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加慶眼睛轉了轉,忽然問道:“你來這裡是找人的?那個白什麼淮的,是你父親?”
白子慕:“關你什麼事。”
羅加慶帶了點幸災樂禍,嗤笑道:“我以前一直都拿你當競爭對手,原來搞半天,你連家裡人都沒湊全,真不知道你這麼多年怎麼過的,那個雷東川家裡人很多吧?你看到他家人團聚,就一點都不嫉妒?”
白子慕道:“管好你的嘴,小心禍從口出。”
羅加慶模糊聽到這一點消息,越發亢奮,臉色都有些潮紅:“你找了多少年?這麼多年一直都找不到的話,那你或許找錯了地方,還有一個地方你沒找過吧?”他咳了一聲,眼神裡帶了譏諷道:“那就是監獄,萬一你爸被關起來了呢?”
白子慕彎腰在木箱上拿起一團麻繩,伸手拽著試了試,確定結實之後,轉身回來就把床上躺著的羅加慶反剪雙手按在那結結實實捆上了,羅加慶氣得要喊,白子慕照著他的臉不輕不重給了他一巴掌。
羅加慶氣紅了臉,面孔扭曲道:“你敢!!”
白子慕淡聲道:“我當然敢,你小聲些,我們談一談。”
羅加慶張口想罵人,但是下一刻就被白子慕捏住了臉頰,力道大得讓他頭皮發麻,仿佛下一刻多說一個字就要被卸了下巴,他口吃有些含糊道:“你、你敢,你要是再敢打我,就不怕我回去告訴他們……”
“你要告訴誰?”
“告訴賀大師,告訴他們所有人你是怎樣惡毒的一個人,還有那個雷東川,你在他面前根本就是演的——”
白子慕湊近了點,跟他商量:“你能不能別告訴我哥?”
羅加慶瞪他:“你害怕了吧?”
“我哥知道,會揍得更狠,他生氣的時候下手沒分寸,你最好小心一點。”白子慕把剩餘的麻繩團起來塞到他嘴裡,拍了拍他的臉,眯眼威脅道:“你別嘴欠,剛才說的這些話,一個字也別讓他聽到。”
羅加慶不服氣似的嚷了一聲,但是在看到白子慕擄袖子的時候,還是瑟縮一下。
白子慕抬手試了試他額頭溫度,道:“下次裝病做足全套,你不願意在會議室捆著,就在這老老實實捆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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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加慶:“!!”
……
白子慕整理了一下衣袍,走出來。
多傑一直等在外面,趁著這會兒還擦了擦車,跟他一同準備出發的人還有兩個,他們瞧見白子慕出來都很興奮,喊他上車出發。
白子慕道:“再等一會吧,我有個朋友要來,已經在路上了。”
多傑很大方,拍著胸口道:“你朋友來了,我們擠一擠,車子很大坐得開!”
其他人也紛紛說是,還有人道:“我可以騎馬,車子你們坐,你朋友來的多,我們還可以借馬給他騎!”
白子慕挺喜歡他們這份爽朗,點頭笑著應了。
多傑擦完車,剛想過來,很快想起這位漢胞的潔癖,又匆匆跑去洗了兩遍手,再回來的時候才從懷裡取了一串綠松石長念珠給他,有些不好意思道:“這個給你,你幫忙,我很感激你,還有之前餓了你三天,給你的賠禮。”
白子慕推讓道:“不用,說起來也是你救了我們。”
多傑硬塞給他,粗聲道:“拿著嘛,我阿媽說了,要給的。我家裡隻有這個了,你不要嫌棄。”
白子慕隻能收下,他戴上之後,那串綠松石念珠首尾兩端鑲嵌黑石,黑綠相間,倒是和今天的衣服像是一套的,搭配得剛剛好。
等了一個小時左右,等來了一輛車,上面下來四個人,跟白子慕交接之後,留了兩個人在村落守著羅加慶,另外兩個人上了多傑的車,跟他們一同去談合作。
白子慕坐在車上,看著車窗外面一直在出神。
車窗外的景色一望無際,越是看著相似,越是容易讓人在腦海裡胡思亂想。
他想了很多,十一局的人來了之後,在他們的幫助下應該很快就能找到“白長淮”這個人,這麼想著,腦海裡又浮現出羅加慶那句惡毒的話,但也隻是一閃而過,很快就淡去了。
白子慕對羅加慶譏諷的話並不在意。
他捆住羅加慶,隻是出於自己偽裝被拆穿的懊惱,以及責怪這人的愚笨,如果真的讓雷東川聽到,他哥可能會比他還生氣,動手的話,萬一沒個輕重,到時候他哥隻怕要落個處分。
至於“去監獄找人”這句話,他是不信的。
不是相信父親,而是相信他媽媽。
他媽這麼多年付出一切去找的一個人,不可能是壞人。
她的眼光,不至於那麼差。
第227章 談判(2)
白子慕跟著多傑一行人驅車行駛近兩個多小時,到了郎卡住的地方。
那是在一處山腳下,小鎮一樣的地方,看起來比多傑他們居住的村落要熱鬧一些,房舍大部分是藏式磚木制結構,刷過清油的木質房屋寬敞明亮,以家庭為單位的人們居住在這裡,步態輕松悠闲。
多傑等人去找了對方,通報姓名之後,說要找郎卡。
郎卡的屬下沒有半點為難他們,甚至還親自帶他們找上門去,這比白子慕想象中的要容易許多,亦或者說,在這裡郎卡不用擔心任何事,可以放心見一切外來人。
郎卡在這裡是如同首領一般的存在,他所居住的房子也略有不同,牆體石砌,刷為白色,在陽光下發出耀目的色澤,上半部和其他人家相仿,也是木制結構,隻在四周做了彩條裝飾。走進去之後,室內極為寬敞,房柱與梁枋上描繪了金色蓮花和祥雲,兩旁是雕木沙發,上面放了大氣華貴的紅黑色軟墊。
領路的人進來這裡,聲音自覺變低,跟他們說道:“你們在這裡等,我去請郎卡。”
白子慕和同行的兩個向導翻譯還好,他們畢竟是外面來的,見到之後頂多是對未見過的藏地風情多看了幾眼,但多傑幾個人卻已經有些不自在起來,他們沒見過比郎卡這裡還要好的房子了,尤其是這整套的沙發和屏風——多傑正對著屏風站立,那也是整塊名貴木料雕刻的,似乎是刻了日月星辰圖。
這裡的所有東西,都讓多傑羨慕不已。
白子慕在沙發上坐下,拍了拍一旁的位置道:“多傑,過來坐。”
多傑有些不太敢,屁股略微碰了一下,又去擺弄那個軟墊,這軟墊上用金線夾雜小顆珍珠繡了圖案,他很怕自己把這麼好的東坐壞了。
白子慕低聲道:“坐不壞,我試過了。”
多傑這才坐下。
剛坐下沒一會,就聽到裡面有腳步聲,緊跟著有人掀開了珊瑚珠簾走進來,是一個模樣三十來歲的男人,一襲黑色長袍,像是怕冷似的領口都豎起來一直遮擋到喉嚨,頭發半長,發尾微微卷著,漆黑的發和眉眼同一顏色,掃過來看到人身上,像是唐古拉山的冰川溶水,夾雜著尚未消散的碎冰,隻一眼就讓人生寒。
但毫無疑問,這個男人是英俊的。
郎卡坐在主位,脊背挺直,手裡拿著一串琥珀色念珠無意轉動幾下,視線掃過眾人之後,尤其是在白子慕身上多停留了兩秒鍾。
也隻是多了這兩秒而已,很快,郎卡的視線又落到了白子慕身旁,開口問道:“你就是多傑?”
多傑蹭地一下就站起來,結結巴巴道:“是、是我!我今天來,要跟你談生意……”
郎卡擺擺手,對他道:“這個先不急,我有些私人的事想跟你先談一下。”
“什麼?”
“你說過很多關於我的事,有些不對。”
郎卡微微抬了下巴,讓身邊的幾個漢子過去把多傑抓起來,事情發生的太突然,白子慕幾個人剛起身,就已經被郎卡的人一左一右攔在位子上,這裡人多,又是郎卡的主場,一時間也救不了多傑,眾人忍不住大聲嚷嚷起來,氣氛十分緊張。
白子慕離著近,但也隻來得及抓了多傑的袖子,奮力抬頭看向郎卡道:“我們是來談合作的,郎卡先生,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郎卡微微有些驚訝,但還是低聲說了一句藏語,讓人把白子慕的手拿開,在對上白子慕視線的時候,轉回漢話道:“他做錯了事,我給他一點小小的懲罰,你不要緊張。”
白子慕頭發都快炸起來了,一雙眼睛因為憤怒而發亮。
郎卡看了他片刻,白子慕一點都沒退讓,也不知什麼原因反而取悅了郎卡,他輕笑一聲,用當地話大聲說了一句什麼,這一句話之後,本來跟著多傑一同來的村落的幾個小伙子都不鬧了,面面相覷之後,安靜下來,隻有多傑喊得更大聲了,一邊掙扎一邊嚷嚷什麼,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樣子。
白子慕的手被掰開,他擔心多傑,低聲問了一旁的翻譯:“他剛才說什麼?”
翻譯一臉古怪,撓了撓頭想了一會:“就,一點小小的懲罰,拿走他一樣東西。”
白子慕腦海裡刀光劍影,聯想到了不怎麼好的下場。
很快,多傑就被送回來了。
作為在背後說郎卡壞話的懲罰,多傑引以為傲的絡腮胡被剃了個幹幹淨淨,露出整張臉之後是一個二十歲出頭的小伙子,看起來帶了幾分青澀,是個年輕人的模樣了。隻是多傑這樣一個平時挨打都不當回事的人,此刻眼眶通紅,顯然哭過了。
白子慕看到他隻是被剃光了胡子,放松許多。
多傑坐在那像是鬥敗了的小牛犢,紅著一雙眼睛,哽著說不出話。
他的驕傲沒有了。
他已經不是村落裡最帥的男人了。
一進門,郎卡就先給了一個下馬威,在這之後多傑已經沒什麼談生意的底氣了,其餘人也說的磕磕巴巴,不怎麼敢爭取,白子慕跟翻譯低聲商量幾句之後,接過了這份兒活,想跟郎卡談下去。
郎卡看他一眼,問道:“他是誰?”
一同來的幾個藏袍小伙子幫著介紹,但是他們也沒提前商量過,有說“羅加慶”的,也有人喊“雷小川”,說完之後幾個人互看一眼,連忙又換了一遍稱呼,隻是依舊不齊,說什麼的都有。
一旁的翻譯閉了閉眼:“……”
這讓他怎麼翻。
郎卡也不問起他人了,眼睛盯著白子慕問道:“你叫什麼?”
“雷小川,您叫我小雷就好。”白子慕道:“我看您會講漢話,而且長相也和當地不同,我們直接聊,您不介意吧?”
郎卡擺擺手,讓左右退下去,跟他說話的時候要比其他人多幾分包容:“當然,這裡一直都是我說了算。”
白子慕起身,拿了策劃書走過去交給他一份:“這是我寫的,您有興趣的話可以看看,草原上的生意很大,單憑一個人去做,有些難度,我很想和您交個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