懂了你倒是走啊!
雖然按理說,現在應該趕快走的是她,畢竟她都被發現了。
可是她又一想,反正都被發現了,照片也有被劃的痕跡了,為什麼不劃完再走?走了不就什麼都沒有了?
半響,梁如夏終於轉過身,慢慢掀起上眼皮,看了身前的男生一眼。
周圍太暗,看不太清。
但是因為有幾分光,又能看到一點兒。
穿著黑色t桖衫,個子很高。
目光向上走,停在了男生的臉上。一張臉稜角分明,鼻梁高挺。
似乎長得不錯。
“你,不回家嗎?”梁如夏猶猶豫豫地開口。
陳肆川看她一眼,接著收回目光,回:“等人。”
“……”
梁如夏沒有讓他換個地方去等的理由,隻能尷尬地站在那。
經過短暫地思考,她幹脆一不做二不休,拿著美工刀上前繼續去裁她的照片。
最後裁完她松了口氣。
拿著照片,梁如夏沒有直接走,而是回過頭,小聲問:“你會告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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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生小巧的臉上寫滿了緊張,語氣小心謹慎。
陳肆川注意到後,隨手將籃球放到另一隻手,口吻隨意:“看心情。”
“……”
第2章
剛打完電話的周逸拿著手機走出籃球場時,遠遠看到高三教學樓前正站著兩個人。
等他走近,才看清距離自己近的那人是陳肆川。還未來得及去看他身前站著的是誰,就發現人已經快速地跑走了。
看背影,是個女生。
他八百年沒看見過陳肆川和女生單獨在一起,還挺稀奇。
於是在男生抬腳離開原地之前,周逸趕到了他旁邊。
他碰了下男生的肩,語氣裡帶著幾分調侃:“你這是在表白還是被表白?”
陳肆川聽見後扯扯唇,接著吐出兩個字:“看戲。”
“看什麼戲?”周逸笑了下。
陳肆川示意他轉頭,然後不緊不慢地說:“你照片慘遭裁掉的戲。”
周逸轉過頭,一眼看見放自己照片的位置變成了鏤空的。
“……”
他轉回來,看見陳肆川已經先走了。
“你就單看著不給我維權?”周逸兩步追上去,說,“太無情了哈。”
陳肆川睨他一眼,想到幾分鍾前那人編出的蹩腳理由,輕嗤一聲:“我這是在幫助一個熱愛學習的人。”
“有了你的照片,她能更加努力學習,這麼正能量一事兒,還給你維什麼權。”
“……我照片還有這作用?”周逸笑一聲,“要真有我回家給你打一堆。”
陳肆川斂去笑意,皮笑肉不笑地回:“謝了,但我學習很努力,用不著。”
聞言,周逸笑聲更大了:“是嗎?那文科那幾科還怎麼還老在及格線邊緣徘徊?”
陳肆川:“……”
周逸本意並不是嘲笑他,更多的是開玩笑。
他知道他不喜歡背書、揣摩文字,隻喜歡研究理科知識。不過他還是說了句:“知道你理科好,以後能走競賽保送,但肯定不偏科最好。”
“你爸媽不還想讓你當律師的麼,文科不好可去不了法學專業好的大學哈,”周逸碰他一下,“說實話,文科也挺有趣的,你試試喜歡一下。”
陳肆川先是一頓,眼神不易察覺地黯淡了幾分,沒幾秒便又恢復如初。他顛著球,回:“聽沒聽過一句話?強扭的瓜不甜。”
“……”
見對方吃癟,陳肆川扳回一局,聲音懶洋洋地:“明天幾點的飛機?”
周逸父母前兩年去英國出差,並決定在當地定居。由於當時周逸上高一,考慮到辦手續麻煩,周父周母就讓他在國內讀完高中再出國。
今天周逸他們班辦畢業典禮,辦完後正巧學校放學,他於是就沒回家,約陳肆川在自己臨走前再打場籃球。
他們兩家是世交,兩人從小一起長大,十多年的朋友了。
“七點半,”周逸問,“怎麼,你要來送我?”
“想多了。”陳肆川一貫不喜歡煽情的場景。他看他一眼,說:“不過會有人來送你的。”
-
梁如夏回到家後,先是打開燈,然後一邊長呼氣,一邊走到飲水機旁邊給自己倒了杯水。
她仰頭喝下一大口,才總算清醒了不少。
今天可以稱得上是她上高中以來最倒霉的一天。第一次沒有顧慮很多、大膽的去做一件自己想做的事就遭遇了滑鐵盧。
梁如夏把杯子放回原位置,在沙發上坐下。
她看著面前的電視機安靜兩秒,然後從兜裡掏出了那張半個小時前裁下來的照片。
心心念念的東西就這麼躺在自己手心,她卻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尷尬地令人腳趾頭扣地的場景。
等人?
去哪等不可以要在榮譽牆這裡等,還一邊看她心虛地裁照片一邊等。
看心情?
告密就告密,不告就不告,還看心情,這麼拽肯定是沒遭過社會的毒打。
梁如夏想著,懷裡的抱枕也被她抱得越來越緊。
啊啊啊啊,別再讓她看到他!
一陣瘋狂的吐槽過後,梁如夏忽然後知後覺,他不會真去告密吧?萬一他真去告密了怎麼辦?
可又一想,明天就放暑假了,校領導看見後可能也就隨口說幾句。
畢竟這榮譽牆本來馬上就要被清理掉了,有沒有損壞估計也沒太有所謂了。
梁如夏懸著的心稍稍落下來了點。
花時間整理好情緒,她意識到秦莉還沒下班。
看一眼鍾表,她發現以往二十分鍾前就到家的秦莉現在還沒回來。
她突然有點擔心,便從書包裡拿出老年機給秦莉打電話。
接連打了好幾個,那邊都沒有接。
梁如夏腦子裡有一根弦一瞬間繃緊。她緊張得生出一陣躁意,卻又不知道該做什麼。
她給自己催眠,努力讓自己別多想,甚至把電視機打開,聲音放到最大,以驅趕那些不知來由的恐懼感。
半響,梁如夏猶豫一會兒,還是從沙發上起身,準備去廚房簡單地做兩個菜。
剛做好一道,她就聽見了門鎖打開的聲音。她立馬放下手中的東西,跑出了廚房。
客廳裡,秦莉一手拿包,一手撐著門把。
她彎著腰,搖搖晃晃的,似是隨時都要倒地。
梁如夏跑去扶她:“怎麼了媽?”
剛問出口,她就聞到一陣很濃的酒味。
她把秦莉扶到沙發上,又去給她倒了一杯水。
秦莉靠在沙發背上,接過杯子卻不喝,而是抬眼看向梁如夏:“放學回來就一直在看電視?”
語氣冷冷的,沒有一絲溫度。
即便周圍都充斥著電視裡主持人大叫的聲音,這句質問卻依然清晰地傳到了梁如夏的耳朵裡。
她愣了一秒,回:“沒有。”
“沒有?沒有電視聲音放這麼大,生怕聽不見是吧?!”秦莉閉了閉眼,繼續說,“我辛辛苦苦幹活加班,應酬喝一晚上的酒,就是為了讓你把時間都用來看電視的嗎?!”
“現在,立刻回屋學習。”
梁如夏靜靜地聽著,心裡湧出的那股酸澀感越來越強烈。
然而她面色依舊平靜,抿了抿唇,什麼都沒說,轉身回屋了。
過了好長時間,秦莉起身收拾自己。經過廚房時,看見了裡面放在案板上的一盤菜。
她按了按太陽穴,走到梁如夏的臥室門口,敲了兩聲門,聲音比剛才多了些溫度:“跟你說過我回來晚了就點外賣,花什麼時間去做菜?”
“出來吃飯,吃完再去學習。”
梁如夏連身子帶頭埋在被子裡,閉著眼睛,沒做回應。
“你聽沒聽見?”
梁如夏用手背蹭了下臉,靜了兩秒等到呼吸平靜,才開口回:“我在做試卷,做完再吃。”
“隨你,”秦莉說,“輔導班我已經給你找好了,後天就去上。暑假裡我要出差一周,飯錢給你放在桌上,你心裡最好有點數,待在家老老實實學習,回來我會向老師詢問你補習的成果。”
說完她就離開了原地。
一門之隔,梁如夏從被窩裡出來,一步一步走到書桌前拉開凳子坐下。
她看著窗外高高掛著的月亮,走起了神。
這個世界太矛盾了。
-
一整個暑假,梁如夏大部分時間都在補習班度過,每天的日常除了學習還是學習,一張張試卷壓得她幾乎喘不過氣,卻又沒法做到把它們全放在角落一張不做。
秦莉出差結束的最後一天,梁如夏放下筆揉了揉眼。
她沒忘記和徐瑩的約定,於是她從凳子上起身去衣櫥裡找衣服準備外出。
鏡子前,梁如夏穿著簡單的白t恤和藍色背帶褲,中長發被她隨意扎成了丸子頭。
她沒多看,很快離開出了家門。
奶茶店裡。
梁如夏進去,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靠落地窗位置的徐瑩。
她笑了笑,走到穿一身白裙子正在看手機的女生旁輕輕哈了一聲。
徐瑩聽見動靜打了個哆嗦,看到梁如夏後,她也笑:“幼稚不幼稚啊。”
梁如夏做出一個搞怪的表情,在她對面坐下。
徐瑩把面前兩杯奶茶的其中之一推給她:“熱不熱?快喝兩口你最喜歡的西瓜啵啵解解熱。”
“謝嘍,”梁如夏打開吸管插進去喝了一口,“對了,等會兒我帶你吃我去補習班的路上吃到的非常好吃的章魚小丸子!”
“好啊,”徐瑩爽快應下,和她闲聊,“上輔導班累不累?”
梁如夏沒說話,而是指了指自己的一雙眼睛。
白皙的皮膚上,兩道黑眼圈很是明顯。
“秦女士對你也太嚴格了。”徐瑩看著心疼地說。
“沒辦法,她也是為我好。”梁如夏嘆口氣,然後就轉向了別的話題。
她把放暑假前那天下午的事告訴了徐瑩。
“我靠!”徐瑩聽到後驚訝睜大眼睛,“你去裁了周逸的照片?”
梁如夏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她吸了口果茶,語氣有點飄飄然:“我也沒想到我這麼膽小一人,有生之年也大膽了一次,一會兒我要吃兩份章魚小丸子!”
徐瑩見她這副模樣,忍不住想笑:“看看你開心的,要是周逸還在校的時候你比那天晚上再多勇敢一點點,咔咔一頓猛追,保不準就成了呢。”
“這是兩回事,”梁如夏搖搖頭說,“你知道的,我是一個膽小鬼,估計我整個高中也就大膽這麼一次啦。”
徐瑩當然知道,卻也沒辦法。
梁如夏表面看上去是個古靈精怪的小話嘮,陽光開朗,其實特別敏感。她把自己套在了一個罩子裡,沒人能進去,她也不讓自己出來,就靜靜地待在裡面。
“沒事兒,就這麼一次也比沒有好,也算讓你的高中生活更豐富了,”徐瑩比了一個大拇指,隨後又說,“不過你該喊著我的,我能給你放哨。”
梁如夏笑笑:“因為一直在猶豫,最後教室人都走光了才確定,就沒告訴你。”
她本不想把這件事說給任何人聽,因為太羞恥了。但徐瑩是她最好的朋友,她想說給她聽。
“沒被人發現吧?”徐瑩問。
“沒有,”梁如夏搖搖頭,說了個謊,“我把那張照片放進了一個小鐵盒裡,以後學習沒動力的時候就看一看。”
那天傍晚她說出的裁照片的理由雖不是她當時的本意,但也是真的。
她喜歡周逸,但她知道他們沒有可能,所以從來沒想過和他在一起。
這份喜歡中,更多的是對他的崇拜。
“是個好辦法,”徐瑩碰了下梁如夏的奶茶杯,說,“不過我還是想和你說,周逸確實很優秀,但你真的也很好很棒,你千萬別自卑。相信我,你永遠值得最好的!”
梁如夏垂眸一笑,點了下頭。
好朋友真的會給她枯燥的生活帶來無限的正能量。
沒有了徐瑩的高二,她該怎麼度過呢?她還會交到好朋友嗎?
梁如夏深吸一口氣,而後抬頭想和徐瑩聊一聊別的。
這時,落地窗外一道熟悉的身影猝不及防映入她的眼簾。
緊接著,那人的臉龐輪廓也逐漸變得清晰。
怎麼這麼眼熟?
僅僅幾秒,梁如夏便確定,不隻是眼熟,而是很熟悉。
第3章
注意到對面的異常,徐瑩一邊順著女生的視線看去一邊問:“看什麼呢?”當看到對面精品店前站著的一男一女時,她诶一聲說道:“那不是高一十五班的陳肆川嗎?”
聞言,梁如夏從窗外移開視線看向徐瑩:“陳肆川?”
這個名字她似乎在哪裡聽到過。
徐瑩回她:“你記不記得之前上課的時候化學老師老誇他化學很好,回回考試不是滿分就是接近滿分,而且除了化學他其他理科也很好。”
梁如夏當然知道。
隻是沒想到,這個人就是他。
“他身邊那個女生是他女朋友嗎?”徐瑩好奇地說。
梁如夏又重新看了過去。
精品店前,陳肆川穿白t黑褲,手裡打著一把傘,語氣涼涼:“你說的大事就是把我喊到這兒給你撐傘?”
傘下穿一身粉色泡泡袖連衣裙的陳星夢聽到後捋了捋額前的碎發:“給我撐傘不算大事嗎?這麼曬,給我曬死了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