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驕陽》, 本章共3918字, 更新于: 2024-11-22 17:04:17

董玉秀推拒幾次,雷長壽堅持給帶上,也隻能謝過他。


白子慕的暑假作業已經寫完,收拾整齊了放在書包裡,想了想還是把書包留下放在雷東川那個書包旁邊——兩個書包款式一樣,隻是一個幹淨整潔如新,另一個已經卷邊,看起來都磨了毛邊。


第120章 療養院


董玉秀在一旁安靜等他收拾好,見他就背了一個小包,問道:“不帶別的了嗎?”


白子慕想了想,又去拿了那個小盒子裡的“指南龜”,這個小烏龜是他打算做好了之後送給雷東川的,也揣在兜裡一起帶著了。


董玉秀牽著他手出去,老宅大門外停了一輛轎車,司機早早已經在等著了,見她們過來就給開了車門。


董玉秀陪著兒子一同坐在後排,車子要開的時候,白子慕才反應過來這次不和哥哥一同出行。他望著車窗外問道:“媽媽,不跟哥哥說再見嗎,他回來見不到我要著急了。”


董玉秀想了想,道:“媽媽這次來接你是有點急事,咱們要開很久的車去一個地方,來不及等你哥哥回來了,要不這樣,等會出村子的時候你在路上看看,要是遇到他,就跟他說一聲,好不好?”


“可是……”


“媽媽答應你,就去兩天,回來給哥哥帶禮物好不好?”


白子慕點點頭。


雷東川今天不在村子裡,去和方啟他們一塊去十方鎮買設備了,白子慕心裡知道,但還是抱了一絲希望去找,等到快出村口的時候也隻遇到了孫小九,隻能下車跟孫小九說了一聲。


孫小九一臉不舍:“你還回來吧?”


白子慕想了下,道:“我也不知道,不過我書包放在雷爺爺家了,你幫我跟我哥說一聲,如果我來不及回來,讓他幫我把作業帶回去,開學要交的。”


孫小九磕磕巴巴道:“我怕說不清楚,要不你給我寫個紙條吧。”


老大的弟弟突然走了,等老大找不到人,這責任誰也擔待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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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子慕就在他拿來的小本子上認真寫了幾行字,寫完之後就回到了車上。黑色轎車很新,車窗貼了一層膜,從外面看不太清裡面的人,孫小九隻能眼巴巴看著白子慕坐車離去。


白子慕一直側頭看著車窗外,路上沒怎麼說話。


董玉秀小聲哄道:“如果餓了就跟我說,我們開很久的車呢。”


白子慕坐在那點頭,小聲道:“好。”


董玉秀看著旁邊的小少年,從很小的時候起白子慕就很乖,很少哭鬧,即便是哭了也是含著眼淚不怎麼出聲的哭,那個委屈到小臉上掛著淚珠、長睫毛都湿漉漉的小家伙,一眨眼就長大了,像是悄悄拔高的小樹苗,細枝幹,抽出的枝丫也稚嫩可愛,已經到了童年蛻變的最後一段時光。


她抬手摸了摸兒子的頭發,白子慕下意識抬手,順著輕輕扯了一下發尾,想要弄整齊一點。


董玉秀笑道:“沒有亂,我幫你看著了。”


白子慕信任她,就放下手來。


和小時候一樣,即便長高了一些,也依舊是一個特別愛漂亮的小朋友。


*


琴島市。


董玉秀帶著白子慕一路開車奔波,趕到琴島市的時候天色已晚,她先讓司機按一個酒店地址找過去,母子二人安頓下來,休息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就有人敲門拜訪,是金穗。


金穗是上周被董玉秀派來採購面料的,這幾年外出跑業務的事情董玉秀大多都交給這個姑娘去幹,金穗也十分爭氣,不怕苦不怕累,幹出了幾分名氣,從一個當初十分稚嫩的小姑娘,變成了如今的業務經理。


金穗穿了一件系帶白襯衫和一條淺色牛仔褲,梳著高馬尾,進來的時候手裡推著一件行李車,另一隻手上還提了一份早餐,進門先笑道:“玉秀姐,子慕,你們先吃飯,我借了酒店的行李車當掛架,帶了一個小熨鬥,等我把衣服給你們熨燙一下穿正好。”


90年代初,琴島市的酒店裡還不包含早餐,隻接商務會議和晚宴,金穗給她們帶來的是一份清淡的雞茸粥,還有幾個牛奶小饅頭,剛出爐不久,饅頭松軟口感微甜。


白子慕有些認床,昨天夜裡並沒有睡好,因此早上也沒有胃口,隻吃了兩口粥就搖頭不再吃了。


董玉秀摸了摸他額頭,見沒有發熱,也就放心下來,沒有逼著小孩多吃飯,一會還要坐車,勉強吃一些怕是會更難受。


金穗給她們帶來了要穿的衣服,董玉秀的是一套常服和一件禮服,而白子慕那邊的衣服就多了,足足帶了七八套,顯然是還要經過一番挑選。


董玉秀挑了一條長裙,又幫白子慕選了一身衣服,白色短袖小襯衣和一條藍色短褲,小襯衣領口微圓,看起來更偏休闲,配了一條同款假領帶,看著像是一個小紳士。


白子慕皮膚奶白,一頭小卷毛蓬松柔軟,眼睛還帶著少年特有的圓潤,杏核一般,抬頭看向人的時候角度透著無辜,穿戴好一身小制服,像是一個隨時可以背起書包進私立校園的小少爺。


董玉秀看得心都化了,拉著他的手讓小孩轉了一圈,看完又笑著道:“好,這套衣服好看。”


一旁的金穗更是誇個不住,笑道:“哪裡是衣服好看,是咱們子慕長得漂亮,玉秀姐,你再多挑兩套衣服讓子慕試試,我特意多帶了呢!”


董玉秀抬頭看著架子上,也有些心動,但在看了一眼時間之後還是搖頭道:“算了,今天時間不夠,要早點過去拜訪老先生。”


白子慕問道:“媽媽,我們去見誰?”


董玉秀點了點他鼻尖,笑道:“見一位爺爺,子慕,他是你爸爸的伯父,跟你一樣姓白,你見了記得喊爺爺呀。”


白子慕點頭,陪著她一同出去。


下樓之後依舊是坐車,一直繞著走了好久,還坐了一趟輪船才到了一處環境偏僻的療養院。


有人過來核驗他們身份,金穗和司機被留在外面,隻帶董玉秀母子進去。


白子慕小聲問:“媽媽,白爺爺生病了嗎?”


董玉秀道:“他以前在戰場上受過傷,年紀大了,身體不好,隔兩年會來療養。”


白子慕點點頭,沒再問了。


療養院環境清幽,來往有醫生護士,更多的是茂密的綠植,有幾座小亭子坐落其中,偶爾能看到有人在那裡下棋,隻是旁邊樹影綽綽,看不清模樣。


白子慕跟著媽媽,一直到了一處單獨的套房小院外,等了片刻,就聽到裡面洪亮的聲音:“……幹什麼攔著人家,我是在裡面怎麼了嗎,不過是來住兩天檢查身體,怎麼弄這麼多規矩!”


有人低聲勸道:“首長,是按規定來的,都要預約登記才能進來。”


裡面人說了幾句,很快就有人來給開了門,客氣請了董玉秀母子進去。


中式小院裡,石桌椅一旁站著一位拄拐棍的老人,看起來約莫七十出頭的年紀,一頭白發,不怒自威。他視線落在董玉秀母子身上,尤其是白子慕那張臉上,過了片刻露出笑容,嘆道:“真像,和長淮小時候一樣。”


董玉秀拘謹跟他問好,喊了一聲伯父。


老人擺擺手,“隨便坐,隻當在自己家裡。”說完又招手對白子慕道,“子慕啊,來,過來讓爺爺瞧瞧。”


白子慕看了董玉秀,見她點頭,這才往前走了幾步,仰頭看他。


白老爺子即便年歲已高,略微有些駝背,但依舊很高,小孩看他的時候,他也在仔細打量這個孩子,努力用溫和口吻道:“子慕,你不認得我,但是爺爺認識你呢,你剛出生的時候,你爸爸就寫信告訴我,咱們全家都特別高興。對了,爺爺這裡還有你一百天的照片,你想不想看啊?”


白子慕有些好奇,見老人拿出一個小相冊,略猶豫一下就過去看了看。


一張彩色的照片,被拿到的人愛惜地存放了很久,上面是一張嬰兒的百日照,小嬰兒戴了一頂絨帽,兩邊兩個絨球垂落在胸前,一身白色的小衣服,正睜大了眼睛好奇看著前方,咬著手指在笑,絲毫不怕人。


白老爺子把照片給他,讓他自己看:“喏,這就是你,打小就漂亮著呢!”


白子慕翻過照片,讀了後面的一行字:“體十斤,重一半。”


白老爺子哈哈笑道:“不是這麼念,這裡寫的是‘體重十一斤半’,這是你爸爸當時寫下來,郵寄給我的,他在信裡一直誇你長得好,比當時去拍照的小朋友都胖乎。”老人摸摸他腦袋,看著他像是陷入回憶,面上帶著笑容輕聲道,“你長大了,反倒是瘦了些,不過也好,隻要健康就行。”


白子慕抬頭看他,聽老人說著過去關於自己的事,心裡有一絲近親。


白老爺子跟小朋友熟悉了一點,又抬頭去看董玉秀:“今年工作忙?”


董玉秀道:“是,最近好一些……”


白老爺子淡聲道:“是真忙,還是怕受影響?一年隻在年初、年尾兩封信,逢年過節也隻是打電話問候,三年前倒是來了一趟,送下東西就走,旁人都是巴不得湊上來,就你和長淮兩個人,見了我躲著走。”他頓了下,又嘆道,“不必這樣,無論如何,我們也是血脈相連的親人。”


董玉秀點頭道:“是。”


她這幾年一直和白家有聯系,但大多數時候,就同白老說的那樣,她是特意避開的。


她已經在最困難的時候得到了白家的幫助,並不奢望更多,隻願意和丈夫在的時候那樣,對白老尊敬但也十分注意影響。


董玉秀原本隻是接到白老來魯地療養的消息,對方打電話讓她帶白子慕過來探望,她就來了。白老跟她聊上幾句,就覺出董玉秀言辭拘謹,也不為難她,起身帶她去了一旁的偏廳,引薦了幾位後輩給她。


“這是我兒媳駱江璟,她家裡從商多年,這次從滬市過來探望我,正好遇到,你跟她年齡相仿,你們同輩人多談談。”白老介紹完了,又指了董玉秀道:“這是長淮的妻子,也是做生意的一把好手,算起來長淮算是你們堂兄,一家人,不必拘謹,你們坐著聊吧。”


老人說完,就留她們聊,自己帶了白子慕去院子裡玩。


白子慕對白老爺子的相冊很好奇,老人瞧出來,就笑呵呵的又讓警衛員多拿了幾本過來,哄著他一起看:“這一冊都是你們小孩子的,喏,這是爺爺家的孩子,叫白洛川,比你小上幾歲,還有這個,叫米陽,一逗就笑,回頭你來爺爺家帶你和兩個弟弟一起玩兒啊。”


白子慕點點頭,視線落在一旁的舊相冊上,問道:“爺爺,那本是以前的照片嗎?裡面……有我爸爸嗎?”


白老視線順著他的看過去,緩緩點頭:“有。”


第121章 舊照


白老爺子拿過相冊,招手讓小孩來看,輕聲問道:“你爸爸叫白長淮,你知道他為什麼叫這個名字嗎?”


白子慕搖頭:“不知道。”


白老輕笑一聲:“當年我和你爺爺一起帶兵打仗,跨長江、過淮河,捷報連連,我們拿下淮州的時候,剛好你爸出生的信從後方送來,讓給起個名字。你爺爺就說既然扛槍走了這麼遠的路,也希望將來孩子們能踏著咱們的腳印一同過來看看,給他起了這個名字,叫白長淮。”


相冊翻看,映入眼中的是一張黑白老照片,拍攝的是一張青年入伍時的照片,五官英俊,稜角分明,身姿端正筆挺。


白子慕低頭看著照片,過了好一會才小聲道:“我和爸爸長得不一樣。”


白老爺子挑眉,聲音略高了一點:“瞎說,你看這鼻子這眼睛,明明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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