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廷安:……
這個大膽說想他的小姑娘,真的是他那個膽小怯懦寧可哭死都不敢吭一聲的女兒?
猶豫片刻,曹廷安決定在桃院用午飯了,但他不是給江氏臉,而是疼女兒。
作者有話要說:阿漁:爹爹對我真好。
曹國舅:必須的。
飯後,阿漁準備送老爹出門。
曹國舅:咳咳,我還有話跟你娘說。
第4章
曹廷安隨女兒坐進了廳堂。
對阿漁來說,這是父女陰陽相隔後的第一次單獨相處。
她忍不住凝望上首的父親。
曹廷安真的很奇怪,摸把臉,確定臉上沒有什麼髒東西,曹廷安看著女兒問:“阿漁不怕爹爹了?”
阿漁搖搖頭,認真地道:“以前是女兒不懂事,誤會了爹爹,其實爹爹可好了。”
曹廷安奇道:“你誤會爹爹什麼了?”
阿漁猶豫了下,才低頭,小聲道:“小時候我生病,吳姨娘來看我,她以為我睡著了,悄悄跟姨娘說爹爹的事,她說,說爹爹在戰場上殺人如麻,有次糧草斷絕,爹爹先命人殺了馬匹,馬匹不夠吃,爹爹,爹爹就讓手下去抓敵兵……”
這真的是吳姨娘說給她們母女聽的,而且當時阿漁根本沒睡著,吳姨娘就像說書的先生一樣,繪聲繪色地講了這個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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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那時候起,父親在阿漁眼裡就變成了一個會吃人的可怕將軍。
就算現在,阿漁也不知道父親是真的那樣做過,還是吳姨娘完全瞎編的。
但不論如何,是吳姨娘、曹溋害她與母親白白誤會了父親那麼久,現在阿漁告她一狀也問心無愧。
說完了,阿漁緊張地觀察父親的神色。
曹廷安臉色難看極了!
從他認識江氏的時候,江氏就膽小怯懦,所以江氏生出一個同樣膽小怯懦的女兒,曹廷安也沒有太過奇怪,他隻是不懂為何江氏跟了他這麼多年還那麼怕他,怕到動不動就哭著求他饒命,明明他隻是稍微用了點力氣,她也不像真的受不了的樣子。
原來是吳姨娘在搞鬼!
曹廷安很少理會他那些女人,但這不代表他看不透吳姨娘亂嚼舌根的目的。
“阿漁別聽她胡說八道,爹爹打仗從來沒有斷過糧草,更不會做那等天怒人怨之事。”生完氣,見女兒怯怯地打量自己,曹廷安迅速收起怒色,心平氣和地澄清道。
阿漁本就對吳姨娘的故事產生了懷疑,現在父親親口否認了,阿漁立即選擇了相信,松了口氣,她站起來幫父親倒茶。
曹廷安喝口茶,語氣隨和地問:“阿漁,吳姨娘還說過什麼?”
阿漁一時半刻也記不起來,剛要仔細回憶,廳堂門口一黯,阿漁抬頭,看到了母親。
江氏今年二十八歲了,穿了一條白底繡青荷的裙子,身段纖細玲瓏,蓮步輕移,頗有弱柳扶風之姿。她不太喜歡打扮,烏黑如雲的長發簡單地用一根翡翠簪子绾了起來,姣好的臉龐素面朝天,隻是她天生麗質,黛眉水眸,雪膚朱唇,竟比塗抹了胭脂還要明豔。
不知為何,她眼圈泛紅,飛快得瞥了一眼曹廷安,馬上又垂了下去。
曹廷安意味不明地哼了聲。
江氏攥了攥帕子,坐到了女兒身旁。
阿漁看見這樣的母親,想到上輩子她跟母親幾乎一模一樣的姿態,那父親天天面對這樣一對兒喪氣的母女,能喜歡才怪。
阿漁肯定要改掉一些習慣的,為了父母和睦,她也得幫母親改了才行。
“姨娘,剛剛在前院,大哥說明日帶我們出去逛鋪子,要給我們挑禮物呢。”阿漁離開椅子,笑著幫母親倒了一盞茶。
江氏驚奇地看向女兒,女兒不是很怕世子爺麼,怎麼笑得這麼開心?
阿漁放下茶壺,鼓起勇氣走到曹廷安身後,仗著自己年紀小,她一邊笨拙地幫父親捏肩膀,一邊用特別欽佩的語氣對母親解釋道:“娘,我今日才知道爹爹與大哥都是咱們大齊的英雄,便是對戰俘也十分寬厚,才沒有做過吳姨娘說的那些事,吳姨娘是故意嚇唬咱們的。”
說完她哼了哼,一副嬌憨的小女兒姿態。
江氏瞪大了眼睛,這,當初吳姨娘特意囑咐她們別傳出去,女兒竟然當著侯爺的面抖摟了出來?
“你,你聽誰說的?”慌亂之下,江氏本能地問出了她最關心的問題。
阿漁尚未開口,曹廷安冷冷瞪了過來:“怎麼,你當真以為我吃過人?”
江氏被他一嚇,登時把一張誘人的櫻桃小口抿成了悶葫蘆。
曹廷安氣得看向一旁,蠢女人,她為何不想想,如果他真是那等兇神惡煞之人,當初怎麼會將她從一群紈绔子弟手中救下來,還風風光光地替她厚葬了老父親?
廳堂裡氛圍冷到極點,阿漁背後出了一層汗,但還是硬著頭皮替母親辯解道:“爹爹,您別怪姨娘,姨娘是小地方來的,我年紀小也不懂事,吳姨娘說得頭頭是道的,我跟姨娘就糊裡糊塗地上了她的當。”
曹廷安正是明白這點,現在才願意在桃院坐著,否則早走了。
“擺飯吧。”拍拍女兒的小手,曹廷安吩咐丫鬟們道。
小丫鬟們快步去廚房端菜了,阿漁坐回原位,努力忽視父親臉上的怒色,輕聲關心道:“爹爹,這次行軍打仗,您一切可好?有沒有受傷?”
女兒甜濡的關切話語成功緩和了曹廷安的燥火,他又喝了口茶,盯著江氏道:“還好,僥幸沒被胡人抓走,否則我吃了他們那麼多兵,胡將還不將我碎屍萬段扔進油鍋。”
阿漁:……
她以前隻知道父親威武霸道,今日才知道父親也很能說會道。
江氏被丈夫譏紅了一張臉。
曹廷安就當她知錯了,終於開始心平氣和地詢問女兒這半年的生活。
父女闲聊,江氏一聲不吭,不過瞥見女兒時不時的笑臉,而曹廷安居然女兒問什麼他就答什麼,十分地好說話,江氏第一次認真思索起女兒方才所說來。莫非,真的是吳姨娘在騙她?可吳姨娘為何要編這種謊言?
江氏沒有頭緒。
曹廷安知道她笨,因此飯後打發女兒回東跨院休息後,他板著臉將江氏叫到了內室。
進了屋,曹廷安重重地一撩衣擺,坐在了床上。
他面容冷峻,左臉的猙獰疤痕更為了他添加了幾分戾氣,像極了陰曹地府的閻王。
江氏腿都要軟了,哆哆嗦嗦地隨時要跪下去的樣子。
曹廷安開始審她:“吳姨娘都編排過我什麼?你給我一五一十地招來,休想替她蒙混過去。”
江氏不敢,蒼白著臉跪下去,一邊攥著裙擺一邊回憶起來:“吳姐姐,我剛進侯府的時候,吳姐姐說了很多侯爺與夫人的恩愛事跡,後來,後來她又開始講侯爺在戰場上的雷厲風行,諸如您,您虐殺戰俘那些事。”
曹廷安冷笑道:“你可知她為何要跟你說這些?”
江氏不知,那時候她完全以為吳姨娘隻是在說實話罷了。
曹廷安揉了揉額頭,一一剖析給她聽:“後院的女人,耍那麼多心機無非是為了爭寵,你比她貌美比她年輕,她自知爭不過你,便想辦法讓你主動避寵。她說我與夫人恩愛,是為了讓你誤會我對你沒有多少感情,她把我說成兇神惡煞,是為了讓你怕我,你怕了,自然不敢耍心眼爭寵。”
江氏難以置信地抬起頭。
曹廷安回想午飯前的掃興,瞪著她道:“你那麼抗拒跟我睡覺,是不是她也編排了什麼?”
江氏抿唇,垂著頭道:“她,她說侯爺天賦異稟,我進府之前,曾有幾個丫鬟、姨娘死在,死在侯爺的床上。”
所以她怕他,怕到每次他過於激動之時,都要哭著求他饒命。
“嘭”的一聲,曹廷安一拳砸在了床板上。
好個吳姨娘,為了打擊江氏,她真是什麼鬼話都敢扯!這麼能編,她怎麼不去寫茶館說書?
雖然他確實算得上天賦異稟,但也沒異稟到能殺人的地步。
想到十年來他在江氏這邊的敗興全拜吳姨娘所賜,曹廷安旋風似的往外走。
江氏全身一抖,在曹廷安經過她身邊時,她情急之下撲過去抱住了他的腿:“侯爺去哪兒?”
曹廷安正在氣頭上,託著江氏走了兩步才停下來,怒道:“我去殺了那長舌婦!”
江氏心裡咯噔一下,雖然吳姨娘編造謊言騙了她與女兒十來年,但吳姨娘畢竟沒有傷了她與女兒的血肉,如果今日吳姨娘因為她的泄密慘死,她豈不是間接害了一條人命?
緊緊地抓著曹廷安的衣袍,江氏仰頭,不安地懇求道:“侯爺,吳姐姐汙蔑王爺確實有過,但她罪不至死,求侯爺看在二姑娘的份上饒了她一命吧!二姑娘才十三歲,她還沒成親,您若是殺了吳姐姐,事情傳出去,往後二姑娘怎麼嫁人?”
曹廷安嗤道:“我的女兒,豈會愁嫁?”
旁人來求娶曹家姑娘,看的是他的面子,與個姨娘有甚關系?隻要平陽侯府不倒,他的庶女也能嫁進勳貴之家當正室。
男人霸氣十足,江氏隻好改口道:“那請侯爺看在阿漁的份上輕罰吳姐姐吧,否則我怕阿漁鑽牛角尖,把吳姐姐的死背在自己身上。”想到那情形,江氏的眼淚便落了下來。
曹廷安最見不得她哭,她一哭,他就跟出門遇到下雨天似的,渾身不自在。
而且她剛剛說的在理,為了女兒,他也不能直接殺了吳姨娘。
“好了,那就罰她去寺裡當姑子,給老太太抄一輩子的經。”曹廷安扶起江氏,改了懲罰。
沒有因為自己弄出人命,江氏好受多了。
她一身白裙,長發凌亂,哭得梨花帶雨,曹廷安鬼使神差地想到了初遇那一年。
當時江氏在街頭賣身葬父,雖然一身粗布麻衣卻也掩飾不住她我見猶憐的美貌,曹廷安騎馬經過,正趕上她被兩個紈绔爭搶,纖細瘦弱的女人蒲草一般無處可依,哭紅的眼睛對上他,那裡面隻有喪父的悲慟。
曹廷安不是沒見過美人,但不知為何就在那一刻動了心。
唰唰兩鞭子,曹廷安抽開了兩個紈绔拉扯她的毛手,直接將江氏抱到了馬上。
她被他臉上的疤痕嚇到了,抖如篩糠。
曹廷安摟著她的小腰,隻問了一句話:“我替你厚葬父親,你做我的女人,如何?”
她望著老父親的屍首,哽咽著點頭。
一晃眼十幾年過去了,她一點都沒變。
喉頭滾動,曹廷安用他拿慣刀槍布滿繭子的大手輕輕地抹掉了江氏臉上的淚,低聲喟嘆道:“在你之前,我的那些女人,無論妻妾都是老太太替我安排的,隻有你,是我自己挑的,懂了嗎?”
江氏面露茫然,懂什麼?
曹廷安忽然一句話都不想說了。
不想動口,那就動手吧。
曹廷安猛地彎腰,直接把江氏抱了起來。
吳姨娘肯定要罰的,但他得先喂飽自己。
作者有話要說:阿漁:原來如此,吳姨娘還真能編啊!
曹爹:咳咳,也不算完全虛構吧。
江氏:當著女兒的面您胡說什麼?
阿漁縮縮脖子,她什麼都沒聽見,也什麼都不懂!
第5章
江氏睡著了,累的。