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抵觸曹溋,但兄長也是曹溋的哥哥,阿漁可沒想要獨佔哥哥的寵愛。
兩刻鍾後,曹溋比繡娘先過來了。
十三歲的曹溋,比阿漁高了半頭,身段也有了少女的婀娜玲瓏,一襲白裙不施粉黛走進來,目光怯怯地望向曹煉,一副擔心兄長因為吳姨娘遷怒她的模樣。她的眼圈是紅的,不禁令人猜測昨晚她是不是一直在傷心地哭。
曹煉一怔,再看坐在旁邊的阿漁,忽然有種兩個妹妹是不是換了身份的錯覺。
“大哥找我有事嗎?”低下頭,曹溋弱弱地問。
曹煉真的不喜歡妹妹們露出這種姿態,以前的阿漁現在的曹溋,他都不喜。
但作為兄長,他又不能斥責,盡量回避見面便是他的對策。
喝口茶,曹煉簡單解釋道:“阿漁想學騎馬,你要一起嗎?”
曹溋聞言,震驚地看向阿漁。
阿漁微笑。
曹溋想學,想爭取她該得到的那份寵愛,奈何生母剛被趕走,她若點頭,兄長會不會覺得她太無情?
沒辦法,曹溋隻好違心地搖搖頭,小聲道:“不了,我怕高,大哥教阿漁就好了。”
就在此時,兩個繡娘匆匆趕來了。
曹煉想了想,道:“也好,不過你也做兩套馬裝吧,將來想學了我再教你。”
曹溋暗喜,感激地道謝。
就這樣,繡娘分別給阿漁、曹溋量了尺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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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完了,也該用午飯了。
阿漁、曹溋一起朝兄長告辭。
姐妹倆要同行很長一段路,阿漁不想跟曹溋說話,帶著寶蟬慢慢走,曹溋卻有話問她,故意慢慢吞吞地走在阿漁身邊:“妹妹,大哥怎麼突然想教咱們騎馬?”
寶蟬有心炫耀,眉飛色舞地說了自家姑娘在鎮國公府的好運。
曹溋雖然沒見到飛絮,但也猜得到那是一匹絕世好馬。
她嫉恨地攥緊了手帕。
如果不是阿漁母女告狀害了她的母親,今天她肯定也隨曹沛去了徐家,如果她也參與了抽籤,飛絮可能就是她的!
心裡恨,曹溋嘴上卻強扯出一個笑:“那真是恭喜妹妹了。”
阿漁回了一笑。
曹溋話題一轉,突然拉住阿漁的手,牽著阿漁往遠處走了十來步,離丫鬟們遠了,她才難過地問道:“阿漁,昨日爹爹從你們那過來後,朝我娘大發脾氣,還將她發落到了莊子上,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阿漁知道,曹溋是在懷疑她與母親背地裡告狀了。
可就算這是事實,曹溋、吳姨娘坑人在先,曹溋有什麼資格來質問她?
狀是她告的,阿漁自然不會承認,也不想讓曹溋懷疑母親,便疑惑道:“爹爹走的時候神色如常,並不像生氣的樣子啊,是不是你姨娘不小心得罪爹爹了?”
曹溋不信,審視地打量阿漁。
阿漁杏眼迷茫,一副天真無辜的模樣。
曹溋認定阿漁在裝傻,氣都要氣死了,但眼下她有求於人,隻能咽下惱恨,拿起帕子抹抹眼角,淚水便泉水似的湧了出來,抓著阿漁的小手道:“阿漁,那是我娘啊,我實在沒有辦法了,爹爹最喜歡你,你替我娘求求情吧,隻要我娘能回來,以後你讓我做什麼我都義不容辭。”
她抓的太緊,阿漁手都疼了。
“好,我去試試。”阿漁先答應道。
曹溋眼睛一亮:“真的?”
阿漁點頭,心裡卻想,桃院裡面的事情,便是她在父親面前絕口不提,曹溋也不知道。
反正她是不可能替吳姨娘求情的。
終於擺脫了曹溋,阿漁如釋重負,腳步輕快地回了桃院。
江氏這才知道女兒得了一匹好馬。
與曹煉的高興、曹溋的羨慕相比,江氏心中很是不安,勸女兒:“那麼好的馬,徐五爺肯定是想送給幾位公子的,叫上你隻是客氣罷了,你怎麼能真要了人家的馬?”女兒隻是庶女啊,平白得了遠超她身份的好東西,江氏怕女兒因此招惹禍患。
阿漁想到徐潛揉她腦頂的親昵動作,信心十足地道:“姨娘放心吧,五爺才沒那麼小氣呢。”
江氏黛眉緊蹙:“你跟他又沒見過幾面,怎知他小氣不小氣?”
阿漁解釋不清,幹脆撒嬌:“我就知道,反正飛絮是我的了,您就別管了!”
說完,怕母親繼續嘮叨,阿漁一溜煙地跑了。
江氏追到門口,對著女兒的背影長籲短嘆的,這孩子,要麼就太膽小,要麼就太大膽,真是叫人操心。
一個人用了午飯,飯後江氏去找女兒,想再勸一勸,結果阿漁一聽她的來意,直接鑽到被窩裡去了,氣得江氏輕輕地打了那鼓鼓的被團一下。
那邊曹廷安在外面做客歸來,喝得有了六分醉意,回府後直接來了桃院。
丫鬟們在堂屋待著,看到侯爺都要行禮。
曹廷安以為江氏在歇晌,示意丫鬟不用出聲,他放輕腳步朝內室走去,挑起門簾往裡一看,卻見江氏坐在窗邊的桌子旁,低著頭在做衣裳,可她的手沒有動,呆呆地對著手裡的料子,不知在想什麼。
曹廷安咳了咳。
江氏猛地抬頭,一副見鬼的模樣。
曹廷安跨進來,放下門簾問:“怎麼沒睡?”
濃濃的酒氣在小婦人的閨房飄散開來,江氏連忙放下針線,恭順地去伺候曹廷安寬衣。男人的外袍寬大厚重,江氏得踮起腳尖才能夠到曹廷安的肩膀。察覺曹廷安在看她,視線如火,江氏一慌,下意識地想轉移他的心思。
“侯爺,我有一事,總覺得不妥。”轉到男人背後,江氏略微放松地道。
曹廷安奇道:“何事?”
江氏便娓娓道來。
掛好衣袍,江氏一邊給曹廷安倒茶一邊說出自己的想法:“我覺得,還是將那馬還回去比較好,就算徐五爺誠心送阿漁,這禮也太重了。”
曹廷安冷哼:“毛都沒長齊的小子,他算個屁爺,如果我沒記錯,他比煉哥兒還晚出生幾個月。”
男人又狂了,江氏好心提醒道:“他是皇親,您尊重點。”
曹廷安就不尊重,瞪著眼睛道:“他皇親,我還國戚呢,該尊重也是他尊重我。”
閻王似的平陽侯,不瞪眼睛都夠嚇人了,一瞪眼睛真是死人也能嚇活。
江氏戰戰兢兢地放下茶碗,低下頭,不吭聲了,小臉蒼白蒼白的。
曹廷安見了,終於意識到他已經不在酒桌上了,身邊是個嬌滴滴的小婦人,不是那些五大三粗的同僚。
喝碗茶潤潤口,曹廷安思忖片刻,順著江氏的話道:“你說的也有幾分道理,不過馬都帶回府了,再還回去太難看,這樣,他是用槍的,我的兵器庫正好有把好槍,回頭我讓人給他送去,算是替阿漁還禮了。”
江氏更不安了,偏頭道:“都怪我沒教導好阿漁,害侯爺破費。”
曹廷安皺眉:“阿漁很好,是你瞎擔心,我的女兒,收他一匹馬算什麼?”
又開始狂了。
江氏識趣地閉上嘴。
曹廷安也懶得再計較這些,坐到床上,叫她:“喝多了,頭疼,你幫我捏捏。”
江氏聽話地走過去。
曹廷安靠在床頭,閉目養神,江氏跪在一旁,舉著兩條細胳膊伺候他。
捏著捏著,曹廷安突然摟住她往下一倒。
酒意助興,帷帳裡頓時一片春色盎然。
事畢,曹廷安餍足地睡了,江氏看著男人臉上可怖的疤痕,再想到女兒,她遺憾地摸了摸肚子。
她想再生個兒子,將來女兒好多個倚仗,曹煉、曹炯畢竟與女兒隔了一層。
隻是,這些年曹廷安明明來的很頻繁,為何她卻一直沒懷上?
作者有話要說:曹廷安:送你一杆槍,咱們兩清!
徐潛:這槍比不過我的馬。
曹廷安:那你要什麼?
徐潛看向一旁的阿漁。
曹廷安見了,一槍朝徐潛刺去:兔崽子,看我打不死你!
第13章
論輩分,曹廷安與徐潛是一個輩的,可在年紀上,曹廷安完全可以給徐潛當叔伯。
霸道狂妄的平陽侯,當然不會巴巴地跑去鎮國公府,給一個與他的長子同歲的徐五爺送回禮。
歇晌醒來,曹廷安喊了個小廝去鎮國公府送帖子,請徐潛明日晌午來侯府喝酒。
小廝腿腳利索地辦事去了。
秋日的午後,斜陽溫暖,徐潛正在修剪老太君剛命人送過來的幾盆菊花。
鮮少有人知道,年紀輕輕的徐五爺竟有個修剪花木的嗜好。
身姿高大挺拔的男人,穿一身深灰色的長袍,彎著腰挨著一排菊花慢慢剪過去,那悠然恬淡的姿態,堪比五六十歲的花甲老者。
春華堂的下人們早就司空見慣了,大家各司其職,誰也不去打擾五爺的雅興。
當徐潛剪到最後一盆“瑤臺玉鳳”的時候,他的長隨陳武大步走了過來,捧著一方帖子道:“五爺,這是剛剛平陽侯派人遞來的請帖。”
旁邊等待清理枝葉的起居小廝吳隨詫異地挑眉,居然有人給五爺送帖子?要知道他們的五爺當真悽慘,相同輩分的男人都四十來歲了,妻妾兒女成群,等闲不會邀請比他們年輕二十來歲的五爺,而歲數跟五爺差不多的,五爺又擺長輩的譜了,不屑與那些年輕子弟同伍。
這麼一來,他們五爺漸漸就變成了孤家寡人,不然怎會大好年華就喜歡侍弄花草?
就是不知道平陽侯請侯爺做什麼。
拄著掃把,吳隨期待地看向自家五爺。
徐潛就像沒聽見陳武的話一樣,繼續專心修建眼前的菊花。那是好大一盆“瑤臺玉鳳”,花朵剛呈要開苞的狀態,就這都跟海碗那麼大了,等花瓣都展開,不知會壯麗成什麼樣。雪白的花瓣層層疊疊的,宛如身穿仙群的瑤池仙子,暫且廣袖掩面,擋住了傾城容顏。
吳隨看看五爺,再看看那朵大菊花,忽然冒出一個想法,或許,真正的仙子下凡了,五爺都不會像對待花草這樣對待仙子吧?瞧那動作小心的,連手指頭都沒碰到一片花瓣,仿佛那不是花瓣,而是嬌羞少女的冰機雪膚。
吳隨默默地拄著掃把,陳武盡職地舉著請帖,終於,徐潛剪下最後一跟雜枝,站直了身體。
吳隨、陳武都松了口氣。
“誰的帖子?”徐潛放下剪刀問,剛剛他沒聽清。
陳武道:“平陽侯的。”
徐潛眼裡掠過一絲詫異,接過帖子,打開,就見上面寥寥幾句,隻說邀他去喝酒,並未提及事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