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有阿漁知道,建元帝不會廢太子的,她還從徐恪口中得知,自家侯府敗落後,姑母被打入冷宮不知因何緣故慘死後,太子爺仿佛突然開了竅一般,再也不與建元帝對著幹了,君臣父子前所未有的融洽起來。
但阿漁還沒來得及回憶與太子有關的更多事情,視線就定在了太子身旁穿深色武官官袍的徐潛臉上。
阿漁不由地往前走了半步,然後又因徐潛身後突然冒出來的少年而止住了。
穿紅色錦袍的少年便是常常以欺負她為樂的三皇子,陳貴妃的小兒子。
眼看三皇子發現了她,阿漁立即縮回了那半步。
“小哭包!”
認出快兩個月沒見的曹阿漁,三皇子興奮地大叫一聲,丟下半路撞上的太子、徐潛就朝這邊跑來。
他是故意來找阿漁的,撞見太子、徐潛純屬巧合。
阿漁曾經怕過很多人,父親、兄長、容華長公主以及三皇子等等,但她不怕三皇子的人,隻怕他層出不窮的欺負她的手段,或是往她身上丟毛毛蟲,或是大聲講她不敢聽的鬼故事,亦或是他將她拽到湖畔,要她笑給他看,否則就要將她丟到水裡。
不過,現在是寒冬,毛毛蟲都凍死了,阿漁就少擔心了一層。
“小哭包,你最近怎麼都沒進宮?”
一口氣跑到姑娘們面前,三皇子一手撥開曹沛、曹粒擠到了阿漁身邊。
小哭包便是三皇子專門給阿漁起的綽號了。
三皇子今年才十三歲,未到竄個頭的時候,沒比阿漁高太多,因此阿漁微微抬頭,就能看見三皇子白皙的臉。其實三皇子長得很是俊秀,膚白唇紅,眉目張揚,與他的親哥哥二皇子一樣,都很像豔色逼人的陳貴妃。
“我生病了。”阿漁小聲道,默默地希望三皇子看在她“剛剛病愈”的份上,今日消停一回。
三皇子皺眉,上下打量她一番,不太信:“你騙人的吧?我怎麼瞧著你好像胖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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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漁:……
前方傳來一聲輕笑,阿漁抬頭,就對上了曹戀幕怕已謔蔚難子,五指纖細的小手輕輕地搭在嘴上,一雙美眸卻生怕被責備般望著不知何時已經走過來的太子。
阿漁則尷尬地看向徐潛,他有聽見三皇子說她胖了嗎?
徐潛聽見了,前兩天在城外相遇他沒仔細觀察小姑娘,現在飛快打量一番,最後多看了兩眼阿漁白裡透粉的臉頰,徐潛得出結論――好像是胖了點。
“你笑什麼?”三皇子盯著曹廖省
曹烈Я艘Т劍最後像是被被逼無奈不得已才說出真相似的,愧疚地看著阿漁道:“我,我是想起昨日姑母送吃食給我們,四妹妹還因姑母賜了她愛吃的山楂糕開心地哭了呢,興許四妹妹昨日一口氣將糕點吃光了,今日才略有發福。”
阿漁:……
她才沒有因為饞山楂糕哭!
“就是,我們都看見了。”有阿漁的熱鬧看,曹沁樂得添柴加火。
兩人都這麼說,便是坐實了阿漁饞嘴一事。
這下子,阿漁都不好再辯解了。
感受到徐潛那邊傳來的視線,阿漁漲紅了臉。
三皇子見了,哼道:“沒出息,幾塊兒糕點也值得哭,既然你那麼愛吃山楂糕,走,我帶你去我宮裡吃,想吃多少都隨你。”
說完,三皇子便來抓阿漁的胳膊。
阿漁防著他呢,胳膊一晃,人也貓兒似的躲到了堂姐曹沛身後。
好心被拒絕,三皇子生氣了,追上來抓她:“你躲什麼躲?”
阿漁就躲,知道堂姐護不住她,阿漁瞄眼徐潛,然後就跑到了他後面,抓著徐潛背後的衣袍焦急求助:“五表叔,你幫幫我!”
話音未落,三皇子已經衝了過來,口中憤憤道:“我好心請你吃東西,你竟然不給面子,是不是太久沒進宮,你忘了我是誰?”
阿漁忘了誰也不會忘了他,曾經堂弟曹煥養過一隻小黑狗,小黑狗老老實實地給堂弟折騰,堂弟就喜歡它,小黑狗不想配合了嗷嗷叫喚試圖用乳牙咬堂弟,堂弟就氣呼呼地將小黑狗丟到地上,若不是堂姐制止,堂弟還要踹一踹小黑狗。
阿漁覺得,三皇子便是將她當成了可以任由他擺布的貓貓狗狗,她不願意搖尾乞憐,三皇子便想方設法逼著她配合。
阿漁不可能隨三皇子回他的寢宮。
徐潛也無法縱容此等胡鬧。
在三皇子抓住阿漁之前,徐潛先攥住了少年瘦弱的手腕。
“五表叔!”男人的大手如同鐵鉗,三皇子疼得嘴都歪了,不得不乖乖停下腳步,呲牙咧嘴地求饒:“五表叔,你抓我幹什麼?”
論關系,鎮國公府裡五位爺都是諸位皇子的表叔,可皇家為尊,皇子們隻把表叔們當臣子看待就是。但或許是建元帝格外偏心徐潛的緣故,忘了是哪位皇子最先喊徐潛表叔了,到了如今,就連太子見到徐潛,都會客客氣氣地喚聲“五表叔”。
“不可欺凌弱小。”松開三皇子,徐潛冷聲道。
三皇子看向躲在表叔身後的阿漁,不服道:“我沒欺負她,她喜歡吃山楂糕,我才邀請她。”
徐潛訓道:“她不願意,你再請便是強求。”
“五表叔說的對,還不向阿漁道歉?”太子也開口了,一本正經的,像個嚴厲的書生。
一個是太子哥哥,一個是表叔長輩,三皇子很識趣,撇撇嘴,彎腰朝阿漁行禮:“我知錯了,還請阿漁表妹恕罪。”
阿漁松了口氣,從徐潛身後走出來道:“多謝三殿下體諒。”
三皇子看她一眼,站直了。
阿漁再向太子、徐潛道謝,對太子她謝的很客氣,看向徐潛時,她眼裡充滿了感激。
徐潛頷首,轉身對太子道:“走吧。”
兩人還要去面聖,太子當即繼續往前走了。
幾乎二人才從三皇子身邊經過,三皇子就朝阿漁露出了一個得意的笑,眉峰高高上挑,仿佛在問阿漁:“這下子看誰還能替你撐腰”。
阿漁的心揪了起來。
可望著徐潛的背影,她不想再麻煩他,怕耽誤他的正事。
就在阿漁試圖想出一個全身而退的辦法時,前方突然傳來徐潛不容拒絕的聲音:“三殿下,你還愣在那裡做什麼?”
阿漁面露驚喜!
三皇子瞪大眼睛轉身,見那位五表叔正冷冷地盯著他,三皇子結巴了:“我,我來給妹妹慶生……”
徐潛掃眼幾位小姑娘,聲音更冷了:“功課都做完了?做完了,我便在皇上面前替你美言兩句。”
三皇子:……
“不,不用了,我這就回去做!”
面對五表叔赤裸裸的威脅,三皇子再也不敢打阿漁的主意,腳底抹油般跑了。
第26章
三皇子一跑,徐潛馬上收回視線,準備與太子離開。
太子卻多看了阿漁一眼,待徐潛重回他身邊,太子意外道:“五表叔似乎很關心阿漁表妹。”
聽說前陣子徐潛還將那匹飛絮送給了曹廷安的這個小女兒。
到底是徐潛有心與曹廷安交好,卻不願太著痕跡,還是阿漁那丫頭有什麼特別之處?
徐潛淡淡道:“舉手之勞而已。”
太子便不好多問了。
花棚前面,溫怡公主望著徐潛離去的背影,笑著對阿漁道:“幸虧咱們碰到五表叔了,不然三哥又要胡鬧。”
阿漁心裡甜甜的,雖然隻有她一人重生了,但徐潛還是記憶中她熟悉的那個樣子,外表言語冷漠,卻在細微處顯露出令人如沐春風的體貼。
徐潛替阿漁免了三皇子的糾纏,曹梁苁望,看眼阿漁那張像極了江氏的小狐媚子臉,曹磷轉手裡的香囊,忽然想起來似的道:“阿漁與五表叔真有緣,上次五表叔的馬便是送了阿漁,這次五表叔又幫了阿漁一把。”
說到這裡,曹料勰降乜聰虬⒂妫骸罷饬┰擄⒂嫠坪踉嚼叢秸諧け裁竅不讀耍你是從哪學了什麼心得嗎?”
阿漁一臉茫然:“什麼心得?我不太懂二姐姐的意思。”
曹糧找繼續解釋,曹沁突然哼道:“心得就是厚臉皮,都十一歲了,還動不動裝幾歲的小孩子去抓長輩的衣裳,我都嫌丟人,真不知江姨娘私底下都教了你什麼上不得臺面的東西。”
這話異常刻薄,曾經的阿漁定會委屈地落淚,現在的她卻不想一味的忍受。
有些人,你越忍對方就越得寸進尺,恨不得一腳將你踩到泥潭裡。
更何況,這次曹沁一句話同時辱了她與母親。
確實,在京城這些名門貴女們看來,母親身上可能有數不清的缺點,家境貧寒不夠體面、怯懦自卑不夠大方、容貌柔媚不夠端莊,可那是生她養她的母親,在阿漁心裡,母親乃這世上最好的女人。
揚起頭,阿漁直視比她高了半掌的曹沁:“這裡沒有外人,我也不怕與大姐姐分辨了,你口口聲聲嫌棄我沒規矩,你身為長姐卻在宮裡高聲奚落諷刺我,絲毫不怕傳出去致使咱們曹家之女一起被人嘲笑,難道這便是二嬸母教導你的姐妹相處之道?”
此話一出,曹沁、曹沛、曹痢⑽骡公主都驚呆了。
誰都沒料到阿漁居然敢反駁最不好對付的曹沁。
身為被反駁的那個,曹沁最先反應過來,惱羞成怒,她揚起手便朝阿漁扇了過來:“庶女也敢……”
阿漁十分熟悉曹沁的脾氣,說完就開始提防了,見曹沁要動手,阿漁轉身便沿著來路往回跑。
她本來就對賞花沒興趣,她更想與姑母多待會兒,方才見面時姑母在忙宮務,這會兒應該忙得差不多了。
曹沁已經及笄了,姐妹間說話刻薄點不怕什麼,一旦跑起來,被人瞧見卻不妥。
所以她隻能氣急敗壞地瞪著打不過就逃的阿漁。
溫怡公主愣了,揚聲問阿漁:“四表姐,你去哪兒?”
阿漁回頭,笑著朝她招手:“表妹你們去賞花吧,我去找姑母!”
溫怡公主嘆了口氣。
其實,與動不動就提什麼嫡庶的大表姐相比,她更喜歡年齡相近的四表姐啊。
可這話是無論如何都不能說出來的。
——
確定曹沁沒有追上來,阿漁就改成慢步走了。
“姑娘剛剛說的真好!”第一次目睹自家姑娘教訓大姑娘的寶蟬興奮極了,前後看看,她小聲哼道:“大姑娘天天把嫡女擺在嘴邊,可她身上哪有半分名門嫡女該有的風度?照三姑娘差遠了,就連二姑娘都比她會裝端莊。”
阿漁噓了聲,宮裡是最不適合說悄悄話的地方了。
寶蟬再左右看看,笑了。
兩盞茶的功夫後,主僕倆重新回了曹皇後的中宮。
曹皇後已經忙完了。
事情辦得這麼快,主要是建元帝的後妃實在少的可憐,元後過世時,建元帝身邊有陳貴妃、麗妃、賢妃,婕妤以下品級加起來總共二十多人。後來,建元帝迎娶平陽侯府唯一的姑娘曹謐進宮為新後,年輕的新皇後貌美傾城,短短三個月便俘獲了帝心,自此帝後恩愛,建元帝大部分時間都宿在中宮,十餘年來竟再沒有擴充後宮。
隨著一些妃子因為這種病或那種病陸續去世,後宮妃嫔越來越少,曹皇後可不就清闲了?
阿漁過來時,曹皇後正要去御花園尋女兒與侄女們。
見小侄女去而復返,曹皇後奇怪問:“阿漁,你怎麼自己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