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祁言禮不知道的是,池靄早在他拋出選擇之前就已經做好了決定。
她用手指快速敲擊著屏幕,硬質的指甲邊緣發出噠噠的脆響,言簡意赅地回復道;【不用改期,你按照我的話來做就可以,方知悟的情侶活動辦不了了。】
那頭的祁言禮似乎也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他沉默了兩分鍾,發來一個沒有附帶任何文字的問號。
池靄解釋道:【他受傷了,尾椎骨輕微骨裂,近期內都不能長時間站立。】
不能長時間站立,還怎麼舉辦活動,怎麼迎接客人。
祁言禮問:【什麼時候的事?】
池靄回:【就在今天,我和他去逛了逛長青路上新開的水族公園,然後出了點意外。】
這次祁言禮沉默的時間更長。
他的微信狀態從正在輸入中變成靜止,接著又變成正在輸入中。
過了好久,才回復:【好,我知道了,等阿悟把這件事告訴我,我會好好慰問他的。】
聊天聊到這裡,該交代的事也都交代得差不多了。
池靄看了一眼,就想關掉手機屏幕。
祁言禮的第二條消息又在她手指按在電源鍵的瞬間躍入眼簾。
他問道:【那你們現在是還在一起嗎?】
想到安德烈導演的事還要麻煩他幫忙,池靄耐著性子組織語言多回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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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本想說是的,因為方知悟發脾氣把方知省派來的人都趕跑了,自己不得不留下來收拾爛攤子,結果字才打了一半,浴室裡的方知悟喊了起來:“池靄,池靄!”
“怎麼了?”
池靄立刻回應道。
方知悟卻突然不說話了。
池靄擔心他在浴室摔倒,便來不及打那麼多字,隻說“嗯在他家”就把消息發了出去。
她把手機揣進連衣裙口袋裡,轉身握住大門的金屬把手,問道:“方知悟你怎麼樣了?你有沒有穿衣服,我現在可以進去嗎?”
屬於方知悟的青年音依舊沒有穿來。
一秒後,浴室傳來一聲撞擊的動靜。
方知悟摔跤撞到頭昏過去的可怕猜想在腦海閃現,池靄也顧不得許多了。
她轉動門把手,一邊喊著方知悟,一邊衝了進去。
浴室內,霧嵐般的水汽縈繞,花灑的處於打開的狀態,溫度偏高的熱水不斷傾瀉而下。
池靄一眼就看見了方知悟。
值得感謝上天的是,他沒有摔倒,雙手撐在洗手臺的邊緣,勉力維持住了身體的平衡。
而不幸的是,他隻穿了一件輕薄的T恤,還被淋湿了一半,光溜溜的下半身不著寸縷。
池靄愣住。
她生平第一次感覺到眼睛不應該長在正前方、
頭頂還是腳底,總之哪裡都好。
她略帶窘迫地低下頭。
又看見了方知悟沒有穿上的平角內褲落在自己的腳邊。
方知悟:“……”
池靄:“……”
她的喉頭上下一滾,蹲下身用尾指勾起了內褲,硬著頭皮說道:“需要幫助嗎?”
“池靄,你出去,我沒什麼需要幫忙的。”
方知悟的聲音硬邦邦的,池靄利用餘光打量他被衣料覆蓋的上半身,發現他就算與自己“坦誠相見”也沒有改變原有的姿勢,顯然尾椎處的傷口如同釘子將他定在了原地。
他見池靄不走,更加惱羞成怒,拔高聲調:“……不許看了!”
“我沒有看。”
池靄哄著他。
確定大概的走位後,她閉上眼睛向前幾步,單手拎著內褲,另一隻手觸碰到了青年的胳膊,“你這樣是不是很疼?我沒有看,我把眼睛閉上了,你先抓著我的手臂慢慢站起來。”
盡管在花灑熱水的源源不斷噴灑之下,浴室裡的溫度很高,但從被池靄打開的大門那裡吹過來的冷風,令得方知悟感覺到下半身一涼。
他尷尬地整個人散發著兇猛的粉意,索性不管不顧拉著池靄的手臂站了起來。
察覺到方知悟的姿勢改變之後,池靄又試探性地問道:“方知悟,穿上這個吧?”
她像是展開一面旗幟一樣,輕輕晃了晃手裡的內褲。
“……你別再說話了!”
方知悟羞得快要爆炸,一把奪過內褲,抵著她的耳朵咬牙切齒道。
池靄嚴重懷疑如果吃人不犯法,方知悟今日會在浴室裡把自己嚼碎了吃下去,好把他二十六年以來最見不得人的痕跡就此掩蓋。
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在池靄的右手邊持續著。
方知悟穿內褲的動作很慢,由於疼痛,還時不時發出類似小動物的抽氣聲。
他穿戴好遮住重點部位後仍然不肯消停,放開了池靄的胳膊,兩手又撐回洗手臺,沉著嗓音發出指令:“我弄好了,你快點出去,我要待在這裡靜一靜,你再來煩我。”
饒是池靄耐心很好,這種時刻也不耐煩了起來。
她突然睜開眼睛,冷冷道:“方知悟,你要鬧到什麼時候?”
“我現在出去,你要是待會兒又腳一滑摔個頭破血流怎麼辦?”
方知悟被她冷漠的語調說得一怔,轉頭不肯服輸地回嘴道:“頭破血流就頭破血流,橫豎我又不會跟趕過來的醫生和警/察說是你謀害我的!”
“你在別扭什麼?”
很奇怪,按照兩人的身高來說,池靄明顯處於下位。
然而她挑起眼梢,自下而上審視方知悟的時候,清秀的面孔又有種高高在上的味道。
她冷不丁加了一句,“是因為被我看到了嗎?”
“……”
在池靄沒有說出這句話之前,方知悟還能自欺欺人對方低著頭根本瞧不見什麼。
然而,當他聽見這句話,身體中翻湧的氣血也隨之攀升到了一個嶄新的頂峰。
偏偏池靄還要在他的耳邊步步緊逼地說道:“我看見了,很不錯,看得出來你身體很好。”
“你不應該引以為傲嗎,方知悟?”
“很多人做醫美做調整,追求了一輩子,也長不成你這樣。”
在對方連呼吸都靜止的無言裡,她注視著,輕描淡寫補充道:“哦,現在更好看了。”
方知悟再也忍無可忍。
他很想大聲地指責對方到底知不知道什麼叫做分寸感。
可是在他眼裡很少做出逾越行為的池靄,卻悄無聲息地抬起眼睛,另手捂住了他張開欲言的薄唇。
“唔唔!”
灼熱的意識被池靄不容反抗地控制著。
方知悟生平第一次強烈地感覺到,一種嶄新的、不同於他以往人生軌跡的,難以言說的滋味。
……
半個小時後。
方知悟平靜了下來,池靄也放開了捂住他嘴的手。
由於尾椎骨裂,他高大的身體仍然“小鳥依人”地倚靠在池靄纖瘦的肩頭。
而池靄隻是視若無睹地洗著手。
“池靄,我就說過,你才不是什麼好人,更不是聖母——”
“你是這世界上最詭計多端的壞人。”
方知悟的語調懶洋洋的,配合著略顯低啞的尾音,像是在唱歌。
“嗯,你說的都對。”
池靄猶嫌不夠幹淨,又取了些洗手液再次仔仔細細搓洗指縫。
方知悟望著她纖細的手指,臉上沒有完全褪下去的潮紅再度升起。
他半彎著眼睛,有湿潤的亮光在瞳孔間閃爍,綿軟無力地指責道:“你還嫌棄我。”
“我沒有。”
不想拿使用過的毛巾擦手,最終池靄選擇撩起方知悟的T恤將雙手的水漬擦幹。
結實而性/感的六塊腹肌在方知悟的呼吸間來回起伏。
池靄不由得放緩呼吸,移開了眼睛。
而不知想到什麼的方知悟,忽而小聲對她說道:“……你要是喜歡,也不是不可以多看兩眼。”
第35章
欲/望的發泄, 似乎能夠排解精神之中累積的痛苦。
等到離開浴室時,縈繞在方知悟身上風雨欲來的壓抑感已經消散不少。
池靄掀起寬大雙人床上隨意鋪散的蠶絲被,調整好枕頭的位置, 再小心翼翼地扶著方知悟, 讓他一點一點趴臥下去,平時輕而易舉的動作,眼下兩個人做來都費了不少勁。
待方知悟尋了個舒服的姿勢睡好,池靄又從客廳搬了把椅子來, 關閉臥室燈光, 僅用一盞柔和的床頭燈陪伴在方知悟入眠。
經過大半個晚上的折騰, 饒是生龍活虎如方知悟,也掩蓋不住眉宇間的疲憊。
他有一搭沒一搭地同池靄闲聊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