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如果決賽取得一個好名次,肯定能保送,”梁如夏好奇地問,“你想去清北這兩所大學中的哪個?”
“清華。”
男生答得幹脆,不帶任何猶豫。
似乎早已對自己的未來做好了清晰明確的規劃。
梁如夏卻是相反,她的未來迷迷蒙蒙的,看不清一星半點,走一步算一步。
她了然:“聽他們說,清華理科專業更好,北大文科專業更好。”
“你呢,你想去哪所大學?”
梁如夏抿抿唇,隻說自己不知道。
這得看秦莉想讓她上哪所大學。
“沒想過?”
梁如夏如實說:“想過。”
陳肆川一副說來聽聽的樣子。
“南方的城市吧,”梁如夏想了想,“北方的冬天太冷了,還刮大風。
“在北方待了這麼多年,還蠻想去看看南方什麼樣子。”
不過,秦莉多半會讓她就在海城本地。
畢竟名牌大學她應該是考不上,那就離家越近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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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肆川垂眼,眼裡的情緒不明。
“南方經常下雨、又潮又湿,還不如待在北方”的話呼之欲出,卻在即將出口之際,又被他生生及時止住。
他不能這樣說。
他現在什麼都說不了。
第20章
體育課前, 謝翊照例喊著陳肆川去打籃球。
班裡的人都跑去操場排隊了,謝翊百無聊賴地坐在那等陳肆川做試卷的最後一題。
“诶我說,都拿省一了, 休息幾天唄。”
陳肆川按了按按壓筆的筆杆, 隨手扔在桌面上, 回他:“初賽而已,又不是決賽。”
“你這精力是真旺盛, 不佩服不行,”謝翊嘖嘖感嘆著,“對了,你知道周理拿了省幾嗎?”
陳肆川在草稿紙上演算著,不說話,顯然是對這個問題和答案沒什麼興趣。
“聽他們班同學說, 隻拿了個省三,”謝翊忍不住了, 他伸出三根手指, 接著撇撇嘴, 語氣老成地繼續說,“整天看他嘚嘚瑟瑟的那樣兒,還以為能拿個省一呢, 結果就這水平。”
“這節課籃球場見著,我得好好嘲笑一下他。”
陳肆川寫完最後一個字, 放下筆, 隻說:“別惹事。”
謝翊大手一揮, 不甚在意:“我能惹什麼事, 我就是過過嘴癮。”
“剛開學那次體育課的比賽,打球半小時, 能給你搞出好幾個小動作來,真讓人無語,”他越說越想說,“還老跟你比成績,我認識跟他玩得好的幾個人,背後說什麼你不如他,我呸,他配嗎他?”
陳肆川合上書站起身。
“少說多做,留點力氣,說不定回頭比賽又碰上你還能贏他兩個球。”
“得嘞,”謝翊見他忙完,也跟著起身,準備抱著籃球往外走。
卻在這時看到了放在桌上的透明收納盒。
謝翊麻利地伸手去夠,不料,中途猝不及防地被人拍了下手背。
清脆的一聲。
謝翊快速縮回來,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有隱隱約約的紅痕浮現。
雖然不疼,但他還是咋咋呼呼地叫起來:“我靠,你打我幹什麼?”
陳肆川拿過那收納盒,低頭,放進自己的書包裡。
“手髒,勿碰。”
謝翊一臉無語:“我手幹淨著呢大哥。”
“你藏也沒用,我都看到了,你什麼時候買了這麼多鑰匙鏈,還是化學儀器這種?”
“想要啊?”陳肆川放進去又拿出來,在謝翊面前停留了幾秒。
“想啊,這麼多你給我一個唄?”
“不給。”陳肆川重新放回去。
嚴絲合縫地拉上書包拉鏈,他雙手插兜抬腳要走。
站在原地的謝翊氣急敗壞地大吼一聲:“陳肆川你竟然耍我,還是不是好哥們兒了!”
-
即便已經進入十月,海城的溫度依然居高不下,尤其是在接近午間的時刻。
球場周圍有幾棵樹,勉勉強強給場地打下幾片陰影。但對於全方位給球場投放陽光的太陽來說,起到帶來蔭涼的效果甚微。
陳肆川站在距離對方籃球框不遠處的位置上,手臂左右擺動,籃球在他手中不停地拍著,眼神格外認真。
須臾,找準時機後,他加快腳步,從兩名對方球員身邊晃過,用幾個箭步運球,最後一個騰空躍起,投進一個三分球。
“呦吼~贏了!”
謝翊在這時跑過來振臂歡呼,衝著對面的幾個男生嘎嘎笑。
“又不是你投的,你驕傲個啥?”於森讓他這欠揍的樣兒給整笑了。
“反正你們輸了,我們這周的衛生就交給你們打掃了。”
於森用手抹一把臉,笑著說:“到時候我們幾個把你抬過去,一人抬頭,兩人抬腳。”
“別耍賴哈。”謝翊笑罵回去。
幾個男生在這說笑打鬧,渾然不覺身後有人朝這方向走來。
“謝翊,比賽不!”
謝翊聞聲轉頭,看清楚走在最前面的人後先是鄙夷地翻了個白眼,隨後才懶洋洋地說:“馬上下課了,不比了。”
“那行,下次有時間再來,”和謝翊說話的男生說完側過了身,問旁邊的人,“周理,咱們是回去再打幾分鍾還是出籃球場去集合?”
“都沒有對手還打什麼打。”
這句話聲音不大,卻足以讓此時安安靜靜的球場上的每一個人聽清楚。
謝翊暴脾氣,一聽就炸。
向前走幾步,說:“來,用這幾分鍾簡單地打一把,讓我看看,在競賽上失去的面子能不能在球場上找回來。”
球場比剛才更安靜了。
周理臉突然就紅起來,眼神也變了,不是在看人,似乎是在瞪人。
他握緊拳頭,努力裝作鎮定的樣子邁著腳步向謝翊走近。
還剩兩步距離時,謝翊以為他會陰陽自己兩句,再或者和自己打一架。
沒想到,周理忽地松開拳頭,嘴角綻開一抹帶著嘲諷的笑。
“那成績還不知道怎麼來的呢。”
撂下這麼一句,經過謝翊旁邊時,不輕不重地碰了下他的肩,眼睛卻往另一邊看。
謝翊反應過來,衝他說:“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我看你他媽就隻會陰陽怪氣。”
說著還要追上去把碰他的那一下還回來。
陳肆川拿起自己的校服外套在手裡抖了抖,抬頭看清謝翊的動作時,及時出聲說:“謝翊,走了。”
謝翊生生忍住打人的衝動,走回他旁邊,悶聲不說話。
陳肆川見狀,笑了。
扔給他一瓶水:“行了,喝口水。”
“他剛才那句話的意思在內涵你成績來路不明啊大哥,你怎麼還這麼能忍。”謝翊扭開杯子,仰頭就是往嘴裡灌。
“清者自清,有什麼能不能忍的,”陳肆川一邊伸手招呼著於森幾個人一起出球場集合,一邊回,“我成績怎麼來的我能不知道?”
“行吧,反正你不在意就好,”半瓶水下去,謝翊的火氣消去不少,“但周理這人你真得防著點,他這人就是太自負,受不了一點失敗,早晚得把自己逼向絕路。”
-
陳肆川一身熱意回到教室,眼皮一掀,一眼就看見他那還感冒著的同桌雙臉通紅,額頭上還有一層薄薄的細汗。
他蹙了下眉,問她:“燒到這種程度還不去醫院?”
梁如夏跑了幾圈,此時正熱得不行,用雙手給自己狂扇風。
聽他這麼一說,瞥一眼:“我這是剛跑完步,熱的。”
要起身帶她去找曹恆請假的動作被陳肆川止住,他眉毛依舊皺著:“感冒還沒好你就跑步?”
“其實好得差不多了,就隻有聲音有點啞了,”梁如夏不在意地說,“說實話,我覺得跑完這幾圈呼吸通暢不少。”
“果然,運動使人舒服,讓人保持健康,以後我盡量每天都保持一定的運動量。”
陳肆川看她確實無大礙,眉毛漸漸舒展開來。
“覺悟挺好。”
“照這樣下去,我覺得運動會那天1500米對我來說不成問題。”梁如夏飄飄然地說。
陳肆川一下就明白了她為何執著於在生病的時候還去跑步。
“這麼自信?”
梁如夏伸出拇指和食指作比量狀,嘀咕道:“也就,誇大了那麼一丟丟吧。”
陳肆川看著她有些傻裡傻氣的表情,嘴角笑意忽地漾開。
梁如夏以為他是在嘲笑自己,眯了下眼,立刻投出一個危險的眼神:“你在嘲笑我?”
“沒有,”陳肆川見她誤解自己,一瞬壓下去自己的嘴角,“不敢。”
“最好是。”梁如夏努努嘴,裝模作樣說。
她當然知道他不是這個意思,因為他不是這樣的人。
漸漸地,梁如夏不怎麼熱了。
她雙手合一放在自己面前,語氣甚是真誠。
“希望運動會那天,我能不墊底地跑完全程,”她祈禱完,稍稍側過頭,問,“陳肆川,你說我能嗎?”
目光對上,男生嗯了一聲:“能。”
梁如夏滿足了,又問:“那你說,我兩天後的月考能考好嗎?”
“能。”
“借你吉言。”
有了這位體育學習雙開花的同桌的肯定,梁如夏又有了點自信。
她打起精神,準備繼續投入到學習中。
“梁如夏。”
陳肆川開口叫住她。
“嗯?”梁如夏疑惑抬頭。
“別人無論如何支持你,所起的作用都是微小的。真正給你提供幸運和力量的來源,是你自己。”陳肆川漆黑深邃的雙眸看著她,一字一句地說。
“所以,相信你自己?”
第21章
月考如期而至。
這天早上, 梁如夏來到就翻開課本開始背書。
和平時不一樣的是,她這次背的又快又急。
明明考試所需背的內容她當時都已經掌握,可考試前仍要徹徹底底地順一遍, 這樣她才有安全感。
其實還是沒有自信。
陳肆川那天告訴她要多相信自己。
可從開始接觸學習的第一天起, 她就沒有相信過自己。
身上所背負的巨大壓力讓梁如夏一旦面臨考試時, 就會無端的害怕。
考試中途會不會突然忘了?
會不會突然寫錯字?
怎麼考試之前背的好好的,一考就忘了呢?
所以直到考試前她都必須確認自己是真的把那些內容都記住了。
現在分了文理科, 梁如夏又是選的理科,需要背誦的東西其實比以前上高一的時候少了很多。
至少不需要再背每科都要背的政史地三科。
一個早晨,很快就在朗朗讀書中過去。
七點半,下了早讀,周圍的人都在收拾東西。
梁如夏把書包從桌洞裡拿出來,把筆盒和墊板放進書包裡。
最基礎的兩樣東西準備齊全後, 梁如夏看著桌面上摞著的三本書發起了呆。
語文課本、語文必背篇目手冊、好詞好句和優秀作文素材積累本。
她要不要把這些帶過去呢?
高一的時候,這些她都是必帶無疑的。
因為每次去到考場後, 離正式考試總還會有一段時間, 這時大部分便懷著能看一點是一點的想法翻開書。
梁如夏也是這些人員的其中之一。
事實上, 由於緊張,她不太能看得進去。
一旦看到覺得陌生或者不熟悉的地方,心跳會有一瞬間停止跳動。
還未開始, 心態已經崩了百分之二十。
但身邊的人都在看,她不看又會去想, 萬一考到哪個知識點他們都會, 但因為自己不會錯失幾分怎麼辦。
所以梁如夏一直對自己有個清晰的認知。
她是一個很敏感, 很沒有安全感還矛盾的人。
在學習這條路上, 她始終沒有自信。
最後,梁如夏抱著那三本書去了隔壁班主任的辦公室。
裡面都是班裡人放的各種收納書的箱子和書立, 每到考試期間就會出現這個場景。
東西多得都不好走路。
梁如夏進去後,找到自己放書的位置,把三本書放到了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