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他利落換上練功服,出去了。
心中有火,徐潛這套拳打得虎虎生風,仿佛對面真的有個敵人。
阿漁捧著小手爐站在廊檐下,既仰慕丈夫的神勇,又被丈夫想殺人的眼神驚到了,她也見過父親兄長練武,都不是這樣啊?
或許這是徐潛又一個不為人知的一面?
這麼一想,阿漁就從容了。
丈夫沉迷練武,小妻子陶醉地欣賞,陳武、吳隨過來時,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阿漁還沒洗臉呢!
她慌不迭地回後院去了。
陳武、吳隨低下頭,等夫人離開了,吳隨才嬉皮笑臉地對停下來的主子道:“旁人都是紅袖添香,今日夫人來給五爺紅袖助威,怪不得五爺這套拳都比往日打得有力。”
徐潛冷冷看他一眼,進屋去了。
陳武斥責吳隨:“平時你調侃五爺就罷了,夫人面前不得放肆。”
吳隨嗤他道:“你懂什麼,五爺不是氣我亂說,是氣咱們一來驚走了夫人。”
陳武皺眉,真的是這樣嗎?
阿漁並不知道這兩人的猜測,她梳洗打扮了一番,沒多久,徐潛神色如常地過來了。
白日的他冷峻威嚴,阿漁都習慣了,安安靜靜陪徐潛吃過早飯,夫妻倆前去給徐老太君請安。
徐老太君見小兒媳婦氣色紅潤,放了心,笑著囑咐道:“阿漁啊,守不善言辭,去了侯府他若嘴笨,你在你爹娘面前多替他美言幾句,好讓他們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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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是徐潛的字。
阿漁瞄眼徐潛,羞道:“好,兒媳記下了。”
徐老太君笑眯眯道:“那就快去吧,別叫他們等急了。”
阿漁與徐潛同時行禮告退。
到了國公府門前,阿漁先上了馬車,徐潛進來時,阿漁本能地盯著他看,卻見徐潛神色冰冷,落座時還刻意與她保持了距離,兩人中間都還能擠下一個人呢。
阿漁不由想到了自家父親對徐潛的態度,猜測徐潛是抵觸去侯府,阿漁扯扯袖口,小聲道:“我爹脾氣是不太好,但他應了咱們的婚事,說明他還是很欣賞您的,還有我娘,她雖與您不熟,卻很喜歡您,常與二嬸、三嬸誇贊您的。”
徐潛終於朝她看來,疑惑道:“為何突然說這個?”
阿漁瞅瞅他,問:“您不是誤會二老的態度,才抵觸去侯府嗎?”
徐潛皺眉:“誰說我不想去?”
阿漁抿唇,委屈道:“您這臉色,哪裡像想去了?”
徐潛頓了頓,才一邊緩和臉色一邊澄清道:“我另有心事,你別誤會,侯府是你的娘家,我怎會抵觸。”
阿漁松了口氣,又問:“您在擔心什麼?”早上不還好好的嗎?
徐潛本來就憋了一身火,刻意疏遠她就是為了靜心凝神,可小妻子左一句右一句的來撩撥,徐潛再不做點什麼,他怕到了侯府也是這副難看臉色,曹廷安怎麼想無所謂,害柔弱的嶽母誤會卻是罪過。
他在擔心什麼?
徐潛突然移過來,霸道地將小妻子壓在了馬車角落。
阿漁:……
鎮國公府與平陽侯府離得不遠,馬車忽的顛了下,轉彎了。
徐潛很熟悉這段路,直到快到侯府了,這才強迫自己停下,盯著大口喘氣的小妻子警告道:“下車前別再與我說話。”
給阿漁一百個膽子她也不敢啦!
等徐潛重新坐到了長椅另一頭,阿漁才一邊整理發簪,一邊偷偷瞄向徐潛的衣擺。
瞄了一眼,阿漁就趕緊背過身不敢看了。
臉上的溫度漸漸下降,再仔細回想今早的一切,阿漁偷偷笑了。
原來他臉色那麼臭,是因為昨晚沒吃飽。
“五爺,夫人,到了。”
馬車停下,車夫恭敬地道。
阿漁還沒來得及打量徐潛平靜了沒,身邊紅影一閃,徐潛迅速出去了,緊跟著阿漁聽到他吩咐寶蟬來扶她。
阿漁恍然大悟,上車時徐潛沒扶她,也是怕一扶就竄火吧?
好笑之於,阿漁開始有點心疼自己的丈夫了,能把徐潛逼到這種地步的火,忍得必定十分辛苦。
下車後,阿漁刻意不再看徐潛。
夫妻倆相敬如賓地來到了曹廷安、江氏面前。
徐潛清冷如常,阿漁粉面含春,乖巧地行禮:“父親,母親,女兒回來了。”
曹廷安便是人前冷人後貪的人,江氏並未因女婿的冷臉心寒,見女兒羞答答的,小臉也紅潤,她就放心了。
寒暄過後,江氏急著帶女兒去後院說貼己話了。
偏袒小白臉女婿的妻子、女兒都走了,曹廷安這才斜了徐潛一眼,哼道:“以前叫你小五你還不愛聽,非要跟我裝平輩,現在還不是得乖乖喊我一聲爹?”
徐潛心想,他叫的是嶽父。
曹廷安一看女婿的眼神就知道臭小子在想什麼,又哼了一聲:“行了,過來坐吧。”
江氏的位置空了,但徐潛還是自發坐到了曹廷安下首。
曹廷安打量他幾眼,到底是武將,想說什麼就直說了:“我也年輕過,知道你現在的情況,不過阿漁年幼體弱,你以前當表叔的,得憐惜她,別隻想著自己。”
徐潛:……
他淡淡點頭,端起旁邊的茶水,因為曹廷安耍了一陣下馬威,茶水已經涼了。
涼茶敗火,正好。
第74章
女兒出嫁,江氏最擔心的不是小兩口的感情,而是女兒能否應付鎮國公府的那一群女人。
阿漁便向母親捋了一遍徐家女眷的性情為人。
“容華長公主自恃身份傲慢囂張,二夫人慣擅笑面逢迎挑撥離間,三夫人善良卻喜歡攀比,四夫人寬和大方,四位嫂子,三夫人四夫人都好相處,二夫人好面子,明面絕不會與我針鋒相對,這樣我就隻需提防容華長公主就行了。可她隻是我的嫂子,老太君還健在,她能在我面前擺什麼譜兒?五爺有官職有身份,我手裡有嫁妝有闲錢,不求她便無需敬她。”
女兒侃侃而談,江氏聽得目瞪口呆:“這,你才嫁過去兩日,就知道的這麼清楚了?”
阿漁笑道:“娘怎麼糊塗了,我嫁過去之前也去過國公府多次啊,見得多了就有所了解了,更何況這兩日五爺也囑咐了我很多。”
提到徐潛,阿漁眼睛都在笑。
江氏見了,便知道女兒是真的嫁對了人。
握著女兒的小手,江氏欣慰道:“阿漁比娘想的還厲害,看來娘是不用瞎操心了,隻盼你快點給五爺生個兒子,老太君這把歲數,肯定盼著五爺這邊再抱一個孫子的。”
阿漁:……
她說了那麼多,本以為母親能滿意,結果母親又開始惦記快點抱外孫了?
“我不跟您說了。”阿漁小聲嗔道,掙開母親的手,去找弟弟玩了。
——
曹煉、曹炯都去當差了,晌午吃席時就曹廷安夫妻、阿漁小兩口再加上熾哥兒,五人同桌。
女婿上門當嶽父的怎能不備酒?
若非顧慮易醉的女兒,曹廷安一定會準備更辣的烈酒,而非這尋常黃酒。
丫鬟們擺好酒壺,剛要替兩位爺斟酒,曹廷安忽然瞪了那丫鬟一眼。
小丫鬟手一縮,站旁邊去了。
曹廷安再看向徐潛,用老嶽父等女婿孝順的眼神。
江氏無奈地嗔了他一眼,阿漁則有些擔心地看向徐潛。
徐潛冷而知禮,很懂規矩地拿起酒壺,起身替曹廷安斟上:“嶽父請用。”
曹廷安終於笑了:“算你小子識趣。”
徐潛重新坐正,視線移向身側,看見小妻子垂眸夾菜,嘴角翹著,不知在笑什麼。
曹廷安與女婿連喝了三盅酒,還想再喝,江氏溫聲道:“好了,吃菜吧,下次你們翁婿倆單獨吃席時再喝個夠。”
曹廷安瞅瞅斜對面的女兒,終於罷休。
江氏再勸女婿:“吃吧,都是一家人了,喜歡什麼夾什麼,別客氣。”然後又嗔怪女兒:“阿漁你別光顧著自己吃,給守夾夾菜啊。”
徐潛馬上道:“嶽母客氣了,我自己來便可。”
說完拿起筷子夾了兩樣菜過來。
江氏繼續朝女兒使眼色。
阿漁臉紅紅的,想起徐潛愛吃辣,她掃眼桌上的菜餚,從父親面前的菜盤裡夾了一塊兒辣子雞給徐潛。
徐潛正色道:“多謝夫人。”
阿漁耳朵都變了顏色。
江氏看得歡喜,曹廷安哼了哼,真是沒良心的女兒,有了丈夫就忘了孝敬他這個老子。還有江氏,既然知道提醒女兒伺候女婿,她怎麼沒給他夾菜?
不怪妻子不怪女兒,都怪女婿!
曹廷安故意吃的很慢,然後見妻女吃的差不多了,他叫娘仨先退下,單獨與女婿拼起酒來,而且直接用大海碗拼,小酒盅是做樣子給妻女看的。
徐潛看著丫鬟抱來的酒壇子,腦海裡迅速閃現幾個念頭。
不能喝,回去坐在一個馬車裡,她聞了他身上的酒氣會醉。
可是,前面的兩晚,醉了的小妻子與沒醉的小妻子反應完全不一樣,前晚的她膽大且配合。
“怎麼,不敢喝?”
酒都倒好了,見女婿盯著酒壇子發呆,曹廷安嘲諷道。
徐潛回神,看眼嶽父,他端起酒碗。
翁婿倆拼了足足一個時辰的酒,阿漁都在後院歇完晌了,還是江氏擔心女婿被丈夫灌醉,才親自過來打斷了二人。
曹廷安還能再喝,徐潛也毫無醉態。
“行了行了,阿漁他們該回去了。”江氏不悅地對拎著酒壇子還想倒酒的曹廷安道。
曹廷安還在猶豫,徐潛站了起來,垂眸對江氏道:“小婿貪杯,失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