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七娘》, 本章共3404字, 更新于: 2024-11-22 17:09:28

 


君若無情,我便休。


 


8


 


這病纏綿了許久。


 


一直未好。


 


季屏之不曾來看過我,倒是燕燕來過一次。


 


還未入門,她便擺起了主母架子。


 


「姐姐,本該給你行個禮的,但如今我身子重,夫君說一家人不必在意這些小 節,你應該不會怪我吧。」


 


她有意無意地捂著肚子,在我面前走動,露出腰間掛著的玉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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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魚戲珠。


 


是姨娘留給我的那一塊。


 


姨娘說哪怕我是庶女出身,旁人看低了我,也不能自己看低了自己。


 


她留給我一塊玉佩,笑眯眯地說往後若遇見心上人,便把玉佩贈他,若遇不上也 沒關係。


 


人這一生,隻靠自己也能好好活。


 


那晚,我找季屏之要玉佩。


 


他讓我莫要貪心。


 


原來已是借花獻佛,贈給了旁人。


 


我聲音幹啞,指著玉佩問燕燕:「你這玉佩,從何而來?」


 


「你說它呀?」


 


燕燕將玉佩從腰間摘下,掛在指尖轉:「不值錢的小玩意兒,在夫君庫房看見


的 。」


「塞在邊邊角角裏,想來也不是什麼要緊的,我見有趣,便向夫君討來。」


「姐姐,你看~」


 


我向她伸出手:「這原是我隨身舊物,隻是遺失了些日子,你既尋見,便還給我


 


 


燕燕眼中露出挑釁的光。


 


「哦?若我不還呢?」


 


她站在院中池塘邊,語氣輕慢極了。


 


玉佩在她指尖輕輕地晃,而後被她惡意地扔進池塘裏。


 


我當即便跳下水。


 


指尖握住玉佩那一剎,我聽見了巨大的一聲「撲通」。


 


燕燕雙手無力地揮舞。


 


「姐姐,姐姐,燕燕知錯了!」


 


「我還懷著孩子,你別推我!」


 


隔著清澈池水,我看到她臉上全然是得意。


 


而院中傳來急切的腳步聲。


 


「謝七娘!」


 


「你知道自己在幹什麼嗎?」


 


季屏之向來沉穩。


 


這是他頭一回在我面前顯露出慌亂。


 


那麼淺的池塘,站起來,池水不過到我膝蓋,他卻關心則亂,跳進池中抱起燕燕 離開。


 


我看到燕燕躲在季屏之懷中嗚嗚地哭。


 


「夫君,我好怕啊。」


 


「我好怕護不住我們的孩子,我好怕他來我夢中問我,為什麼不要他。夫君,還 好你來了~」


 


季屏之溫聲哄她。


 


「莫要怕,你和孩子都不會有事的。」


 


他話鋒一轉:「隻是從前竟不知她是這麼一個毒婦!」


 


成婚八載,季屏之留給我一句斷詞 毒婦。


 


他停下腳步,回頭看我:「謝七娘,你實在不堪為配!」


 


「今日起,我府上隻有燕燕一位夫人,而你淪為妾氏,禁足一月,好生反省!」


 


我突然覺得想笑,捏著手中摔碎的半塊玉佩,扶著池塘邊的柳樹,大笑起來,笑 得腰都直不起來。


在季屏之眼中,我已淪為隻會爭風吃醋的後宅婦人。


 


 


他忘了,如今他鵬程萬裡,那些從龍之功裏,也有我的一半。


 


10


 


季屏之看重燕燕。


 


抬平妻的禮,也走得很周全,趁這些時日,我讓人將手下鋪子、頭面全都兌成了 現銀。


 


大婚前一日,燕燕來找過我。


 


我裝作仍在病中,不曾開門見她,她卻非要同我說話。


 


「姐姐,其實我很早就見過你。」


 


「那時你在馬場牽著矮腳小馬,夫君便在一旁為你作畫,他看起來好溫柔啊,一 定會是個良人。當時我想,如果這是我夫君該多好。」


 


我打斷了她:「我對你們的事,毫無興趣。」


 


「滾出去。」


 


燕燕卻毫不在意地笑了笑:「所幸上天庇佑,讓我成了夫君的妻。」


 


「姐姐,你不知道吧?你每日補藥中都有一味麝香。這是夫君吩咐的,你的身子 早已無礙,但夫君不想孩子出自你腹中。」


 


她臉上全然是得意。


 


我卻如墜冰窟。


 


那年一碗落胎藥,硬生生落掉了我六個月的孩子,她已經成形。


 


是個女孩。


 


我甚至沒能多看她一眼。


 


她便被季屏之送出,被開膛破肚送到了九殿下面前,以亂君心。


 


連她的屍骨,都未曾殮起。


 


季屏之說,我們還會有孩子的。


 


這七年來,我看過無數次大夫,藥渣能填滿院中的池塘。


 


京中風言風語不斷。


 


那些明裏暗裏罵我善妒、不能生養的聲音,我不是聽不見。


 


隻不過,愛他時,吃些苦頭都甘之如飴。 可原來,這都是季屏之刻意而為。


他冷眼旁觀,不想讓我生下他的孩子。


 


11


 


季屏之大婚當日,賓客眾多。


 


對我的禁足也看管不嚴。


 


我帶上了所有銀票,趁亂離開季府,賃了一輛馬車,直奔皇宮。


 


當年不起眼的九殿下,已登基多時。


 


曾經的九皇子妃也誕下皇子,成了新朝的皇後與太子。


 


她來見過我。


 


那時,我才落胎不久,她坐在我榻邊,給了我一塊令牌。


 


「這一命,是我欠你的。」


 


「我允你一諾,隻要不違倫理綱常,可以為你做一件事。」


 


我沒將她作為我的倚仗。


 


可季屏之實在過分,一而再,再而三地越過我的底線,他不會不知道每句話都在 將我往絕路上逼。


 


也對。


 


隻消我死了,天底下還有誰曾見過他那麼落魄的時候呢?


 


憑著令牌,我見到了皇後娘娘。


 


我跪在她面前。


 


「娘娘,昔年您曾允諾臣婦,可以為臣婦做一件事,可還作數?」


 


 


皇後看向我:「自然。」


 


她不問我求何,卻親自將我扶起:「季大人貶妻為妾,另娶新婦,你可是想讓我 拆散他們?」


 


「不。」


 


「臣婦求您賜一道和離旨意,往後我同季屏之再無瓜葛。」


 


「此外,臣婦狀告禮部尚書季屏之寵妾滅妻,求娘娘主持公道!」


 


這一日,季府掛滿紅綢、賓客滿門,季屏之穿著大紅喜服接了中宮懿旨。


 


而我懷揣半副身家,遠赴江南。


 


12


 


我在金陵落了腳。


 


路上也聽到過季屏之的消息。


 


宮裏的人趕在拜堂前去了季府,當著眾人的面宣讀了皇後懿旨。


 


「七娘愛我至深,她絕不會與我和離!」


 


季屏之抗旨不遵。


 


他瘋了一樣撕了喜袍,往我院中飛奔而去,留燕燕孤身一人在喜堂。


 


見人去樓空,季屏之抓著侍衛,疾言厲色地質問:「七娘到哪裡去了?」


 


「我不是讓你好好看著她嗎?!」


 


但沒人說得上來。


 


季屏之當即吐血,染紅了院中青木。


 


好陌生啊。


 


記憶中,季屏之從不失態。


 


他居高臨下俯視著我,俯視我愛他的那顆心,怎會因我和離變得不像自己?


 


想來不過是無端看客添油加醋罷了。


 


如今我逃出千裏,京中這些事,已與我再無關系。


 


我在秦淮河邊的小樓上賃了間屋子,每日晨起推開窗,便能看到畫舫往來。


 


這裏的天,真廣闊。


 


天空倒映在水中,是很明媚的藍色,空氣中是甜膩的糕點香,我見過挑著扁擔走 街串巷的貨娘、在碼頭邊開館子的寡婦。


 


她們努力地向下紮根。


 


這世上,並不是離了男人便過不下去,沒有誰離不開誰。


 


正如離了季屏之,我仍舊是謝七娘。


 


 


我會騎馬,會看賬,能管家,會調香粉,打人、罵人都很厲害。


 


我合該有很好的一生。


 


13


 


我在秦淮河畔支了個香粉鋪子。


 


這鋪子原本隻是做著玩玩。


 


但沒想到生意出奇地好,引來了許多覬俞見的目光。


 


我隻好貼了告示——僱一忠僕。


 


告示才貼半日,便有人揭榜。


 


來人倚在門旁,落日餘暉盡灑在他臉上,他雙臂抱胸,揚唇同我笑了笑。 「姑娘,我來應徵。」


他生得好看,穿著一身闊大飄逸的竹根青長衫,丹鳳長眼,白麵紅唇,溫煦含 笑,清淡書卷氣中又混著風流寫意。


 


通身貴氣逼人。


 


我又拿出告示看了看,很認真地同他說:「我這是小本生意。」


 


「月例隻有三兩銀。」


 


都買不起他長衫上若隱若現的金絲繡線。


 


「不妨事。」


 


他微笑看著我,眼中熠熠生輝:「我來這兒,本就圖你。」


 


「我?」


 


他傾身往前湊近了些:「七娘,你還記得大昭寺的顧雪重嗎?」


 


昭平侯,顧雪重。


 


夜深知雪重,時聞折竹聲。


 


昭平侯年少承爵,手握兵權,一力扶持當初的九殿下登基,有潛邸之功。


 


我知曉他的名字,卻不記得何時見過他。


 


「果然忘了。」


 


顧雪重見我面露迷茫,輕笑一聲。


 


「七娘,那便重新認識一下好了。」


 


「我姓顧名雪重,如今二十有六,京都人士,父母雙亡,家中有世襲爵位,良田 千頃,旺鋪無數。」


 


「無妻無妾。」


 


「你要不要,考慮一下我?」


 


 


顧雪重很認真。


 


他那樣風流恣意的人物,目光卻不見半點輕佻,坦然的視線落在我身上。


 


他在等我一個答復。


 


我是成過婚的婦人,不再是三言兩語就會交出自己一生的小姑娘。


 


「還是算了。」


 


「侯爺金貴,我這小本生意可僱不起您,往後待侯爺娶妻納妾,多來照顧妾身生 意便是有心了。」


 


哪怕被拒絕,顧雪重面上也不見氣餒之色:「七娘,我很便宜的。」


 


「三兩銀子足矣。」


 


「若你還嫌多,我也可以來白乾。」


 


伸手不打笑臉人。


 


更何況,我發現顧雪重真的很好用,吃得少還很能打。


 


挑事兒的、放火的、碰瓷的..通通被他修理了一遍。


 


無人再敢打我的主意,卻不知從哪兒傳出香粉鋪子有個俊俏郎君。


 


顧雪重隻著青衣素帶,卻依舊眉目清朗,抵不住一撥又一撥來看他的姑娘,連帶 香粉都銷斷了貨。


 


有膽大的姑娘問他:「郎君可有婚配?」


 


顧雪重不去看她,卻來看我,他微微挑眉。


 


「尚未婚配,但我已有意中人。」


 


「她天真良善、赤誠果敢,是天底下最好的姑娘,我在等她回頭。」


 


「看我一眼。」


 


15


 


我聞聲回頭看他,望進了一雙黝黑雙眼,這雙眼永遠很亮,同他對視時,總覺得 我是稀世珍寶。


顧雪重朝我挑眉。


 


「七娘,你也聽到了嗎?」


 


聽到了。


 


所以,我回頭看你,看到你的目光盡頭,是渺小又珍重的我。


 


我朝顧雪重點頭。


 


「今夜月色想來不錯,我們...一起喝一杯吧。」


 


此夜,月朗星稀。


 


我們坐在一葉扁舟上,隔著一張小小幾案,盤膝而坐時,甚至會碰到對方的腿。


 


顧雪重扔了纖繩。


 


小舟便漂蕩在秦淮河上,月光傾灑而下,他為我倒了一杯果酒。


 


「七娘,這是西域傳來的葡萄酒。」


 


「你嘗嘗,不醉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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