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肆川睨她一眼,淡聲道:“再給你半小時,還逛不完曬死算了。”
“我都失戀了你就不能順著我一次嗎?怎麼還老和我鬥嘴。”陳星夢不滿地說。
“戀了嗎你就失戀。”
“我不管,我高中畢業也要出國,去找周逸哥。”
陳星夢是陳肆川的堂妹,兩人相差一歲。初一那年的暑假,她和父母從銀城來到海城,在陳肆川的家住了幾天。
某天她在家待的太無聊,軟磨硬泡逼出去打球的陳肆川帶著她。去到後,她一眼就看到了陽光有朝氣的周逸。
男生不像陳肆川拽拽的,還毒舌,而是很彬彬有禮的,很溫柔。
後來,隻要每逢假期陳星夢就催著她父母一起去海城。
今年銀城放暑假放的早,她特意提前給陳肆川發消息說過幾天來海城。陳肆川一聽直接說周逸要出國,讓她別來。
陳星夢知道後先是難過,之後買了最快的一班航班,趕在周逸出國的前一天晚上大半夜飛到了海城。
次日一早她在周逸家門口堵到了人,跟著一起去了機場。
回來後在陳肆川家鬱鬱寡歡了幾天,心情好點後她打算在海城逛逛,買些紀念品回去送給同學。
但由於之前來的時候很少外出逛街,陳星夢對海城不怎麼熟悉,於是她就想辦法把陳肆川從家裡叫了出來當導遊,順帶著給她撐撐傘。
陳肆川嗯一聲:“你就是想飛天上都沒人管你,放心好了。”
陳星夢氣不打一處來,看著身前的精品店說:“你在外面等著我,我進去看看。”
兩人的打鬧鬥嘴在另一邊的梁如夏和徐瑩眼裡,有了另一番含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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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生出來還知道帶把傘,有心了,”徐瑩嘖嘖兩聲,說,“男帥女美,還挺配。”
單看顏值,梁如夏也這麼覺得。
隻不過看著看著,她忽然想到另一件事。
陳肆川這算是早戀吧?
海城一中對於早戀管得還挺嚴的。
高一上學期時,他們班有一對情侶在操場手牽著手散步時被教導主任抓到了,後果就是把家長叫到學校並回家反省一周。
如今,陳肆川撞見她偷裁周逸的照片,她撞見陳肆川談戀愛。
也算是有他的把柄了吧。
隻要他不說,那她也便不說。
-
兩個月的暑假熬過去,梁如夏迎來了開學的日子。
這天早上,即便幾乎一夜沒睡,梁如夏還是起了個大早。
她睡眼惺忪地去洗漱,接著換下睡衣穿上校服,最後走出臥室。
客廳裡,秦莉身穿西裝,一頭燙發被用鯊魚夾夾住,整個人幹淨利索。
她彎腰換鞋,見到梁如夏後站直身子,說:“昨天晚上問了你的輔導老師,說你的表現還不錯,希望這學期的第一次考試別讓我失望。”
“以及,後續每一次考試的成績都必須記得告訴我,我會根據你的成績給你報弱勢科目的輔導班。”
梁如夏聽著,沒什麼情緒地嗯了一聲。
“這周的生活費放桌上了。”秦莉說完最後一句頭也不回地就離開了家。
梁如夏在原地停留兩秒,隨後走到電視機前的茶幾上拿起了那幾張紙幣,把它們疊好放進書包內的小口袋裡後,她也抬腳走出了家門。
今天是開學第一天,座位都沒有預先安排,誰先到誰就可以先選。
因此,梁如夏下了公交車就直奔高二教學樓的目標班級,絲毫不帶猶豫。
等她到了教室,才發現自己其實不用太著急,因為裡面沒有幾個人。
梁如夏站在前門環視教室一圈,目光最後落在了倒數第二排靠窗的位置。
還好,還沒有人坐。
她攥了下書包帶,朝自己所想的位置走過去。
等把書包放下,又把裡面的書本拿出來在桌面上工工整整地擺好,她放松下來,好奇地觀察著周圍。
目前第三排第四排坐的人最多,並且相互之間離得很近,彼此緊挨著,正在闲聊。
梁如夏猜測她們應該是高一同學,所以很熟悉。
假期期間,高一班主任把分班名單發到了家長群,秦莉收到後並沒有給梁如夏看具體名單,隻是告訴了她所在的班級。
因此,梁如夏並不知道有沒有高一同學分到和她同一個班。但她可以肯定的是,和自己平時關系很好的幾個女生不會和自己一個班,因為她們都選擇了文科。
其實,梁如夏本來也想選文科。
想到秦莉對自己的要求,她沒有多看下去,而是及時收回目光,伸手抽了一本練習題。
理科是她的難點,她必須得多花一些時間。
再抬起頭,是在半小時後。
“你能別跟著我了嗎?”
“不能。你看我倆多有緣,高一一個班,高二還是一個班。”
“你怎麼這麼多歪理,別坐我旁邊。”
“不行,這個我做不到。”
“诶同學,你旁邊有人嗎?”
梁如夏本來正做著棘手的物理題,忽然聽到頭頂上方傳來一道聲音。
她抬頭,先是看見了面前留著齊肩短發的女生。和女生對視一眼,她又看向了聲音源頭,一個留著寸頭的男生。
梁如夏看一眼,猶猶豫豫地開口:“是問我旁邊的座位嗎?”
男生爽朗一笑,回:“對。”
“沒有人。”梁如夏說。
“好嘞。”男生說完把背上的書包拿下來放到那張空桌子上。
梁如夏知道他這是給別人佔位的意思。
“你好,我叫方悅涵,喜悅的悅,內涵的涵。”
男生旁邊的女生倏地在這時開口。
梁如夏轉移目光,望見女生笑著看她,唇邊的酒窩若隱若現。
她點點頭,回:“你好,我叫梁如夏,如果的如,夏天的夏。”
“你名字好好聽啊,”方悅涵誇贊道,“聽著就很夏天。”
梁如夏先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而後回:“你的也很好聽。”
“我也來自我介紹一下,”寸頭男生自來熟地打招呼,“我叫謝翊,立字旁一個羽毛的羽,是方悅涵最好的朋友。”
“少給自己臉上貼金,你才不是。”
謝翊吊兒郎當笑笑:“沒事兒,總有一天會是的。”
梁如夏聽著他們對話,莫名覺得有些好笑。
“對了如夏,你高一是幾班的呀?”方悅涵察覺到一旁被忽略的女生,不再理會謝翊,而是重新看向梁如夏。
“九班的。”
方悅涵了然:“我是十五班的,你知道嗎,現在這個班的班主任就是我高一的班主任。”
“這麼巧?”梁如夏回。
“那可太巧了,”方悅涵撇撇嘴,“你不知道他有多嚴,他教英語,每次單詞默寫有錯誤都要被罰。男生俯臥撐,女生蹲起,錯幾個就做幾百個。”
“有次我沒復習錯了三個,那天最後一節課我在他辦公室做了三百個蹲起,整整三百個,做完我幾乎是一瘸一拐走出辦公室的。”
梁如夏之前從來沒遇到過這樣的事情,此時一聽,她眨眨眼,短時間內沒能說出話來。
她英語是所有科目中最好的,語文次之。雖然如此,考好這兩科的過程對她來說並不容易。拿單詞和古詩句的背誦來說,她需要很長時間的才能熟練地完成。
高一每次錯幾個也是很常有的事,隻不過當時的老師並沒有什麼懲罰。
這下要更加努力學習了。
“不過還好,有人比我更慘,”方悅涵往右手邊指了指,“我旁邊這個,二十個單詞能錯一半,要做個一千個俯臥撐。”
梁如夏啊一聲:“這怎麼能做完?”
會累死的吧。
“當然做不完,但是,我們班主任鬼點子多,說可以分期,比如一天做一百個。”
梁如夏幹笑一下。
她腹誹,以後有的受了。
“我讓你監督我學習你不肯,不然我肯定不會錯這麼多。”謝翊理直氣壯地說。
方悅涵根本不吃謝翊的油嘴滑舌:“少來,學習是自己的事。”
“不信是吧?要不我給你立個保證書。”謝翊說著就要轉身去找紙和筆。
也就是在坐正的那一剎那,他抬了下眼,看見了剛到教室前門的人。
“陳肆川,看這兒!”他立刻抬起胳膊在空中揮了下。隨後想到什麼,他再次轉過身,對著兩個女生小聲說:“其實我錯的也不多,陳肆川的英語更爛好吧,有時候還能比我這個菜雞多錯一兩個。”
通過踩他人來襯託自己,雖然損但確實是個立好形象的辦法。
真是拿他沒辦法。
方悅涵自顧自地在心裡吐槽著,全然沒注意到她對面的女生已然僵在原地。
梁如夏微微低著頭,臉上的笑意逐漸斂起,整個人一動不動。
就像一個突然被關掉電源的機器人,卡在了原地。
此時此刻,梁如夏滿腦子都是徐瑩吐槽人和事情時經常掛在嘴邊的那兩個字。
要命。
第4章
窗外豔陽高照,幾縷陽光穿過窗射進來,落在梁如夏的身上,桌上。
女生始終保持著一個姿勢,不曾抬頭和有其他動作。
許是被光照得太久,梁如夏感到了一陣熱意,攥著黑筆的手心出現了一層薄薄的細汗。
“昨晚幹什麼去了,來這麼晚。”謝翊拿走自己書包的同時說。
“學習。”陳肆川說著,把肩上的黑色書包取了下來放到桌上。
“你就瞎扯吧,”謝翊明顯不信,“你要是學習,誰昨晚上和我打遊戲打到凌晨一點?”
陳肆川拉開凳子,雙腿敞開坐下,掀起眼皮看眼前的人:“知道你還問?”
“那都打到凌晨一點,我今天來這麼早,你來這麼晚,很難不讓人懷疑你在和我打完遊戲之後還幹什麼去了。”
“說實話,我學習去了,”陳肆川睨著他,說出的話不知是真是假,“提前背了這學期的單詞,回頭單詞全對,留你自己在老曹裡做俯臥撐。”
“得了吧你。”謝翊才不信他滿口胡言。
他這整天滿腦子隻有理科的人就算熬夜通宵學習也不可能是學語文英語。
兩個男生開玩笑間,方悅涵注意到了對面一直都沒有動靜的女生。
她反應極快,立馬伸出胳膊,一邊指著一邊說:“如夏,給你介紹一下,這是陳肆川,我們三個高一都是一個班的。”
聞言,一直沒說話想隱身的梁如夏神色微怔,一時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可以說嗎?
其實她不是很想認識他。
沉默兩秒,礙於禮貌,她不得不從怔愣中回神,抿了抿幹澀的雙唇,抬頭小聲說了句:“你好。”
她瞥見男生也穿著一身校服,上半身的外套拉鏈被拉開,露出裡面的白色t恤。
前兩次見面,不是周圍的環境暗就是兩人距離遠,梁如夏隻能看清他大概的模樣。
此時,整個教室到處都充斥著光,很是亮堂,她看到的一切也就無比清楚。
男生面朝黑板,側臉線條清晰凌厲,臉頰輪廓硬挺,有種正氣凜然的感覺,又透著股張揚不羈的氣息。
聽見有人和他打招呼,陳肆川側過了頭。
兩秒後,他眉峰動了動,似是覺得意外。
“還挺巧。”
梁如夏被他的回答噎住,心裡大叫不妙。
“還挺巧?”方悅涵驚訝地大聲問,“你們倆之前見過?”
陳肆川剛準備開口嗯一聲,就聽見有人說:
“啊?我們原來見過嗎?”
梁如夏面帶訝異,語氣裡有幾分不確定。
陳肆川一聽,要離開的視線又回到了原來的位置。
他打量著她的表情,仿佛看出她心中所想。
那句“看心情”無非是他惡作劇心起說出的一句玩笑話,沒想到她還當真了。
也不知道是他太欠還是她太傻。
他沒再出聲,默認是他記錯了。
沒得到自己不想聽的答案,梁如夏松了口氣,對陳肆川的印象突然就好轉不少。
畢竟,她真的很害怕這種有著自己小心思在的,還鬼鬼祟祟的行為被人知道並被當做笑話來嘲笑。
梁如夏雖沒親身體驗過,卻見到別人經歷過。
初二時,梁如夏的斜後桌暗戀班裡一位成績很好的男生,但由於自身不夠優秀一直都沒好意思表白,隻是在一本日記本上偷偷的記錄著關於他的一切和自己的喜歡。
一次換座,因為班主任給的搬書時間太短,那名女生一急就亂了,把教材都搬過去才發現落了那本日記。她連忙去找,最後卻發現坐在她原來位置上的男生正翻閱著她的日記。
女生的臉立刻紅了起來,她想伸手去拿,然而就在手夠到日記的前一秒,男生站起來高高地舉起了她的日記。
“我靠,陳玉溪竟然喜歡林州!”
“哦豁,真的假的?”有男生看熱鬧地跟著起哄
“你知道嗎?我總覺得自己有一種能力,就是在我想起你時,總能一抬眼在人群中看到你。”男生大聲地一字一句地讀,女生的眼淚奪眶而出。
把這一切看在眼裡的梁如夏又難受又生氣,她鼓足勇氣站起來說了一句“我剛剛看見老師從辦公室裡出來了,估計就快到教室了。”
幾個男生意識到老師馬上過來後才停止讀日記上的內容,把日記扔給那名女生。
這件事讓原本就待在暗處的梁如夏,默默地抱緊了自己,蜷縮自己的身子往牆角處躲。迎接她的,是更大面積的暗色。
也許她會一輩子待在那裡,不會站起來,走出來,無所畏懼地去擁抱自由。
梁如夏沒和方悅涵聊太久,在聽到走廊傳來的皮鞋落地的聲音後,她們立即意識到什麼,紛紛閉上嘴巴,身子坐正。
很快,那陣聲音真正完全地進入到了教室裡。
梁如夏隨之看見一個穿著黑色polo衫、戴著黑框眼鏡的中年男人。
男人不胖,留著光頭,面容嚴肅,三兩步就走上了講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