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他補充一點,“在我被解除限行令之前,我無論如果也不會放你走。”
可這句話,在不久之後,由他自己打破。
那天來得毫無預兆。
第35章 第 35 章
七月下旬, 海島的天空透藍,不知名的花開在烈陽下,在海灘邊抖落斑駁的光影,風一吹, 光點如星芒般閃爍, 像漫畫裡的夏天。
黎艾坐在自己搭的遮陽傘下, 跟前架著畫板,正一筆一筆用油彩畫著趴在沙灘上曬太陽的小貓。
她最近在學畫畫。
半個月前,酒吧裡來了一名畫家, 畫了一副她的肖像送給她,當時拿著那張畫,她忽然想到:畫畫不就是那件不管在任何場地都可以進行的愛好嗎?
雖然她從沒接觸過畫畫這個領域,但愛好嘛,是可以培養的。
開始嘗試著畫畫後, 僅僅幾天時間,她就已經愛上了畫畫這件事,而且她有預感,絕對不是三分鍾熱度, 沉浸在畫畫裡的時間讓她感覺特別奇妙, 好像在締造一個新的世界,你可以主宰這個世界裡的一切, 線條的軌跡,色彩的疊加,畫面的意境……每落下一筆, 內心都能得到莫大的滿足, 這種滿足感還可以不斷延續,因為一幅畫可以留存很久, 這和調酒有很大的區別,酒是消耗品,還有很高的重復率,而畫,每一幅畫的創作都是一次全新的體驗。
像是冥冥中的注定,除了演戲,她好像做什麼都格外有天賦。
在畫畫這件事上,她的天賦更是令人嘆為觀止,明明她從未學習過繪畫技巧,但她的畫不管從線條、色彩、形態、透視還是明暗等各種角度來鑑賞,都完全不像新手所作,很有藝術欣賞性。
並且,大概是因為她不是為了學習畫畫而畫畫,是想畫才畫,她的每一幅畫都能讓人感受到豐沛的感情,很有盎然的額生命力和生動的故事感,這是許多被繪畫理論和特定技巧禁錮了感知的畫手所缺乏的特質。
從前黎艾白天就會去酒吧,現在她晚上才去,白天用來畫畫。
這樣很好,一天非常充實且快樂,還不用怎麼跟陳添碰見,但這人會不請自來。
黎艾上鎖,他直接一槍把鎖給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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擅闖民宅,在美國她完全可以把他也一槍崩了,如果她並不抵觸殺人,如果她不愛他。
他過來倒也沒幹什麼,就靜靜看著她畫畫。
有電話來,他會走到遠處去接。
在行為上,他沒有打擾她,但從實際效果來看,隻要他在,黎艾就難免心猿意馬。
她的視線總會不經意就去到了他身上,有時候明明上一秒還很沉浸地在畫畫,這張臉,都看了五年,也不知道怎麼就是看不夠。
半個月裡,他出現了五天。
這五天,她畫畫時的出錯率會特別高,老是不小心因為看他而把線條畫歪,讓畫面上出現不該有的墨點。為了掩蓋那些因他而產生的失誤,她需要在出錯的地方重新畫些什麼上去,所以隻要他在,她的畫就會特別天馬行空,海面的樹、暗夜裡的太陽、衝浪的貓、窗臺前遊動的金魚……
陳添以為她的畫都是這樣,在看到她在海裡畫了燃燒的火焰時,他輕敲了敲她的頭,問她:“你腦袋裡裝的都是什麼?”
你。
當時,她在心裡說。
那是出自下意識的答案。
他來,倒也不隻是看她,也會陪黎小二玩。
他逗弄貓咪時,神情總是格外溫柔,像在小孩子面前那樣。
黎艾以前始終不明白,他這樣一個人,為什麼會那麼喜歡小孩兒。
所以她問了他,他說,當兵的人需要信念,有些人的信念是黨,是國,是人民,他不是,他的信念是人民中的一部分,新生。
在成年人裡,一萬個人也很難找出一個純粹的靈魂,而孩子們的靈魂都很純粹,他喜歡來自於新生的這份純粹。
黎艾從前不知道他過目不忘,以為他對那份純粹的喜歡是從骨子裡帶出來的,如今知道他過目不忘,她想,也許是他見過的惡太多,那些惡都深深扎根在他記憶裡,所以他需要一些純粹的美好去對抗那份惡,才不至於讓他動搖作為一名士兵的最應有的職責——
守護。
她明白他,明白他的人生並沒有表面看起來的那般輕松,所以更希望他的生命裡能多一些美好,而非犧牲。
他就應該和一個像孩子般美好的女孩在一起,再生下一兩個乖巧可愛的孩子,幸福美滿地過完像小說主人公一樣的人生,他也完完全全可以過這樣的人生,何必與她相互折磨。
思及這些的那天,她畫了一副天空,深藍的底色,上面繪著雲朵,暖陽,卻也畫了月亮,星河,還有白鴿,與肆意的風。
那些天空裡能擁有的美好,她都想送給天空。
這幅畫最後被陳添搶了過去。
說是搶,其實也是她的半推半送,本就是為他畫的,本就是想送他的。
_
宿釐島仿佛有永恆的夏天,時間在這裡顯得格外悠長。
這天,陳添又不請自來,擅自進入黎艾的小院,在她準備去酒吧的時候。
他伸手攔住她,說:“別去酒吧了。”
她白他一眼,懶得跟他搭腔,準備繞開他,卻被他抓住胳膊。
“陳添你一天到晚能不能少發神經?”
“陪我。”
黎艾怔了怔,他隻說了這兩個字,語氣微沉,像發生了什麼。
“你……”黎艾猶豫了會兒開口,“沒事兒吧?”
“關心我?”陳添輕挑起唇。
看他神情又變成平常那樣子,黎艾深吸一口氣,“誰關心你?我是怕你發神經。”
陳添笑笑,什麼也沒說就拉著黎艾進到房間,把門關上,還反鎖了。
黎艾看了眼緊閉的房門,心中警鈴大響,“陳添你到底要幹嘛?”
“你不是想跑?我放你跑。”他說。
這話,要是放在之前,黎艾一聽肯定立馬眼睛就亮了,現在她眼裡卻隻有怒氣,“你又想玩兒我是吧?”
“三天,”陳添說,“我給你三天時間讓你跑。”
黎艾愣住。
他的語氣,完全不像是在開玩笑。
“你……”她還是有些不敢相信,“為什麼?”
陳添掀唇,笑得很渾,“想和你上床了。”
黎艾:……
她不信,平白無故的。
陳添俯身,湊得很近,“你和我做三天,我就用三天時間讓你跑。”
“三天?!”黎艾猛地瞪大眼,“你想我死嗎?”
“我怎麼會讓你死?”陳添伸手捏住她下巴,指腹輕輕摩挲她細膩的肌膚,“放心,你受得住。”
他的指尖像帶著電流,被他摩挲過的地方酥酥麻麻的,細小的電流似乎還穿透了皮膚,通過神經末梢傳遞到全身,頓時令她身上陣陣發熱。
“要嗎?”陳添再湊近了一些。
男人的呼吸輕噴在她唇邊,獨屬於他身上的氣息彌散在咫尺的距離間,像某種引子,勾著從前的癮。
深入骨髓的癮。
“要嗎?”陳添又問一遍,聲音裡的戲謔明顯。
黎艾呼吸難以控制地急促起來,心收縮著,渾身緊繃著。
如果隻是一次,她可以立馬臉不紅心不跳的答應,但三天,光是想想,她耳朵都燙得不行。
看著她紅透的耳尖,陳添微眯眼,將手放在她的腰上,“我數到三,你要是不回答,我就當你答應了。”
“三、二……”
他每數一個數,就會用手指輕敲一下她的後腰。
每敲一下,黎艾的身體就會跟著顫一下。
一顆心收得更緊。
“一。”
他的指尖最後一次重重落在她的後腰。
黎艾的呼吸都停了。
整個人像從沸水裡撈出,哪兒都燙得要命,周遭的空氣都似跟著燒了起來,氧氣變得稀薄,溫度灼人。
陳添唇角保持著的弧度蕩開,笑著將她橫抱起來,“帶你去洗澡。”
浴室的門被用腳推開,陳添抱著黎艾進去,感覺懷裡像抱了個火爐。
“我幫你脫,還是你自己來?”
黎艾本就已經漲得通紅的一張臉瞬間更紅了。
“你……你出去,”此時說話對她來說好像異常困難,“我自己洗!”
陳添沒有松手的打算,“接下來的三天,你不會有力氣洗澡,都會是我幫你洗,這一次,你不如省點力氣。”
低沉帶笑的聲音入耳,黎艾快瘋掉了。
像回到與他的第一次,還未經人事,根本禁不得起這般撩撥,心髒裡仿佛燒著白開水,已達到沸點,滾燙的水瘋狂地沸騰著。
而這隻是剛剛開始。
和陳添在一起五年,她以為最瘋狂的一次也就是離開前的那一晚,但從前的瘋狂加起來都比不上這一次。
她一遍遍暈過去,又一遍遍醒來……
無時無刻都被潮與熱包裹。
意識像從未存在過,她隻是一顆爛熟的桃子或被搗成了汁的蜜果。
“陳添,”中途難得清醒,她問他,“到底發生了什麼?”
“不說。”
“為什麼……”
意識到底還是不大清醒,她的聲音像喃喃囈語。
陳添俯身,將薄唇貼到她耳邊,將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送進她耳中:
“我要你在之後的那些天裡,都想著我。”
“我不會想你。”
“是嗎?”
陳添緩緩起身,垂下的眸光牢牢落在她身上,深邃的雙眼像永遠看不到盡頭的長夜。
“這話,我不愛聽。”
所以,她得承受後果。
“啊——”
房間裡響起令人分不清是痛苦還是什麼的喊聲。
之後,這聲音再沒停過。
……
……
第36章 第 36 章
長達三天的瘋狂像一場夢。
三天後的此時, 站在港口,黎艾還有些恍惚,感受不到一絲真實感。
風撲到面上,帶著海水湿鹹的氣息, 像自由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