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六的果子酒他才喝過,根本沒什麼酒味兒,她居然也會醉?
若非親眼看見她雙頰通紅不省人事的樣子,若非小六送酒時兩個侄女與外甥女都在場,徐潛都要懷疑是她在撒謊,又或是小六故意在送她的果酒裡加了一些下三濫的東西。
“看來你酒量太差,以後別再偷喝了。”徐潛以長輩的口吻囑咐道。
阿漁乖乖地保證:“以後再也不喝了。”
——
當時阿漁隻覺得徐潛這個五表叔好心又正直,威嚴又粗魯,現在重新回憶一番兩人的第一次私下接觸,阿漁竟品出了一絲甜味兒。
她一直都很好奇徐潛到底是何時喜歡上她的,會不會就是那天的接觸讓他開始注意她了?
“阿漁,你笑什麼?”
苦口婆心囑咐了女兒半天,發現女兒居然在偷笑,江氏疑惑道。
阿漁一心二用,多少聽了一點,此時馬上道:“我笑姨娘想太多了,誰會故意灌我喝酒呢。”
江氏皺眉,盯著女兒道:“不怕一萬就怕萬一,總之以後你不許沾半滴酒,更不能泄露出去。”
成功轉移了母親的注意,阿漁趕緊保證自己會聽話。
“姨娘,我想睡會兒,你出去陪爹爹吧。”或許是因為聞了太多酒氣的緣故,阿漁依然不太使得上勁兒,懶洋洋躺下去,困倦地道。
江氏替女兒蓋好被子,柔聲道:“睡吧,你睡著了我再走。”
阿漁沉浸在與徐潛的回憶中,很快就睡著了。
江氏看著女兒安睡的小臉,又喜歡,又憂心忡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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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廷安在門外站了很久,才悄悄離去。
——
阿漁一直睡到了黃昏,醒來發現母親趴在不遠處的桌子上,閉著眼睛,似乎睡得不太安穩。
阿漁不想打擾母親,輕輕地穿上繡鞋,不聲不響地出去了。
走到堂屋,阿漁一抬頭,就見父親從門外跨了進來。
“爹爹。”阿漁笑著喚道。
小女兒氣色紅潤,曹廷安很欣慰,掃眼內室,低聲問:“你姨娘呢?”
阿漁乖巧地替母親說話:“姨娘照顧了我一下午,這會兒累得睡著了。”
曹廷安知道,他等了江氏一下午,可她一直都沒出來。
阿漁有心撮合父母,杏眼一轉,笑著往外走:“我先回房洗臉,晚點再來向爹爹賠罪。”
說完,阿漁腳步輕快地跑了。
曹廷安失笑,女兒何罪之有?
人走了,曹廷安想了想,去了內室,進屋就見江氏枕著胳膊趴在桌子上,面朝床榻。
這樣看,嬌小纖細的她也像個孩子。
孩子都讓人操心,瞧瞧,那麼大的床,她怎麼不陪女兒一起睡?親母女還見外什麼?
曹廷安搖搖頭,放輕腳步走過去,彎腰,像抱孩子一樣輕而易舉地抱起了江氏。
江氏微微蹙眉,在被曹廷安放躺在床上的瞬間,醒了。
睜開眼睛,頭頂就是曹廷安帶著猙獰疤痕的臉。
江氏心一緊。
認出這是他的床,江氏馬上看向裡側。
“阿漁回房了。”曹廷安收回手,坐在床邊道。
江氏聽了,立即就要坐起來:“那我過去看看她。”
曹廷安卻按住她肩膀,習慣地板起臉:“她有丫鬟伺候,不用你看,安心躺著。”
江氏無法心安,卻不敢拒絕。
渾身僵硬,她斜眸看向最裡面的床板。
曹廷安反應過來,嘆了口氣:“曹家世代習武,我從小跟將士們混,脾氣難免暴躁些,比不上那些文雅書生。”
江氏睫毛動了動。
曹廷安回憶女兒與崔老郎中的話,心一狠,握住江氏的小手,跟她掏心窩子:“我粗人一個,當年見你長得美就要了你,我都要你了,那肯定是喜歡你,喜歡就想天天跟你睡覺,可你總是哭,你一哭我就心煩,一煩脾氣就暴,最後竟害你怕我怕到了骨子裡。”
江氏心頭輕顫,他怎麼突然說這些了?
曹廷安無意識地捏著她的手,自言自語般地繼續道:“阿漁跟你說的我也聽見了,我也想了一下午,是,吳氏背後詆毀我固然有錯,但歸根結底還是我不好,沒有好好地哄過你,如果我對你夠好,你又怎會害怕?”
在江氏聽來,這就是曹廷安的道歉了。
她受寵若驚,不由地反握住男人的大手:“侯爺千萬別這麼說,侯爺替我厚葬父親,又給我容身之地,讓我不必為一日三餐發愁,不必被紈绔子弟當成玩物,我真心感激侯爺。”
怕歸怕,她從不覺得曹廷安虧欠她什麼。
“我不要你感激,我隻要你別再怕我。”曹廷安抬起頭,凝視小婦人的眼睛道,“我要你像其他女人對待丈夫一樣敢說敢笑,敢言敢怒,我要你把我當丈夫傾慕而非畏懼,我要你心甘情願替我寬衣解帶而非夜夜如同受刑。”
江氏愣住了。
這是曹廷安第一次跟她說這麼多的話。
“侯……”
曹廷安卻剎不住了,像是要把憋了十幾年的話一股腦都說出來。
他抓住江氏的手,黑眸如火:“跟我睡覺就那麼難受?這麼多年難道你就從來沒有快活過?”
江氏被他掌心的溫度燙到了。
她眸如驚鹿,曹廷安突然瘋狂起來,猛地壓住了她。
如果她真的不曾快活,現在他就給她!
作者有話要說:夜深人靜,來吧,一起快活!
第19章
阿漁回到自己的小跨院,先舒舒服服地泡了個澡。
洗完澡,阿漁懶懶地靠到躺椅上,寶蟬、寶蝶分別搬來一把小凳子,坐著幫她擦幹頭發。
“姑娘這半天去哪了?”寶蟬好奇問,“姨娘也沒見到人。”
阿漁一邊想象父母此時正在交心,一邊笑道:“陪侯爺說話去了。”
寶蟬、寶蝶都很意外。
阿漁沒有多說什麼。
寶蝶心細些,想了想,她輕聲道:“其實這樣挺好的,侯爺常來看姨娘,可見姨娘在他心裡佔了一席之地,隻要姨娘能放寬心伺候侯爺,說不定還能給姑娘再添個弟弟呢。”
寶蟬卻沒有好姐妹的信心,這些年姨娘伺候侯爺的次數還少嗎,可姨娘就是懷不上,如今姨娘也快三十了,女人啊,年紀越大越難孕,她是不敢做姨娘母憑子貴轉正做侯夫人的美夢了。
阿漁閉著眼睛聽兩個丫鬟嘀咕,心裡卻想到了從父母那兒偷聽來的話。
母親不孕,真的是因為太怕父親了?
居然有這麼奇怪的事,那她嫁給徐恪三年卻一直都沒有懷孩子,莫非也是因為害怕?
隻是母親怕的是枕邊人,她怕的卻是婆婆容華長公主。
“好了,姑娘可以起來了。”寶蝶突然出聲,打斷了阿漁的思緒。
阿漁笑笑,站了起來。
換身衣服,再算算時間,她已經回來半個時辰了。
父母應該聊得差不多了吧?
急於知道二人這次交心的結果,阿漁充滿期待地先去了母親那邊,發現母親還沒回來,再看窗外夜色已經籠罩了下來,阿漁想了想,沒再往外跑,坐在母親的堂屋等著。
“姑娘還沒用飯吧?”江氏身邊的丫鬟靈芝端來一碗茶,笑著問。
阿漁搖搖頭,道:“我等姨娘回來一起吃。”
靈芝不禁朝侯府正院的方向看了眼。
下午她也在那邊伺候的,姨娘待在屋裡,她就站在院子裡,所以當姑娘離開,當侯爺進去,當裡面傳來姨娘熟悉又與以前不太一樣的聲音,靈芝便猜測今晚姨娘大概要宿在正院了。果不其然,一番恩愛過後,侯爺單獨出來囑咐她,叫她先回來,安排姑娘自行用飯,明早再來請安。
靈芝才回來,姑娘就過來了。
隻是,她該怎麼跟姑娘解釋這件事呢?畢竟姨娘從來沒有在侯爺那邊留過夜。
當阿漁放下茶碗,靈芝也編出了借口。
“姑娘,姨娘守了您一下午,我回來的時候她還在睡呢,侯爺憐惜姨娘,不許我們打擾姨娘休息,這會兒天都黑了,或許姨娘要一覺睡到明早了,姑娘還是先用吧。”
說完,靈芝緊張地觀察小主子,若是姑娘不信,她隻能假裝跑一趟了。
但阿漁信了,不但信,還由衷地希望經過這一晚,父母的相處會變成另一種樣子。
——
翌日天未亮,阿漁還在酣睡,曹廷安卻要上朝去了。
習慣了帶兵打仗、夜間巡營的平陽侯,這個早上卻對上朝充滿了抗拒,他不想披星戴月地去聽一群朝臣嘰嘰歪歪,隻想躺在暖呼呼的被窩裡,隻想抱著自己的小婦人享人間極樂。
“阿蘿,給我生個兒子。”
心裡話已經說過了,江氏的反應也像他期待的那樣柔媚了很多,聽著她動人的聲音,曹廷安不禁啞聲道。
江氏輕輕咬唇,她也想要兒子呢。
本來都想求他快去上朝的,念著兒子,江氏便繼續隨他胡鬧了。
於是,這個早上,文武大臣們都到齊了,建元帝也派大太監來宣請群臣進殿了,就在排在最末一排的四個臣子即將跨進大殿之時,他們身後,突然傳來了蹬蹬蹬的腳步聲。
那聲音不小,後面幾排的臣子不約而同地往後望。
大殿前是長長的臺階,隻見尊貴的平陽侯曹國舅一手提著紫色朝服衣擺,一手隨著攀登臺階的矯健步伐飛快地前後晃動著,武將就是厲害,都四十左右的老男人了,一口氣爬到頂,竟然臉不紅氣不喘的,腰背挺直,想來腰也不酸腿也不軟。
低階官員們紛紛點頭示意。
曹廷安哪有心情理會他們,匆匆地站到了武官一列第三的位置。
他入列了,所有的大臣們也都站穩了。
大太監一揚拂塵,揚聲宣布皇上駕到。
文武大臣同時跪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