。”


  “劉先生?”顧西穗回憶了一下,才想起來,是上海的那個。她立即從包裡找出藍牙耳機,連接之後問:“怎麼就……”


  “出不去街道,救護車又開不進來。”他盡量用一種很平靜的語氣說:“他兒女都在別的區,家裡就他跟劉太太兩個人。”


  顧西穗則想起那個下著細雨的午後,老先生抱著孫女,孫女抱著貓,一老一小一貓一起喂魚的畫面。


  那悠然的畫面,以及她跟權西森在路邊散步的畫面,是無法跟視頻裡的那個上海聯系起來的。


  縱然是他們最近沒怎麼聯系過,然而一旦想起上海,顧西穗還是無法抑制地懷念起來。


  “那你還好嗎?”她著急地問。


  “不太確定……”他猶豫了一會兒,才低聲道。


  顧西穗的心這才砰砰跳了起來,她立即轉身,看向候機廳,打開手機登錄航空公司的客戶端,看了一下航班,又看了一下自己的健康碼,隻說了一句話:“那你等著我!”


第83章 那是婚姻制或者戀愛關系都不能帶來的,一種更純粹的人間關系


  你必然也曾幻想過為了什麼人、或者什麼事而千裡迢迢,不顧一切,那似乎就是銘刻在每個人心裡的終極浪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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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前顧西穗是不會做這件事的,因為她是個邊界感很強的人,她不喜歡有人在沒有通知她的時候給她所謂的驚喜,以己度人,自然也不想給別人帶來所謂的驚喜。


  而那天她真的去做這件事的時候,她卻發現,驅動她的並不是愛,而是破壞欲。她心裡壓著一團火,想的是,他們是不是真的敢強行帶走一個人,不管不顧地拉去隔離。


  她不想為難任何人,也不想給任何人談麻煩,但如果,她在遵循所有的防疫政策的情況下還被困在了寧夏,那她還考慮什麼工作什麼未來?毀滅了算了,反正她已經活得很累了。


  而那架飛機是她乘坐過的人數最少的飛機,偌大的737,隻有十個不到的客人,分散在各個角落裡。


  一幹人等中,隻有顧西穗是雙手空空,連個行李都沒有,隨身的小包裡裝著家門鑰匙、身份證、手機、耳機、備用口罩、湿紙巾、一包香煙。


  除此之外,就一無所有了。


  她身上穿著的是起了毛球的舊T恤和短褲,一副下樓買菜的模樣,結果卻在中午十二點抵達了河東機場。


  權西森更是沒想到,她真的來了,當顧西穗說完那句“那你等著我”之後他還問:“你要幹嘛?”


  “去見你。”


  “現在?”


  “對。”


  她說完之後就掛了電話,權西森則皺眉看著手機,沒多久她就發了航班號過來,權西森問:你認真的?她卻沒有回復過。


  愣了一陣之後,權西森才去洗澡換衣服,然後跟唐臣交代了一聲,驅車出發。


  他在十一點左右到達機場,顧西穗的航班則在十一點二十抵達。權西森在出站口等待著,一方面,他不覺得顧西穗是個衝動的人,但另一方面,他也不覺得她會開那種無聊的玩笑,讓他去機場撲個空。


  結果沒想到,等了十分鍾不到的時間,他就看到顧西穗興奮地朝他揮著手,大聲叫:“權西森!”


  2022年的4月末,小城市的機場是無比安靜的,僅有的遊客都誠惶誠恐地打量著周圍的一切,顧西穗那麼一叫,所有人就都把目光轉向她。


  那一天是顧西穗成年後最歡脫的時候,像小學或者初中時參加運動會,給同學加油似的,興奮地跳著,叫著,然後一路小跑到權西森面前,隔著欄杆,飛快地說:“他們說我要隔離,我說我坐錯飛機了,能不能直接返回廣州,他們同意了。”


  “哈?”權西森還是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她,坐錯飛機算是什麼鬼解釋?


  他甚至都沒來得及反應,就聽到顧西穗道:“我就是想親自跟你說一聲沒事的,會好的。”


  她半張臉都被口罩遮住,隻露出一雙亮晶晶的眼睛,衝權西森笑著。說完之後,就又飛快地拐回去了。


  等會兒……


  權西森整個人都傻在了那裡,跟做夢似的,想都沒想明白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麼。他撥打她的手機,卻還在關機狀態裡。權西森隻好去問保安:“剛才那個女人去哪裡了?”


  “我咋知道?”保安也是一臉納悶。


  權西森又去找地勤,但打聽了半天,都不得要領。就在他猶豫著要不要去廣播室的時候,突然想起她說“能不能回廣州”,於是頓了一下,立即跑到出發廳,查了一下當天去廣州的航班,想也不想就買了最早那班的機票,排隊、安檢、前往登機口


  隔了很久才反應過來什麼,打電話給顧西穗,她卻依然關著機。權西森隻好又繞到出發廳,查了一下當天去廣州的航班,一口氣買了三張機票。


  櫃臺售票區的地勤人員茫然地看著他,問:“三個航班?”


  “對。”


  “可是……”


  “因為我不確定什麼時候出發。”權西森微笑著看著她說:“就當給航空事業做貢獻了。”


  售票員還是一頭霧水,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半天,最終還是登記了之後,把票打給他——全價票,要死喔!


  權西森忍不住想,有錢人的錢也不是這麼作著玩的……


  然後他拿著三張票去排隊、安檢。


  應當慶幸的是,河東機場反正就那麼一點點大,他走了一陣子,就看到顧西穗了——機場方看她的樣子似乎也沒辦法讓她空手隔離十四天,但也不想她活動範圍太大,於是安排了她從員工通道到達的候機廳。以她日積月累的狗腿子能力,讓其他服務人員原諒她真是太容易了,更何況,她也沒做什麼太出格的事,她隻是在想,反正她想做的事真的做到了,頓時就很奇怪地得意了起來。


  而權西森則在不遠處看著她,跟他在空中花園見到她那次一樣,一個人,盤著腿,哼著歌,自得其樂地低頭開著手機。背後是幾何分割的湛藍的天,逐漸長長的頭發垂在腦後,露出骨骼分明的脖頸。


  他又是看了她半天,才幾大步走過去。


  顧西穗抬頭,然後呆住。


  “你幹嘛?你怎麼會在這裡?”她問。


  “你又在幹嘛?為什麼會在這裡?”他沒好氣地反問。


  顧西穗頓時就笑了起來,說:“我來看你啊!”


  “然後呢?”


  “看完了,就回去咯!”


  她一臉的淘氣,讓他忍不住錘了她的腦袋一下,才在她旁邊坐了下來。


  顧西穗看到他手裡的機票,湊過去一張一張地看完,說:“你瘋了吧?”


  “哪有你瘋啊?”他搖搖頭,剛才走得太快,此刻正在平復呼吸。顧西穗則道:“所以你真的要跟我回去啊?”


  “不然呢?”


  顧西穗這才哈哈大笑起來。


  這就是顧西穗在2022年做過的最衝動的,也無聊的事。她把腦袋枕在他的肩膀上,想起2021年的12月31日,錢閃閃跟她說,記得要勇敢一點。


  而愛情,是勇者的獎賞。


  這一刻,她忽然覺得她做到了,真的勇敢過,也真的獲得了某種意義上的愛。


  她舒舒服服地靠在權西森的肩膀,玩著他的手,他則反握住她的手指,一句話也沒有說。


  好久之後,顧西穗才問:“你帶數據線了嗎?”


  “沒有。”他還是那副沒好氣的樣子,掏了掏牛仔褲的口袋,拿出錢包,打開看了一眼,說:“除了身份證、信用卡、安全套,以及一個創可貼之外,什麼都沒帶。”


  “你們男的到底為什麼非要在錢包裡裝一個安全套不可?”顧西穗拿過他的錢包看了一眼,內心喊了一聲救命,居然是她當初送給文學博士的那一款。


  “不知道。”權西森懶洋洋地躺在那裡,也皺眉想了一會兒,說:“可能是某種直男的終極信仰,每天都幻想著一出門就遇到一個大美女勾引我。”


  “噢?是嗎?還能更普卻信一點嗎?”


  顧西穗鄙夷地瞪了他一眼,他就伸手摸了摸她的頭發,道:“今天不就遇到了嗎?”


  顧西穗再次大笑。


  那天中午他們倆就那樣雙手空空地坐在機場,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像兩個流浪漢,或者逃課的中學生,又或者像私奔一樣。


  自從上次離開寧夏後,那一天是顧西穗過得最輕松的一天,其實也是權西森最輕松的一天。


  當然他們各有各的問題,各有各的痛苦,可是卻都沒有聊起。


  臨到準備上飛機了,權西森才問:“你的女朋友們都還好嗎?”


  “錢閃閃回家去了,剩下的都七零八落的。”


  顧西穗絮絮叨叨地講著這個月發生的事,他則一直耐心地聽著。直到登機後,顧西穗才發現,他買的是公務艙,她則是經濟艙。她不滿地罵了一聲:“該死的有錢人。”


  權西森則笑著,陪她坐在經濟艙裡。


  回程的航班倒是人多了一些,但依然是大半個飛機都空著,根本不需要換座位。


  空姐檢完票之後,有點驚訝地看著了看權西森和顧西穗,但也沒有讓他返回原本的位置,隻是說:“請隔開位置,保持社交距離。”


  顧西穗和權西森都哈哈大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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