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備買彩票的女生深表同意,她好奇地問工作人員:“你們會提前公測嗎?好想跟朋友一起玩啊。”
“不……”工作人員想了想,飛快地看了眼白T男生,又不太確定地改口道,“不一定?如果有變動,肯定會提前宣傳的。”
陶知越敏銳地察覺到了他的視線,心裡浮上一絲疑惑。
之前扛著攝影機的另一個工作人員總算結束了工作,由於遊戲時間太長,後來他索性找了個臺子過來架著,隨時按照白T男生的指令調整角度和距離。
卷發女生注意到了攝影機,訝然道:“你錄了全程啊?”
白T男生爽朗一笑:“對啊。”
“啊,羨慕,我開始後悔為什麼不錄了。”卷發女生遺憾道,“留著做個紀念也好,這麼難得的經歷。”
“我錄回去給妹妹看的,她想玩這個很久了,最近在忙畢業的事,沒辦法來。”
陶知越聯想起對方起ID前問工作人員的話,頓時意識到,他應該是跟妹妹長得像,所以故意捏了一個以妹妹為原型的角色,還起名叫一個笨蛋。
好幼稚的哥哥。
……但是有點可愛。
“酸了酸了,你還缺妹妹嗎?”在場的兩個女生並不知道這一茬,集體慕了。
陶知越也很酸,他曾經一直希望有一個妹妹。
希望在另一個世界裡,父母二胎生下的會是個妹妹,女孩總是更加貼心和溫暖,一定能比他更好地關懷父母。
唯一可惜的是,他再也見不到妹妹了。
對於兩人的調侃,白T男生回答得頗為認真:“不缺了,一個就夠調皮搗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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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還缺……算了,當我沒問。”
彩票女生看了眼他和陶知越,臉上浮現出神秘的微笑。
工作人員前來分發問卷,內容很簡單,陶知越有印象,跟外面正常排隊試玩會收到的問卷一樣。
兩個女生很快填寫完成,還順便加了個pp好友,隨即一道離開。
“有緣的話遊戲裡再見啊,我還會用這個發型的。”卷發女生笑著跟他們道別。
白T男生也隻是草草寫了幾筆,像走個過場。
陶知越倒沒時間關心外界,他伏在桌前,仔仔細細地寫著自己的體驗感受,從遊戲世界觀到任何一個他注意到的細節,譬如戰鬥動作的打擊感、部分功能裡可能存在的邏輯bug……
會展中心裡開始清場,周圍漸漸寂靜下來,陶知越不知不覺寫滿了兩頁紙,手都酸了,仍然意猶未盡。
玫瑰戰爭是一款很出色的MMORPG遊戲,他在體驗的時候一半是玩家心態,一半則以開發者的角度在審視,試圖從整體和技術細節上分析這款遊戲的優點與不足。
接過填得滿滿當當的問卷,工作人員的表情很夢幻。
不愧是大佬隨機選中的幸運觀眾,竟然也是大佬。
陶知越揉了揉手腕,正想拿起背包離開,卻看到了在一旁坐得很端正的白T男生。
白T男生定定地注視著他,目光閃爍。
陶知越訝然,“我還以為你們已經都走了。”
“我在看你填問卷。”白T男生如實回答,“你很有耐心,特別專注,我不知不覺就看到了現在。”
陶知越還沒作出反應,白T男生又接著道:“我上午看到你在展館裡做筆記,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你是做遊戲開發的嗎?”
陶知越瞬間又“過敏”了。
這回他經驗豐富地無視了燒紅的耳朵,語氣很鎮定,“不算吧,我是程序員。”
原來這是他成為幸運觀眾的原因。
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對方就已經見過他了。
白T男生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忽然想起了什麼,拿起手邊的東西向他遞來。
陶知越以為他會遞來名片之類的東西,他隨手接過一看,居然是一盒氯雷他定。
“不好意思,下午玩得太入神,忘記了,我應該早點給你的,你一說我就讓工作人員去買了。”
白T男生歉然道:“你過敏得很厲害,吃點抗過敏藥比較好。”
剎那間,耳朵熱得像要融化了一樣。
陶知越甚至有點慌亂,到目前為止,和白T男生相遇後發生的一切都超出了他的想象。
尤其是他自己紛亂龐雜的心情。
唯一讓他覺得熟悉的,是對方誠懇而真摯的表情。
就像他在網絡上認識的HR一樣。
陶知越心跳如擂鼓,匆匆向眼前萍水相逢的陌生人道了謝,然後逃也似的離開了這裡。
隻是走出會展中心之後,望著在夜晚陷入休憩的龐大建築,陶知越的心裡竟然產生了一絲悵然若失的感覺。
今天是情緒跌宕起伏的一天。
他收獲了新朋友,聽到了有關霍燃的消息,玩到了很熱門的新遊戲。
以及……遇見了一個會讓他臉紅得像過敏的人。
陶知越走在夜晚溫涼的風裡,想了半天該怎麼概括那個人帶給自己的心情。
結果翻來覆去,詞語窮盡,腦袋裡依然空空如也,沒有帥氣,沒有體貼,沒有真誠,沒有神秘。
他隻覺得對方可愛。
手裡緊緊捏著氯雷他定的藥盒走了一路,陶知越覺得這一刻的自己簡直像個笨蛋。
口袋裡的手機響起消息提示聲,陶知越像找到了救星,連忙摸出來打開。
無論是哪個應用忘了關掉的推送消息,哪怕是平時煩到不行的垃圾短信,現在他也一定能一字一句地精讀半小時。
然後他看見了HR發來的消息。
[HR:陶醫生,今天我遇到了一個很特別的人。]
[HR:我的心情變得很奇怪,無法用語言來描述。]
[HR:如果不是太冒昧的話,我想問陶醫生一個問題。]
[HR:在什麼情況下,你會覺得一個人可愛呢?]
第20章 、第二十章
戴著口罩的男生離開很久後,霍燃一直坐在原地發怔。
他覺得自己好像思考了很多問題,又好像什麼也沒有想。
腦袋變成一團亂糟糟的毛線,功能失調,邏輯失靈,隻反反復復地閃過幾幅畫面。
滿目陌生的人群,紛亂的話語和聲音在耳邊嗡嗡作響,霍燃卻一眼就看到了那雙澄澈明亮的眼睛,此外隻剩寂靜。
再一次見到那個男生時,他拿著一個厚厚的筆記本,認真地記錄著所見所感,偶爾仰起臉看向展臺上激情宣講的制作人,眼中閃動著灼熱的光彩。
他們在遊戲裡同時發出了一模一樣的表情,然後又不約而同地抬頭對視。於是對方陡然睜大了很漂亮的眼睛,耳機滑落,露出了通紅的耳朵。
他填問卷填得很專心,思考時眉頭微微皺起,筆下的字跡雋秀。霍燃坐在他身邊,好像被一股寧靜的力量籠罩,悄然無聲地看了很久。
最後他接過自己遞去的藥盒,表情呆呆地說謝謝和再見。
霍燃目送他離開後,保持著同一個姿勢,一動不動,直到現在。
霍燃從未見過這樣的自己。
他伸手摸了摸有些發燙的臉頰,強行撿回一點理性,試圖判斷眼下的情況。
想了一會兒,霍燃叫住了守在一旁不敢有任何動靜的工作人員。
他的語氣很篤定:“這個場地裡的空調溫度是不是太高了?有點熱。”
正覺得入夜後衣服穿少了的工作人員:……
“是……吧?”工作人員嘗試露出肯定的笑容,“您這麼一說,我好像也有點熱。”
霍燃莫名松了口氣,“那就調低一點吧,太悶了,我都有點透不過氣。”
“好的,馬上就調。”見多識廣的工作人員保持著相當專業的微笑,“之前幫您錄下來的視頻,是直接發給您,還是需要我們做什麼後期處理呢?”
“直接給我存儲卡吧。”霍燃起身準備離開,“今天辛苦你們了,謝謝。”
他接過用小盒子裝好的存儲卡,離開了會展中心,蔣南聲已經備好車在門口等他。
上了寬敞的豪車,霍燃搖下車窗,輕柔的風灌進來,總算喚醒了幾分神智。
他長久地沉默著,車裡異常安靜,副駕駛座上習慣性臉紅的蔣南聲不敢貿然開口,隻偶爾瞄向後視鏡裡倒映出的霍燃。
霍燃注意到了他的視線,但這次他沒有和往常一樣,為對方愛臉紅的毛病而感到困擾。
他在想另一個問題。
那個男生口罩下的臉龐,會不會也跟耳朵一樣紅了?
雖然沒有看見他的臉,但霍燃好像可以想象出對方緊張又迷惘的神情。
……不對,他為什麼又想起了那個男生。
霍燃有點懊惱,他覺得今天似乎沒辦法控制自己的腦袋了。
手機上靜靜顯示著來自霍思涵的未讀消息。
[大潤發殺魚十年:我親愛的哥哥玩到玫瑰戰爭了嗎?]
[大潤發殺魚十年:發射愛心.jpg]
[大潤發殺魚十年:下午有新的小姐姐跟你搭訕嗎?有沒有讓你印象很深刻的美女鴨!]
說到印象很深刻……
算了,有點迷之心虛的霍燃強迫自己掐斷了思路。
他決定換個角度冷靜地思考一下,為什麼自己的狀態變得這麼奇怪。
起初霍燃看到那個陌生的口罩男生,第一反應其實是想起了陶醫生,包括後來再見到他認真做筆記的樣子,也跟他遐想中的陶醫生那麼相似。
甚至在意外看到對方背著包,獨自一人在玫瑰戰爭的展臺附近徘徊的時候,霍燃似乎感覺到了一絲很渺微的孤獨感。
就像那天晚上的陶醫生一樣。
所以霍燃反射般地告訴工作人員,他想隨機挑選一名現場觀眾。
然後他不假思索地向那個人走去。
霍燃立刻發現了症結所在,一切都與他從未見過面的陶醫生有關。
他們太相似了。
要不是霍燃知道陶醫生是一名工作繁忙的精神科醫生,或許他會直接問對方:你認識一個叫HR的網友嗎?
至於他為什麼會對陶醫生如此牽掛,感情經驗貧瘠的霍燃很快給出了一個聽起來相當有說服力的答案。
這是他第一次結交網友,所以在他心裡有著很特殊的意義。
霍思涵十二三歲在網上認識了一堆小姑娘的時候,差不多也是這樣,日常聊天說著說著,就提起自己的基友如何如何,還經常對著手機傻笑。
不錯,很有道理。
霍燃的心情又愉快起來,緊繃的表情漸漸松弛,露出了一點笑意。
不知道為什麼,他突然很想跟陶醫生分享這件事。
稍作猶豫,霍燃果斷地打開了pp,點開跟陶醫生的對話框。
他的手指飛快地輸入著文字。
[HR:陶醫生,今天我遇到了一個很特別的人。]
[HR:我的心情變得很奇怪,無法用語言來描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