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東川掀開一角薄被,就瞧見了那個漂亮的小孩。
一頭小卷毛微微向兩邊亂翹著,正在跟他玩,笑出淺淺的小酒窩:“嘿嘿~”
雷東川捏他小臉一下,小孩推開他從被子裡站起來,雷東川還以為弟弟是生氣了,沒等開口,就瞧見小孩挺胸叉腰展示道:“哥哥,看!我的天蠶寶甲!”
房間裡開了燈,白子慕站在燈下閃閃發光,雷東川眯著眼睛才看清他身上的寶甲。
白子慕得意道:“哥哥,我現在可厲害啦!”
“多厲害?”
“就,比哥哥還厲害!”
白子慕小手一揮,指定了敵方,並且宣告挑戰。
然後他就被雷東川再一次拱得滿地都是,按在床上吸小肚肚,白子慕抓著哥哥的頭發拽他起來,笑得眼淚都要出來,但心裡好委屈。
怎麼回事,天蠶寶甲是假的。
他穿上也打不贏哥哥。
雷東川哄著他玩兒了一會,在小孩推他臉的時候爬起來,揉了他腦袋一把:“誰厲害?”
白子慕不吭聲。
雷東川湊近了一點,又問:“咱倆誰厲害啊?”
“……哥哥厲害。”
雷東川心滿意足,玩好之後放開他,把端來的桃子給他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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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子慕剛開始不碰,雷東川對他道:“沒有毛,你摸摸。”
白子慕這才小心去碰,挑了一顆顏色最漂亮的拿在手裡。雷東川瞧見給他換了一顆,教他道:“這個看著紅但沒熟,你摸一下,這樣軟的,聞著特別香的就是熟透了。”
白子慕咬了一小口桃尖,笑彎了眼睛:“哥哥,好甜呀~”
雷東川在山上找了一天,聽見這一句就覺得不累了,他揚了揚眉毛,沒吭聲,但神情帶著得意。
等白子慕吃完,又給了他一件小禮物,是一塊很漂亮的鵝卵石,晶瑩透亮,被溪水打磨得非常光滑。他對白子慕道:“明天帶你上山去玩,我找了一條路,沒有桃樹,你可以放心走。”
白子慕點點頭,他手裡玩著那塊鵝卵石,非常喜歡,拿起來對著燈看了一會,驚奇道:“哥哥,它好像我的熊貓!”
“像嗎?”
雷東川用手擺弄一下,沒看出來。
白子慕爬下床,拿了一瓶墨水,然後蘸了墨水在石頭上畫出自己看到的紋路,塗上黑耳朵和黑眼圈之後,歪歪扭扭的,還真的挺像一隻熊貓。
雷東川樂了:“還真是,那你拿著它睡,跟在家裡一樣,就當抱著熊貓睡覺了。”
“嗯!”
晚上雷爸爸來給他們關燈。
裡面臥室的木床上,白子慕的天蠶寶甲脫下來,疊得整整齊齊放在一旁,小孩手裡還抓著一塊石頭,幹幹淨淨的小手上難得沾了墨水痕跡卻毫無所覺,睡得正香。
雷東川跟以前一樣,睡在外側,估計是上山跑了一天累壞了,肚子上放著小孩的一隻腳也睡得很香,打著小呼嚕。
雷爸爸抱起白子慕放好,把兒子也往裡推了推,給他們拉好蚊帳,關了燈輕手輕腳出去了。
第77章 道觀
第二天一早,全家準備去爬山。
雷爸爸自己去買了豆漿,不敢再輕易放兒子出去,生怕他又跑個沒影。
雷東川精神頭充足,一早就把白子慕叫起來,給他穿好鞋襪,哄著他起床。
白子慕來這裡換了床沒睡好,還在犯困。
雷東川牽他的手,一邊走一邊道:“一會咱們吃完早飯就去山上,你多吃一點,要走很遠。”
白子慕指了指一旁桌上的小書包,那裡面是他帶來的一大袋大白兔奶糖,揉著眼睛要帶上:“哥哥背著。”
雷東川道:“不用,放家裡,帶幾塊吃就行。”
白子慕想了想,點頭說好。
一家人簡單吃過早飯,雷長壽又吩咐兒子去前院給小狗喂了一些昨天煮湯的肉骨頭,今天上山,把家裡的狗帶上安全些,夏天山裡多蛇,小黃狗在前頭一叫大部分山裡的小動物都會避讓。
他們打算去山裡的道觀看看,就帶了一些米面和蔬菜,自己去了吃,順便留一些給道觀裡的老道士。
準備工作做得也不著急,村裡生活一向慢悠悠的,雷長壽還招手讓兩個孩子過來,抽空給他們量了下身高。
跟在家屬大院的時候一樣,不過這次不是刻在門框上標記,而是在房柱上。
雷家老宅房舍面積極大,頗有些深宅大院的意思,其中有個廳大約是以前宴請賓客用的,前面一個門廊,擋雨檐斜飛出去,有小雨落下的時候可以聽到滴滴答答的雨滴聲響。
廳前一排氣派的門柱支撐整棟房子,也不知是什麼木料足有成人合抱粗,歷經風雨,看起來有些陳舊。
雷東川帶白子慕走過去,兩人一起並肩站在一個門柱那,雷東川先量,然後又看著爺爺給白子慕頭頂那也劃了一道刻度。
老木料上做了不少印記,如果仔細看,就能看出好多深深淺淺的刻痕,每一道線也不同,最高的一處已經和雷長壽差不多高了,那是雷家三兄弟的。
雷東川看著上面,認真比劃了一下,道:“爺爺,我長得快,以後一定比大哥高。”
白子慕在雷家老宅也有記錄身高的地方了,前頭是幾個哥哥的,他的緊跟在後面——三個直線上升的刻度,陡然落下來一個新刻痕,月牙一樣的痕跡,小小淺淺的,煞是可愛。
雷長壽笑著對他道:“子慕啊,等明年再來,爺爺給你記上啊。”他一邊說著,一邊拿了一把小剪刀過來,讓小朋友自己做一個獨特的標記。
白子慕很開心,但是他不會弄,一旁的陸平道:“我來,我來!”他撸起袖子幫忙把剛才那個痕跡刻深了一點,弄了一個略大點的小月牙,笑呵呵道:“你看這個,跟咱們子慕笑起來的時候一樣漂亮!”
白子慕很喜歡,抬手輕輕摸了摸,然後比了下自己頭頂,仰頭興奮道:“伯伯,我有這麼高啦!”
“對對,長高了。”陸平也跟著笑。
門柱上面那幾個痕跡很舊了,白子慕和雷東川的痕跡剛刻上,顯得特別新,小朋友開心地看了很久。
一旁的賀老頭看見,嘴上沒吭聲,但是心裡記下來了。
他沒帶過小孩,要學習的實在太多。
他在心裡暗暗下了決定,準備等回到東昌城自己那個小院裡,也好好找一塊木料,比著這邊一樣給白子慕弄一個,這樣小孩以後在他那裡就可以量身高了。
賀老頭視線落在眼前門柱上幾道刻度線,歲月洗禮,深淺不一,高高低低的新舊劃痕疊加在一處,好像就親眼瞧見了一個小朋友慢慢長大。這種感覺很奇妙,他這麼大把歲數,好像突然開始對新的一天、新的一年,期待起來。
上午陰天,沒有太陽,上山正好。
雷東川昨天找的路非常好,果然又便捷又平緩,沿途樹枝很少,不論是老人還是小孩,走著都很方便。
他們一路從小路上去,有難走的地方,雷爸爸就借了陸平的那個竹簍,把白子慕放在裡面,背著他走。
白子慕坐在竹簍裡,非常小心,過了好一會才探出頭。
雷東川折了一根長樹枝,拿在手裡當劍舞,哄他玩兒,小孩瞧見就咯咯笑。
雷爸爸聽見,也受到感染似的露出笑意,回頭道:“東川,也給弟弟折一個。”
雷東川答應一聲,去找了一會,很快摘了一枝長杆野花來給白子慕,白子慕伸手出接過,依舊縮在竹簍裡老老實實的,大約是在裡面抱著野花的緣故,大老遠就能瞧見小孩腦袋上的小花一晃一晃,小卷毛蓬松柔軟,頭頂的小野花開得絢爛。
他們走得不快,中途休息了幾次,還吃了一點東西。
山裡天氣變化無常,他們趕在中午到了道觀,也就是前後腳的工夫,天空中就落了雨。起初是小雨,緊跟著就變成了豆大的雨滴,噼噼啪啪下個不停。
道觀裡住著一個老道士,一早就準備了熱茶,瞧見他們就請進來,雷長壽跟他熟識,問了一聲好,瞧見桌上還有許多茶杯問道:“怎麼,這幾天上山的人很多嗎?”
老道士笑道:“可不是,最近村子裡不少人都上山採藥,這一下雨,來避雨的也多。”
雷家人走進來,雷爸爸去給老道士送下米面蔬菜,老道士請他們去堂廳坐著歇腳,白子慕人小走在後面,因為模樣白淨漂亮,老道士忍不住多看了一眼,笑道:“喲,還有個遠來的小客人。”
白子慕躲在賀老頭身後看他,看了一會,拽了拽老人的手,賀老頭蹲下來一點,讓小孩湊在他耳邊說話。
剛聽一句,賀老頭立刻就瞪眼:“瞎說,我這胡子漂亮多了,我胡子比他長!”
老道士在一旁權當沒聽見,但還是伸手捋了捋自己的胡子,他的胡子非常順,長長地垂下來仙氣飄飄。
大約是因為兩位老人都有大胡子,白子慕慢慢就不怎麼怕了。
幾人坐在正廳隨意闲聊,很快又有三三兩兩進來避雨的人。
有些認識,有些不認識,老道士對他們一樣都十分熱情,給了熱茶喝,讓他們驅寒。
雷長壽道:“說起來,這兩年來山裡採藥的人好像多了?”
老道士點頭:“是啊,以前有藥材也不能拿去賣,現在好了,國營制藥廠收購,不少人都會跑到這裡來挖藥草,貼補家用。”
雷長壽感慨道:“這樣也好,以後也有盼頭,現在的日子真是越來越好了。”
老道士捋了捋胡須:“可不是嗎,能多活幾年總是好的。”
雷長壽笑道:“老神仙說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